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他高大的身影,顿时把山名九浅的身子笼罩,居高临下带着几分不屑的看着对方。山名九浅缓缓后撤一步,看着纪纲,“足下,你我是文比还是武比!”
纪纲闻言,顿时不解,“何为文比?”
“文比便是看谁的刀快!”山名九浅道。
纪纲似乎懂了,“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说着,点点头,“来吧!你先!”
“呃.............”山名九浅错怔当场。
“我怕一刀把你直接捅死了!”纪纲又笑道,竟然有几分憨厚。
“你这厮!”何广义笑骂,随后对山名时熙道,“手下都是粗人,不读书的家伙,家主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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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足下不知,鄙人为您演示!”
山名九浅微笑开口,随后一摆手。
几个穿着木屐的仆人,抬上一捆竖着的竹席,立在花园之中。
山名九浅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脱下木屐赤脚上前。
唰!众人只觉眼前刀光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刀锋斩过草席,一捆草席斜斜的分成三段,每一处切开,都是光滑无比,刀口都是一般大小。
“好刀法!”何广义赞道。
山名家诸人,更是面露得色。
这一手虽然看着简单,但内行看门道,若对面是个活人,只怕已经尸首两断。而且对方出手之快,让人闪无可闪。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纪纲。
后者微微撇嘴,山名九浅收刀鞠躬,“足下,到您了!”
“某不擅用刀!”纪纲开口道。
“那足下用什么?”山名九浅笑道。
纪纲环顾左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花园门口从守卫的手中摘下一杆长枪。
对于倭人武士而言是长枪,而对纪纲而言不过是齐眉短枪。
他在手中掂量掂量,似乎对重量很是不满。
然后又走到花园的一角,指着前方一棵大腿粗细的树木,“就他了!”
旋即再次后退,直至差不多二十步之外,气定神闲的站着。
“足下是?”
山名九浅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纪纲站在原地,前脚跨出腰肢用力,手中的长枪如标枪一般飞出。
“着!”
砰!
众人还未看清就是一声巨响,那棵不算细的树,已被纪纲飞掷的长枪拦腰击断。而且长枪余势不减,又砰的一声插入花园的砖墙,深入其中嗡嗡作响。
噗通,半截断树落地,花瓣飞扬。
院墙上的长枪,仍在肉眼可见的晃动。
山名九浅的刀法虽好,但有些华而不实。
纪纲的飞枪,能杀人于十步之外,中者顿时身体四分五裂。
若是两军交战,他二人是敌手,即便山名九浅刀法再好,怕是不等近身,就已被纪纲一枪射死了。
文比,谁胜谁强已呼之欲出!
“难嘚死噶?”山名时熙瞪大双眼,“哦?竟然如此大力!”
何广义微笑道,“本官手下这些粗人,旁的不会就会这些杀人的手段!”
山名九浅面色复杂,呆愣许久,深深鞠躬,“鄙人输了!”
他实在说不出别的,对方飞掷长枪,这份眼力臂力准头他望尘莫及。
“算平手吧!”纪纲笑道,“咱们二人各有所长,你善刀我善枪!”说着,又大笑道,“我师承河北岳家枪,可惜某身边大枪没有带在身上,不然给你看看,什么叫勇猛精进!!”
“岳家枪?”山名九浅疑惑道。
“就是岳爷爷的枪法!”纪纲笑道,“岳爷爷你知道吗?我们汉人的大英雄大豪杰,岳武穆!”
山名九浅似懂非懂,开口道,“可是足下战舰上供奉的神像!”
“那是关二爷!”纪纲笑道,“汉寿亭侯关羽!”
“哦!”山名九浅眼中泛光,“原来是关羽的枪法!”
“.................”纪纲顿时无语,心中骂道,“他娘的对牛弹琴,说不清楚了!”
这样的比试他已经留手,既不堕了大明的威名,又让对方保留颜面。本以为这样就可罢手,谁知山名九浅却仍旧有些不依不饶。
“阁下!”山名九浅唤个一个隆重的尊称,“刀,我们平手,咱们来比弓箭!”
纪纲皱眉,“弓箭也非我所长!”
山名九浅却不信,“您是看不起鄙人吗?”说着,按着刀柄,“您是在羞辱我吗?”
“这啥揍儿啊!”纪纲心中大骂。
想了想,忽大步走到刚才所作之处,拿起一个酒壶,然后又把酒壶摆到花园中央,一人高装着松树的陶缸上。
众人甚为不解,古怪的看着。
只见纪纲摆好酒壶,转身背对,大步朝前走了数步。
众人越发不解的时候,纪纲又突然用一块帕子蒙住双眼,从腰间掏出一物,猛的转身。
“纳尼?”山名时熙愣道,“他手里的是?”
何广义笑笑,“我大明的手铳!”
第127章
契约(1)“手铳?”
山名时熙盯着纪纲手中的武器,眼神顿然锋利起来。
倭国不是没有火器,火器这东西从前宋到蒙元时期,不断的传播到倭国。虽他们手中的火器远比上大明的犀利,而且作战时也就是放个响吓吓战马,但不阻碍山名时熙作为大名藩主的洞察力。
砰!
