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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借着今日魏氏来问,他倒刚好有个主意:“儿子是有些想法,只是若说的不对,母亲还请见谅。”

    魏氏来了精神,挥挥手,让他直接说。

    “母亲既然已经下达了指令,说了这个月例要改,那就必须得改,若是被底下人一说就回到了原来,那母亲的威信势必会减弱,以后再说什么他们不乐意的话,他们那帮子人就会照原样来为难母亲。”

    魏氏听进去了,不住地点头,这分析的很对,完全说到了她心坎上,否则她也不必如此为难了。

    沈江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两个嬷嬷说的也对,在他们身上也榨不出二两油水,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改一改以往的月例规则。”

    “母亲不是说了月例要砍半么?比如一个大丫鬟一个月原本一吊银子,现在变成了五百文,这五百文就叫做底薪,剩下的五百文若是这个月做的好,无一错漏,那就照常发放,若是有错漏,那便错一处扣一百文;若是一年十二月,每月都是拿全额的一吊钱,那到了年底,再另给两个月的月例,若是有一个月被罚了钱,到了年底便没有这奖励了。这里头谁做监管,谁来记录,都要母亲费心筹划,这样一来,那些人必不能再说母亲有何不好。”

    沈江霖这般说完,魏氏和沈江云的眼神都亮了起来,沈江云一拍双手,赞叹道:“这样很是!既没有多发钱,又让他们勤谨些,那些做的好的,年底多发钱,更是应当。我院子里有两个惫懒婆子,总是使唤不动,若用这招,估计就能好了。”

    魏氏来不及去问沈江云是哪两个婆子,此刻她听入了神,急着追问:“霖哥儿,你这主意确实不错,可若是这般,咱们不仅仅没有节俭下银子,反而可能还多花出去一些,难不成让底下仆人照旧,做主子的自己反而缩衣节食起来,这成了什么了?”

    沈江霖想着,就得主子缩衣节食啊,自己少花点怎么了?只是这话不好当着魏氏的面说。

    于是沈江霖换了口吻道:“倒也不尽是如此,儿子知道府中有一处开销,是可省的,也不影响什么,一个月省出个五百两,不成问题。”

    五百两!倒是比她费尽心思想到的节省的还多!

    然后魏氏便听沈江霖说道:“咱们府中有七八个清客,这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作什么的,成日里哄着父亲开宴设席,包船游湖,这么些年养在咱们侯府也没做出什么事儿来,若是将他们给清了,不知道母亲每月账上能否多出个五百两来。”

    魏氏管着总账,哪里不知道多不多的出来!

    何止只是多五百两!

    这些人一月给他们的月例加起来就要两百两,这还不算完,他们但凡有了什么事情,家中老母病重、儿子娶亲云云,总要从侯爷那里打秋风,更不用说刚刚沈江霖说的那些经常开宴设席,包船游湖了,这里面撒出去的银子就不知道多少了。

    只是魏氏到底不敢,这些是沈锐的人,若是被她给清了出去,到时候侯爷对她发脾气,她可承受不了这怒火。

    沈江云一眼就看明白他娘在犹豫什么:“娘,这几个人整天之乎者也,言语浮夸,倒不如就像二弟说的那般,清了出去了事。若是爹问起来,便说是祖母让赶出去的,祖母本就说让爹俭省着些。”

    魏氏只是摇头:“这不成,这不成。”

    沈江云心里一动,给魏氏出了个主意:“母亲,您明日一早可以给祖母请安,请示这个事情,祖母为了这个事情悬心,定是会见你的。到时候您就说银子已经凑了出来,只是如今府中入不敷出,需要裁减掉一处,您问问祖母,可否裁减掉叶姨娘处还是裁减掉那些清客处,祖母从不关心这些,定要您自己忖度。到时候您便告诉父亲,祖母让卖了叶姨娘或是裁减掉清客来节省开支,问父亲舍了哪个好,父亲便是去问了祖母,祖母本就有让父亲节俭的心,不会不承认的。”

    魏氏和沈江霖都诧异地看着沈江云,没想到沈江云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沈锐正是喜欢叶姨娘的时候,必是保下叶姨娘舍清客。

    就算他舍了叶姨娘,那叶姨娘的开支也抵的过五百两银子一个月了,光是沈锐为了讨她欢心,送的绸缎首饰,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要魏氏来说,巴不得是舍了叶姨娘,也省得在她眼前晃了。

    沈江云甚至将家中几人的心理都考虑到了,实在和他一直以来在沈江霖心中有些正气天真的形象不太符合。

    他大哥不会也被穿了吧?

