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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天亮了,但大明的这颗太阳却坠落了……

    “皇上,皇上……”小恒子轻唤两声,但…朱祁钰的神情已然定格……

    小恒子表情悲怆,尖声哭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呐……!”

    群臣悲恸,嚎啕不止,大殿被哭声淹没。

    …

    小院。

    朱祁镇怔怔望着天空太阳,它是那么耀眼,他看不清,越看越模糊……

    李宏提着早饭回来,黯然道:“朱叔,我路过宫门时……”

    顿了下,道:“皇上驾崩了。”

    “我知道,我知道……”朱祁镇依旧看着天空,天空更模糊了……

    朱婉清哭出了声……

    ~

    “哭~”

    随着小恒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乾清宫前的哭声骤然加大,震耳欲聋……

    “停~”

    哭声减小,改为抽泣……

    ~

    皇帝驾崩的消息,最先在京师传开,百姓系上白绫,为天子守孝,但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朱祁钰交代过,不许影响百姓生活,让百姓守孝七日即可,七日过后,一切照旧,更不可限制百姓婚嫁。

    …

    ~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朱见深在朱祁钰驾崩的那一刻,就自动成为了皇帝。

    天子当以国事为重,民间守孝要三年,但皇帝不行,只能以一天代替一年,朱见深为二叔守灵三日后,继皇帝位,成为了大明第八位皇帝。

    但前一任皇帝没入葬前,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尽管他已经能行使皇帝的权利了。

    唯有先帝入葬,登基大典过后,朱见深才是真正的皇帝。

    这几日他很忙,忙得睡觉时间都很欠缺,一边守孝,一边忙着适应做皇帝,紧凑的快节奏生活让他很不适应。

    守灵已过,但朱见深每天仍要来到灵堂,早中晚各哭上一场。

    这是礼制,天子也要遵守,且还要严格遵守。

    大明以孝治天下,天子更要做好表率。

    这个十七岁少年,这段时日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这是做皇帝要付出的代价,每一任皇帝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是当初抢皇位造反的朱棣,都哭了一场大侄子。

    更别提顺位继承的了。

    皇宫一片缟素,京师大街也冷清许多……

    这次的权力交接,过渡的很丝滑,太子确定了这么多年,加上群臣或多或少亲近过新帝,自问不太可能会受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牵连,所以都很老实。

    甚至为了在新帝面前露脸,工作态度更是积极,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十日后,经翰林院、礼部、内阁共同商讨,拟定了朱祁钰的谥号:

    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显德崇孝景皇帝!

    谥号在最初时只有一个字,但后来随着时间变化逐渐加长,自唐太宗之后,谥号如脱缰野马,一朝比一朝长,发展到大明,已经长达十七个字。

    越长越不好记,很少有人记得全,所以自唐开始,人们不再像称呼汉朝皇帝那般,称呼高帝、文帝、武帝……而是干脆用庙号来称呼,称太祖、太宗……

    这个短,好记!

    这也是朱祁钰为何不在意谥号,而看重庙号的原因,因为这玩意儿除了史官,一般人也不记。

    不过由于朱元璋终其一朝,都以洪武为年号,未曾改动过,后面朱棣等人亦不敢更改,一个年号用一辈子,因此,民间称呼皇帝,大多以年号相称。

    但庙堂官场上,还都是以庙号相称。

    总之……皇帝的称呼有几种,哪个耳熟能详,人们称呼哪个。

    李青对此并不在意,这谥号也不算差,犯不着唱反调。

    但几日后,群臣递交的庙号,他就看不过去了,代宗什么鬼?

    欺负人家儿子没继位?

    其实,他这次倒冤枉了这群人,事实上,他们也不想拟定这个,主要是怕起个好的惹新帝不喜,毕竟又不是同一支。

    但起个差的,他们良心上又过不去,干脆以这个不含褒贬,却又契合实际情况的庙号交差。

    李青找到源头——朱见深。

    “你咋想的,就这给他安这么个名分?”

