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她轻轻伸手，放在高阳的胸口，发现他心跳开始加快，情绪剧烈起伏——高阳的冷却时间到了。“痛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痛。”高阳声音沙哑地回答。
“高阳，别怪自己，你尽力了……”
“是的，我尽力了，我尽力了……”高阳不断重复，似乎想要压下体内的某种声音：“复仇是必须要做的事，我没得选，我尽力了，我尽力了……”
青翎呆住。
高阳有些喘不上气，但还是继续说着话，仿佛拧上了发条的玩具，根本没法停下来。
“罐头死之前，对我说了三个字……当时，当时太急了，我没读出她的唇语……她对我说了什么呢？”
青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阵心疼。
“我爱你？”
高阳猜测道：“她以前就说过喜欢我，死前可能想跟我表白……不，不对，她胆子那么小，不可能说这种话，而且她说过，她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谢谢你？”高阳继续猜测道：“好像，也不太可能，摊上我这样的队长，恨我还来不及吧……”
“永别了？不，也不是，太正式了，不像她会说的话……”
“青翎啊，罐头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呢……我必须知道，必须知道，这是她的遗言啊，可我却没听清楚……”
“我在搞什么啊？我竟然没听清楚……我为什么会没听……”
“高阳！”
青翎还是哭了：“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高阳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几乎魔怔：“到底是哪三个字，她到底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青翎哭着凑过去，伸出双手，吃力地将高阳扶起来，用力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温柔地抱住他的头，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高阳魔怔的双眼出现了眼泪，他的嘴巴还在重复：“到底说了什么呢……”
青翎努力止住哭泣，断断续续地唱起了姐姐曾给高阳唱过的歌谣。
“小……小摇床，轻轻……晃……”
“晚上……的天空，真漂亮……”
“妈妈是星星，爸爸是月亮……”
“陪着我呀入梦乡……”
“啦啦啦，啦啦啦……”
“陪着我呀入梦乡……”
自动修复身体，强行掠夺着高阳体内的所有能量，这导致高阳再次变得极度疲劳，伴随着青翎的歌声，他的意识像是躺在一艘摇晃的小船上，慢慢驶入了大海尽头那个吞噬一切的黑色深渊。
……
……
高阳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温暖的小木屋内，一旁的石头壁炉内放着一些干木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温暖的火光在木屋内摇曳着，他正睡在一张安逸的摇椅上，身上盖着暖和的毛毯。
屋内的沙发上，两个年轻人手盆着两个马克杯，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咖啡。
“你还在跟她联，系？”一个年轻人问。
“嗯，昨天生日，她还给我发了一段语音，唱歌祝我生日快乐。”另一个年轻人回答。
“为什么不让她来离城找，你。”
“万一她真的说要来找我怎么办？”
“如果她真出，现，那就有意思，了，这说明迷雾外面存在生，命。”
“不一定，说不定她其实不在迷雾外，而是在某个中间地带，可能所有兽，都来自那个中间地带……”
高阳再也无法安静地旁听，他激动地掀开毛毯，站起来，“西燃！罗尼！”
“啊，队长醒了。”西燃赶忙放下马克杯，站了起来。
少年斯文秀气，穿白衬衫，笑容温良又腼腆地扶了下眼镜：“不好意思，我们吵到队长了。”
“你们……”高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在聊迷雾外的事。”西燃笑着，“队长不爱听，我们就不聊了。”
“不，没有，我其实也很感兴趣。”高阳走上前，“我早就想跟你们好好聊聊，对了，你们猜测的那个中间地带，可能真的存在，我还梦到过，那里有两面很高的墙，一面白色，一面黑色，无边无际，中间还有一棵很大的树……”
“真的啊？”西燃很开心。
“队长，你开门了，吗？”罗尼穿着修身的黑衣，化着阴郁的哥特妆，耳廓上打满了耳钉，神色也很激动。
“没，还没有……”高阳失落地摇摇头。
“啊，都这个点了。”西燃看了一眼手表：“下次再聊吧，队长，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高阳有些疑惑：“有任务？”
“嗯，快走吧。”西燃和罗尼抓起大衣，裹上围巾，推开了木门。
高阳一愣，跟着走出门。
