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妨。”井中传上来李青的声音:“下面视线不好,有火折子吗?”“有的。”管家急于表现,连忙跑到厨房拿了火折子来。
张靖一把接过,“李大人接好。”
李青稳稳接住下坠的火折子,打开吹了一下,井里立即亮堂起来。
扫视一周,并无发现异常,李青双腿略微一松,身体自由下滑一米有余,而后平稳止住。
李青边看边摸,一点点排查,身体也越来越往下。
一直坠落到离井水面不足两米的位置,他总算是发现了端倪,井壁半米见方的位置,石砖明显有移动过的痕迹。
真气运行,并起双指,李青直接插进缝隙,而后用力一抠,硬生生抠下来一块石砖。
取下第一块,后面的就轻松多了,没一会儿,就把石砖全扒拉下来。
“咚咚咚……”
~
一刻钟后,李青手脚并用,跃出井口。
“张千户,派人去通知指挥使,让他请皇上来吧!”李青拍了拍手,“咱们家伙儿没带够,再带些马车来。”
“好,我这就让人去。”张靖点头,“李大人,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啊?”
李青翻了个白眼,“我就进去这一小会儿,哪里知道?
不过,据我推断,应该和账本上的吻合。”
“账本?”
张靖连忙拿起地上的账册,快速翻到米粮那一页,开始汇总。
不久,他就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喃喃道:“黄米178石,白米1980石,我滴个娘嘞!”
一石米150斤,一斤16两,可见欧阳伦谋利数目之大。
张靖总算知道李青为什么要让皇上来了,如此大的数目,他们两个千户哪里能自行查抄,没大人物看着,他自己心里都忐忑。
……
下午申时,朱元璋、朱标、毛骧联袂而来。
朱元璋上来就问:“李青,那狗日的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李青没敢直接让他看账本,毕竟具体数目,抄出来才知道。
“回皇上,井口下面有一条暗道,里面堆满了金银,不计其数。”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挥手道:“咱抄,一个子儿也别落下。”
“遵旨。”
皇上、太子、指挥使都在,锦衣卫干劲儿满满,一个百户脱得赤条条,绑上绳子下了井。
金银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送,累了就换人,毛骧在一旁监督。
抄上来的金银,立即统计在册,而后暂时堆在地上。
“呼啦啦……”
看着越堆越多的金银,朱元璋的神色也变得怪异起来,乍一看是高兴,仔细看又觉得是愤怒,再看,好像又成了高兴……总之,很复杂。
一个时辰后,两个时辰后……
火把燃起,抄家不停。
亥时、子时、丑时、寅时、卯时……
直到第二天上午巳时,总算是把欧阳伦的老底儿给抄干净了。
一共抄没:金,四十七万两千八百两。
银,四百七十五万,两千四百六十两,
珍珠玛瑙120斗……”
加上零零散散东西,总值大概在950万两。
朱元璋眼都直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好的女婿会贪腐到如此程度。
洪武十三年,他让欧阳伦去巴蜀、陕西历练,洪武十四年,他把女儿许配给欧阳伦,洪武十五年……
抄出950万两!
朱元璋恨的后槽牙都咬碎了,继杨宪之后,他再一次被人耍了。
而且,更为彻底,连他自己闺女都搭上了。
从欧阳伦去巴蜀、陕西到现在,不过两年时间,仅仅两年就贪了这么多钱,可见其有多恶了。
去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朝廷税收粮2750万又2789石,一石即一贯钞,也作一两。
加上工商税、棉麻税等赋税,朝廷一共收入近3500万两,把他高兴的一宿没睡着。
可一个欧阳伦,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贪墨了大明一年赋税的近三成,他如何能忍?
