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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今年就完全不用发愁,直接在炕上烘稻谷。

    为了粮食,江枝不得不打了几天地铺,就在炕下铺上干草睡觉。

    没想到这几天烘稻子,把小野猪高兴坏了!

    它刚被捡回来时,江枝看着可怜就允许住在房里。

    于是,每天晚上脱在炕脚的鞋就是小野猪的枕头。

    可早上江枝起来找鞋,通常已经在小野猪肚子下压成扁平。

    这一睡就两个月,小野猪渐渐长大,江枝就赶它出门。

    这家伙睡觉也不老实,打鼾磨牙还能忍受,最不能忍的是要打屁。

    红薯藤红薯根,吃得多拉得多,一个屁打得九弯十八拐,江枝几次直接被熏醒,一巴掌拍过去:“五花肉,你太臭了,不许进屋!”

    小野猪睡得正懵,被打醒只以为叫自己出门撒尿。

    没办法,小野猪有固定的厕所,不会弄脏房间,屎尿能忍住。

    这屁就没办法解决,江枝只能把它撵去药草棚下的猪窝睡。

    小野猪不满,每天晚上都会拱几下门,再挨一巴掌才走。

    现在,炕上为了烘稻子翻稻子方便,房门为通风排湿也没有关实。

    于是江枝就在旁边搭地铺。

    可半夜时,小野猪会偷偷摸摸推开门进去,挨着在地铺的草堆旁边睡。

    它虽然压低声音,但打地铺的江枝还是醒过来,只是装着沉睡不搭理它。

    反正等到天未亮时,小野猪又会偷偷摸摸出去。

    江枝晚上装着不知道,可到白天,就用竹刷子把小野猪从头到尾刷洗干净。

    能在炕上烘稻谷让小满爷和几个伤兵大开眼界。

    向德金反复问过几次怎样搭炕,怎样烧炕:“虽说太硬睡得不舒服,但要是被褥不多的人家,这样挺好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巴郡人,从小习惯软和的稻草铺床,这样的土床也是第一次看见。

    巴郡到处都是山,烧炕的柴禾不愁,白天人在外面暖和不需要炕,但晚上睡觉躺炕上比屋当中烧一堆火暖和。

    而且这烘粮食的作用就更好了,水多的季节,真的是难有一处干燥的地方。

    李老实眼珠子滴溜乱转:“江大嫂子,你一直都用这、这土床吗?”

    对这个“老实人”,江枝一直都不热络,哪怕曾经帮过徐二瑞。

    这时候见他也好奇土炕,也只淡淡道:“炕也有不好的地方,夏天没办法解决。”

    不好的地方当然也跟地理位置不同有关,巴郡夏天湿润闷热,弄得不好整个炕都是潮湿的。

    小满家的炕在暴雨后因为屋里进了水,炕脚还一直是湿的,后来不得不拆了。

    江枝这里的房子位置高,偏干燥,而且夏天的时候经常烧炕来烘烤药材,所以才保留下来。

    李老实嘿嘿道:“江大嫂子不如教教我怎么打炕,要是以后挣钱了分你一半!好不好的别让人知道就是。”

    江枝瞪着他:“你还是想想怎么开荒种地实在点。”

    伤兵住的地方是斜坡,只要勤快点,辛苦点,就可以开出一小溜一小溜的坡地,种一些小菜也是可以的。

    小满爷说过让李老实拿一些萝卜白菜种子去,在那边开地种上,这样跟着向德金几人混吃混喝时间长不了,以后还得靠自己才能有吃的。

    李老实诺诺答应,可已经过去好几天还没见动静。

    听到江枝也提开荒,李老实干笑几声就走了。

    自己要是愿意种地,又怎么会成懒人,不过到山上来也不是白跑,除了混些吃喝,他还想学认草药,可江婆子不教。

    不过,在江枝放药的阁楼里,李老实看见两种熟悉的草。

    原来那些随处可见的野草就是药材,他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百两银子。

    等李老实想要再看,却被小野猪又顶又咬的赶走。

    木阁楼下就是小野猪的猪窝,除去自家三人,不许其他任何人靠近木阁楼,就连小满都不可以。

    李老实被打发走,旁边向德金有些尴尬,他刚才也在想着能不能把土床这方法教给别人。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江婶子,医棚里冬天没办法烧炭烤火,要是有这暖炕躺着就舒服了,能不能让医棚修炕?”

    现在可没有福利救治机构,那些伤兵靠的是各个将军自己的土政策。

    医棚住的是油布搭的大棚,一张大木板上铺上被褥就睡,平时还无所谓,可这冬天就难受了。

    那么多的被褥无法翻晒,难免湿漉漉冷冰冰的。

    小满爷也道:“这倒也是,杂工都是大男人,洗洗刷刷的也毛躁,这受伤再受凉可不好受。”

    徐大柱瘫痪了两年,他们照顾了两个冬天自然清楚,病人最怕受凉。

    江枝也不是想靠炕挣银子,尤其是这种在病人身上吸血的事:“那你们给张军头说说,他要是想给医棚打炕,就让小满和二瑞去教。”

    向德金连声道谢:“江婶子大义,我代其他兄弟感谢婶子。”

    他没耽搁时间,马上让李老实去山下送了口信。

    第105

    敲打小满

    第二天,张军头亲自上山来了。

    一见到江枝就道:“江嫂子,听说你有什么土床可以给伤兵用的?”