    沈江云被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是他脸上脏了有东西吗?

    他们都是什么眼神?

    这不就是上次二弟和他说过的,若想让别人听自己的,但是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受强迫了,那就再给他一个更艰难的选择。

    仿佛是有了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

    他爹固然舍不得那些清客,但是更舍不得叶姨娘,光说清了那些清客他爹定然舍不得,但是若将叶姨娘放在一起选择,那么清了那些清客,也就没那么舍不得了。

    他活学活用,难道用错了?

    沈江云有些不解。

    魏氏越想越有道理,她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激动道:“你们兄弟两个都说的很是,帮你们母亲我分忧了!”

    尤其是看向沈江云的时候,眼神中的满意都要溢出来了:她的儿子终于也长大了,有想法了!

    魏氏已经迫不及待去试一试了。

    魏氏风风火火的走了,沈江霖却越想越怪异,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个想法源何而来?”

    第51章

    府尹召见

    沈江云心头一突,

    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二弟,上回父亲得了一匣子笔,

    宝贝的很,

    我心中实在想要的紧,但是料想父亲舍不得给我。后来我同你说了,

    你便说让我借着中了生员父亲答应要给我们礼为由,先问父亲要他最宝贝的那套古扇,他拒了之后再问他要那一匣子笔。”

    “当时你说,

    到时候父亲已经是拒了一回了,

    再拒第二回就显得小器,而且本就是他自己提的要送我礼,

    我先多赞了父亲慷慨,

    到时候他面上挂不住,自然会给,后头我一试,果然如此。”

    沈江云这般一说,沈江霖也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一回事。

    沈锐得的那一匣子笔,

    属实难得,

    里头狼毫制的头号排笔、二号排笔、三号排笔各六支,

    羊毫制的大染、中染、小染各四支,

    另有兔毫制的蟹爪,

    也便是勾勒线条用的笔,大中小号各三支,

    紫毫制的须眉细笔四支,林林总总一匣子总共四十三支笔,

    全部精工精制,这一匣子笔便要两百两银子不止,更关键是此匠人手艺老道,市面上就这么一盒,也不知道他哪里淘到的,沈江云见过一次后,便心心念念着想要。

    沈锐不画画,只是出于文人雅兴的爱好收藏,但是沈江云画啊!

    对于一个画画重度痴迷者来说,这一匣子笔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只是沈江云不敢在沈锐面前提画画的事情,又心中实在喜欢,旁敲侧击过一回,沈锐却只做不知,上次他自己提了说沈江云中了生员,给他一份礼,沈江云怕自己说了沈锐不应,才问沈江霖讨了主意。

    沈江霖便想到了沈锐时常赏玩的那套梅兰竹菊古扇,听说是前朝名家所作,有价无市,沈锐稀罕极了,异常宝贝。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点拨,沈江云都学了去,还举一反三,不仅从渣爹手里坑来了一匣子画笔,今日还想出了这么个“坏”点子,帮魏氏解决了麻烦。

    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江云天天和沈江霖混在一处,又是少年多变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沾上了不少沈江霖做事的思路想法。

    沈江霖听明白后,也是一阵好笑,擎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果然,魏氏得了儿子的好主意,心里是又高兴又妥帖,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主意好,更是因为魏氏发现,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是真的长大成人了,不仅仅是个子高过她,而是思想上也远比她想的要更成熟。

    魏氏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有些太好性了一点,耳根子又软,若不是有她看顾着,就是他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仆人都制不住,否则何来当时碧月之事?

    魏氏一直担心,如今兄弟两个长时间混在一处读书,到时候沈江霖越长大心眼越大,她这个傻大儿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说不准还要替别人数钱,这如何让魏氏不忧心?

