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程京宴抿住了薄唇。江不言弄明白来龙去脉了，做个理中客，各打五十大板：“病情属于个人隐私，哪怕是家属也不能过度干涉，何况你还不是家属，京宴，这是你的不对。”
“还有与幼，你的胃病早就该看医生了，上次因为犯胃病晕倒，忘了？我给你推荐的肠胃科医生你也没去看，来都来了，就做个检查，很快就会好的。”
林与幼满脸写着抗拒。
程京宴听她还晕倒过，更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拽她起身：“医生已经联系好了，就在楼上，马、上、走。”
第106章
关起来
江不言看着林与幼的神色，再对程京宴说：“京宴联系的是薛医生吧？难怪他今天那么早来，我跟薛医生很熟的，要不这样吧，我带与幼上去。”
程京宴不为所动：“我要看着她做完检查。”
江不言是想帮林与幼的，可惜了，耸耸肩笑着道：“与幼，还是认命吧。”
林与幼又气又焦虑，瞪了程京宴几眼，却也实在是避无可避，只能上楼，被“左右护法”挟持着坐在椅子上接受面诊。
薛医生先问了林与幼的具体病情，林与幼一一回答，薛医生心里有数了，带他们去胃镜室，让林与幼躺上手术床。
薛医生准备胃镜工具：“程先生，还有不言，你们先出去。”
江不言对程京宴示意，程京宴转身走出科室。
江不言跟着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到林与幼身边，低声问：“还想跑吗？”
林与幼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有后门吗？”
“没有。”江不言笑，“要不，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么抗拒做检查，我看要怎么帮你跟薛医生打招呼。”
林与幼抿了一下唇，才说：“我可能……不是胃病，应该是别的事情，但我不想被查出来。”
江不言了然：“不想被查出来，是因为不想让京宴知道？”
“……嗯。”
江不言温声安抚：“放心，胃镜只能检查胃、食道和十二指肠，检查不到别的地方，京宴铁了心要让你做检查，不给他一份检查报告，他不会罢休的。”
不会检查到别的地方……这么说林与幼就放心了。
江不言也出了科室，和程京宴一起在走廊上等着。
“做胃镜会用到麻药，做完她得观察几个小时，等麻药退了才能出院。”江不言的意思是，他忙的话，可以先走。
程京宴回道：“那你可以走了。”
“我不。”江不言慢悠悠道，“我上午没有工作，只是在家待着没事所以才过来，现在的时间很充裕。”
程京宴看了他一眼，觉得碍眼：“最近每次遇到你，你的时间都很充裕，那么充裕，怎么不去把书读完？”
是的，江不言还没有真正毕业。
江不言从小聪慧，读书时非但跳了好几级，甚至在大学时期就得到了直博的机会，只不过他因为一些原因，四年前就暂停了学业。
江不言莞尔：“三年前本来是想回去读完的，但这不是又遇到丢丢这个病人了嘛。”
丢丢是罕见病，他觉得直接临床研究病例，要比啃书有意思，他的导师也同意的。
但这些话听在程京宴的耳朵里：“所以，你是因为丢丢留下？”他语调悄然间低了两个度，不加迂回地直戳真相，“是因为丢丢，还是因为林与幼？”
江不言低头思索了片刻，莞尔：“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一开始留下，确实是因为对罕见病例感兴趣，但现在，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江不言的确从读书时期桃花就很好，但程京宴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
他这次是认真的。
程京宴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的不快，他唇角抿出了坚冷：“以前说要把整个人献给医学事业，哪怕将来死了，也要把遗体捐赠给医学生当大体老师，现在因为一个女人什么都忘了，江不言，你挺有出息。”
江不言反唇相讥：“大哥别笑二哥，你又为与幼破了多少例？”
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有哪些是以前的他会做的？
程京宴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侧过脸：“我没你那么魔怔。”
江不言回敬：“你最好是。”
……
检查很快，小半个小时就完成。
林与幼被安置在观察病房等待麻醉药退去，江不言趁这个时间，下楼帮林与幼买早餐。
又过了两个小时，麻药退了，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林与幼一边吃着江不言买的小米粥，一边听江不言念检查结果。
“胃里有炎症，但不严重，薛医生的意思是先吃药，你日常要戒烟戒酒戒熬夜，一日三餐准时吃，清淡饮食，太油太辣都尽量别碰，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程京宴蹙眉：“只是这样？”
江不言将检查报告递给他：“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还盼着她患上胃癌啊？”
林与幼和江不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她低下头，没太好气地嘟囔：“我早就说没什么事，是你多此一举。”