    江枝把铺着薄薄一层稻谷的炕给他看:“张什长,这就是炕,只需要下面烧些柴禾,上面就能一直保持温度。”

    张军头摸摸温热的炕面,还有那些已经变干的稻谷,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好,这土床看上去不错,就让你家人来帮忙打炕吧!要工钱也行,要粮食也行。”

    他这次清剿“流匪”有功,上面已经报了楚将军,自己提升是十拿九稳的事。

    好事成双果然不假,升官发财一直都是相连的。

    眼看就要天冷,上面已经给各处医棚拨下过冬银钱购买棉被。

    只要有这土床,自己给伤兵买被褥的钱就省下来了。

    那可就是一大笔银钱。

    有这些钱,老家的父母媳妇孩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张军头心情舒畅,手下也给得大方,江枝跟他谈好,小满和二瑞每天工钱八十文。

    在人均工资三十文的巴郡,这是很高的工价,只有那些有技术的匠人才能拿到。

    江枝这一次之所以没有要粮食,除因山上有些稻子之外,还有一个主粮也该到收集的,暂时不用存放太多粮食。

    挣钱的机会太少,自己和小满家以后还需要钱购买其他物品。

    之前春凤就说过,那些早早投诚改换门庭的县城都没有动乱,流民也就是在各县城府城外聚集。

    这次向德金他们也说,徐家村附近的梨花镇被乱兵骗开抢过。

    现在虽然大多数店铺关门闭户,但也有粮油布庄在官兵镇勇的护卫下开门做生意了,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中。

    当然,这也是表面上的情况。

    只要新军跟朝廷的战事一日不停,只要流民还没有真正安居下来,各个村子没有人耕田种地,像前段时间里那些“流匪”抢劫就不可避免。

    有人抢劫就不敢回家,恶性循环一年半载都不消停。

    但对江枝两家人来说,现在需要的是平安度过这个冬天,明年又是新的生活。

    小满爷听到江枝给小满找到每天八十文的活计,高兴得合不拢嘴:“二瑞娘,这技术是你家的,小满也是跟二瑞打下手,拿四十文就是,多的钱就给二瑞吧!”

    之前他家打炕时,小满爷说过,这技术要是在平时,怎么也能挣上几两银子,就该给拜师学艺的钱。

    江枝也不跟他多客气,直接说了自己的担忧:“长庚伯就别说见外的话,这钱就这样算着,大家都一样挣。

    只是有句不好听的话我要说在前头。

    小满第一次出门做事,周围比不得自家人,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你跟大柱要多叮嘱他别跟人起气,更别见人就透家底。”

    江枝此时庆幸有原身的“坏”脾气,不用担心别人生气,更不担心崩了人设,想什么就说什么。

    小满性子本来就急,现在第一次出门就当大师傅,难免心高气傲,小小年纪就对杂工呼来喝去的话,肯定会惹祸上身。

    而且也担心他再擅自做主,应下一些无法承担的事情。

    小满爷脸上笑容退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二瑞娘说得对,小满这个孩子是有些莽撞,得磨磨性子才好,我会跟大柱随时敲打着。”

    见小满爷重视此事,江枝也稍微安心。

    让小满和二瑞去挣钱是好事,只是这两人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新手,被人一吹一捧就要昏头。

    徐二瑞还好点,成亲的人年纪大些,又被原身一直压制着成长,性格老实,没自己这个当娘的允许就不敢做太过冒失的事。

    小满就不同,从小没有父母,爷奶大哥对他也宽容。

    性子天生急躁,一方面是胆大妄为的年纪,随时想要放飞自我。

    一方面家庭带来的压力又让他急于成长。

    在医棚遇上向德金等人只是幸运,虽然说世上好人多,但没有防备心,接触人一多,面对的诱惑一大,很难说还有这样的好运。

    自己这样跟小满爷说了,哪怕这是泼冷水,也能提前爆雷。

    当小满爷回家叫了小满说去村里打炕的事,果然小满一脸兴奋:“好!爷、奶,我可以挣大钱了。

    以后给大哥买细粮,给妮妮买糖,给大家买布料做衣服,奶也不用天天纺线腰都坐弯。”

    他很开心,屋里其他人也笑起来,小满爷却咳嗽一声:“小满,你先跪下!”

    满屋顿时一静,春凤看看一脸茫然的小叔子,又看看严肃的爷爷:“爷,小满是做错了什么事?”

    小满也懵懵的:“爷,你让我跪什么?”

    小满爷沉着脸:“小满,你现在十六岁,有些事我也要说清楚,跪下!”

    随着一声呵斥,小满跪下!

