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被人劫掠,他们并不会产生极端仇视,通常只恨自己弱小。一战之后,对方的青壮竟有不少人想加入李青队伍。
对此,李青自然接受,不过他接收的并不多,只挑了数百精壮,以避免喧宾夺主的情况发生。
至于战利品……李青分毫不取,自上而下尽数奖赏,所有人都得到了财物、分到了牛羊肉。
美美饱餐数顿后,大家开始熟练地宰杀牛羊,烤成肉干以方便携带,骆驼上、马身上,挂着一嘟噜又一嘟噜。
食物,财物,是最直接、也最能调动人积极性的东西;勇士们的作战热情快速攀升,个个渴望战争。
九月下旬,又遇一中小型部落,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战后,李青照旧给拿走过半财富,自上而下地论功行赏,自己不取分毫,让被劫掠的那些人去河套投奔大明,并给其规划了条安全路径。
同时,他也汲取了一小部分青壮。
两次战争过后,得了实惠的勇士们,对战争的渴望再上层楼,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进行下一场掠夺。
财富快速积累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令人难以自持。
李青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领着这一路军,去找中大型部落,顺便为过冬做准备。
冬月初。
总算是找到了劫掠对象,不过…有些失算。
这并不是一个中大型部落,而是大型部落,总人口近五万人,武装力量近万,单是能战人数,就比李青这一路军还强一些。
误判是没办法的事,李青是根据地形图,来判断区域内的部落人口,本就会出现误差。
不过,这次误差有点大,让他倍感头疼。
但不打也不行,眼下已是冬月,气候条件实在太恶劣了,必须要攻占一处区域,驻扎下来。
这一战注定不轻松,李青也加入了战场,以‘六十岁’高龄身先士卒,大杀四方,惊掉一地眼球。
战斗持续了数日,双方伤亡都不小,最终,李青以擒贼擒王的手段,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但对方的总人口太多了,李青也没办法相对仁慈,只能强势镇压。
历经近半月的强势打击,总算是站住了脚跟,李青论功行赏之余,也对战死的勇士进行了抚恤——
盘点战死勇士的财富,计算出数字后,着一支小队返回河套,让朱永连同抚恤金,一并发放给其家人。
两千余人发放的抚恤,竟高达三十五万两之巨,李青留在河套的五十万两白银,一下子去掉一多半。
但,李青一点儿也不心疼!
这是必须的,唯如此,才会让手下这些人舍得拼命,敢于拼命。
至于这支部落,李青没让他们去河套投奔大明,而是鸠占鹊巢,全盘接收。
主要是人太多了,河套一口吃不下,且路途遥远,保障他们抵达河套的物资所需甚大,给了他们,自己这边就没多少油水了。
一切稳定之后,时间进入腊月。
李青没有再出兵,一口吃下这么多本就有些消化不良,再扩张可真会被撑死的。
~
帐内,锅里翻滚着肉片,李青却没什么胃口,皱着眉,不知在为什么发愁。
帐帘一挑,和忠走进来。
李青回过神儿,问:“如何?”
“基本稳定了。”
呼~
李青松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矮凳,“坐,细说。”
“哎,”和忠在李青对面坐下,缓了口气,说:“幼儿幼女,尽皆被我们掌控,有夫之妇不动分毫,只有十六岁以上未嫁人的女子被分配,还好这个部落足够大,完全能满足……所需。”
听完和忠的汇报,李青默然无语。
和忠见状,劝道:“侯爷,咱们这已经很仁慈了,真的,若征服这个部落的人换成别的部落,定然是大举屠戮之刀,杀到他们彻底臣服为止;
至于女人,几乎都要……侯爷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中的极限,不能再好了。”
和忠说的真心,他少年时期就是在草原上生活的,深知其中的黑暗。
草原上,胜利者对战败者就是那么做的。
而在李青的控局下,除了战斗时的伤亡,这个部落几乎没有再减员,甚至包括青壮,都没有惨遭屠戮。
幼儿幼女只是被控制,并未杀害亦或虐待;事实上,控制这些小孩子,正是为了不杀人。
有了人质,对方投鼠忌器,才能极大程度上杜绝战事再起的可能,就连那些被分配的女子也都是只跟一人,而不是……谁想那啥,就那啥。
食物、财物、女人,是把控人心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之前只满足两样儿,那是因为战果不够丰厚,但这次不同;
这些个勇士们舍生忘死,才打下如此艰难的一战,战果之丰厚,顶得上前两次战斗的数倍之和;
再不让碰女人,这些人是会闹出乱子的,甚至哗变都有可能。
李青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再仁慈,这支队伍也就崩了。
手下这些人的勇猛战力,都是建立在丰厚利益的基础上,一旦基础被破坏,那权力大厦顷刻间便会轰然倒塌。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李青问。
“从河套跟着来的,还有四千五百余人,加上之前两次收编的,共有五千多一点儿。”和忠笃信道,“别看咱们这才五千人,就是遇上八千,甚至一万的武装,都可一战,甚至能赢!”
