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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十六年,他跟着外婆一起生活,虽然比较清贫,但每一天都很开心。

    曾经的他是外婆的开心果,可这些年,他过得真的不开心。

    他真心喜欢着姜泽修,可真的太累了,太疼了,那些无怨无悔的喜欢已经被磨灭的所剩无几。

    “外婆,我快坚持不住了。”岑果轻抚着照片上年迈的老人,嘶哑哽咽,“可你该怎么办。”

    他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裴域的脸。

    但很快,岑果又摇摇头,喜欢上直男就是同性恋的罪,他已经有了一次绝望的体验,不能再来一次。

    更何况,等裴域知道了那些事,他就算成功逃离了姜泽修,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

    他合上了吊坠,抬头看着吊瓶里的液体,高热在逐渐退去,绯红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丝认真。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岑果亲吻着吊坠,“外婆,你等等我。”

    输完液,有了一段时间的喘息时间,又吃了东西,他就回去了。

    姜家大门紧闭,没有钥匙,没有密码,也没有指纹,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岑果按了门铃,没一会儿佣人就过来开门。

    凌晨一点多,佣人看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岑果说了谢谢,走回了姜泽修的套房。

    卧室门依旧紧闭,小客厅的沙发上扔着薄被和枕头。

    没有继续让他睡地上,大概已经是姜泽修的仁慈了。

    岑果简单洗漱一下,倒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或许是身体太累,他已经感觉不到心底涌上的酸涩和悲伤。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那年,第一次遇见姜泽修的时候,潇洒英俊,高不可攀。

    明知道对方是直男,明知道姜泽修对他的那些越轨行为是把他错当成了高舒怡,可他还是动了心,做错了事。

    “妈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岑果呢喃着心底的无助陷入沉睡。

    第6章

    害死过人

    第二天岑果是被踢醒的,一睁眼就看到那张曾在年少时爱慕又心动的脸,可此时迷茫中,却似乎再也泛不起涟漪。

    看到姜泽修,岑果的第一反应就是疼。

    “醒了就起来做饭,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姜泽修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至于岑果发烧有没有好一点,也不过问。

    岑果沉默着翻身起来,呼吸间还有些灼热的气体,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有点复烧,太阳穴也开始突突跳着。

    “愣着干什么。”姜泽修见他半晌不动,又催促。

    岑果抬起头,喜欢和伤感好像都在发烧中蒸腾了一样,他缓缓道:“我们离婚吧。”

    姜泽修眼睛不由睁大了一瞬,倏地不屑冷笑,“离婚?不是说喜欢我,要和我白头到老吗?这才两年的时间就要跟我离婚了?你的爱就这么廉价?这么不保值?”

    “你根本不会喜欢我。”岑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脑子不太清醒了,才会和姜泽修说起这些话。

    姜泽修掐着他的脖子,弯腰狠狠道:“我当然不会喜欢一个屁股痒的同性恋,你要真这么饥渴,我允许你找根棍子。”

    喉咙上的压力一点点增大,像是真的要掐死他一样。

    岑果双目猩红,不知道是因为又在发烧,还是因为窒息的痛苦。

    他几乎口不择言地问,“你就不怕,我给你戴绿帽子吗?”

    姜泽修勾起唇角,缓缓靠近,灼热的气息在彼此间交融,却没有一丝的怜惜之情,只有狠厉的威胁,“你要是敢,我就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外婆。”

    岑果目光闪烁,霎那间慌了神,握住姜泽修的手腕,不断哀求,“不要,不要伤害外婆!你答应过我,不会拿她的生命威胁我。”

    “那就收起你那点心思。”姜泽修甩开他,站直身体,冷冷看着他,“你别想着和我离婚,我会看着你是怎么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消亡。”

    岑果没什么力气的趴在沙发上,粗重喘息着,压抑到极点后只剩下悲凉,“你向我求婚,要我嫁给你,只是为了折磨我。”

    姜泽修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不然呢?在你们母子联合害死了人以后,我还会喜欢你这个同性恋吗?”

    他转身朝外走,就听见岑果颤抖的声音响起,“我没有害死人。”

    姜泽修脚步不停,只是扭头不信地瞥他一眼,“岑果,你如果真以死谢罪,我倒是可以给你外婆养老送终。”

    岑果抬眸,看着那双曾经会温柔注视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冷意和讥讽,嘶哑回答,“我不会为我没有做过的事去死。”

    姜泽修眸光中的狠厉乍现,“那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他重重关上了门。

    岑果被巨大的房门声震的身体一抖,他垂着头,渐渐握紧了拳头。

    裴域只休息了一天就开始忙碌的工作,要把自己在海外的公司都挪回国内,势必等同于重新要组建一个新的,还要接管他们裴家的企业。

    朋友约了他好几次都没约出来,直到快一个月,他终于空闲下来,约了一大帮朋友在会所聚会。

    “我们裴公子是个大忙人,现在才有空接见我们。”奚瑾越穿着一件性感骚包的粉红衬衣,敞着衣领,搂着个娇滴滴的小美男。

    故意阴阳怪气地看着进来的人,“哥几个今天可别跟我们裴公子客气,狠狠宰他一顿。”

