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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13章

    这门进不得!

    荒唐啊荒唐!

    武宁侯最先回神,心头一边暗斥妻子怎么不将人盯紧些,一边快步上前喝住丫鬟:“一个个都是死的吗?怎敢让郡王妃亲自动手?”

    丫鬟婆子暗暗叫苦。

    她们也想帮上忙呢,杀人的忙可怎么帮?

    武宁侯没成想自己都这样说了,他们仍傻在那里。

    想到背后还有丹朔郡王在看着。

    一气之下,只得自己上前去夺程念影手中的刀。这一使劲儿……嗯?竟然还没能夺得下来?

    武宁侯脑中一热,有些难以置信地加大了力气。

    来了太多人,眼下已不适合再动手。程念影心念一转,此时才松了手劲。

    她这一放手,武宁侯猝不及防险些摔个屁股蹲儿。

    好在下盘稳,才堪堪立住。

    但这一番拉扯下来,武宁侯的表情已是难看之上加难看了。

    “玉容。”武宁侯憋出笑容,“你看,郡王为了你,还是忍病前来陪你回门了。”

    玉容,是“姐姐”的名字。程念影抬眸望向傅翊,应了声:“嗯。”

    “玉容。”武宁侯又唤了一遍,略有不满,心道怎么还是个木头?

    “到郡王身边去吧,其余小事何必你来做?你娘自然知晓你的孝心。”他催促。

    程念影没有反驳,乖乖拔腿走到傅翊的身旁。

    武宁侯悄悄打量了一眼,没从傅翊脸上瞅出多少柔情之色。他暗自皱眉,随即转声道:“我们走吧。”

    程念影见他们方向不改,便问:“去哪里?”

    接声的是傅翊:“我想瞧一瞧娘子出阁前的居所。”傅翊曲臂支在扶手上,只抬起指尖,散漫一指:“晚香院……且看寒花晚节香,名字起得不错。娘子先前便是住在那里?”

    本来都冷静下来的丫鬟婆子,这会儿又白了脸。

    她们只当郡王是来找郡王妃的,人既找到就该回去坐着说话了,怎么还要进院儿呢?

    进不得!进不得啊!

    程念影倒神色如常,她想了想,道:“郡王一人瞧也就罢了,其他人若跟着进去,怕有不便。”

    吴巡步子一顿。

    这是点他呢吧?

    傅翊颔首:“也是,女儿闺阁,岂是旁人能随意踏入的?”

    他盯住了程念影:“只你我一并进门吧,我想知晓你幼年时是睡在一张怎样的床上,想见一见你曾把玩过的物件,用过的簪、梳……”

    这话听来有些动人。

    唯有男子对自己的新婚妻子极为满意,才会一时兴起,想要去了解她的过往。

    但这过往可经不起了解。

    这下不止是丫鬟婆子们了,连武宁侯听完这番话都冒出了些冷汗。

    “只怕……只怕郡王的身体……”武宁侯嗓子眼儿里挤住了一般,一个字比一个字吐得艰难。

    傅翊并不看他,依旧只盯着程念影。

    他将手伸到程念影面前:“娘子扶我,可好?”

    程念影缓缓地眨了下眼:“自然好的。”

    武宁侯登时又好一通腹诽。

    这傻丫头不会寻个借口拒绝吗?实在不够机辩!

    无论众人心头是何等的如丧考妣,这一行人到底是走到了晚香院的院门外。

    肩辇随之落地。

    程念影立即一把反握住了傅翊的手腕,稳稳当当地扶住了他。

    她还开口说呢:“你的手是凉的。”

    傅翊笑:“是啊,那怎么是好?”

    程念影迟疑:“给你搓搓?”

    武宁侯回头斥责丫鬟:“你们这些愚笨的丫头,还不去取手炉?”

    程念影在心底悄悄“啊”了一声。

    从前过惯了苦日子,倒忘了贵人多的是手炉这样的玩意儿来取暖。

    不多时,有丫鬟一路小跑着取了手炉来,小心翼翼地捧到傅翊跟前。

    傅翊笑容不改,只是并未看那丫鬟。他问:“我说我要这东西了吗?”

    丫鬟僵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连武宁侯也顿住,短短一个呼吸间,背后竟不自觉地爬上了冷汗。

    真是怪了,明明他一副病躯,连脸色都是白的,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却说不出的吓人。是跟着陛下耳濡目染久了吗?

    还是程念影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她伸手接过那只手炉,摸了两下才还回去,然后重新贴上傅翊的手背,她低声道:“挺暖和的,你感觉到了吗?”

    傅翊:“……感觉到了。”

    她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像是借这样的动作,竭力将更多的暖意透到他骨头缝儿里去。

    傅翊终于起身走下了肩辇。

    程念影立马一个闪身,将自己顶上去,将他结结实实地架住了。

    傅翊:“……”

    程念影:“这样便不会累了。”

    傅翊:“……挺好。”

    其余人吊着心,目送他们跨进了院门。

    院门内只余一个洒扫的婆子,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哪里还有什么男子的踪影?

    程念影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

    方才丹朔郡王停在半途,院里的人应该也听见了动静。他若是怕丹朔郡王,就会赶紧逃走。

    他若是不怕丹朔郡王,那说明他恐怕有更厉害的来历……侯府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因而别人提心吊胆时,程念影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可惜没给上那一刀。

    “怎么就剩一个婆子?”傅翊视线扫过。

    程念影老实道:“我也不知。”

    她扭头:“叫邹妈妈来开门。”

    门外差点原地虚弱,片刻后才欢喜地应了声,这是知道里头一切安好,算是度过了一劫!

