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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娘子在想什么?”傅翊盯着她。

    程念影犹豫道:“想起你先前同我说的,人一旦有了怀疑,那怀疑多与少都不重要了。”

    傅翊笑道:“嗯,记性真好,正是如此。”

    “那将来,他……会不会也像今日这样对你?”程念影很快速地朝皇帝瞧了一眼。

    傅翊顿住。

    半晌,他才又道:“娘子真是关心我。”

    第72章

    私情败露

    皇帝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伤心,道:“早在几月前,便有人向朕上奏,提及你与夔州有勾结。正是担心底下人污蔑你,才未将此事假手他人。于是朕特地等到郡王病好一些,带着他走了夔州这一遭。”

    “您就不应该带他!”太子已经失了辩解示弱,求父亲好好睁开眼看看的心思,他冷笑一声,“恐怕就是他在背后捣鬼。”

    “那你告诉朕,为何黎平知道我们一行人扮做了僧人?为何能赶来将傅翊抓走?此事只我们几个知晓。其中傅瑞明率人等在城外,其余人都与朕在一处,只你和郡王妃在黎近江身边。”

    “是父皇您让我跟随郡王妃一起入城的。”太子不服气。

    “朕就是想试试你,是否真如密奏所写,与黎平有勾结。你从黎近江那里消失后,紧跟着发生了什么?士兵破门抓人。若非傅翊留下拖延,朕就该被一起抓住了。”

    太子哑住。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试探”了,稀里糊涂地就被扣了帽子。

    “你说傅翊诬陷你,但他不愿来夔州,是朕一定要他来的。”

    “……儿臣百口莫辩了是不是?”

    皇帝摆了摆手:“先带太子下去吧。”

    殿前司的人应声上前,牢牢抓住了太子的胳膊。

    太子冷冷瞪视向傅翊:“孤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带下去。”皇帝眉头皱得更紧。

    太子挣扎起来:“傅翊!你从前害梁王,今日害孤!你这佞臣,孤会找到你诬陷孤的证据!孤会叫你不得好死,受车裂之刑!”

    傅翊掀了掀眼皮,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证据?

    太子找不到的。

    一开始他的确不想来趟夔州这滩水,麻烦,又没什么收益。

    因而他当着皇帝的面吐了一回血。

    但从发现秦玉容的情夫究竟是谁开始,他便觉得事情开始有意思了起来,这才在陛下跟前松了口。

    而皇帝一行扮做和尚来夔州的消息,当然不是太子说出去的,而是从天光寺泄露的。

    他的郡王妃与他提起天光寺时,他立即猜到了那里的主人正是那个真正的情夫。

    于是他向皇帝进言,去天光寺取度牒。

    真正与夔州勾结的人,不是太子,是那个人。

    他只是让一些事被那个人看见了。

    他只是给了那人一个机会,保夔州,还是借机杀太子。

    而无论那个人选哪一个,都是跳进了一个坑。

    “怀晏。”皇帝喊了一声。

    “陛下。”傅翊抬眸望去。

    “今日叫你受苦了。”

    “倒并未受苦,黎平见我被抓来,还想说服我与他共效新主,因而并未对我施刑。只是后来见我不愿答应,才险些拿玉容来威胁我。”

    皇帝听到后半句,目光一闪,又看向了程念影道:“玉容,也苦了你了。”

    “我也未吃什么苦。”程念影想想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说了,“黎近江只叫我为他写过一回佛经。”

    “那便好,那便好。”皇帝转头吩咐,“立即将这里收拾一番。”

    “是。陛下,知州府上的其他人……”

    “都杀了吧。”

    程念影的眼皮跳了下。

    皇帝比她杀的人多了太多太多。

    皇帝怎么不怕佛呢?

    “怀晏,你便与玉容去歇息吧。”皇帝看向傅翊。

    “是。”傅翊应声,但却先走向了黎近江。

    黎近江被搬出来的时候,领子都扯开了,露出身上还未洗掉的墨痕。

    傅翊低声问程念影:“你写的?”

    程念影小声道:“太子写的。”

    傅翊笑了下:“哦。”

    话音落下,他踩着黎近江的脖颈,跨了过去。

    黎近江的喉骨传来一声骨折的响动。

    由命悬一线彻底变为了一个死人。

    程念影攥了攥手指,有些不自在。她也杀人,但是……但是,不大适应瞧见丹朔郡王这般模样。

    仿佛他如今的温柔皮囊底下,有一道更狰狞些的影子在往外钻。

    一时间四周安静极了。

    还是皇帝开了口:“这人是该死。”

    傅翊又浅浅行了个礼,这才带着程念影走了。

    路上,傅翊出声道:“你不必担忧,我不会疑心你的贞洁。”

    他就这样说出来了。

    程念影抿起唇角,高兴地点了下头。

    “你生得好看,本该是一桩好事,又非是你的错。他生不轨之心,便是他的罪过。”

    这时候说着这话的傅翊,便又是程念影熟悉的样子了。

    程念影重重应了声:“嗯!”以示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

    一切都是在夜间进行的。

    待到第二日太阳重新升起,夔州的百姓才发觉知州府被火烧过了,陌生的士兵将城中团团围起,冷着脸宣告,夔州知州与其子,因去年剿灭山匪,招致山匪报复身亡。

    无人提及黎平有谋反之心。

    更无人会说,太子也涉及其中。

    皇帝坐在马车里,落下车帘,叹道:“黎平死后都还能留个好名声,真是便宜他了。”

    但这是没法子的事。

    程念影都明白其中道理。

    因为这里的百姓拥戴黎平……若说他是反贼,百姓岂会信?

