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光是田贵不吱声,此时同样在卖草药的两个妇人也不出声,只默默看着秦氏闹腾。倒是几个卖草药的孩子很激动,七嘴八舌说着秦氏这两天就抢别人的钱。
江枝没有急着去看夏元记账的石板。
自己肯定是要收拾人,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拉夏家入局。
农户人家,谁家鸡跑到地里吃菜了,谁又扯了几把柴,就连多看两眼都是纠纷。
她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都闭嘴,先到家里看看去!”
亲临现场才能破案,呼啦啦,几个孩子跑在前面带路,一众人往田桃儿家走。
徐家村现在二十户人家,除去医棚附近地势较平住着十户。
其他人家的窝棚都是根据地势,远近不同,高低不同,错落分布在百米之内。
田贵家和秦氏就隔得比较近,两家共用着一片小晾坝。
江枝过去时,桃儿娘正坐在窝棚前整理孩子们找回来的金钱草。
看见村长突然带着人来,后面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秦氏,她赶紧站起。
田桃儿跑过去扶着她:“娘不怕,村长给我们撑腰。”
窝棚里也跑出两个孩子,七八岁左右,一男一女,两人瘦巴巴的,衣服在身上又短又小,那男孩的上衣甚至露了肚脐眼。
出来看见秦氏和江枝,那两个孩子也赶紧跟姐姐站到一起。
江枝没出声,先绕着两家把窝棚走了一圈。
有李老实在,她对二十户人家有了解,但这些人家对她不熟悉。
有大事在小组会上说,有安排二瑞也能传达,不用一家一家的宣传。
另外,因为有之前徐耀祖媳妇的卖力宣传,原身树立的“恶毒”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不但刘氏和根有媳妇田氏这些本家媳妇害怕不敢亲近,这些外来户的女人更不敢说话。
其实江枝也习惯距离感,有事说事,公事公办,不掺合私人感情,这样相处轻松。
江枝不像其他人调解纠纷,谁声音大谁有理,而是围着房子转圈,在场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秦氏刚才还气壮,可在江枝站在两家之间的柴堆边时,她有些不安了。
“嫂子,我家那边窄了些,就把柴暂时堆在这!”秦氏解释。
江枝冷冷瞥她一眼:“叫村长!”
秦氏一噎:“村长,我就只堆了柴!”
江枝继续走,跨出两步就站在晒坝上一小堆菜旁。
这是刚砍下来的青菜,女人们晒干后可以腌干咸菜,晒菜干。
“这是谁家的?”江枝扬声问。
桃儿娘忙道:“是我家的!”
秦氏一下蹦起来:“你又想偷,这是我今天早上才收的菜。”
桃儿娘顿时急道:“这是我当家的今天早上出工前砍的,怎么又是你的了!”
一堆菜还有俩主人!
江枝俯身捡起菜看看根脚,都是早上砍,都是准备今天晒菜,差别不大。
秦氏喋喋不休道:“村长,他家媳妇孩子都爱偷东西,这些菜明明是我的,她又在当面说瞎话。”
“你们今天都砍了多少棵菜?”江枝突然问道。
桃儿娘迟疑一下摇头:“桃儿她爹出门时没说!”
秦氏得意洋洋:“我家砍了七棵!”
她把两家菜放在一起时数过,这里就是七棵菜。
江枝看着她:“我马上就去你地里数,如果没有七个新鲜根脚,你就是撒谎。”
秦氏心又慌了,忙改口:“我也记不得有多少。”
江枝看她一副烂滚龙的样子,是笃定自己拿她没有办法,心里顿时上了狠劲。
今天不断案,只立威,要把她收拾得痛不欲生。
“来,你们谁知道她们两家的地在哪里?把两家地里今天砍过的新菜根都拔过来。”江枝对那几个孩子道。
立即有一个孩子站出来:“我,我知道!”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孩子怯生生道:“我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地里拉屎,看见秦婶子砍菜,她只砍了两棵。”
秦氏脸色顿时大变:“石猴子,你敢胡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扑过来就想打那个孩子。
石猴子赶紧往江枝身边跑:“我没乱说,你就是只砍了两棵,还撇下两片黄叶。”
有这理由已经够了,江枝眯起眼,对着追过来的秦氏狠狠一巴掌扇去:“巴掌不打在你脸上,你就不死心!”
第
855章
惩罚
江枝这一巴掌带上劲,直接把秦氏扇了一个趔趄,呆滞片刻才道:“我、我……就为两棵菜你就要打我?”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遭受的打击:女人之间说事,不都是拍着大胯吵架的吗?