    今日这一番话,却是让魏氏对沈江云刮目相看,心中也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云哥儿跟着秦先生这样的大儒日日学着,身边的几个同窗都是京中拿的出手的世家贵子,年纪长上去了,自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天真了。

    魏氏心事暂时去了,心里头盘算了一回明天一早要见婆母时说的话,夜里躺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宿,她心里头还庆幸今夜沈锐没有留宿在她这边,否则恐怕就要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夏夜窗外虫鸣阵阵,微风习习,魏氏屋里头还用着冰,翻到后半夜也就睡下了,徐姨娘却不好过,她心里头倒是没装着事情,只是这天实在是热,她又是最畏热的一个人,上半夜还有小丫鬟打扇,下半夜起了个身,身上又是热的一身汗。

    徐姨娘在自己小院里睡着,晚上便只穿一件无袖汗褂,但是她头发又多又浓密,晚上睡觉前哪怕束在了一起,脑袋处还是捂出了一脑门的汗。

    徐姨娘自己拿起一青竹柄的团扇扇风,心里头想着,儿子屋里倒是还能用冰的,两个女儿屋里现在也用不着了,这些孩子都像她一般畏热,她上了年纪了,还这般烦心睡不着,两女孩正是火旺的年纪,也不知道照顾她们的嬷嬷丫鬟能不能多给她们扇扇风,多照看照看。

    徐姨娘想到这里更加睡不着了,借着月光翻身起来,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里头的匣子里翻了几个笔锭如意的金锞子出来——心里虽然舍不得,但是金子融了不打眼,卖换出来一些银子。

    这几个金锞子是霖哥儿给她的,儿子出息了中了生员,又是办了几次宴席,收到了不少礼,这些便是霖哥儿从里头挑出来特意给她傍身用的。

    徐姨娘年轻时候受宠,也得了一些好东西,但是沈锐送的东西,大都是打上了侯府记号的珍品,这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当了,很容易被追根究源,讲究的人家,是不允许自家的东西随意外泄的。

    故而徐姨娘是不敢也不能,她能享受这些好东西,但是实际上她除了每个月的月例,偶尔沈锐那处贴补来的银钱,她是无处来钱的。

    最近几年,她年老色衰了,沈锐便也不爱来她屋里,偶尔来一两次也都是讲一讲霖哥儿的事情,讲完便走了,从不留宿。

    她手里头花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尤其是之前霖哥儿还没读出来的时候,徐姨娘私下里补贴了不少。

    如今府里突然开始削减开支,她虽然不满,但是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可是两个姑娘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怎么能受这种苦?

    姑娘面皮薄,不愿去说,她可不在乎,叶姨娘撺掇着她一起去太太面前吵,她便去了,结果倒好,回来的时候反而还被三姑娘沈明冬说了一回,弄了个没脸。

    明冬丫头是个要强的,她是不愿意丢一点脸的。

    徐姨娘当时气恼,但是气过之后就抛到脑后了,既然姑娘们要脸,那她只能私底下补贴一点,让她们小姐妹去外头买冰用着,本就是侯府小姐,用点冰怎么了?

    徐姨娘打定了主意,将东西收好,这才放下心来睡下了。

    第二日,魏氏果然按照沈江云说的去给婆母卫老夫人请安,原本魏氏还忐忑,就怕婆母还是不见,那这戏可怎么往下演?

    好在果然如同沈江云说的那样,卫老夫人悬心贴补那些人家的事情,见了魏氏,一切水到渠成。

    又过了两日,沈江霖背着书袋回来的时候,整个侯府都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尤其是底下仆人,谁都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就怕惹了主家不开心,那天晚上的请安也是免了。

    后头沈江霖从王嬷嬷口中才知道,今日一早沈锐就送别了他那一群清客,据说回来双眼都是通红的,回来后冲着魏氏发了好大一通火,一个人进了外书房,关着门,谁都不见。

    沈江霖面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却是冷笑了两声——那些什么清客门人,有多远滚多远的好,只会一天到晚出一些馊主意,勾着渣爹成天自以为是、自怨自艾。

    那些文人口舌又厉害,渣爹其实段位不怎么高,很多心思被人一眼看透,被这些人合伙起来,骗走了不少银子,偏他渣爹还沾沾自喜,以为这些人是真的知交好友。

    沈江霖不去理会沈锐到底如何伤心难受,他独自在“清风苑”里用过晚膳,吃过后又在院子里走动了半个时辰,到了掌灯时分,让人点了灯笼挂在院子廊檐下,自己拿着书卷到外头写功课去。