    而且这又会变成皇帝的坏名声吧。

    皇帝若做得好,底下人怎会想反呢?

    之后他们又在夔州停留了几日。

    程念影忍不住好奇,问傅翊:“为何还不返御京呢?”

    “为了安抚百姓。”

    如何安抚?

    程念影很快就知道了。

    士兵告诉百姓,陛下听闻黎知州身死的消息,分外痛心。陛下竟亲至此地,为黎平题碑。同时又提拔了昔日黎平的一些手下入京为官。

    如此知人善用,爱惜贤才。

    不仅如此,陛下更卷起车帘,命百姓凡有冤屈,可在御前告状,而不必受杖责。

    从来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的百姓,在今日见到了皇帝。

    皇帝耐心地听他们为黎知州而哭。

    他们又仰望着皇帝,听他吟诵佛经,为黎知州超度。

    他们流着泪,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样。

    黎知州保住了身后名。

    皇帝亦重新掌控了夔州。

    程念影静静立在傅翊的身侧,看着这一切,指尖微微发凉。

    原来贵人们……是这样杀人的。

    杀手一回只杀一两个。

    他们却能杀死一个州。

    *

    他们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

    傅翊坐在皇帝的下首,程念影便紧挨傅翊而坐,对面换成了傅瑞明和殿前司的人,这驾宽阔马车上没有了太子的身影。

    马车驶出夔州主城没一会儿,有人来叩门:“陛下,人带来了。”

    紧跟着帘子掀起。

    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男子钻进马车,跪在了皇帝跟前:“臣魏兴见过陛下。”

    “你说你能证明太子勾结夔州?”

    “是。”魏兴又磕了个头,咬咬牙道:“不敢欺瞒陛下,臣一开始是因过被贬至青州做团练副使,后来得太子提拔,辗转至夔州做了参军。后来太子翻脸,又命黎平将臣打回原职。”

    皇帝觉得疑惑:“太子为何提拔你?又为何同你翻脸啊?”

    魏兴再磕了个头,满面羞红道:“是因……是因……”

    “因什么?武将还这般婆婆妈妈?”

    “因臣女与太子有私。”

    魏兴。先在青州任职。

    其女与太子有私……

    程念影掩去心中的惊愕。

    他是魏嫣华的父亲!

    那件事要爆出来了?

    第73章

    钓鱼

    魏兴说完这番话,就害怕地伏首不起了。

    马车内寂静一片,傅瑞明僵着脸,殿前司的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贴马车壁上,干脆化成一面壁才好!

    傅翊此时掀了掀眼皮,朝程念影看了过去。

    一点没炸毛。

    有些可惜。

    “团练副使,不过从八品的官。”皇帝开口,“你的女儿竟能与太子有私情。你是在同朕说玩笑话吗?”

    魏兴身形一颤,不敢说话了。

    马车内又静寂久久,皇帝再度开口:“你知晓欺君之罪是何下场吗?”

    “臣、臣知晓。”

    “若你是个诚实的,朕会赏你,若你是得了旁人指使,故意攀咬……”

    “臣不敢!”

    皇帝摆了摆手,傅瑞明立即起身,将那魏兴请了下去。

    入夜后,他们在临近的城中暂歇了下来。

    傅翊特地为程念影多要了一间房。

    吴巡不解。

    谁知前脚刚服侍傅翊洗漱完,后脚门便被叩响了。

    “是我。”程念影的声音响起。

    吴巡:。

    这是钓鱼吧?是吧?这是主子的什么恶趣味?

    傅翊走过去将门打开:“怎么过来了?回去路上不必讲究,你怕我的打扮,便分开睡就是。”

    程念影挤进门:“我那日说了,已看习惯了。”

    “那是我忘了,是我之过。”

    程念影应了声“嗯”,扭脸去看吴巡。

    吴巡:“……那属下这就退下?”

    傅翊:“去吧。”

    吴巡连忙退出去,并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门内,不等程念影开口,傅翊便极为“熨帖”地问道:“你认出那是魏嫣华的父亲了?”

    “是。”

    “为魏嫣华担心?”

    程念影点头:“他竟这样坑害自己的女儿。”魏嫣华那里,恐怕能牵连出一串来呢。她想平和地离开郡王府,而不是在这样的时刻被迫离开。

    傅翊微微皱眉,跟着骂道:“此人是混账,不堪为人父。”

    他话音一转:“不过你大可放心,他很快就会死了。”

    “死了也无用,他话已经说出去了。”

    “但至少魏家姑娘会高兴啊,她父亲为她陪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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