小木屋外是一片雪原，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三人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埋头往前走。
深夜，天空繁星闪烁，但不见月亮，一眼望去，天地之间昏黑寂静。
三人顶着暴风雪前行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大雪变小了不少，前方的雪地中出现了温暖的光亮，那是一堆篝火。
“快看！是雄叔和蛇哥。”西燃声音欣喜，快步走上去。
罗尼和高阳也加快了脚步。
灰雄和曼蛇蹲坐在篝火旁，两人都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坐在两块凸起的石头上，灰雄手里还捧着一个不锈钢水杯，里面还有半杯热酒。
篝火堆上有一个煮食物的铁架，上面放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只快烤熟的兔子。
“雄叔！蛇哥！我们来了。”西燃走上前，在灰雄身旁蹲下，双手放到了篝火边取暖，不停地哈着气：“这鬼地方，可真冷啊。”
“西燃！”灰雄十分不爽地看向西燃，吼了一嗓子：“我跟曼蛇差不多年纪，凭什么你叫我叔，却叫他哥？”
“西燃，你太不尊重雄叔，了。”罗尼说。
“滚蛋！你也不准叫！”灰雄又瞪了罗尼一眼。
“真的叫习惯了，一下改不了口。”西燃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叫我副队长！”灰雄退一步。
“好好好，副队长……”西燃像在哄小孩，笑着问：“天好冷啊，副队长能让我也喝一口酒么？”
“可拉倒吧，你一口就醉，待会还怎么执行任务。”灰雄鼻子哼气，从口袋掏出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给你留了这个。”
“啊，谢谢雄叔……副队长！”西燃开心地接过烤红薯，顿时烫得左手倒右手，他将红薯掰成三份，给罗尼一份，又递给高阳一份：“队长，吃。”
高阳还站在一旁，没有接：“你们吃，我不饿。”
“好。”西燃也不客气，埋头吃起了红薯，镜片上顿时蒙上一层白雾，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
“西燃，你怎么忽然黑化，了。”罗尼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
西燃也不生气，继续吃着红薯：“一个烂梗你要玩一辈子么？”
“很好解决，一副隐形眼镜的事。”曼蛇说。
“有道理，明天就去配一副。”西燃笑了。
曼蛇拿着树枝，捣鼓了一下篝火堆，控制着火势。随后他抬头看一眼身旁的高阳：“老大，我的还好用么？”
高阳一怔，点点头：“挺好用的，谢谢。”
“那就好，不用还了。”曼蛇撑着双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踢一脚灰雄的屁股：“差不多了，走吧。”
第810章
诸事顺利，利。
“哎，这么快？”
灰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起身，将杯子中的热酒一口喝完，往雪地上一扔，豪情万丈，振臂一呼：“走！这次5组要大干一场！”
他大步往前走，其他四人跟上，高阳走在最后面。
曼蛇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飞刀，不时回头看一眼高阳，“你走太慢了。”
高阳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我垫后，保护你们。”
曼蛇眉毛一挑：“行，我走前头探路。”
男人说着便走到队伍最前头。
五个人，排成一线，不疾不徐地穿越广阔漆黑的雪原，像一群狼族。
不知走了多久，雪又大了起来，大家的视野变得模糊。
这模糊中出现了一个红点。
高阳慢慢走近，定睛一看，是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是穿红色大衣、裹厚围巾的罐头，她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央，低头玩着手机，巴掌大的脸上流光溢彩。
忽然，她有所察觉，收回手机，抬头看向大家。
她开心地挥手，在原地小跳了几下：“队长！我在这！我在这里！”
很快，五人来到罐头身边，罐头的脸蛋红扑扑的，水润的眼眸不时眨动着，头发和睫毛上都沾着雪花。
“你们怎么才来啊，人家等了好久！”
“臭丫头！”灰雄轻轻摁了一下罐头的脑袋：“就知道喊队长！眼里没有我这个副队长是吧！”
“哎呀！”罐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被灰雄弄乱的刘海：“你们在一起，叫队长就是叫你们嘛，分那么清楚干吗呀，难不成你想自己单干？”
“好啊！倒打一耙是吧！”灰雄吹胡子瞪脸，来劲了，他清清嗓子，阴阳怪气地模仿起来。