    唐公望学识丰厚见识又广,为了教好沈江霖,他自己都先把以前科考时候做的笔记注释翻了出来先温习总结,再去教导沈江霖,唐公望的教学进度很快,课业又重,哪怕是沈江霖,也必须使出八九分力,才能跟得上。

    只是刚刚摊开了书本,底下就有人来报,是门房赵二。

    赵二自从得罪过孟昭,被沈江霖骂过后,反而对沈江霖这边的事情上了心,后头又眼见着那个孟昭如今都成了孟老爷,沈江霖又考中了小三元,更是庆幸那日二少爷骂了他,对沈江霖院子里的事情越发上心起来。

    赵二守着大门,每日里迎来送往,消息最是灵通,这个时候过来,自然是有要事。

    沈江霖命他进来。

    赵二猫着身子,从外头进了“清风苑”,沈江霖远远就看到他的举止:“赵二你做贼呢,如此鬼鬼祟祟的!”

    赵二进了院门才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陪着笑道:“二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府里的情形,可别埋汰小的了。”

    沈江霖笑了一下:“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晚跑一趟?”

    赵二连忙从怀里拿过一张帖子,毕恭毕敬地交到沈江霖手中:“二少爷,这是给您的帖子,还请您过目。”

    沈江霖有些狐疑,拿在手里不过样式普通的一张帖子,他翻开一看,目光首先钉在了落款上——竟是谢府尹的帖子!

    沈江霖就着灯光看去,上头就简短一句话:明日午时至顺天府衙门一叙。

    沈江霖马上想到的就是上次的那场官司,只是事情未了,为何要叫他单独过去?可是有什么特殊意思在里头?

    沈江霖瞬间想了许多,只是好在是帖子,不是朱票,那就说明是以礼相待的,应当问题不严重。

    沈江霖收下了帖子,让人给赵二拿了一罐子茶叶走,赵二千恩万谢地走了,下次给沈江霖跑腿传信,更加积极了一些。

    沈江霖第二日上午上完了课,便给唐公望告了半天假,唐公望喜欢沈江霖的聪慧机敏,但是他不是一个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着沈江霖的师父,弟子学业完成的好,既然家中有事,唐公望爽快给了假。

    沈江霖就这样背着书袋子到了顺天府衙门。

    此时日头正毒,一丝风都没有,衙门口两个守门的官差却依旧站的笔直,见到了沈江霖,立马拦了下来,询问他有何事。

    沈江霖掏出了帖子后,对方立即变了面色,脸上多出了两抹笑:“原是贵客上门了,小相公往里请!”

    一名官差引着沈江霖往后衙走,走过临水小桥,绕过县衙大堂,再走过穿堂,才到了谢识玄午歇的“退思堂”。

    “小相公稍后片刻。”差人进去通报了一会儿,然后才让沈江霖进去了。

    进了“退思堂”,绕过一扇木质屏风,入目的便是两排高高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厚厚的宗卷,书架前面一张长案,同样堆了不少宗卷,两侧放着十六张圈椅以待客用,谢识玄此刻正站在长案后头,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怪道古人说“案牍之劳形”,当官,尤其是当谢识玄这种官,和现代打工人每日久坐处理事情一样劳累。

    谢识玄叫底下人上茶,让沈江霖坐。

    沈江霖依言坐下,然后便看到谢识玄从他的长案上那堆卷宗里翻了翻,抽出来一叠递给了沈江霖道:“你先看看这个。”

    沈江霖知道定是那件案子的卷宗,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学生谢过谢大人。”

    沈江霖看文字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就看完了,看完之后他再次双手奉回,知道谢识玄把他叫过来,必然有话要说。

    谢识玄见沈江霖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卷宗上明显避重就轻的口供而生气动怒,面上只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镇定自若,让谢识玄更加高看了沈江霖一眼。

    谢识玄呷了一口茶,悠悠道:“本官当日看了这个卷宗,原想就这样判了,只是看到了苦主有你的名字,既然是本官的学生,自然要细细调查一番。”

    这明显是谢识玄想要施恩,沈江霖也上道,连忙站起身对谢识玄行礼:“学生先行谢过谢大人抬爱!”

