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所以呢？赵铁男忽问秦鱼两人，“你们知道在菜市场垃圾桶里面的张瑶尸体除却丢了一只臂膀之外，还丢了什么吗？”
秦鱼两人当然不知道。
“脸。”赵铁男淡淡吐出一个字，在两人毛骨悚然的时候补充：“她的脸皮被割下了。”
简直可怕！
秦鱼手指头都发寒了，奚景也有些恍惚，猛想到难怪昨晚问话的时候，她跟秦鱼随口提及脸皮面具，赵铁男的表情会那么古怪。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张瑶的脸皮被人割下了！
“等等，你让我捋捋！张瑶……脸皮……脸？垃圾桶？”
秦鱼猛然抬头盯着赵铁男，牙齿发颤似的：“我在她脸上打过一巴掌，也在她头上扣过一个垃圾桶，这是巧合？”
“我不觉得是。”赵铁男好整以暇得看着秦鱼，“所以，秦大小姐你现在已经位列此案第一嫌疑人，但更大的可能是你已经被凶手盯上了，他在观察你，戏弄你，看着你……张瑶是猎物，你也是。”
奚景忽打断赵铁男充满蛊惑性的话，“赵警官，你是一个警察，用这样的心理术对付一个受害者，恐怕不是很妥当。”
“咦？你果然很优秀。”赵铁男收了刚刚那一套，但也笑：“不过我可蛊惑不了秦小姐。”
秦鱼的确没被蛊惑，只是陷入沉思，很快抬头看向两女，准确地说，她在先看了赵铁男，又看了奚景。
“你的说法很有暗示性，是想暗示我说出一些你想知道的……其实反过来推，也可以说明你已经把我看成是他的猎物，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的这个认知是自然而然的——你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他”，你知道他在找猎物，甚至知道他会找什么样的猎物！”
“张瑶那样的，我这样的，或者奚景那样的……”
“赵警官，我现在需要你的坦白。”
第80章
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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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男一开始把秦鱼当成秦家铜墙铁壁油盐不进中的异类分子，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可以顺着对方将秦家抽丝剥茧的希望。
但显然是对方先看到了希望。
“好吧，你果然很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我们的对话就不是公家的赵警官跟秦家的秦鱼了，而是赵铁男跟秦鱼，从私人角度来说，十几年前，我曾参与过林素女士的那个案子，那时我才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警察。”
这人倒也算体贴，没有直接对秦鱼说你~妈。
秦鱼若有所思，“你所谓的参与是……”
赵铁男耸肩，“就是最开始有人报警说车祸，而出于交通局职能第一批被派出去的人，当时我到了，亲眼看到林素女士的死状……我是说样子。”
样子？她这番话的重点明显在强调秦鱼妈妈林素的死亡状态，那么样子是广泛得形容，还是专注于……脸？
寡言的奚景微微皱眉，忍不住看向秦鱼，却看到秦鱼并无多少悲痛，更多的是发怔后的深思。
也是，十几年了，林素死的时候，秦鱼也才多大。
可能对于亲妈的死，于她更多的是执念。
秦鱼可不知道两人对她的心态情绪加以猜想，她内心其实很冷静，只是表面上装出了不冷静后的冷静。
“我查过当年的新闻报道，车祸现场比较惨烈，我妈妈的死状倒没有怎么描述”
秦鱼的确查过当年的新闻报道，也仅此而已，因为很多信息都被掩盖了。
“两辆大卡车相撞，再撞在林素女士所在的小车上……撞击力很强，车型都变了一大半，我看到车窗破裂，而驾驶座上的林素女士的身体被伤害严重，但她的车子经过你们秦家改装过，安全气囊的保护性能极好，因此将你母亲的脸保护完整，我掰开安全气囊，看到你母亲的脸——当时泪流满面。”
奚景正给两人泡了咖啡，端起一杯要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闻言手颤动了下，抬头看向秦鱼。