“咳咳……如果，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他了，所以队长，千万别喜欢我，嘿嘿，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喜欢队长了嘤嘤嘤……”
“雄叔！你、你你你去死吧！”罐头又羞又愤，她弯腰抓起地上的雪往灰雄脸上扔。
“哈哈哈！敢说不敢认！”灰雄也弯腰揉起一个雪球，砸向罐头的大衣上。
“呀！我的衣服！”罐头赶忙拍掉衣服上的冰渣子，撒娇道：“西燃！雄叔他欺负我！你也不帮我！”
“好！”西燃笑着推了下眼镜，又推了一把罗尼：“一起上！”
“没问，题。”罗尼加入战局，一起对付灰雄。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灰雄被三个人追着跑，一边跑一边求助：“曼蛇！快帮忙啊！”
“无聊。”曼蛇抄着双手，冷冷看戏。
高阳也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在雪地中来回奔跑打闹。
他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无声地流出来。
“队，队长……”
罐头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她站在高阳身边，抬头看他：“你……怎么哭啦？”
高阳声音哽咽：“罐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罐头一愣，笑着摸了摸头发：“哎呀，谁能想到六霜和青龙还有这一手呀，这怎么能怪队长……”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计算得再好一点……”
“队长。”罐头喊住高阳，伸手擦掉高阳脸上的泪水：
“你尽力啦，我知道的，从你当上队长开始，无论是11中，还是狼人杀，还是后来的各种危险，你从没放弃过我，你每次都来救我了……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高阳泣不成声：“对不起……罐头，对不起……”
“队长。”罐头的眼眶也红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你。但是，人不能太贪心对不对？队长你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拥有的美好回忆，已经很多了……”
“罐头，那三个字是什么？”高阳看着罐头：“告诉我……”
罐头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抿嘴微笑：“抱歉啦队长，有些话，只能说一次。”
“行了，时间到了，该上路了。”
天空的雪又变大了，曼蛇站在最前头，一手插袋，一手把玩着飞刀，冷冷提醒道。
“行，都别闹了！”灰雄拍拍身上的雪渣，拿出副队长的威严：“这次任务，一定要听我指挥，知道了吗？”
“好。”
“嗯嗯。”
“明，白。”
“队长，这次任务用不着你出手了，等我老雄的好消息吧！”灰雄朝高阳竖起大拇指：“让你瞧瞧什么是5组MVP的含金量！”
西燃和罗尼跟上，他们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高阳。
“队长，以后你要是见到了林梦娟，帮我告诉她，不管她是什么，我都很高兴认识了她。”西燃笑了。
“队长，帮我看看门后有什，么。”罗尼也笑了。
“诶，你们等我一下啊。”罐头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脚步踉跄地跟上了5组。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向高阳。
女孩歪着脑袋，微微一笑，轻轻挥了下手，然后回头小跑着追上了大家的背影。
——回来！
——不要走！不准走！
——服从命令！！
——我才是你们的队长！全都给我站住！！
高阳定在原地，身体动弹不得。
他想大喊，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五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中。
“呼——呼——”
暴风雪越来越大，将高阳变成一个雪人，天地间越来越暗，不知过去多久，四周只剩下了绝对的漆黑。
高阳脚底一空，飞速下沉，坠入了无尽的虚空中。
高阳心中一片悲凉，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数的虚空之虫啃噬和分解。
高阳很害怕，很无助，他只想哭。
忽然间，高阳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稳稳托住，这让高阳不再那么的惶恐。
黑暗中，五只熟悉的手伸过来，分别放在高阳的额头、肩膀、胸膛上，为他的身体注入了一股奇异的能量，像是无声而温暖的祝福。
接着，高阳的耳边传来大家步调统一的吸气声。
……
“诸事顺利，利。”
第811章
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