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低头看了看身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只觉得那般刺眼,那般讽刺…………
朝廷一团乱麻,朱棣却是形势一片大好,他令朱高煦监管一部分降军,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进行反攻。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到他朱棣进攻了。
五月,朱棣攻克德州,迫使南军涌向济.南,六月再攻济.南。
如今的朱棣,不再是一个月前的模样了,他一路走来收拾了不少残军,一顿封官许愿后,队伍越发壮大。
朱棣抬头望着济..南城,嘴角泛起一抹邪笑,这次,他也想玩个上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劝降城中的守军,在他想来,自己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只要绝对是手到擒来。
很快,城中也回了一封信给他,朱棣打开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
回信写的倒是客气,可隐藏的深意却一点也不客气。
大意是:让朱棣要效法辅佐侄子治理天下的周公,忠心辅佐侄子朱允炆,老老实实的回北平戍边,你好我好大家好。
见劝降不成,朱棣也不再玩虚的,直接下令攻城。
但事情超乎朱棣的预料,他本以为连吃数次败仗,城内守军的士气会很低迷,却没想到,在盛庸、铁铉的带领下,守军众志成城,守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一连攻打近三月,仍是无法攻破城池。
朱棣火了,把留做进攻京城的大炮搬了出来,可刚轰出几炮,城上就把他老子朱元璋的灵牌摆了出来。
这下,轮到朱棣傻眼了。
与之同时,城中铁铉冒出头来,站在悬挂老朱灵牌的垛口处,指着朱棣一通臭骂。
诸如:不孝子,背弃宗庙,万夫所指……
一顿输出,把朱棣骂的体无完肤。
朱棣很悲愤,超级悲愤,自靖难起,他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打不过他认了,可这样的输法,让他难以接受。
这一刻,铁铉成功取代了平安,成为了朱棣最痛恨的人。
但气归气,老子的灵牌他是一下都不敢动,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偃旗息鼓,撤了回去。
朱允炆得到战报,高兴非常,立即升任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同时,改任盛庸为主帅,讨伐燕王。
二人倒也没令其失望,招募壮士对着朱棣穷追猛打,先后收服朱棣占领的数地。
表面看起来,南军形势大好,实际上,朱棣的损失并不大。
十二月,朱棣重振旗鼓,再次南下,这次他学乖了,改攻东昌。
不料这次,盛庸、平安、铁铉几个老六的做局下,他吃了更大的亏,手下大将张玉都战死了。
李青见朱棣久攻不下,于是也开始做局,他建议小小朱乘胜追击,把兵尽皆交付平安、盛庸,一路攻朱棣,一路攻北平。
朱允炆接连大胜,重拾信心,欣然采纳。
这一次,南军倾巢而出,所有人都觉得朱棣要完蛋。
可他们忽略了一个大事,那就是京师空了。
李青相信朱棣肯定能看出来,即便他看不出来,道衍也一定可以。
第26章
孤注一掷
之所以没人看出来,并不是他们蠢,而是所有人都有一个认知。
——打仗绕不开城池。
事实确实如此,一旦绕开城池,不但会腹背受敌,而且补给线也会被中断,更重要的是没有了退路。
孤军再是骁勇,一旦深入,四面八方围攻之下,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尤其是建文坐拥天下,百姓归心的情况下,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齐方黄的乱改一通,搞的朝堂乌烟瘴气,却也不是没有丝毫效果;虽然地主士绅受了大益,但百姓也跟着沾了光,毕竟减税了嘛。
所以,百姓还是很支持建文帝,不然盛庸、铁铉也不会那么拉起一支民军了。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朱棣的身份。
他们以为朱棣反贼,却没想过朱棣也是藩王,往小了说,靖难只是老朱家的家事。
只要朱棣孤注一掷,偷水晶成功,那游戏就结束了,根本不需要一座塔一座塔的打。
朱棣对大明的了解,远不是普通的反贼能比,而且,他的大军精锐都是以骑兵为主,跑起来那叫一个快。
……
朱允炆下达诏书后,李青便先后拜访了耿炳文、郭英,还有赋闲在家的李景隆。
三人都是朱棣的铁杆,李青也没有避讳,如实相告。
在得知他的计划后,几人都是精神大振,直呼可行。
他们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太了解这里面的道道儿了,对于群臣而言,谁当皇帝都没什么影响,大多数人在意的只是自己。
尤其是,朱棣也姓朱,是太祖皇帝的儿子。
真要论血缘远近,朱允炆都比不上。
三人在军中的影响力甚大,于是开始共同做局,利用自己权势,渗透京师守军。
……
另一边。
朱棣在得知南军倾巢而出的消息后,顿时心凉半截。
这次带兵的可不是,李景隆、郭英;而是盛庸、平安,他们不会有丝毫留手。
更重要的是,打了这么久的仗,二人对他的战法充分了解,这可把老四愁坏了。
道衍却是精神大振,喜道:“殿下,咱们机会来了,只要拿下金陵,大事定矣!”
朱棣闻言,眸光大盛,旋即又黯淡下去,“不行,一旦那样做,咱们的补给线就断了,而且金陵城可不像其他城池,想攻破谈何容易,建文还有禁军……”
“殿下别忘了,李青、李景隆、耿炳文、郭英他们都在京师,只要他们打开城门,咱们大军长驱直入,万事大吉啊!
至于补给线……去他娘的补给线,一进南京城,全都有了。”
见朱棣还犹豫不决,道衍劝道,“殿下,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就是李青他们做的局啊!”