后者有些失神。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者，也许不如现在经验丰富，但也是感觉最直接单纯的时候，我那时候就在想她死前一定很痛苦很绝望——她脸上的泪水很多，连衣服都浸湿了一些，而车祸发生的那瞬间，她应该在短短时间内就死去了，在死的时候都保持了绝望悲痛的表情。”
那泪水就是在死前流下来的。
一边开车一边流泪吗？
林素当时又是因为什么而如此痛苦绝望呢？
秦鱼缄默片刻，问赵铁男：“这是你对这个案子的执念？“
“对，很多警察其实对第一个案子都有一种奇怪的情怀跟执念，而我对这个案子的执念在于看到你母亲的脸，还有发觉到那次车祸的人为痕迹，只是这个案子在我到场两个小时后就被转手了，我连插手的职权都没有，后来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
被当做普通车祸处理了。
“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感性，所以你肯定做了什么，就算因为当时的一点执念……”秦鱼猜测，赵铁男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拍了现场照片。”
秦鱼眼皮一跳，“在你手机里？”
“自然，你要看？但我没装在现在的手机里，而是一个废弃不用的老式手机，我后来常用的手机是没留这些照片的……你应该懂我为什么这么干。”
是怕被调查取走所有照片吧。
刑侦专业的果然滴水不漏！
不过秦鱼看赵铁男拿出的老手机就知道那些照片在这个手机里画面效果肯定限制很大。
秦鱼正要去开电脑，但心念一动，看向奚景：“奚景，我记得你带了笔记本电脑。”
显然，秦鱼不信任在秦家的任何东西，包括电脑这种会被人侵入调查的物件。
奚景是金融专业的，基本上天天要关注股市情况，笔记本必不可缺。
她也通透，颔首：“我去拿，稍等。”
奚景很快拿来了自己的背包，拿出电脑，而赵铁男也将那老式手机里的照片传到了电脑上。
照片不多，也就十几张，大概是当时赵铁男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拍照。
秦鱼跟奚景坐在电脑前面一张张看过去，而赵铁男也走在秦鱼左手边，腰肢抵着桌子喝着咖啡，对于这些照片，她早已看过千百遍，烂熟于心，但她也不急着出声，直到秦鱼两人都盯着一张照片。
是林素在车里的全身照，车门打开后她拍的。
她没有等多久，秦鱼跟奚景都看出问题了。
林素是趴在方向盘前的，头部脸部被安全气囊撑着，致死原因应该是距离撞击后后脑勺反弹打在座位上，导致颅内重伤毙命，或者是崩裂的车窗玻璃飙刺入她太阳穴毙命……
她的手臂垂落，手上有血，但奇怪的是这种血迹很奇怪，可以看出林素的手上没有伤口，起码手掌上没有，但白皙的掌心又沾染了不多不少鲜血，这种鲜血痕迹很奇怪，手腕是没有血迹流淌下来的，只有手掌掌面有，类似被摩擦涂抹过似的。
但秦鱼跟奚景都很敏感，判断力也不弱于有些经验丰富的警察——这种血迹应该是摸到了什么血迹沾染上的。
秦鱼动了动手指，往上翻了一张照片，那是方向盘。
“方向盘上有血，是从她的手掌心沾上的。”
赵铁男声音亦如铁冰冷，“当时我经验不足，只知道这个车祸有点奇怪，待后来我们那几个警察都被勒令不得参与这个车祸，我就知道这背后隐藏太深，不是我一个小警察可以插手的，所以等到好几年我职位高了后才理由职权调档暗查，发现了另一件事。”
哪件事？
赵铁男手指伸过来，点开了另一张图片。
是林素开的那辆车，前面也有几张它的全身照，但现在点开的是这辆车的尾后照。
车体被剧烈撞击，已经变形，车后箱自然也被撞得有些裂开。
这不算什么，主要是……
“等等”秦鱼眼睛睁大，唤出声的时候，赵铁男已经将图片放大拖移，三个人六只眼睛也就看到了裂开的车后箱缝隙有乌黑又带红的痕迹……
这是车子焚烧痕迹？不是，当时车子没有焚烧爆开的趋势，也不见硝烟，所以那痕迹其实是……
“血！”奚景舌根发颤，秦鱼也怔怔了。
车后箱后面有血流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但凡有点刑侦经验的人，都会反射性想——死人！
第81章
父与母
“这意味着车后箱很可能藏着一个死人，而且是一个死后不久的人，所以鲜血还能流动。”
“不止血，从这里看，还可以看到一点黑乎乎的痕迹……这是头发！”
秦鱼视力太好，将图片放大到最极限，拿起笔点了点屏幕一处，就在流血缝隙的里面一处。