    “之前你在村里看见你嫂子,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要自己带着二瑞去找人,还直接带回山上?

    万一不是你嫂子,只是村里什么人,你是不是也要带回来?”

    这些事已经过去几个月,春凤能回来大家都开心,小满爷虽然觉得其中有不妥,也没有多问过。

    现在知道春凤回来时,居然还打死人,小满爷就不得不多想了。

    事情若换一个人,小满是不是一样要带回来,是不是也要跟人拼命?

    见爷爷突然提到几个月之前的事,小满很是委屈:“爷,我也是看见嫂子才带回来,要是村里其他人,我才不带。”

    旁边春凤见是自己的事带累小满,忙跟着跪下:“爷,你要怪就怪我,别急坏了身子,小满是替我保密才犯错。”

    看见最懂事、最心疼的孙媳妇跪下,小满爷怎么舍得再骂她:“春凤你起来,这事跟你无关。

    小满是早看见有熟人住进村里,他谁也不说就独自去找人。

    若不是你,换成其他人,说不定被人一说一求也要带回来。”

    小满奶扶起春凤:“凤,这事跟你没关系,别搅和他们爷俩的事,小满也该懂些事!你跟奶去灶间做饭去,那几个军爷要过来吃饭了。”

    春凤此时才知道,爷爷这是有意要教训小满,也就避到一边去。

    第105

    农闲不闲

    屋里,小满跪地嗫嚅:“爷,我不会带。”

    此时,他自己也不能确认,当时若真是村里其他人,自己会不会一激动就带人回来……

    小满爷语重心长道:“小满,你要记住,我们能躲在这山上不容易。

    当初逃荒时,村里人对我们是躲得远远的。若不是你江婶子到家里来劝我,上山又找到能吃的东西,我们早就死了。”

    他还记得自己几人当时被抛弃时,已经死心崩溃,那种绝望的感觉,小满爷忘不了。

    听到爷爷提起旧事,小满白了脸,垂下头:“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随便带人回来的。”

    “嗯,你记住就好,就是记住我也要说一说。

    你干活时,不要见谁都是好人,见谁都投缘,也不许随便跟人吵架,更别仗着自己懂得多一点就给人下脸。”

    “平时机灵点,多看多听,不要嘴多嘴快……”

    小满爷细细碎碎的教导着,想把他的人生经验都说出来。

    小满跪在地上老实听着,不停答应。

    就像家家户户教育一样,一边是懵懂少年,一边是垂暮老人,虚幻的认知在两人间低效率沟通。

    小满和二瑞要挣钱,真正需要感谢的还是那几个伤兵,若不是向军汉给张军头提议,这活也做不成。

    趁着饭间,江枝送了一锅炖汤去崖下给几个伤兵。

    这些人到山上来养伤,虽然是自带口粮,但为了感谢他们在村里对自己的帮助,江枝隔三差五会送些炖着药材的肉汤。

    这一次也是。

    听到是为打炕的事,向德金道:“江婶子别客气,我这只是一句话而已,还是婶子这一锅一锅的汤实在,我们伤好多了。”

    这几人基本都伤在上身,在医棚住半个月伤口表面早已经愈合,但筋骨受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上山这些时间里,吃食上好过医棚的大锅饭,还有汤药调补,伤势恢复明显加快。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好多了。

    对他们的伤,江枝没有再多做什么,向德金几人有医棚的金疮药,又有李老实洗擦伺候。

    自己身为一个普通农妇,懂一些普通草药还能说得过去,要是看见刀伤箭伤能做得顺手,就难免有点怪异了。

    小满和二瑞第二天就下山帮着打炕,因为来回需要几个时辰,说好不天天回家。

    …………………………

    梯田里的稻子收割后,没有再急着种下一季庄稼。

    田地需要休息!

    单薄的土壤和肥力供应不上连续种植,需要养地。

    当然也不能完全荒着,小满爷在梯田里撒上豌豆,可以收一季豆苗,还能肥田。

    平时鸡圈里的垫土也一直换着,混合着烧过的落叶枯草灰堆放到田里,腐熟一个冬,明年的玉米应该会有好收成。

    走了小满和二瑞,又不用再种地,按理进入难得的农闲时,山上的人反而忙碌起来。

    天气凉了,小满奶和巧云开始用织出来的新布做衣服。

    江枝和徐二瑞的袄子在夏天时弄得破破烂烂,索性拆了给小彩霞做衣服,现在两人还穿着秋天的夹衣,需要新袄。

    小彩霞也需要小被小袄,长大一岁的妮妮也需要添衣服。

    还有春凤的冬衣同样也是问题,她现在穿的衣服不是大柱的就是小满奶的。

    春凤和江枝则天天忙得团团转。

    之前收集起来的木耳棒已经送进修整密封过的炭窑,里面没有放红薯,而是堆上稻草,温暖又湿润,想着就可以长出木耳。

    山里的青冈子也成熟了。

    对这个撑过饥荒的粮食,江枝又爱又恨,这几个月真是吃得够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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