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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殿下再大点声!”

    “不累!”

    是的,若肩膀连点这点东西都扛不起来。将来,又如何能肩挑天下!

    膝盖也破了,满是血水,素衣变成了暗红色。

    终于,爬到了宝顶之上。

    朱允熥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上剧痛难忍。但还是坚持着,把新土洒落在皇陵的宝顶。

    第120章

    悲愤旧事松软的泥土,浅浅的覆盖在皇陵宝顶的正中央。

    包围宝顶的砖墙缝隙中,三五根野草顽强的生长着。它们刚经过冬季的枯黄,焕发出些许的春色,就要被朱允熥亲手拔掉。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需要跪着,用最虔诚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做着。养尊处优的身体,在近乎磨难般的体力活折磨之下,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除却朱允熥是朱家嫡孙的身份不谈。

    金刚墙下,还站着两名随扈的史官,默默的记载着。今日,朱允熥的任何举动,都会写进起居注中,甚至未来会写进明史。

    忽然,朱允熥颤抖的手一停。在砖墙的缝隙中,他发现了两朵刚开了一半的野花,花瓣上还残存着昨夜的风霜。它们不娇嫩,不美丽,不炫彩,不芬芳。可它们,依然努力的直起枝茎,迎着阳光。

    就好像,这世上许多被生活摧残得麻木的人们。尽管人生黯淡,但他们依然坚强的,倔强的,甚至顽强的活着。而且,还尽量的,面对朝阳。

    它们艰辛的活着,为的或许是将来,那一丝一缕,终究盛开的希望。

    “活着吧!努力!”

    微笑,在朱允熥满是汗水的脸上绽放。

    这是孝字比天大的年代,挨了两个时辰,仿佛全身的筋骨都不是自己的,才堪堪完成。

    朱允熥扶着石阶,缓慢的移动下来。

    宝顶下面,早就忍耐不住的王八耻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朱允熥,嘴里哭道,“好殿下,快歇歇,让奴婢伺候您!”

    “放开!”朱允熥还没说话,老太监苟仁已对着王八耻大声怒斥,“皇陵重地,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王八耻不敢争辩,抹着眼泪躲在一旁。

    “老苟,他无心的!”朱允熥强笑着说道。

    苟仁绷着脸,劝诫道,“阉人六根不全,心思歹毒最会看人脸色,若有权柄便狐假虎威,弄权辱国。殿下身负江山社稷,不可太过亲近!”

    这话要是大学士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也从一个太监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殿下请入殿休息,老奴叫人准备膳食!”

    疲惫的朱允熥,还穿着满是汗水和泥土的素衣,进入金殿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就是坐在一张草席上。

    周围的宫人忙碌着,背都直不起来的老太监苟仁,仔细的帮朱允熥拿过一条温柔的湿毛巾。

    擦了下头脸,舒爽了许多,朱允熥开口问道,“老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也没听人说过你!”

    还真是奇怪的事,京师皇宫中,唯一有品级的太监只是朴不成而已。而中都皇城这边,这个名不经传的老太监,服饰竟然比朴不成还要高级几分,腰间竟然佩戴着玉饰。

    “殿下第一次来,没见过老奴。”苟仁亲手在草席上摆着碗筷,开口说道,“说起来,老奴和皇爷乃是同乡!”

    “既是同乡,当年为何不跟皇爷爷起兵打仗?”朱允熥有些纳闷。

    须知当年老爷子在郭子兴处另立门户之时,第一件事就是回乡募兵。徐达,耿君用等人就是在那时投奔的老爷子,还有七百凤阳孤家庄周边子弟。

    “老奴少时家穷,被父母送到扬州淮阳王府当下人!”苟仁继续说道,“后来扬州被青衣贼所占,老奴跑了出来,到滁州投奔了皇爷。老奴残缺之人,不算男儿,不能在军中效力。皇爷念着当年的乡情,准老奴回乡,看守皇陵!”

    他说的轻松,但朱允熥却知道,当年哪里是送?而是他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蒙元宗王当太监!

    这时,朱允熥的饭食被呈了上来。

    一碗清水,两颗粗粝的泛黄的盐,两块淡黑的饼子。

    朱允熥拿起饼子,端详片刻,咬了一口,顿时只觉得口中好似生出了许多倒刺,嚼得唇舌生疼,根本咽不下去。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小口的吃着。

    忆苦,思甜!珍惜今日,一切来之不易。

    “当年,故太子第一次来祭陵时,吃的也是这个!”

    苟仁在旁说道,“那年,故皇后也在。太子爷当时面露难色,皇后就和他说。皇爷起兵艰难时,三军将士都吃这个。普通士卒连盐都没有,这盐还是带兵的大将吃的!”