敢跟着来漠北发展的,都是对自身实力自信的人,本就出类拔萃,再加上战斗洗礼,以及丰厚利益的加持;
所表现出的战力,和忠都感到惊悚。
虽然减员了两千有余,但整体实力反而更高了,俨然已经成了战争机器。
不过,这座战争机器也有很大弊端,那就是要有足够的利益才能驱使,这很考验主帅的驾驭能力。
还好,实际掌权人是李青,不然,和忠不吓死,也得愁死。
这把双刃剑,一旦不能伤人,便要伤己了。
“五千人还是太少,即便战斗力强悍,也无法搅局,还得发展!”李青沉吟道,“告诉部落中的青壮,年后,我们会劫掠其他部落;
只要愿意追随,不但能释放他们的儿女,亦能分得战后战果。”
矛盾只是暂时压制了,并没有解决,必须得转移矛盾,若这股力量利用得当,完全能转化成战力。
和忠迟疑道:“侯爷,若是这样,那所需的战果势必要更大,这……”
“你怕玩砸了是吧?”
“呃……是。”和忠讪讪道,“这实在太危险了,完全就是火中取栗。”
李青笑笑:“人都是要用利益才能驱动,驱动力越大,爆发出来的能量也就越大,不如此如何搅局?”
和忠叹道:“可利益总归是有限的,一旦到了满足不了的时候……”
“放心,在那一步到来之前,咱们就该撤了。”李青淡然道,“这颗炸弹终究会爆,但,炸不着咱们。”
和忠咽了咽唾沫,道:“万一……真到那天,他们调转枪头,对付河套怎么办?”
“不会的,别忘了主力军可都出自河套地区,家小妻女可都在那儿呢,这股中坚力量绝不会调转枪头。”李青抿了口酒,“且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回去了,随着发展壮大,他们的利益更多都集中在这里,现在有了女人,以后还会有孩子……
所以,这把双刃剑,伤不到大明!”
和忠陡然惊悚,本来还觉得李青有些妇人之仁的他,这一刻,毛骨悚然。
永青侯的算计……实在太可怕了。
打这日起,和忠从尊敬李青,变成了敬畏李青。
…
~
京师,皇宫。
朱见深望着茫茫大雪,轻声自语:“不知不觉间,都过去十年了啊,过完年,就成化十年了。”
他眸光粲然:“人都说十年磨一剑,朕这把藏锋十年的天子剑,也是该出鞘了。”
第116章
大明公司该裁员了
算算日子,已经腊月二十,距离放年假,发红包也没多长时间了。
当此时也,发生一点儿小摩擦,应该不要紧,毕竟,还有红包在那儿吊着呢……
朱见深暗暗寻思。
衡量再三后,他去了锦衣昭狱。
~
昭狱阴暗潮湿,还充斥着各种古怪难闻的气味儿,可谓是将脏乱差诠释到了极致,
毕竟能进这里的人,无不是犯了大罪过。
不过,有一处监牢例外,这处算不上多好,但最起码正常,监牢相对整洁,且被褥厚实。
汪直已在这里待了一年有余;
人又瘦了些,但个头却长了不少,都赶上怀恩了,只是常年不见阳光,显得面色憔悴、苍白。
‘哗啦——!’