赵铁男有些惊讶：“你的观察力不错啊，我也是看了很多次才发觉过来这是头发……”
她更惊讶于秦鱼的心理素质——这可是她亲~妈的车子！她的观察力跟想象力好像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林素车祸的车子车后箱藏着一个死人，
这太可怕了，简直将她的车祸妖魔化！
秦鱼觉得自己脑仁要炸了！
娇娇在黄金屋里面也噤声了好一会，下意识转头看黄金壁，嘟囔：“这任务难度好像不是一般BT啊，不符合一般天选者的培养难度吧，是看她不爽想借机抹杀，还是想……高难度式磨砺？”
黄金壁没有理他。
赵铁男此时表情也有些复杂，“我后来查这辆车的踪迹，却发现再也查不到了，它消失在司法部门手中，其实……也等于消失在背后干预者的权势之下。”
秦鱼表情不动神色，侧头睨着她：“林素是秦家的当家人妻子，等于当家夫人，她的死，没有比秦家能更快更直接又更强势介入的了，假如秦家插手，却还把这个案子定位成普通的车祸，而不求林素死亡真相，也不调查那车后箱的血迹到底是什么，那只能说明……秦家就是幕后主使。”
秦鱼下意识皱眉，“我觉得你这个推断有点跳跃性，你好像跳过了一个细节——车子是我妈的，尸体应该也是我妈搬的，但你不怀疑她，却显然在怀疑我爸……是因为后来你又有其他发现，对吧！”
赵铁男挑眉，眼睛发亮得盯着秦鱼，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奚景表情有些不赞同。
“奚小姐是觉得我在秦小姐本人面前大肆谈论她爸妈的事情，不太适合？我一开始也觉得不适合，但你肯定也发现了，秦小姐并不是一般的女人。”
这心理素质可强悍得很啊。
奚景皱眉，淡淡道：“所以我没有阻止赵警官。”
但……肯定也是担忧的吧，怕秦鱼只是强撑着。
毕竟哪个女孩子能承受自己爸妈其中之一是杀人凶手或者亲妈被亲爸所杀这样类似的疑点。
“我没事……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轻重缓急我分得清。”
轻重缓急，这词儿说得好。
奚景也就不多说了。
“假如这人是林素女士杀的，秦家出于各种考虑将它掩盖下也不难考虑，但因为林素女士本身车祸死亡就有人为的痕迹，我反而觉得她不是真凶了。”
秦鱼垂眸：“她将死人搬到车后箱开车运走，却泪流满面，又在路上被人用车祸谋杀……从女人的角度来猜想，假如她不是真凶，那为什么要搬运尸体而不是报警？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在保护凶手，想毁灭尸身，但又为此十分痛苦……”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去保护对方又为此感到极大的痛苦。
“林素这个人我调查过，她出身并不好，但自小十分优秀，从贫瘠大山一路进学到首府，换句话说，她就像是另一个奚小姐。”
奚景眉梢一挑，对这个代入有些不置可否，但觉得赵铁男意有所指。
“优秀，独立，上进，品德优良，才华横溢，是所有男性都梦寐以求的女神人物，社会关系也极好，但行事作风温柔之外也很有原则，自成标杆，可以说就算是同性相斥的许多女性都不会将她当成仇敌，而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轻易替别人毁灭死尸的，哪怕是她的至交好友犯罪，她也只会劝对方去自首，但这次不一样，她选择了这种不符合她原则跟品德的方法——只能说明那个凶手对她来说相当重要。”
秦峰，她的丈夫。
赵铁男终究点出了她找上秦鱼的唯一原因——她就是在怀疑秦峰！甚至在调查他！
奚景听到这里就嘴唇动了动，看向秦鱼，在征询她的意见。
这种事情，她说好像也不太合适，所以秦鱼自己说了秦苟不是秦峰儿子的事情。
如果林素真的对秦峰如此深爱，又怎么会出轨生下秦苟呢。
赵铁男有些惊讶，也皱眉了，这是很奇怪啊，不过秦鱼这大小姐也蛮苦逼的，亲爹亲妈都摊上这种事儿，替其中一个说话就等于指证另一人，秦鱼只能就事论事。
“莫非是因此愧疚？”赵铁男自己揣度。
这也不是不可能，终归是很难想透的，但赵铁男的猜疑还是趋向于怀疑秦峰是幕后主使，所以她又提及另外一件事：“张瑶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自林素死后每一年城中都会有一个年轻女子死去，脸皮被割下。”
