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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若是犯人,平头百姓就可以随意欺辱,那只会滋长你们的恶性!

    为什么律法严苛了你会害怕?难道不是应该感到安全吗?只有那些心中有鬼,蠢蠢欲动,总想挑战律法威严的人才会惧怕!”

    桑宁犀利的目光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只把那人看的目光躲闪。

    定三顿时眯眼,扭头就对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这个人,得好好查查!

    “现在,我就说说蝗灾的问题。

    是,我提醒过郡守大人,但是蝗灾来不来,什么时候来,谁也不能确定,大人不能仅凭我的猜测就决定全城的生计。

    这么说吧,如果大人强令你们收割了庄稼,然而蝗虫没有来,你们会不会也像今天一样,质问他,埋怨他?会不会?”

    最后一句,桑宁声色俱厉。

    一群人不知如何回答,你看我,我看你。

    可能心里多少都会埋怨,但不敢说出来吧。

    “徐五德敢收割粮食,那是因为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输得起!

    但是你们行吗?郡守大人敢强令你们吗?

    他是要为你们负责的一城郡守,不是专制的昏官,他要考虑民意,错了吗?

    凉州,想要度过此难关,需官民一心,军民一心,共同想办法,而不是出事了,就去埋怨处处为你们着想的郡守大人!

    他,才是会引领你们走出困境的人,懂了吗?”

    女子身量不高,身材纤细,声音却清亮昂扬,仿佛自带向阳而生的力量,朝气蓬勃。

    无数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她却泰然自若,像掌控者一般,扫视全场。

    大有谁再出头,她继续发威的气势。

    当然,没有人再说话。

    “主母……霸气。”

    不远处,人群后,炎猛站在眉目精致的少年身后,有些被震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成婚,老夫人就把墨王簪交给她了。

    太平时,霍家军可以有个摆设主母。

    但风雨飘摇之际,只有拥有头脑有魄力的主母,才能撑得起霍家。

    少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个耀眼的女子所吸引。

    一双凤眼,流光璀璨,清冷不在,闪烁万般柔情。

    “说的好!”徐五德带头拍掌。

    这下打破了场面的寂静。

    白义仓促低头,收起眼中的无措。

    还是头一次,他一个郡守被个女人维护,虽然,他真的觉得没必要。

    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涌上道不明的感动。

    她明明知道,他也是私心,为何还会那样说……

    他本以为,她会暗自嘲笑他的优柔寡断。

    田里的火烧尽了,蝗虫烧焦了一片,也飞走了些,不过应该已经不成气候。

    白义冷着脸,喊:“都去田里收拾吧,本郡守绝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驱散了人群,命人将死者抬走安葬。

    他也没有跟桑宁说话,一个人默默的离去。

    苏回夜拧着眉,似有事要跟他说,匆匆跟上。

    定三没走,凑到桑宁面前:“桑娘子,你说的太好了!我真该好好跟你学学,下次再有人乱说话,我就这么顶回去!”

    “学学也好,你知道你们吃亏在哪儿吗?就是只干事,不爱宣扬!”

    要知道,增强精神凝聚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意思?”定三虚心求教。

    第168章

    是不是想如厕

    “就是说,你要为百姓做一分事,那么就要告诉百姓你做了两分,这样百姓在心里遗忘一点,又变成了一分。

    不能你做了事,却不说出来,这样人家怎么知道你爱民如子呢?

    比如说你家大人现在吃两顿饭,你们出来就可以偷偷散布:大人为了省下粮食给百姓,自己吃不饱,饿晕在家中。

    你说,这种事多了,百姓能不和你家大人一条心吗?

    会出了事就先质疑吗?不是所有人都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知道你为百姓付出了什么。”

    长期灌输,精神洗脑。

    论人心是怎么收买的。

    “有道理!”定三豁然开窍。

    “那昨夜大人咳嗽好久,我就可以说,大人为粮食问题,郁结于心,昨夜,吐血了!”

    桑宁:“……就是这个意思,但也别太夸张。最主要还是真的为百姓做事。”

    “明白了!果然,奸臣家出来的,心眼子就是多,弯弯绕,花花肠。”定三嘀咕。

    “你说啥?”桑宁只听到奸臣俩字。

    “没说啥,桑娘子,我先走了!”

    定三说完就跑。

    “肯定是说我坏话!”

    桑宁叹了口气,

    接下来,凉州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别叹气了,你男人被人围住了。”

    霍宝鸿坐在大石头上,就是老太太一头撞死的大石头,上面还有一呼啦血。

    他也不嫌膈应,面容稀松平常。

    这是把生死都看淡了。

    桑宁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一群人围在一处,挤挤搡搡的。

    她心里一咯噔,赶紧跑过去。

    “让开,让开,你们干什么?”

    “桑娘子,我们得感谢你呀!”