    “孤可没这般小气。”朱见深否认,“这是他们揣度孤的心思所致,孤已经驳回了。”

    李青怒色减缓,道:“驳回后,他们依旧会揣度你的心思,不如我来拟一个如何?”

    朱见深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中宗!”

    “中宗……”朱见深咀嚼着这个庙号,眉头微皱,中宗寓意着中兴之主,是个品质尤为高的庙号。

    但同时,也意味着在此之前,国家陷入过低迷,这严重影响他父皇的声誉,他不喜。

    尽管父皇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淡去,但朱见深还是要维护,不仅是父子感情,也是政治正确。

    “不太妥当。”朱见深道,“显宗吧!”

    显宗也是个不错的庙号,朱见深不算刻薄。

    李青却道:“就中宗,你父皇知道,也不会生气。”

    “显宗,就这么定了。”朱见深寸步不让。

    “中宗!”

    “显宗!”

    “中宗,听我的,你吃不了亏。”李青道,“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打探一下万贞儿的近况。”

    “……二叔功绩可堪中宗。”朱见深如是说。

    李青笑了。

    ……

    停棺二十七日后,朱祁钰灵柩出了皇宫,前往天寿山寿陵。

    (说一下,寿陵,其实就是现在的庆陵,它最初就是景泰帝的帝陵,后来朱祁钰被废除帝号,没能入葬明皇陵,再后来,因明光宗实在太短命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根本来不及修建帝陵,加上万历丧事也要办,朝廷没办法,便将明光宗葬进了闲置的寿陵,并改名,庆陵。)

    朱见深头前扶灵,后面李青、于谦等一众臣子相随,恭送这位仁厚的景泰皇帝最后一程。

    …

    随着帝陵最后一块土封上,属于景泰皇帝的时代,也宣告了结束。

    李青望着帝陵,愣怔许久,轻声道:“一路好走……”

    第1章

    苦闷的朱见深

    三日后,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拟定年号,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按部就班。

    一切都很顺利,朝局平稳运转,朱见深住进了皇宫,坐上了龙椅,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主张,也就日常上朝,处理一下公务的样子。

    新帝登基初期,一般都不会搞大动作,以表对先帝执政的尊重,同时,也是为了安抚百官。

    总之,大家都挺满意的,一切照常运转……

    如此,三个月后。

    平静的朝局终于迎来了大事件,不过这大事件对李青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选皇后!

    朱见深已经十七岁了,一般这个年纪都成亲了,由于朱祁钰并不是朱见深的亲爹,怕给其选正妻,引起后者逆反心理,索性就没选。

    但眼下朱见深是皇帝,且已成年,大明岂能没有皇后?

    皇后这个名额,可太招人稀罕了,要是能被选上,那可谓是一步登天,不仅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且以后的大明皇帝都有自家血脉。

    这个诱惑力太大了,因此,所有人都很上心。

    京师立时就热闹起来了,一些小官小将,家中有适龄闺女的,直接成了香饽饽,朝中大员经常走动。

    因为朝廷大员的闺女是没资格竞选皇后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

    再者,即便不为这个,皇帝上朝,下面站着老丈人,皇帝多少也有些膈应。

    但,大明皇后又不能是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子女,基于此,正常情况下,皇后人选多出于小官宦家庭,

    既有文化素养,又不至于外戚做大,也算是一种折中方式。

    一时间,大家广撒网,提前结个善缘,选不上也没多大损失,要是选上,那可就赚大了。

    在任何时候,雪中送炭都远胜锦上添花。

    等选上再巴结,付出的成本和得到回报,远不如提前打好关系。

    …

    相较于京师的热闹,小院却是清闲惬意。

    朱祁镇已经走了,他不忍心长时间把小钱留在金陵,回去陪她了。

    李宏没走,小丫头也没走。

    二人留在这儿孝敬李青,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李青已经上了岁数。

    驴棚,李青坐在小马扎上,拿着草料喂驴子。

    朱婉清立在李青身后,给他捶肩。

    “李叔,这毛驴多大岁数了?”