    朱允熥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开口说道,“皇祖创业艰难,今日才知片面。万事知易行难,成人之道,须世间千锤百炼。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吃苦磨练乃是福!”

    苟仁的老脸上露出笑意,“殿下聪颖,江山有福!祖宗在天之灵,亦能欣慰!”

    说着,又笑道,“说起这个饼子,还有个趣事。当年在和县收服了常大将军,后来军中无粮,大将军就嚷嚷着吃人肉。架起锅来,准备把抓来的俘虏煮了!”

    “孤外公,还真是...........”朱允熥哑然失笑,甚至有些尴尬。

    苟仁继续道,“可大将军带着一群好汉,眼巴巴的瞅了半天,厨子说做不了,因为没有盐。大将军便说,晦气晦气。没盐的人肉,还没树叶子有嚼头!”

    朱允熥听得来了兴趣,也忘记了手中食物的难以下咽,边吃着问道,“后来呢!”

    “全军缺粮,三天无食。皇爷说,在这么下去不用鞑子来杀,自己就要饿得把鸟吃了。若是没鸟,好好汉子就成了老苟那样的不男不女。号令全军,长鸟的汉子随他上船,过江找鞑子拼命去。”

    “凭啥咱们世代种地,他娘的白面馍都吃不着。那些鸟鞑子躲在大城里,顿顿有馍有肉,还有小娘子唱曲。他们吃的,用的,都是咱爷们爹娘老子,姐妹嫂子供奉的。咱们现在去,把咱们汉儿的东西,他娘的抢回来!”

    “孤知道那一战,外公常大将军为先锋,第一个登上采石矶,虎入羊群一般。”朱允熥抚掌大笑,随即又道,“可孤听说,大军进城之后,皇爷爷却禁止抢劫,与民秋毫无犯!”

    说着,顿了顿,“皇爷爷真乃一代人杰,全军上下饿成那样,硬是能忍住!”

    苟仁道,“应天府破城之前,皇爷召集诸将。言道,金陵乃是王者基业。得此东南重镇之前,我等不过是劫皇纲的贼!”

    “得此基业,我等就是要日前朝娘娘的新朝贵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入城之后,官府粮仓敞开了吃。但有不听号令劫掠百姓者,杀无赦!”

    “皇爷以刀割破手指,写下军令五条,交于黑面鬼先锋官花云,小舍儿文逊!”

    (小舍儿,旧时尊称,有少爷之意!比如朱元璋的侄儿朱文正,被人叫朱小舍。朱元璋娶马皇后以后,郭子兴军中也尊称他为朱小舍!)

    朱允熥接口笑道,“是东丘郡侯和皇爷爷的养子朱文逊!”

    “殿下好记性!”苟仁赞了一句,又道,“但是进城之后,有皇爷在淮西收养义子七人,不尊号令,侮辱民女。文逊小舍不忍杀之,几人跑到了马皇后处求饶。”

    “这事孤知道!”朱允熥苦笑一声,“几人求祖母庇护,是祖母哭着把他们送到军中。皇爷爷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在午门正法!不过,还是念着父子情分,给他们留了全尸!”

    苟仁帮着朱允熥,把最后一颗盐碾碎,洒在饼子上,“远处那边林,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朱允熥吃着饼子,若有所思道,“皇爷爷总是说,成大事者要心有大善!杀养子安抚百姓,就是心有大善。”

    同时他也更明白老爷子的心思,祭陵不单是忆苦思甜,更是让后人磨砺心性。这些远去的旧事,远去的苦难,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是对于儿孙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最宝贵的言传身教。

    忍着吃完最后一口,一口气喝下碗中带着苦味的清水。

    朱允熥看着身边老太监,柔声道,“你年岁也大了,不如等孤回京时你跟着回去。在宫里给你找个僻静的小院养老,闲来无事你多和皇爷爷说说话,说些当年家乡的风土人情!”

    这是天大的恩赐!

    可老太监却坚决的摇头,遥望远处山丘,“老奴老了,生平最愿死在家乡。那边,是老奴父母的坟地,老奴死后,就葬在他们身旁!”

    “你...........”朱允熥犹豫下,“老苟,你不怨他们吗?当年,他们把你送到扬州王府...........”

    苟仁微微一笑,神色豁达。

    “卖老奴得粗米两斗,家中亲属,多活命半年!”

    ~~~

    注,(有人在书评中说朱文正这人,他是朱元璋大哥的儿子,是朱家的长子长孙,朱元璋对他相当疼爱。

    朱元璋打下滁州之后,姐夫李贞带着外甥和侄儿来军中投奔他。对这个侄儿,他视若己出。

    而且后来被他刻意提拔,在军中建立功勋,手下也有了自己的班底,威望甚高。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私通敌人的罪名被剥了兵权囚禁。其实在笔者看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嫡子还小,侄儿却声望大增,很危险!)