江枝冷着脸:“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她转头对同样惊呆的几个孩子道:“你们去工地上,把所有女人都叫过来!”
石猴子咽了一下口水:“全部叫来?”
旁边有人拉一下他,石猴子回神立即跟着其他孩子跑了。
秦氏坐在地上开始嚎:“打死人啦,听几句闲话就打人,无法无天了啊!”
江枝对旁边瑟缩着想溜的妇人一指:“你们两个敢走,我就一起收拾。”
刚才在夏秀才家,这两个女人就看着抢钱一句话不说,现在又想脱身。
到了刑场不沾点血,哪有这样好的事。
两个女人亲眼看见江村长打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于是,等工地上的人全部赶过来,就看见秦氏被绑在树杆上。
秦氏的儿子和儿媳也在工地上,一眼看见自家娘被绑着,惊呼一声就向前冲:“娘!”
可他们还没有走到近前就站住。
在他们前面有几个孩子用木棒拦住去路。
江枝道:“只让女人过来,男人都退后!”
秦氏的儿子徐根庆顿时急了:“江婶子,我娘她犯了啥?我这个儿子总该知道!”
江枝撇撇嘴:“你想让人看你娘的光屁股,你就把他们带过来!”
她今天要打人屁股!
徐根庆顿时被臊了一个大红脸,不敢再往前走,其他男人也赶紧退后,生怕自己迟了一步看见什么说不清。
徐长明跺脚:“你就是要罚人,也该让我们来问过。”
对这个一直不满自己当村长,可一直又无可奈何的老犟种,江枝同样也不待见。
“你问,你用什么问,你有什么资格来问。
你长着嘴,我同样长着嘴。
谁让你没本事、不敢当村长,问了都是白问,就不要你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江枝专门往他痛处插刀。
徐长明脸都气紫了,可也不敢往前走,万一那群女人真扒了裤子,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放。
秦氏的小儿媳过来了,看着鼻涕眼泪横流的婆婆,不知道怎的她感觉有点想笑。
可这时候气氛不对,只能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刘氏带着大儿媳根有媳妇也过来,看着秦氏狼狈不堪,忍不住开口:“二瑞娘,这是怎么回事?”
江枝冷着脸:“现在叫我村长!”
刘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根有媳妇田氏知道婆婆是个好心人,忙拉着她走到一边去:“娘,根有说过,让我们少说话。”
很快,村里女人们都过来了,老少几十个人站在旁边都不敢说什么。
因为这场面实在是太吓人,江村长手中拿了一块二指宽的竹片子,秦氏此时也被扒了外裤,露出底裤和白花花的大腿。
公堂上当众扒裤子打屁股是羞辱,秦氏以后还要在徐家村生活,江枝自然不用这种最低俗的惩罚。
布料比较贵,不能打破,扒了外裤视觉效果更佳!
江枝不从人格上羞辱她,只让秦氏有痛入骨髓的感觉。
同时,也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几棵菜,几文钱,看似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要挨打。
要当众挨打,也要说明原因,江枝指着那堆明显过界的柴堆,还有地上的菜,说出秦氏一直以来对邻居的欺压。
每说一条,就抽一竹片,秦氏疼得尖叫:“没有,我没有!”
等第三竹片下去,她就改口求饶:“村长,村长大人,我以后不敢了!不敢再欺压她们了。”
听到婆婆的惨叫,再听到周围人低声议论,秦氏小儿媳又羞又怕,只能求情。
那些平时总想占点便宜的也心中打鼓。
以前遇到这些事不过是一场骂战,现在是要挨打,回去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最后,江枝喊出田桃:“她今天怎么抢钱的,都说出来!”
夏元记下的钱数江枝已经看过,石板就在旁边放着。
田桃儿当着其他婶子姐妹的面,一张脸涨得通红,还是吭吭哧哧把事情说了:“那些药草都是我跟小泉小溪一起挖的,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江枝一指人群中其他孩子:“还有谁被抢,都自己出来说。
人活一辈子,可以穷一时,不能软一世,更不能时时等着别人来帮你。你自己都硬不起来腰杆,就别怪被人骑到头上拉屎。”
秦氏欺负外来户是有错,可这些外来户自己不敢出头也是错。
有两个孩子低着头出来了:“村长,秦婶子还抢了我们的钱,她说我们种地该交租子!”