    裴域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笑着一脚踢奚瑾越,“滚,少揶揄我,忙的要死,回来也不知道来帮帮我。”

    奚瑾越连连摆手,“你让我帮啊?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就是个混吃的二世祖,你找泽修啊,你们俩在公事上肯定有很多能聊的。”

    他们俩和姜泽修,三个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比起其他几个人来说关系更好。

    只是奚瑾越毕业就四处旅游,全当他的富贵二世祖,顺便当个美食旅游博主,裴域留在国外搞自己的事业,姜泽修选择了回国帮家里。

    不过这几年,奚家蒸蒸日上,裴家因为只有老头一个人管着,算是求稳,反倒是姜家,因为四年前发生的事,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元气。

    “对了,你今天叫泽修了吗?”奚瑾越又问。

    裴域坐在旁边沙发上,开了瓶酒和他一碰,“叫了,他说事情忙完就来。”

    “那我这小美人可不能留在这儿。”奚瑾越拍拍自己身边的男孩儿,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哥哥忙完了再来找你。”

    说着,他在对方裤腰上塞了一叠现金,小美男离开前,他还不忘捏捏对方挺翘的屁股。

    裴域挑眉好笑,“你这操作我有点没看懂。”

    以往在学校,奚瑾越勾搭小男生可从来都不会避着他和姜泽修。

    “你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又不爱八卦不知道,我也是上半年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的。”等小美男走了,奚瑾越就坐到了裴域身边,低声说着,“你知道姜泽修娶了个男老婆吧。”

    裴域想到了那张悲伤绝望的脸,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回来那天,姜家帮我办的接风宴,我见过那个人。”

    “但泽修是个直男,根本不搞同性恋。”奚瑾越一叹气,“而且现在好像特别抵触同性恋。”

    他摸摸下巴,“我估摸着,如果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关系,他可能都不愿意和我打交道。”

    “为什么?”裴域很吃惊,“那他还和男人结婚?”

    “谁知道呢?”奚瑾越也是个不怎么爱八卦别人家事的主,仅仅看出姜泽修看他带男伴很抵触,所以一般见面聚会,他也懒得争这些。

    旁边有人听见他俩的交谈,出声道:“我听说,是那个男的在四年前陷害过他们姜家。”

    “我听说是害死过人。”另外一个人补充,“就是姜少的女朋友。”

    裴域听得讶然,他们说的这些和他见过的岑果有点对不上号。

    但姜泽修的初恋女友的确是在四年前去世的,当时一同去世的还有姜家两位长辈,和他的亲姐姐,裴菱。

    第7章

    英雄救美又一次

    “你们说的都不太对。”李家的少爷,李睿端着酒杯浅酌,悠哉道,“那个叫岑果的,因为他母亲再婚,所以和姜泽修的女友高舒怡算是法律上的姐弟,但岑果暗恋姜泽修,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高舒怡去世,姜泽修反而和岑果结婚了。”

    “哇靠,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众人对当时的事都只知其一,如今听来都是八卦连连。

    裴域虽然不会主动打听这些,但他们说了,自己也在听。

    高家虽说也比较有钱,但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人。

    高舒怡是独生女,家里也是倾尽全力来培养。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儿,高中时一次辩论赛,她和姜泽修的学校对上,两个人不打不相识。

    学业有成、恋爱顺利,但家庭却出了一些变故,母亲生病去世,父亲郁郁寡欢也病倒了。

    为了让父亲走出阴影,高舒怡主张父亲再找一个。

    她原本以为父亲会找一个知性优雅的女性,就像自己的母亲那样,但父亲却和照顾自己生病起居的女护工结了婚。

    这个女人就是岑果的母亲。

    一个非常漂亮但学识不高的女人。

    高舒怡回国看到这个结局,虽然有些难以理解和接受,不过见对方对自己父亲很好,将父亲照顾的很好,也就认了他们的婚姻。

    后来女人也把岑果带来了家里。

    “我那时听我妹妹说过,说岑果长得很漂亮,肤白,头发浓密,眉眼弯弯,睫毛像小扇子,眼波流转,唇角噙笑。青涩、稚嫩,又阳光四溢,一颦一笑在学校里都能勾得男男女女小鹿乱撞。”李少爷过去这么多年还记得。

    有人不信,“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啊,比明星小鲜肉还好看?”

    这群人都比岑果年纪大一些,哪怕是姜泽修和岑果结婚,但没有举行婚礼,所以至今都没见过岑果。

    “我也没见过啊。”李少爷叹气,“我就听我妹说,比明星小鲜肉还好看,还说他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美,是浑然天成的纯欲。”

    奚瑾越听得眼睛放光,“真这么好看?靠!怎么就暗恋姜泽修那个直男呢。我当时就该在国内,都不用暗恋我,我就能好好疼他。”

    他又扭头问这里唯一见过岑果的裴域,“你见过他,他现在应该有个二十二三岁了吧?长得是不是真那么好看?”