朱棣望了眼北平方向,那里有他的妻儿,一旦决策失误,可就全玩完了,但眼下,他也没其他选择了。
朱允炆坐拥天下,别看打了这么久,正面决战他还是打不过。
纠结半晌,朱棣骂道:“娘的,拼了!”
他令三宝去找朱高煦,让朱高煦死活牵制住进攻北平的大军,并嘱咐三宝带去一张大饼。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同时,朱棣也给老大画了一张。
——好好守北平城,爹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子!
三宝揣着两张大饼前脚出发,朱棣后脚又给全体将士画了一张大饼,而后,率领骑兵大军绕路,直逼金陵。
这次,他没有丝毫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将士们在封官许愿的激励下,愈发神勇,所向披靡。
正月出发,二月遇上平安,北军横冲直撞突出重围,扬长而去。
平安追,追不上。
三月攻克四洲,四月破扬州……
至此,朱棣所谋,世人皆知。
朱允炆心胆欲裂,派庆成郡主(朱棣堂姐)求和,甚至表示愿意割让土地。
但朱棣何许人也,说话不算数这种事,他自己都没少干,又岂会上了建文的缓兵之计?
没聊两句,就把这位堂姐打发走了。
朱棣太快、太猛了,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
六月,江防都督陈瑄率水师来降,朱棣顺势渡江,攻占镇江,直逼南京。
朱允炆彻底慌了,急命齐泰、黄子澄募师勤王,可一切为时已晚。
因为,朱棣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与此同时,赋闲在家的李景隆找到了谷王朱穗,郭英、耿炳文也在京城禁军里面安插了许多亲信……
同时,暗中派心腹联系朱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李青这次真真的改变了历史,朱棣登基将会提前了一年。
虽然只有一年,但也令他振奋,国家施政,早一年晚一年,差别太大了,尤其是目前,在文臣乱改革的情况下。
李青一直密切关注着军情奏报,在得知朱棣从镇江赶来京师后,他知道,大事定矣。
十日之内,朱棣必到南京城下。
这一次,不会有丝毫意外了。
李青长长舒了口气,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和几女风流一番后,开始考虑如何安排朱允炆……
午夜,准备睡觉的李青,忽然听到院子有响动,连忙起身来到院里查看。
然后,他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徒儿,快随师父跑路。”张邋遢前所未有的严肃,“趁着燕王还没进京,咱们赶紧走。”
“师父,我还不能走。”李青道,“徒儿的抱负,过不久就可以慢慢实现了。”
“你个混账。”张邋遢大骂:“马上都要改天换日了,你咋还执迷不悟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就别墨迹了,是不是因为你那几个小妾,放心好了,师父帮你带出去。”
李青干笑道,“其实我跟燕王是一伙的。”
“啊?”张邋遢都惊呆了,讷讷道,“徒儿啊,你怎么成了叛徒啊?”
“……”李青翻了个白眼,简单解释了一下苦衷,张邋遢听后,缓缓放下心来。
“这么说,燕王进京后,也不会影响到你了。”张邋遢点点头,“成,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别,有事儿。”李青见到师父,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办法,来安排小小朱。
李青拉着师父来到果树下,让他靠在躺椅上,给他捶着腿儿。
“师父啊,商量个事儿呗?”
张邋遢很受用,“说来听听。”
“帮我救个人。”
“救谁啊?”
“当今天子。”
“滚你的。”张邋遢骂道,“你可真看得起你师父。”
李青正色道,“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而且燕王也不敢大张旗鼓找,以师父你的本事,完全有能力做到。”
“能是能,但为师怕麻烦。”张邋遢直言不讳,“我自在惯了,可不想带个累赘在身上。”
李青无奈点头:“那好吧,不过……师父还是在京师留一段时间吧,咱们都好多年没见过了。”
张邋遢想了想,点头答应,“等风波过了,我再来找你!”
说罢,也不管李青挽留,迅速隐于夜色之中。
……
接下来的几日,李青尝试着劝了两次朱允炆,但后者根本听不进去。
此时的朱允炆,就像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不到最后一张底牌掀起,他是不会认输的,李青明白,所以也没再劝。
五日后,朱棣抵达金陵,而后马不停蹄地直奔金川门。
大军抵达城门前,朱棣大吼:“我是燕王,速速开城!”
城上一直候着的李景隆、谷王朱穗立即命人开门。
“嘎吱吱……!”
厚重的城门大开,饶是朱棣见惯了生死,此刻也是热血澎湃。
终于,赢了!
这一刻,朱棣仿佛整个人都升华了。
第27章
小子何故,吾来辅国耳
朱棣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激荡的心情,朗声道:“进城!”
“是,殿下!”
朱能、丘福等人恭声应是,满心激昂,封妻荫子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大军进金川门,直逼皇宫。
另一边。
得知燕王进入金陵城后,百官立即忙活起来,尤其是文臣,那副热忱劲儿,比武将还要浓郁三分。
一个个为改换门庭做准备,甚至一些文官,开始绞尽脑汁的为朱棣想登基诏书。
就连太监都动员起来,平日死气沉沉的皇宫,今日变得尤为热闹。
……
朱棣动作很快,只小半时辰的功夫就挺进皇宫。
奉天殿,广场。
朱棣勒马停下,看着正前方的奉天殿面庞通红,却并未再踏前一步。
他在给朱允炆机会,一个体面的机会。
当然,如果朱允炆不肯体面,他不介意帮朱允炆体面。
“朱能、丘福,包围整个皇宫。”朱棣吩咐,“让将士们收着点儿,不要乱来。”
二人拱手应是,拨转马头,退了出去。
朱棣又深深望了一眼奉天殿,尽管他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但理智告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起兵的旗号是奉天靖难,不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