“哟!有能耐啊,县令都说免税一年,我这个村长也没有提租子,你倒越过我头上去要钱了!”江枝把竹片在手上敲了敲。
“啊啊啊!不了,我再也不敢了!”秦氏大腿上三条血痕已经鼓起老高,一看见竹片就双腿发软。
“我这竹片子算啥,连你的皮都打不破,县衙大堂的板子要打断骨头。”
江枝也对这秦氏的胆大妄为吃惊。
收租!亏她想得出来!
秦氏见自己又要挨打,口不择言道:“是长明伯说过这些外来户种我们的田,住我们的房,该交钱的。”
哦!
江枝瞟一眼不远处的地坎下,那里正躲着一堆男人在偷听。
上面秦氏的话一出口,人堆里的徐长明就知道不妙,他也怕扒了裤子挨打,立即道:“我、我忘了家里还在煮饭!”说着扒开人就急匆匆走了。
听到自家娘的呼疼和求饶,徐根庆早就羞臊难当,此时再知道是被人撺掇着做的,立即怒瞪过来:自己跟长明爷一起反对江婆子当村长,结果家里娘已经被人当枪使。
很快,秦氏求饶承认错误,并且当着全村人的面对桃儿娘和几个孩子赔礼道歉。
小儿媳也从她身上取出钱,按照石板上的记录归还钱数。
能收回自己的钱,那几户人家却高兴不起来,只感觉羞愧难当。
正如江村长说的话,自己软蛋才被人欺,还说都不敢说。
被秦氏拿走的钱并不多,也就十几文,为了这点钱挨打,真是不值!
这边,江枝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亲民,才让秦氏钻了空子,她决定还是跟大家多说几句话。
都说人多才复杂,就小小一个徐家村也有这些妖魔鬼怪。
自己必须恩威并施,以后才好管理人!
第857章
沟通
打完,秦氏也被小儿媳穿上裤子搀回去。
离开众人视线,秦氏才伤心哭起来:一把年纪还被打屁股,羞死先人了!
想到竹片子抽在腿上的疼她就心里发怵,又有点庆幸:幸好挨打时没有那些男人在,要不然都活不下去。
腿上的血痕火辣辣的疼,让秦氏坐站不得,只能对着小儿媳撒气:“就知道像个死人一样站着,还不快给我拿凉帕子敷敷。”
小儿媳就用泉水浸湿给她敷腿,轻了重了都要挨骂。
旁边,儿子徐根庆坐在木墩子上发呆,他心中此时也是翻江倒海。
亲娘当众被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肯定丢脸。
可是……娘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又只挨了几竹片,自己想找江婆子大闹都开不了口,就连提都不好意思提起。
这时候再听到娘还在跟媳妇甩脸,他心中的无名火也突突上冒:“够了,不就是三蔑片嘛!又不伤筋动骨,喊啥喊,丢人现眼的。”
秦氏一呆,嚎得更大声了!
江枝打过人,就开始她的亲民活动。
第一家就是田贵。
正月时田贵就说自家媳妇有孕,现在桃儿娘的肚子已经大了,虽然人瘦,但整体看上去还是不错,显然一家人都让着她吃穿。
另外三个孩子们虽然穿得差,精神头还算好。
脸上是乡下孩子的羞涩腼腆,没有畏惧怯懦,看得出来在这里过得开心。
人多窝棚里就有些挤,几个孩子的床铺是铺着草席的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田贵有些尴尬:“村长,三个娃是暖和才睡地上,地上草铺得厚,不冷的,就是、就是有点乱。”
江枝没有说教该怎么怎么,只缓缓道:“当父母的都心疼孩子,谁都想把最好的给娃儿,困难只是一时的,马上就会好起来!”
好生活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奋斗,只要有粮有钱,慢慢就可以改善条件,添置东西。
见村长能说这样贴心的话,桃儿娘抹起眼泪道:“还是托村长的福,我们在这比以前好多了。
有地方住,有土地种,菜汤稀糊糊总能吃饱。
等着有点空,桃儿她爹说就再搭一间棚子,三个孩子就有睡的床铺。”
她留意到江枝一直在打量几个娃穿的短衣服,又补充道:“现在家里的收入只够大家吃饱,就是孩子们长得快,衣服就顾不上了。
只能等到天冷时给田桃添置新的,再把衣服缝补一下给老二和老三穿。”
江枝点点头,农家孩子都是这样,老大穿了老二穿,小的孩子只能捡旧衣服。
只要吃食上不亏着身体,穿得差点不重要。
她再看看桃儿娘的肚子:“你这胎什么时候生,可有准备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