“李青。”
“臣在。”
“改斩刑为凌迟。”朱元璋眸光幽冷,“不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还有,那个醉仙楼也尽快查抄,以及他的亲属,一个也别放过,给咱抄的干干净净。”
“毛骧。”
“臣在。”
“欧阳伦绝不止只贩私茶,也绝不止就他一个人,顺着这条线给咱查仔细了,记着,不管牵扯到谁,找抓不误。
你亲自去走一遭,务必把这一地腐鼠全都给咱犁出来。”
“微臣遵旨。”
朱元璋说罢,无力的挥了挥手,“账款装车,回宫。”
~
午朝。
朱元璋公布欧阳伦罪行,而后颁发凌迟刑罚,且一并把安庆也治了罪,将她从皇室宗亲的家谱上抹去,剥夺其公主身份,贬为庶民。
奉天殿上,满朝文武莫不震惊。
不等他们发表意见,朱元璋再次颁布诏书。
大殿上,群臣再次哗然!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满朝公卿,淡淡道:“莫说咱不讲情义,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谁屁股有屎,赶紧给咱擦干净。
咱给你们机会,可你们也得珍惜,到时候若是再查出来,该杀的杀,该徒的徒,该流的流。”
顿了顿,森然道:“该灭族的灭族!”
满朝文武莫不惊惧交加,有些东西不清查还好,真要上纲上线,又有几个干净的?
锦衣卫,
这三个大字,笼罩在他们心间挥之不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恐惧莫名。
皇嫡女安庆公主及驸马欧阳伦,都被锦衣卫拉下马了,还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儿吗?
况且,圣意如此明显,锦衣卫自然更有恃无恐!
李青,满朝文武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心中问候他的祖宗八辈儿。
暗骂:“这个狗日的,上次提了个不易保存的税收,折合成钱的策略,断了俺们财路,这次皇上要吏治清查,肯定也是他个狗日的出的坏水儿。”
心里骂归骂,但满朝公卿脸上却并未表露分毫,跪地高呼:“皇上圣明!”
菜市口。
欧阳伦终于迎来了他的审判。
罪行宣读后,李青丢出竹筒里火签令,两个刽子手一左一右上前,开始行刑。
到了这一刻,欧阳伦终于怕了,却为时已晚。
他恐惧着大嚎大叫,但很快嘴巴就被一团破抹布堵住,直接塞进了他的喉咙里。
乌亮的小刀轻轻一拉,疼得他整个人都要扭曲起来,可固定在木架上的他,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台下看热闹的百姓不计其数,皇上杀的人多了,但杀女婿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凌迟,不过,听完欧阳伦的罪行,他们更是觉得驸马死有余辜。
一刀、两刀、三刀……
欧阳伦很快成了血人,百姓们的猎奇心理也渐渐消退,不忍再看这残忍的一幕,纷纷离去。
李青也看不下去这血淋淋的场面,和一旁的张靖聊天转移注意力。
“醉仙楼那边如何了?”
“李大人放心,两百多号兄弟已经暗中将其围了起来,看得死死的。”张靖嘿嘿笑道,“没人能转移赃款。”
李青点头,“你去看这些,让兄弟们不要惊动百姓,还有,找到老鸨,叫她晚上继续营业。”
“好。”
“还有,办好了差事皇上自会有赏,但谁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乱来,别怪我这个办案钦差不讲情面,让兄弟们管好裤腰带。”
“是。”张靖抱拳道,“李大人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我这就过去。”
李青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行刑台……
凌迟进行到日暮结束,欧阳伦一共被割了689刀,最终丧命,结束了他罪恶且短暂的一生。
李青叹了口气,回家换下脏兮兮的飞鱼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精神好了许多。
换上墨色长袍,前往醉仙楼……
第39章
想给窑姐儿赎身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醉仙楼人满为患,生意依旧火爆,津津乐道的谈论着今日新闻。
李青立于二楼走廊,俯视下方,欣赏着下方台上婉灵的舞姿。
鸨儿一脸欲哭无泪,怯怯地站在李青一侧,满心惶恐。
驸马被凌迟,公主被贬为庶民,醉仙楼的靠山彻底没了,她再也无法颐指气使的来上一句:
“咱上面有人!”