    第121章

    老兵卖我得米两斗,父母多活半年!

    短短十二字,满是心酸言!

    世人看来,老爷子带着一帮穷弟兄,提剑起淮西,转战中原金戈铁马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其实细细品来,但使家中尚有过夜粮,谁愿厮杀把命丧!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身处恢弘巍峨皇陵之中,些许寒风涌动,窗外婆娑倒影。朱允熥那颗并不安分,一直渴望建功立业的现代人的灵魂之中,似乎被这些前尘往事,还有老爷子的良苦用心,给刻上了两个字。

    责任!

    身为帝王,全天下供养一人。可以任性随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帝王责任二字不能忘,自己的出身不能忘。

    若忘了,天下就有会有无数朱家那样的百姓,造你的反!

    这是最质朴的道理,也是最深刻的教训!

    皇陵祭拜之后,便是功臣庙。

    朱允熥的车驾,比祭拜皇陵时浩大许多。上万军丁沿途境界,队伍中除却中都文武官员之外,竟然有数十残缺之老人。

    而到了功臣庙后,看守此处的,也都是些白发苍苍身体残缺的老兵。

    大明开国功臣庙,在中都城内英灵坊。大殿并不如何恢弘,但满是肃杀之气。

    朱允熥带人迈进功臣庙大门,迎面一块满是镌刻人名的石碑。

    与京师中功臣得以配享的太庙不同,功臣庙中多是早早战死,没有等到大明开国的淮西男儿。甚至,这些人直到战死,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石碑上镌刻的,依旧是当年蒙元治下,汉人的数字名。

    例如,陈三五,许二六,张三李四..........

    汉儿名授之于父母,生则为名讳,死则为墓碑。而蒙元治下,穷苦百姓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取名要给官府交人头税,要交钱呀。穷苦的百姓,取不起,不敢叫。

    走过石碑,进入正殿,周围场景顿时让朱允熥觉得十分熟悉。

    原来,五军都督府的中堂,和这个大殿一模一样。京师五军都督府中,有许多功臣铠甲。此大殿之中,除却牌位之外,布满了功臣当年使用的兵器等物。

    大殿,名勋阁、

    最正面,左右两侧,各供奉一个高大的牌位。牌位后,是栩栩如生的真人画像。

    左边,圆脸精目木讷者,大明故中山武宁王徐公。

    右边,须发飞扬神采奕奕者,大明故开平武忠武王常公。

    两位名将之后,也都满是功臣肖像。

    一时间,朱允熥心中百感交集,“都说功过任凭后人评说,可若没有这些大明英烈。怕此时南方汉儿,拥有自己的名字,依然是奢望!”

    勋阁中,朱允熥带武臣站定,百战老兵立于阁外。文臣以及阉人,则是远远退开。只留下两个,负责记录的起居官。

    “上香!”朱允熥开口说道。

    花云落下,身着铠甲之宿卫,点燃牌位前,铜炉中的香火。

    众人都脸色郑重,开国公常升走到常遇春画像前,亲手奉上香火,几乎不能自己,泪流满面还压抑着哭声。

    “父亲,殿下来看您了!”

    他一落泪,周围护卫的朱允熥卫士们,皆暗自垂泪。他们都是功臣子弟,心有戚焉。而阁外,那些肃立的百战老兵,虽然面上依然看不出什么神色,但是眼中悲伤之意,溢于言表。

    朱允熥缓缓走到常遇春画像前,“这还是孤,第一次见到故开平王的画像!”

    “这是洪武六年,皇爷命色目人画师所作。父亲肖像中,最为相像的一张!”常升擦泪说道。

    “孤,亲自上祭酒!”

    话音落下,周围人顿时动容,大声疾呼,“殿下不可!”

    “殿下是君,诸位功臣是臣。前来祭功臣庙已是天大的隆恩,怎能让殿下奉酒!”常升大声道。

    朱允熥淡淡一笑,环视阁内众臣,以及殿外老兵,开口道,“虽是君臣,但亦是孤前辈先人。若无他们,便无大明。便无这人不再分四等,百姓不再为牛马的清平世界。”

    “即是来祭,孤虽是皇太孙,但也是这些功臣的晚辈。”说着,朱允熥亲手把酒,一杯放于诸功臣灵前,一杯举在手中,“这一杯,敬大明英烈,敬大明!”

    勋阁中,众人稍微错愕之后,呼声震天。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之中,仿若风起。檀香升腾,画像微动。

    一杯水酒洒落在地,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嚎啕。

    功臣相后侧,曹国公李景隆跪在他祖父李贞,父亲李文忠的画像下,嚎啕大哭。

    “祖父,父亲,殿下给你们敬酒了!”