    那些人赶紧让开,桑宁见霍长安没事。

    有一个年轻的妇人使劲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还有两个男人,也塞了。

    他好像有点被吓到,双手不敢碰那些东西,清凌凌的目光求助的朝她看过来。

    端的弱小无助。

    桑宁心头的怪异一闪而逝,护犊子似的就挡在他身边。

    拿起那些东西一看,有一串大蒜,有几颗瘪枣,还有一条男人戴的头纶巾,是新的。

    她怀疑纶巾是刚才那个妇人送的。

    抬头一瞧,那妇人微低着头,长的不错,肤色不白,却有种健康的美。

    属实村花级别了。

    心头就有些发堵。

    送男人穿戴之物是什么意思?

    “桑娘子,要不是你们提醒,我们就完了,谢谢,谢谢呀……”

    众人七嘴八舌感谢起来,还有人要下跪磕头。

    桑宁连忙阻止,“不用谢,都一个村的,应该互相照应,都回去吧回去吧。”

    她的目光又放在女人身上。

    听说村里不少寡妇,男人有打仗没了的,有在外干活没的。

    这些寡妇就是靠跟男人睡觉获取食物,磕磕绊绊的活着。

    当初刚来柳下村,碰到那一群熊孩子,就这么骂过,说她们霍家都是女人,在这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这个女人明目张胆送纶巾,肯定家里没男人,是想让霍长安当她饭票吧!

    桑宁拿着纶巾就朝女人走过去。

    问:“这是你送的吗?”

    “是……是。”

    “收回去吧,我相公不戴这种东西。”

    同情归同情,领域得划分清楚。

    她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来占窝,可见也真是没底线的!

    桑宁不客气,直接挑明:“霍家是我当家,家里的食物由我分配,谁也不能私自动。”

    这种当面打男人脸的话,若是别人,早脸黑了。

    有人偷偷看向霍长安,却见他嘴角噙笑,好像脸上有光似的,看不出半点不满。

    女人呐呐说了几声“对不住。”

    就低着头跑了。

    有一瘦高干净的少年踌躇良久,最终上前来,声若蚊吟道:

    “桑娘子……我,家世清白,父母皆亡,只剩一个八岁小妹,若您需要奴仆,我,身无暗病……自愿为奴,干什么都行。

    只要给我家小妹一口吃的。”

    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轮廓清秀,皮肤比村里其他人都白些,像个书生。

    说完此话,脸已经烧成红布。

    桑宁有些愣。

    不管刚才的女人,还是这个本该蓬勃生长的少年,他们的意思很明确,为了吃的,可以付出任何。

    村里人见怪不怪。

    这个世道,已经把人逼的没有尊严,没有三观。

    下一步,就是心性扭曲了。

    这是危险的。

    霍家人有吃的,就如站在饥饿的兽群中央,早晚会惹出他们的凶性。

    失去理智的人,哪还会管你对他们有没有恩。

    桑宁得做点什么。

    “桑娘子……”少年又忐忑的唤了一声。

    “我家不需要奴仆!”

    冰冷刺骨的声音让人脊背一僵。

    霍长安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滚动轮椅上前,再次对着众人寒声:“我家也并不宽裕,全靠亲属救济,没有余力帮人,收起你们那些心思!”

    最后一眼,落在清瘦少年身上,类如深渊巨龙般的死亡凝视。

    少年惊惧的低头后退。

    “娘子,我们走吧。”

    “哦,走。”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刚才的神色凶的可以,连她都觉得发冷。

    那他刚才怎么被人吓的像个兔子?

    桑宁推着轮椅,从后面探究的盯着少年。

    就见他的双手似乎无所适从,一会儿抓裤子,一会儿放在扶手上,一会儿攥起,一会儿摊开。

    “你是不是想如厕?”

    桑宁小时候的小学同桌就是这样,一憋尿,两只手放不着地方,攥紧又松开。

    偏他还胆小,不敢报告老师上厕所,憋的狠了,额上就开始冒汗,屁股也扭来扭去。

    在尿了一次裤子后,桑宁就知道了。

    他一如此动作,她就立马报告老师。

    现在霍长安的动作就跟那个小学同桌一样。

    就是还没憋到扭屁股。

    但呼吸不太稳,可看出心绪烦躁。

    “不是。”霍长安口气似乎带了怒意。

    这里离家还有段距离,桑宁左右瞧了瞧,看见一棵两人粗的大槐树。

    于是推着轮椅就转到了大槐树后。

    “我说了不如厕!”

    少年更怒了。

    伸手抓住要离开的桑宁,狭长的眼睛似喷出火苗。

    第169章

    我娘认识我爹吗

    “知道了知道了,放开,疼死了!”

    桑宁甩开手,手腕都被抓红了。

    发的什么神经。

    “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什么?”桑宁莫名。

    少年白玉般的脸上隐忍与难过交织,眼底深处,有浓烈的情绪翻滚,炽烈而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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