锁链打开,正在被窝猫冬的汪直听到动静,扬起脖子瞧了瞧,这一瞧,瞬间变了脸色。
他忙从被窝爬出来,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着一身小衣,上前叩头行礼:
“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见深摆了摆手,锦衣指挥使拱手退下。
汪直被贞儿调教多年,年纪虽小却机灵的紧,从当初那床被子,他就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杀他,甚至还会用他,只是不知具体什么时候启用。
但显然,眼下已然到了启用他的时候。
天子可不会在年关将近的喜庆时间段,来昭狱这种晦气的地方,来,则必有安排。
“谢皇上。”汪直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绝无怨言的模样。
朱见深不禁噗嗤一乐,“你这小家伙儿倒也机灵,先穿上棉服再回话。”
一句小家伙儿,瞬间让汪直心头大定,他忙称是穿衣,而后恭敬道:“请皇上示下。”
朱见深威严道:“朕问你,以后可还敢再那般鲁莽?”
“奴婢……”汪直深吸了口气,沿用当初贞儿教他的话术:“奴婢只忠于皇上,至于其他……相比忠于皇上都要让步。”
汪直没回答,却也回答了:我是为了维护皇上,才那般鲁莽,相比维护皇上,鲁莽与否并不重要。
朱见深笑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汪直。
汪直真若没了锐气,那便也失去了作用。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这是奴婢的职……”汪直话到一半倏地顿住,摒弃了套话,选择实话实说:“是贵妃娘娘教的。”
贵妃娘娘还说了,对皇上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欺瞒……汪直将这些奉为金科玉律。
朱见深缓缓点头,神色温和:“你很不错,以后不用在这儿待着了。”
汪直略一愣怔,旋即,苍白脸色激动得通红,终于,不用在这暗无天日的昭狱过活了。
“奴婢叩谢皇上隆恩。”汪直砰砰磕头。
“好了,起来吧。”朱见深转过身,“随朕走。”
“奴婢遵旨。”汪直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后。
…
朱见深依旧让汪直在御马监任职,并进了一步,让他做了掌司。
这已经是个实权职位了,再往上,就是提督太监,再上是监督太监,然后……就只剩下御马监掌印太监了。
汪直到底年龄太小,还需要时间磨砺,不过,朱见深对这颗棋子期望甚深,甚至于后续的路,都给其铺好了。
这些汪直并不知情,他只知道皇上这是打算培养他。
“奴婢定不负皇上栽培!”汪直双手接过任免御令,颤抖着声音承诺。
朱见深笑了笑,“过年时回来一趟,皇贵妃时常念叨你。”
“奴婢…遵旨。”汪直嗓音有些哽咽,又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朱见深幽幽叹了口气,自语道:“但愿你能如你说的那般,别让朕失望。”
朱见深隐忍了十年,也经营了十年,这十年来的步步为营,让他具备了真正跟臣子掰手腕的能力。
也是时候,展现他的实力了。
“这些年来,他们终究是太安逸了啊……”朱见深冷笑,“官场风气是时候整顿、重塑了。”
吁了口气,他扬声道:“传万安来见朕!”
…
次日,早朝。
皇帝上朝,群臣行礼,一切都和往日无甚区别。
年关将近,朝堂气氛也变得轻松,甚至欢快起来。
随着一声‘众卿平身’,群臣起身,各自回班站好,一副和气融融场面。
但,有一人除外。
万安!
老家伙愁毁了,这次皇帝交代他的差事……可真够拉仇恨的,他有预感,这要是说了,以后自己的名声可就要尽毁了,尽管他本身也没什么好名声。
可这次过后,他甚至会在成化一朝的史书上臭名昭著。
仅是想想,他就头皮发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万安始终不敢冒头,以至于朝会都快结束了,他都没站出来说话。
他想拖过去,但……有人不同意。
“万爱卿!”
“啊?臣,臣在。”万安硬着头皮出班。
朱见深神情不满,眼神威胁:“朕观你一副魂不守舍,患得患失模样,可是有言想谏,却不敢言?”
群臣见状,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万安身上。
“臣,臣……”万安头都快炸了,他深知一旦说出所谓谏言,他必将自绝于文官,且永无翻身可能,但……不说,他可能马上就会卷铺盖滚蛋。
支吾片刻,他一咬牙,决定一条道儿走到黑。
“回皇上,臣确有言要谏!”
朱见深神色立刻温和下来,含笑道:“但言无妨!”
万安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名声够臭了,不迎合皇帝,这个官儿他根本做不下去,索性也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