程京宴看完检查报告，抬眸看林与幼：“不做怎么知道没有大碍？狗咬吕洞宾。”
“是是是，宴总仁慈，小人感激涕零。”林与幼抿唇，“检查都做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程京宴不应反问：“昨晚那些话，你不是对我说的？”他一直要问她的是这个。
昨晚？
林与幼皱眉：“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对你说那些话？”说着她明白过来，“你以为我是对你说的？”难怪他当时的反应那么奇怪，“所以你的那些话是对我说的？”
程京宴断然：“不是。”
林与幼狐疑地看着宴总立体冷硬的俊脸，仔细回想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顺着你道歉了你就能原谅他吗”、“他也后悔当时太冲动”、“你要哄，他也要的”……
林与幼不可思议地眨眼，啊……原来宴总的心理动态，这么丰富的？
她有点被刷新认知，纳罕地上下看着程京宴：“你还……”挺可爱的。
程京宴分明有些恼羞成怒，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打断她思绪：“那你是对谁说的？”
她那些话里提到了许枝梨，在那个宴会上，既认识她又认识许枝梨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还跟她们两人有复杂纠葛，他只能想到一个人，“程斯以？”
程京宴第一次这么烦。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眼前站着一个江不言，那边还有一个程斯以，她怎么那么能招惹！
程京宴的眸色从清冷转向深冷，盯着林与幼，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林与幼不知道他怎么能联想到程斯以，但她也不想跟他解释和杨琼的恩怨，所以只是拂开他捏自己下巴的手，嘟囔道：“别胡说八道。”
程京宴却又反扣住她的手腕，林与幼一愣，再去看他，这次，她清楚的在他眼睛里看到沉淀的危险。
就像自己养的金丝雀，已经放肆到他无法容忍的地步，所以想重新关回笼子那样。
林与幼不禁皱眉：“……程京宴。”
江不言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察觉出气场不对，也喊了一声：“京宴。”
第107章
想占有
程京宴放开林与幼的手，转开头，确实有点失控了……他沉了下呼吸：“回家？”
“不了。”林与幼有点怕这个状态下的他，“我要去材料市场，宴总忙就先走吧。”
程京宴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林与幼悻悻的：“让他送，还不如让你送呢。”
江不言挑眉，忽然就弯下腰：“真的要我送你？”
他突然靠近，毫无征兆的男性气息一下离她很近，林与幼还没从程京宴那里反应过来，本能地想后退，但想到什么，又顿住了，动也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这么近的距离，林与幼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不言眼睛里的自己。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与幼一直以来对气味比较敏感，所以会比较在意对方身上的味道。
像程京宴，他喜欢谭道的“寺庙”味，程斯以则喜欢花香，她在他身上闻到过桂花和玉兰花，这可能是跟他喜欢画花朵有关。
而江不言，如果是忙了一天的情况下，他身上会有一点儿消毒水的味道，但像现在，还没有开始工作，干干净净，似乎是一种茶香，很淡很淡，有些分不清是喷了香水还是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她问：“你身上，是‘无极乌龙’吗？”
江不言愣了一下，然后自己笑着退开了：“对，不过我是错误示范，医生上班的时候，是不能用香水的，我只喷了一点在领口，等会儿换了白大褂就闻不到了。”
确实，无极乌龙的特点之一，就是留香时间短，气味非常淡，基本上除了自己没人能闻得到。
当然，这么近的距离除外。
只不过……
江不言突然离她那么近，也不是想让她猜他身上的香水。
而是想，撩她。
林与幼要是害羞往后躲，或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他就得逞了，气氛也会随之变得暧昧。
但林与幼偏偏动也不动，还自然地问起他的香水，反而是“反击”了他，所以最后是江不言先退开。
气氛从微妙的暧昧转回了正常，如同一阵风吹散遮阳的云朵，又是一片亮堂堂。
林与幼穿上外套，下了病床：“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江医生，我那个检查？”
江不言也收捡起了情绪，站直了身体，长身玉立，道：“从你的检查结果来看，那种程度的胃炎，不至于让你疼得那么厉害，你会疼得那么厉害，肯定是因为其他病症导致的。”
“如果你放心我，我可以帮你开一个全身检查找出病因，当然，不会被京宴发现。”
林与幼想都没想：“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事。我心里有数，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去检查。”