李青转头问另一侧刘强,“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已经围起来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刘强拱手道,“卷宗也查出来了,欧阳伦的十几个直系亲属都在京师,双亲在老家徽州,卑职已命人去查抄了。”
“嗯。”李青点头,看了眼红着眼的张靖,笑道,“辛苦了,忙活完今晚,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张靖矜持道:“不碍事儿,办皇差不辛苦。”
李青笑了笑,回头朝鸨儿道,“醉仙楼这么好的生意,你就只上缴三万两,等会儿要是再搜出钱财来,可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鸨儿苦着脸道:“先生……啊不,大人,奴家手里真就这么多,其他的都交给前公主了啊!”
“交了多少?”
鸨儿想了想,道:“大概十来万两。”
顿了顿,“清倌人、花魁、头牌的私房钱加起来也有不少,大人若是要搜,最起码能搜出来一万两以上。”
李青揶揄道:“单是清倌人,一天就能挣几百两,她们那么多人加在一起,才一万多两,你们可真够黑的啊!”
“呃呵呵……”鸨儿赔笑道,“也就婉灵得了大人的诗词,才能一天挣几百两,以前可挣不了这么多,再说了,这是前公主定的,奴家就是个管事儿的啊。”
李青没再计较这些,问道:“这个点儿,该来的都来差不多了吧?”
“大人明鉴。”鸨儿合时宜的拍了记马屁。
李青瞥了眼刘强二人,“开始吧,嫖客、妓女一个也不要放走,但也不要伤害他们,把人赶去后院。”
“是,大人。”二人领命离去。
……
一刻钟后,外面嘈杂起来,尖叫声、求饶声、争辩声……此起彼伏。
婉灵阁内的嫖客不明发生了何事,也都慌张起来,少顷,数十名带刀锦衣卫冲进来,顿时大堂一团乱。
“安静!”
李青声音清朗,极具穿透力,嘈杂的人群为之一静,不约而同的看向二楼走廊。
“是李先生。”有人惊呼。
“什么李先生,是李大人才对。”有眼力见儿嫖客反驳道,“那个…李大人,小人只是来狎妓的,没触犯律法吧?”
李青微微一笑,“当然没有。
你们放心,本官不是要治你们的罪,醉仙楼是前驸马都尉欧阳伦的产业,现本官奉旨查抄,只要大家配合调查,万不会有事。”
听他如此说,众人缓缓松了口气。
“大人,要我们怎么做?”
“去院里,和嫖客站在一起,不要喧哗、不要走动,等办完事自会放你们离开。”李青淡淡道,“所有人即刻去院里,不得延误。”
婉灵透过纱帐望向二楼,愣怔良久,缓缓走下木台。
寻常需花费数百两才能一睹芳容,此刻却是毫不保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有锦衣卫虎视眈眈,众人也没心思欣赏、惊叹了,老老实实地出了大堂。
磨蹭了一刻钟,婉灵阁内总算安静下来。
张靖走上二楼,拱手道:“李大人,外面已经准备停当。”
“嗯。”李青道,“带人把所有厢房搜刮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明白!”
李青吁了口气,缓缓下楼。
大院里,男人、女人分两队站好,约莫有七百人,女子多些,大概四百多点儿。
李青跳上木桌,提了口气,声音悠扬:“醉仙楼是前驸马欧阳伦的非法所得,现要查抄。”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你们放心,朝廷不会为难你们,现在,愿意从良的上前三步。”
少顷,有人挪动步子,接着,越来越多女子缓步上前。
半刻钟后,人群分成两队,愿意从良的女子大约一百五十人,还不足一半。
李青接着道:“愿意从良的,分红尘女、头牌、花魁、清倌人,站好!”
一群女子顺从地分队站好,只有一个清倌人,三个花魁,七个头牌,余者尽皆是普通红尘女。
李青暗道:“看来这高端妓女,大多都不愿意从良啊!
也是,外人或许觉得青楼女子可怜,但她们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吃得好、住得好,接触的也是富贵人家,舒坦日子过惯了,自然不愿轻易舍弃。”
他看向那些不愿从良的人,道:“不愿意从良的,会被送去教坊司,你们想好了吗?”
一听要被送去教坊司,一众红尘女立即变了脸色,那里是罪官家眷的去处,可比青楼的管理严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