    “今日,孤敬酒于诸英灵之前。大明江山永在,汉儿壮志如山!”

    随后,勋阁外宰杀牲畜,供奉于灵前。焚烧金纸,诵念祭表。

    “元主失德,中华残破。男儿起于草莽,怀志四方。”

    “羣雄自为乎声教,戈矛天下铿锵;元纲不振乎彼世祖之法,豪杰何有乎仁良。予乃张皇六师,飞旗角亢,勇者效力,智者赞襄。”

    (羣同群,qun。)

    “关中即定,市巷笙簧,玄菟乐浪,以归版籍,南藩十有三国而来王。倚金陵而定鼎,托虎踞而仪凤凰,天堑星高而月辉沧海,钟山镇岳而峦接乎银潢。”

    朗朗念诵声中,朱允熥看着前人的肖像,心中默道。

    “后辈小子在此,敬告诸位先贤。你们打下的锦绣大明,必不会再重蹈覆辙,生灵涂炭,让江河沦丧异族之手。更不会固步自封,使国家丧失汝等英雄豪气。江山或有无光时,中华代代豪杰生。且使夷狄归一统,华夏从来昆仑巅。”

    祭表念完,礼成。

    而后,朱允熥带人在行至勋阁之外。却发现,那刻着许多名字的石碑下,竟然空无一物。

    “此处什么没有祭品?”朱允熥不悦道,“孤来祭拜大明英灵,这石碑上的人,不是大明英灵吗?”

    英雄,属于少数人的称号。

    大多数人,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能在历史中留下名字,已是万幸!

    这次不用官员随从所有行动,几位须发斑白的残疾老兵,已忙乎起来。石碑下摆上贡品,硕大的石炉中,燃起金纸。

    “何为功臣?为大明出生入死,即是功臣。即便没有爵号,没有名字,但也是功臣!”朱允熥环视群臣,“这碑上的名字,都是为大明战死的英烈,尔等随孤祭拜功臣庙,不祭拜彼等,便是敷衍了事!”

    “臣等有罪!”淮西总管吴忠请罪道。

    “殿下,不是官人们敷衍!”人群外,百战老兵中,一断手老人开口说道,“功臣庙每年大祭,战死的兄弟们都有香火。今日殿下祭庙,祭的是大明英烈。俺兄弟们,能在这刻名字已经是祖上积德。如何敢,让殿下亲自祭拜!”说着,憨厚一笑,“能在石碑上有个名,知足了。像俺,残废了却没死,将来还落不下这般的恩典呢!”

    朱允熥看着对方的断手,温和的说道,“你们为国征战,就是英烈!”随后,顿了顿,“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手怎么断了?”

    “赵二.........”老人想了想,咧嘴笑道,“这是俺阿爷起的,后来打仗时抓了个..........招了个秀才公,给起了个大名,赵守仁!”说着,另一只也缺了两根手指的指头,挠挠头,笑道,“俺不识字,记不住!”

    听他说话,满是淮西口音,和老爷子有些相似,朱允熥觉得亲切,开口问,“你老家也是凤阳的?”

    “就挨着皇爷的庄子三里地,俺们庄里的后生,都跟着皇爷打仗去了!”老兵笑道,“这只手,就是丢在了洛阳,给俺疼的哩!”

    见他淳朴,朱允熥大笑起来,“你们日子过得还好?”

    “好着哩,家里百十亩地,好几头牛,还有骡子驴子,俺孙媳妇养了一大群鸡!”老兵咧嘴大笑,“皇爷恩典,不让俺们交粮纳税,种了多少都是自己的!”

    这时,边上又有人插嘴笑道,“你老赵家日子最好,还有个榨油坊呢!殿下,这人是个老抠。这么些年,也没送过俺们这些老兄弟,二两酱油尝尝!”

    “你咋胡沁呢!”赵二脸上挂不住,“当着殿下面,拆俺的台?”说着,忽然大着胆子,浑然不顾边上淮西总管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不住的打眼色,大着胆子说道,“殿下,俺斗胆讨个人情,您要是不嫌弃,去俺家里坐坐,俺在城里有房!”

    说着,环顾一圈,看着周围人,傲然道,“都来,俺........豁出去日子不过了!”

    “哈哈哈!”朱允熥被这老兵的憨厚,逗得大笑起来。

    “放肆!”苟仁在旁边气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殿下当面,你这厮口出狂言,还不请罪!”

    “无妨无妨!”朱允熥笑道,“他也是心直口快!”

    赵二又是憨厚的笑笑,随后看看苟仁,嘴唇动动。

    分明是在无声的说,“你这没卵子的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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