她拒绝得干脆，江不言也有分寸，不再多言，点点头：“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林与幼走了，忘记带走检查报告，江不言将其捡起来，对折后收进口袋，薛医生靠在门框上：“我都看到了哦。”
“看到什么？”江不言淡淡的。
当然是看到他撩拨人家。
薛医生不太懂：“你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再进一步？戳破那层窗户纸，没准就成了。”
江不言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乘胜追击，而不是节节败退？你怎么知道戳破窗户纸后是成了，而不是把她吓得退避三舍？”
薛医生语塞。
江不言还没有那个自信去捅破窗户纸，他怕戳破之后，万一林与幼拒绝他，他们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他只敢试探，林与幼应该也看得出他在试探，她没有接茬，他也就停下了，都是有情商的人，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江不言走出病房，拍了一下同事的肩膀：“再等等吧，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
而此时此刻，他们都还不知道，所谓的“合适的机会”就在悄然靠近。
……
林与幼没去材料市场，那只是她编来拒绝程京宴的，她直接打车回家。
这个时间点，路上车流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出租车司机都愉快得听起了广播，她的心情却是无比繁重。
排除了胃病，那是肠道或者子宫的可能性就加大了，她应该去做个检查确认，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沪城做，她在沪城熟人太多了，万一被撞见……
林与幼想到之前说要带丢丢去禹城找南颂玩的事，禹城倒是个好选择。
不过不着急，反正已经疼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日两日了，先不管了。
她当务之急，是杨琼的真相，这才是她现在最在意的事情。
……
程家有规矩，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每周五都要回老宅吃饭。
也就是今晚。
今晚的老宅家宴比往常热闹，多了许枝梨和一个叫夏颜的女人。
夏颜是许枝梨的朋友，听说是许枝梨陪程夫人逛街的时候偶遇到的，三人就在一起吃了顿下午茶，程夫人对夏颜颇为喜欢，特意邀请她到老宅。
说是吃饭，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程夫人一直撮合程京宴和夏颜。
程京宴今天的心情不算好，坐了片刻，就直接起身去了花园，他随手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火光忽明忽灭，烟雾缭绕，他眼底也清冷得像被薄云遮住的月。
他拿出手机，拨出号码，那边的人一接听就是一句：“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程京宴皱眉：“你这是什么语气？”
“怨妇的语气。”林景舟说，“最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接。”
“那你有事吗？”
“那倒没有。”
“没有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接你的电话？”
林景舟呵声：“哦，你有事才想得起我。”
程京宴手指弹掉烟灰：“差不多得了。”
林景舟双腿架在茶几上：“行吧，所以呢，出什么事了想起来打给我？”
程京宴低头抽了口烟，伴随袅袅的烟雾吐出的，是冷肃的话语：“我可以把她关起来吗？”
“啊？”林景舟差点被他吓到，程京宴那边沉默了，林景舟放下双腿，“你想把林小姐关起来？？”
程京宴没说话，天边月寂寥，地上人寒冽，林景舟思考了一会儿，说：“京宴，喜欢才会想占有。”
“你是说我喜欢林与幼？”他？喜欢？林与幼？
林景舟同样反问：“难道现在你还不觉得自己喜欢她？”
程京宴沉默下来。
事到如今，要说他对林与幼完全没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份感情到底有多浓多重，他分不清，上午在医院，他也有被自己那瞬间冒出来的，把林与幼永远关在他的房子里的想法惊到。
他极少极少，会有那么扭曲偏执的时候。
片刻后，程京宴淡淡道：“是三年习惯，以及，她像我记忆里的枝枝，所以我才会比较在意她，仅此而已。”
林景舟语出惊人：“要不，你去试试别的女人？”
第108章
新女人
“我也觉得你是睡一个女人睡久了习惯了，男人嘛确实会有一点劣根性，尤其是在那方面，你跟别的女人试试，看看别的女人能不能让你有感觉，要是有，你就干脆接受了，这样你就不会再惦记什么林小姐许小姐。”
程京宴皱起了眉。
林景舟笑着说：“别困在过去了，快走出来拥抱新人生。”
程夫人走到花园门口：“京宴，天气凉，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聊天吧。”
夏颜跟在程夫人的身边，程京宴抬眼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