    刚刚那是谢识玄的真话,谢识玄日理万机,这么小的一桩案子,不管怎么判,都影响不了什么。

    那些打人的,打几板子罚了银钱就了事,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若谢识玄想调查,以他的手腕,就没有能瞒过他去的,很快谢识玄就调查了个一清二楚,谭家在里头是什么角色,谢识玄更是心知肚明。

    谢识玄一五一十给沈江霖讲了,沈江霖心里头本就有所怀疑,如今这样一说,更是合上了。

    终究是他结下的仇怨。

    谢识玄目光含笑的问沈江霖:“此事江霖你可有何想法?”

    沈江霖凝神想了想,然后对着谢识玄行了一礼后,直起身道:“此案如何判罚,自有大周律法为例,谢大人如何去判,学生都心服口服。只是学生觉着,顺天府衙内竟有差人敢欺上瞒下、在谢大人面前行此龌龊之事,这实在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学生都想替谢大人教训他们一顿,怎可利用谢大人的仁心与繁忙,如此欺瞒!”

    沈江霖说的义愤填膺,将谢识玄都说愣了。

    谢识玄先是品了品沈江霖的话,然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堆了出来,但是谢识玄长得十分儒雅,一身绯色官袍加身,更是气度非常,哪怕是笑着,也让人不敢心生任何放松之意。

    谢识玄指着沈江霖笑骂道:“你啊你,真是个好小子!竟然到本官面前耍花枪来了!”

    谢识玄之所以大笑,是因为沈江霖完美地跳过了他给沈江霖挖的坑,他本想借着这个事情,拉拢一下他看好的沈江霖,让他为此欠下自己的人情。

    可是谁知道,沈江霖说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无所谓,但是你手底下的人可是要好好管一管了,到底你是上官还是他们是上官?

    若他要管一管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要师出有名的,那么谭家人不罚也得罚。

    这沈江霖竟是借着自己的手,来全了他自己的事,到最后他自己却是摘得个干干净净!

    这种你来我往的手段,让谢识玄甚至都以为是在和朝堂上的老油条在过招,根本不是在面对一个区区十一岁稚龄的孩子。

    沈江霖揉了揉鼻子,被拆穿了也不脸红,反而一本正经道:“那还是大人给了学生机会了,否则学生哪里能站在大人面前放肆。”

    谢识玄是真看上沈江霖了,他把沈江霖招到近前,对着沈江霖上上小小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从长案后面拿了一个名刺出来,给了沈江霖:“往后遇上什么麻烦事,拿本官的名刺来投,”

    见沈江霖有推拒之意,忙按住他的手:“必须拿着!”

    沈江霖无奈,只能把这张名刺收了下来,有了这张名刺,别处不说,至少这个顺天府衙门,沈江霖以后便能畅通无阻。

    谢识玄的施恩沈江霖不接,那就硬给。

    有了谢识玄的关照,这个案子再没有什么难办的,很快判决便下,不仅仅那几个地痞流氓被罚了,谭家也没逃脱的掉,因着谭信逃了出去,谢识玄让人封了谭家在京中的产业,谭家一日不交人,便一日不解封。

    是保家业还是保儿子?谭老爷没了办法,儿子还可以再生,家业没了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谭老爷无奈派家奴将谭信绑回了京城,听候府衙发落。

    至此,这件事才算落下了帷幕。

    谢识玄回去后,越想越喜欢沈江霖此子,忍不住和夫人商量:“夫人,我近日见了一个学生,实在是出色,说是百里挑一都不足为过……”

    谢识玄将沈江霖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将他如何中的小三元,汪府宴席上如何对答,顺天府衙门里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帮他了结案件,都细细和夫人江氏说了一遍。

    “此子正好和我们琼娘年纪相仿,你说我们和沈家结个儿女亲家如何?”

    琼娘是谢识玄与江氏唯一的嫡女,今年正好十一岁,同沈江霖同岁。

    江氏一听谢识玄此语,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老夫老妻之间如何不了解彼此,谢识玄在她面前大夸特夸这个学生,江氏就已经隐隐有些预感了,所以她听的很是认真。

    听到沈江霖是容安侯府的庶子的时候,江氏已经在心里头暗自摇头了,哪怕这个孩子再好,她也不想女儿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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