    邹妈妈很快哆嗦着进了门。

    她在程念影面前利落得很,眼下却低着头,抬都不敢抬。只一味在前面,将门一扇扇推开。

    傅翊匆匆一扫。

    自是什么可疑的人影也没有。

    “哪间是你常睡的?”傅翊问。

    邹妈妈连忙一指:“这间。”

    傅翊:“主子没有开口,你先插话了?”

    邹妈妈讪讪:“奴婢,奴婢……”

    大抵是因为病着,傅翊开口语气总是轻轻的,并不用力。

    此时他也只轻轻道:“该掌嘴。”

    邹妈妈不敢辩驳,自己打了两个耳光,此后不敢再开口。

    她隐晦地朝程念影看了一眼,只能靠你自己了……真救不了了!

    第14章

    说!那男子是谁?

    楚珍也算多了个心眼,将程念影送嫁后,她便把女儿迁到了另一处院子休养。

    那处院子更幽静,由她的心腹仆妇看管。

    因而这里不留一丝别的痕迹,一切仿佛还停留在出嫁那日……

    程念影二人相携进了卧房。

    傅翊道:“瓶中的花枯了。”

    程念影转眸看过去,那里插着一枝梅。花瓣凋零殆尽,连枝干都变了色。

    “怎么连这都忘了换?”傅翊问。

    “懒?”程念影把问题抛了回去。

    傅翊:“……”“侯府下人的确多惫懒。”

    他往前走,在绣架旁顿住:“娘子何时为我绣一只荷包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程念影不会。

    但显然,侯府嫡女是会的。

    从前学如何御刀剑,却不成想今日还要学这个。程念影狠狠心,点了头:“改日。”

    傅翊笑:“何必改日?就这两日吧。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千秋节,那日我定是推脱不掉,一定要去的。就佩娘子你亲手做的荷包。”

    程念影这倒真迟疑了两分。

    她敢做,只怕他不敢戴。

    “走吧,再瞧瞧别的。”傅翊对这间卧房失去了兴致。

    这里布置素淡,以蓝紫色为主,多处细节透着女儿家的小巧思。

    ……与他身旁站着的这个人,不大契合。

    等走到门口,傅翊突然回首问:“那帐子用的什么纱?杭纱还是湘纱?”

    程念影抿唇:“我不记得。”

    傅翊屈指勾住她的袖口:“倒与你身上这件外纱有几分相似。”

    程念影也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纱:“唔,是有些像。”

    傅翊低头笑了。

    哪有床纱与纱衣用料相似的呢?但凡是有点讲究的人家,都不会犯这样的错。

    因而听见这话,只该觉得诧异才是。

    傅翊突然捉住程念影的手指,细细摸过她的指腹。

    程念影忙蜷了蜷手。

    傅翊明知故问:“怎么?”

    程念影:“摸得痒。”

    傅翊对上她的眼眸,好一派赤诚天真。

    傅翊哑了哑。

    她身上透着不沾世事,也不曾沾过半点富贵的味道。

    但肌肤又细腻光滑,并不似苦出身。

    傅翊松了手,另看向一间房:“那是作什么的?”

    程念影答得掷地有声:“书房。”

    她本不知道,但她从错落的窗影间,瞥见了书架。

    傅翊迈步向书房,扫见了一旁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墨条用去了一大半。

    旁边还放着几个方型小瓷盒,外面细细描了花纹。那自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的盒子,而是朱砂、赭石、云母一类的矿石,其着色强,用于绘画。

    “你画过的画在哪里?”傅翊随手打开了一个瓷盒。

    程念影目光一转,瞥到一处上锁的柜门。

    她正要指。

    “玉容!”楚珍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她行色匆匆,语气不稳:“你出嫁前不是惦记着说,家中狸奴若产子,便告诉你一声吗?方才底下人来报,说是生了,巴掌大的小小一团,很是可爱,你要与郡王一同去瞧瞧吗?”

    傅翊的目光从楚珍脸上淡淡一扫,扫得楚珍都有些发毛。

    他笑道:“走吧,去瞧瞧。”

    程念影本来也待不住了,自然欢欢喜喜地扶着傅翊出去。

    楚珍夫妻很快都陪在了左右,连秦玉容的同胞弟弟秦玉翎也来了。

    站在那里拘谨地喊上一声:“姐姐,姐夫。”

    武宁侯听得斥责了一句:“该称郡王,郡王妃。”

    傅翊摆手,这会儿又显得宽和好说话:“一家人,亲近些称呼也好。”

    秦玉翎高兴地应了:“是!”

    程念影听完朝他看了一眼。和那日盖了盖头,只瞧见一双靴子不同。她今日瞧见了他完整的模样。

    着蓝衫,眉眼疏阔,少年气十足。

    也算是她的弟弟吧?

    ……

    众人在仆人引路下,来到了另一处院子,果然听见了细细的猫叫声。

    一个婆子守在旁边,面对贵人紧张地道:“就、就只活了一个崽子。”

    程念影以为自己做了太久的杀手,该是极冷硬的人了。

    她看着小猫崽趴在母猫的胸前,竭力地吮吸着。而母猫却昂着头,警惕又凶狠地瞪视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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