    裴域其实刚才就想说,他见过的岑果不会笑,眉宇间总是抹不去的愁容,眸子里永远都是哀伤。

    “也还好。”他道。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就都没放在心上了,毕竟女孩子形容估计跟他们男人的视角不一样,可能真就还好。

    但奚瑾越却摩拳擦掌,“我怎么觉得你直男看法不准确,我得哪天找机会看看岑果,真有那么好看,被姜泽修那么个没趣的直男困在家多浪费啊。”

    “你别胡来,人家已经结婚了。”裴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少爷可没什么道德观念。

    “结婚怎么了,姜泽修又不喜欢他。”奚瑾越不以为意。

    裴域严肃了些,“那人家也是夫夫,是合法的,你这种性子迟早给自己惹事。”

    “好好好,我就随口说说,不挖墙角啊。”奚瑾越知道他为人正直,就打着哈哈哈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一会儿姜泽修也到了,众人都识趣地谁也没再提岑果这个人。

    一群年轻人喝酒吵闹,都喝的有点多,卫生间陆续被占。

    裴域的酒量还不错,但酒水喝多了也尿急,自己就去了外面的卫生间。

    走过长长的走廊,一拐角就是洗手间。

    还没到地方,他就看到一个穿着黑红色服务生制服,戴着半截面具的服务生被一个醉酒的男人拉拉扯扯。

    那瘦弱的身体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被强行搂着的细腰不断揉捏。

    服务生惶恐的挣扎了几下,怯声说着“先生请别这样”。

    有些颤抖的声音令裴域眼睛一眯,他走过去,攥住醉酒男人的手腕,强行把人拉开,“先生,你喝多了,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

    他指了指侧头顶的监控。

    那喝多的男人立即识趣的哼唧着走了。

    裴域这才看向服务生,背对着摄像头,看着那双清透但又心事重重的眸子,尽管戴着半截面具,但他还是认出对方,小声喊出名字,“岑果。”

    岑果错愕震惊,连忙摸了一下面具,“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裴域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直觉。”他其实是听见声音有点怀疑,但看见对方的眼睛,他就确定自己没认错。

    岑果抿了抿唇,有点苦涩,还有点尴尬,“每次你遇见我,都是在帮我解围。”

    “那我要感谢你给我当英雄的机会。”

    岑果一愣,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明明是他自己的落魄无能,却反被感谢。

    真诚的,不是在讽刺。

    这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让他不感到紧张和痛苦了。

    岑果也笑了一下,“裴先生,谢谢你。”

    裴域这次是真的看到他的笑容了,虽然和李少爷说的那种明媚灿烂的笑容还是不一样,但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不客气。”他指了指他来的方向,“我跟朋友在聚会,泽修也在,你……”

    本来还有点轻松笑容的岑果听见那个名字,脸色就骤变。

    他不由分说,拉着裴域的手腕就进了卫生间。

    裴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纤细修长的手指,也没挣脱。

    “怎么了?”进了卫生间,他才问。

    岑果松开他,确定卫生间没人,摘下面具,紧张地问,“裴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泽修,我在这里。”

    裴域轻挑眉尾,“他不让你在这里工作?”

    岑果抿了抿唇,低着头,手指互掐着,小声回答,“他不让我工作。”

    裴域盯着他浓密又看上去很柔软的发丝,语气温和了一些,但也有好奇,“为什么?”

    岑果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裴域,“可能是怕我跑了吧。”

    身上没有钱,没有工作经验,没有能力,如同荆棘鸟笼里的鸟,迟早有一天会死掉。

    那应该才是姜泽修想看到的,他应得的下场。

    第8章

    过于亲密的姿态

    裴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个人的关系,但见岑果满脸的忐忑不安,他点了点头,“好,我不告诉他。”

    见他答应,岑果喜上眉梢,“谢谢你裴先生,谢谢。”

    诚挚又热烈的笑容让裴域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他好像有点理解了李家少爷妹妹的话。

    “但在这个地方上班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他像闲聊一般问着岑果,“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岑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这么轻松闲聊过了,在裴域一而再的帮了自己以后,压抑、禁锢的心也松懈下来。

    “计算机专业。”岑果挽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从毕业就没有工作过。”

    “毕业很久了?”裴域有点惊讶,“你看上去应该也就是应届毕业生。”

    “我上学早,中间还跳了一级,20岁毕的业。刚毕业没多久,我就和泽修结婚了。”岑果小声解释,又垂下了头。

    他的话语中不乏对自己年少时的憧憬,裴域也能从他的只字片语还有旁人的介绍中看到那个年少时的岑果。

    成绩优异、充满了活力气息的漂亮开朗少年,像是一颗璀璨的星光,引人注目。

    但两年的婚姻却像是磨光了他所有的灵气,颓废、麻木,又无望。

    裴域的父母长辈很恩爱,从小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爱护自己的另一半,如今姜泽修的所作所为让他难以理解。

    不爱,但以婚姻的名目将人困在身边。

    折翼,他只能想到这个词。

    这样一个曾经有过灿烂阳光的少年,如果挣脱不了束缚,某一天就真的死在了精致的囚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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