    “你爹娘成亲那年,我买的它。”李青拍了拍手,叹道:“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朱婉清好奇道:“李叔,我爹娘成亲那天是不是很热闹呀?”

    “那当然了。”李青笑着说,“大明历史上第一位皇帝大婚,能不热闹吗?还是我去迎的亲呢。”

    “李叔是迎亲使?”朱婉清惊诧,“李叔,那会儿你刚入朝没多久吧?”

    “这你都知道?”

    “呃呵呵……”朱婉清道,“我之前听二叔说的,李叔正统五年入朝,起初只是个博士,很快被提拔为都给事中……”

    她有些好奇:“李叔,你是怎么在短短时日,就从人才济济的京官中杀出来,又是怎么以一个七品都给事中,搅动风云的呀?”

    “自然是李叔能力强,人品好,做事稳重……”

    朱婉清翻了个白眼儿:“都是自家人,李叔你能不能来点实话啊?”

    李青尬住,实话……不光彩,总不能说,他是读了存档,外加宣宗布局,这才得以快速杀出重围的吧?

    “女孩儿家家问这个做甚?”李青哼道,“咋,你还想做官儿啊?”

    “我一女儿家,哪能做官啊?”朱婉清好笑解释,“我就是好奇,论心眼儿,李叔你一直碾压我。”

    “说我心眼儿多?”李青笑了,“怎么,皮又痒了?”

    朱婉清欲哭无泪,“侄女儿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李叔你是怎么快速崛起的,没挖苦你呀?”

    “知道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

    “跟聪明人学,自然可以变得更聪明。”朱婉清嘻嘻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李青淡淡道:“首先,你已经够聪明了,其次,李叔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别跟我学。”

    顿了顿,“以后少看些兵法阴谋算计类的书,人生一世难得糊涂,知道越多烦恼也就越多,李叔更希望你天真烂漫,而非精于算计,再者,你想算计谁呀?”

    朱婉清噘着嘴:“就是爱好嘛。”

    “你少跟我撒娇。”李青可不吃她这套,哼道:“多亏你是个姑娘,你要是个小子,我可能会弄死你。”

    “……李叔你怎么这样?”

    李青转过头,幽幽道:“我可没开玩笑。”

    朱婉清又被吓着了,她看得出,李叔真没开玩笑,她委屈道:“李叔,你为我们一家做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帮帮您。”

    “帮我?做我的智囊?”

    “嗯呐。”

    “用不着,根本用不着。”李青摇头,“你这聪明劲儿根本不适用于庙堂,且,李叔还没到让小丫头帮忙的地步,真要那般,那李叔也不用混了。”

    “你现在不用,不代表以后不用,等你……老糊涂了呢?”小丫头不服。

    李青笑笑:“还早呢,你真想帮李叔的话,李叔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是什么?”

    “金陵的家业终究是要落在你和李宏手里,好好打理,多赚些钱来。”李青说。

    “就这?”

    李青眉间一挑:“你觉得很容易?”

    “嗯,确实不难。”朱婉清点头,“我给爹爹出过主意,并得到了不小回报呢。”

    说到这儿,她不又好奇起来了:“李叔,你是不是跟上一个永青侯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俩名字一样,爵位也一样,那侯府就是上任永青侯的,还有,你从政时间并不算太长,却有这么厚实的家业……”

    别逼我动杀心行不……李青翻了个白眼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就是……”

    “干爹,婉清妹妹,吃饭了。”李宏走出东厨,朝二人喊道。

    “来了。”李青应了声,又瞥了小丫头一眼,“啰里吧嗦,吃了这顿饭,赶紧滚蛋!”

    朱婉清哭丧着脸:“李叔,这都快过年了呀,已经不赶趟儿了,这天寒地冻的……”

    “不想走就少说两句,你现在这叫寄人篱下。”李青沉着脸说。

    朱婉清:“……”

    其实李青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还是要有人知道的,不然以后真遇着事,想拨乱反正,难度会超极大。

    他再有能力,也需要一个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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