秦鱼还好，奚景先反驳了，“不可能，新闻并没有提及这种事情！”
林素死了也十几年了，从前不提，这几年她都没见过啊。
赵铁男嗤笑，“你们以为所有人命案子都能上新闻？如果是一些本身身份就见不得光又没有人关心的女性被杀……没人追究，没人在意，谁会知道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有个女人死了，还被割了脸皮，就算是报案人，因为诸多考虑也不会到处嚷嚷，恐怕躲都来不及……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本该不明白，可就算是在国外打工十年的原主也该懂了这社会的规则，何况是社会底层爬出来的秦鱼。
奚景就更不用说了，因此都沉默了。
“可这次不一样，张瑶跟之前那些女性都不一样。”
“是啊，有些关联的相似，又有些不一样。”赵铁男盯着秦鱼，“关联相似都在于这些案子都跟秦峰或者秦家搭上一点点关系，或多或少，却不能当做证据。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死者身份差异很大，还在于从前的关联直指秦峰，现在的关联却是落在了他的一双儿女身上，尤其是你，秦鱼……你是真的被盯上了。”
这铁娘子的眼神跟语气真让人觉得不舒服啊。
秦鱼鼓了下腮帮子：“那些死去的女性身份跟我、张瑶或者奚景有相似的地方？”
“有啊，年轻貌美身材好。”
秦鱼闷了下，翻白眼：“张瑶有点丑吧，而且还矮。”
奚景跟赵铁男也闷了。
你美你美，就你美！
第82章
果园
前者是无语秦鱼这关头还能关注这个，后者是纠结于秦鱼对男女颜值身高的要求太高。
“对于一般女性，比如比对我这种女人来说，她已经算是年轻貌美了，真要个个挑你跟奚小姐这样的水平，那凶手恐怕也会很累。”
你这话取悦了我。
秦鱼脸色好看了些，“你这句话很有道理，不过这也意味着我跟奚景现在处境很危险——反正可以确定那人在我们秦家，对吗？”
“这点你比我确定。”
“……”
秦鱼默了一会，挑眉：“因为秦家权势，恐怕你的调查也只能浮于秦家表面，所以你想联合我调查秦家内部。”
“对，我知道这于你很难，毕竟秦峰是你爸爸，但你也说了，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且也总需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安心对吧。”
赵铁男摆明了是想利用秦鱼，也是蛊惑，但也谈不上坏心思，利用也是双向的，这该是共赢的局面。
秦鱼没有直接回应赵铁男，只问她：“现在已经遇到难点了？”
“当然，昨天你爸不是已经给了提醒——秦家某些地方我们是没法查的，比如第13号别墅跟祖祠。”
祖祠你可真别想，别说秦家这高门大户，就是普通人家的祖祠也不可能让警方随便调查，那可是会冲撞老祖宗的。
所以……赵铁男是想让她帮忙看看13号别墅？
“我看着办吧，不过你别抱以期待，我毕竟在外十年。”
两人算是达成了默契，赵铁男也不多说，走前交换了下隐秘的联系方式。
“你有打算离开秦家吗？”奚景问秦鱼，假若秦家内部这么微笑，秦鱼遁逃隐藏起来也是可以的。
“我倒是想，但说白了这凶手身份就是一个是非题，要么是我爸秦峰，要么不是，如果不是，那么我爸就是无辜的，他无辜，就不可能去查这一切，却没有找出对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人实力恐怖，就算是秦峰也没能查出对方踪迹。
“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待在秦家……”秦鱼说着起身，“走，跟我去逛一逛吧，我还没带你玩过呢。”
既是客人，秦家庄子逼格这么高的地方，当然要带她玩一玩。
奚景知道这是秦鱼借故调查秦家，也就欣然应允了，但……这个笔记本？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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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了楼，温凉还在，不骄不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