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山名家的武士勃然拔刀。
更有许多武士在瞬间,围住了山名时熙。
“推开!”山名时熙面色肃然的起身,看着纪纲。
方才他看得真切,纪纲只是微微的扣动扳机,然后他手中的武器砰的一声巨响,硝烟弥漫。
电光火石之间,他清楚的看见,那个酒壶四分五裂变成碎片。
“请阁下再来一次!”山名时熙低声说道。
纪纲先是看看何广义,在后者点头默许的情况下,装填弹丸怼实,扳开击锤放入点火药,然后举枪瞄准。
砰!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似乎让纪纲粗壮的手臂微晃,那口栽种着松树的陶缸,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咔嚓一声,正面出现一个不大的圆形缺口,然后数道裂纹顺着缺口开始蔓延。
当众人看向陶缸的背面,目瞪口呆变成了大惊失色。
陶缸的后面,一个巨大的缺口,像是墙被大锤锤出一个洞一般。
“斯国一!”山名时熙眼都直了,甚至蹲下身摸着碎裂的陶缸。
一切都看在何广义眼中,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
“比弓箭威力强上百倍!”家老山名重村低声对山名时熙说道,“我们的火器,五步之外就没有准头,而且操作繁琐。明人的火器操作简单,准头足威力大。”
说着,低声道,“家主,若是百十个武士列阵,人人手中都是这样的火器,所向睥睨呀!”
“你说!”山名时熙也低声道,“我们需要什么代价,才能得到那东西!”
“不顾一切!”山名重村郑重的说道,“家主,若当日和足利义满那家伙大战时,有这等神兵利器,我们还会败吗?”
随即,他的眼神含笑,看向何广义。
后者听不懂他们用倭语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满面春风一般。
啪啪啪!
山名时熙起身,笑着鼓掌,赞叹道,“天朝之神兵,果然不同凡响。”说着,深深鞠躬,“鄙人等下邦小民,钦佩之至!”
“家主言重了!”何广义笑道,“这算不得什么?”
确实是算不得什么,若是被他们看到京师之中那支全部火器的禁卫军操演,火枪列阵火炮齐发起兵冲锋,还不惊掉他们的下巴?
“我等井中之蛙,今日大开眼界!”山名时熙笑道。
这话,顿时让何广义对他们倭人的评价和感官再次产生了些变动。
就凭这份卑躬屈膝,这些倭人就不可小觑。一个人也好一个国家也好,总是以谦卑的姿态放下身段,不惜自辱来换得某种利益,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手铳之物,只是随身近战防身之用!”何广义笑道,“其实我大明军中,多用火枪。当今陛下亲自督造的洪武造,百步穿杨!”
“纳尼?”山名时熙大惊,“火枪?可否让鄙人一见?”
“来呀!”何广义拍拍手,“取一杆洪武造来!”
纪纲领命,跑出院外。不多时扛着一杆,差不多一人高,枪管发反射着光泽的洪武造火绳枪进来。
科技树不好攀登,饶是工部还有火器铸造局耗费了无数银钱,至今大明的单兵火器,依然是火绳枪。
山名家的众人,眼睛像看到绝世珍宝一样,死死的盯着纪纲手中的洪武造。
枪管浑圆且长,用铁箍固定在打磨好的木托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枪托被精心雕刻过,可以完全贴合士兵的肩膀,击锤上带着扳机,带着火绳弹夹,还有准星。
倭人,何时见过这个?
他们目光贪婪,呼吸紧促都让何广义尽收眼底。
“纪百户!”何广义微微一笑,“给山名家诸位演示一下我大明的火枪!”
“喏!”纪纲答应一声。
随后身体站得笔直,按照平日的操练,枪口冲上。
从腰间掏出牛皮纸的定装弹,咬开一角对准枪口,灌入火药和尖头弹丸,然后抽出铜条,用力的怼实。
火枪平举,在点火处放入火药,调整火绳位置,并且枪托抵住肩膀瞄准前方。
口中大喝一声,“好!”
他隶属于山东都司,前岁辽东大战李景隆的火器营大放异彩,作为辽东和高丽地区的储备军事力量,他们山东都司也开始大规模的演练火器。
准确的说,他们手中的步枪都是当日李景隆打剩下不要的。但即便如此,在山东都司的军队手中,也如获至宝。
“目标那棵树!”何广义依旧淡淡的说道,“开火!”
砰!
肉眼可见,纪纲的肩膀猛烈的震颤一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似乎有火光闪过。
山名家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弹丸的轨迹,看向目标。
“哦?”众人都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好似丢了魂魄一样。
一棵手臂粗细的樱花树已经拦腰折断,粉红色的花瓣坠落一地。
紧接着,又是突然一声暴喝。
只见纪纲从腰间摘下短刀挂在枪口,勇猛直前之势,奋力冲锋。
“杀!”
咔嚓一声,刺刀狠狠的扎入树干之中。
抽枪,再刺!
然后抡着火枪,枪托又砰的砸在半截树上。
若那树是个人,直接就是命丧当场。
何广义
斜眼看看石化的山名家众人,开口道,“山名家主,我大明火器如何?”说着,忽然叹口气,“可惜,舰炮卸载不便,不然让您看看什么是开山裂石!”
他这话,可能说早了,因为山名家的众人还没从火枪带给他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许久之后,山名时熙才微微回神。目光和家老智囊山名重村相对,后者的眼神中只有四个字,不惜一切。
忽然,山名时熙以大名藩主之身,对何广义行隆重的叩拜大礼,“阁下,请您帮帮我山名家!您的大恩大德,山名家没齿难忘!”
何广义心中一笑,鱼儿上钩了!
不过面上还是装作疑惑,“家主切莫如此大礼,折杀本官了!帮你们什么?快快请起,你我一见如故,宛若兄弟,若有难处我自会相帮!快快起来!”
第128章
契约(2)山名时熙仍旧不起身,目光恳切的看着何广义,“阁下,您不答应鄙人,鄙人就用不起身!”
“你看,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何广义还装傻笑道,“山名家主,快快起身把!何某也是急公好义之人,有什么要我帮的,我若能帮手义不容辞!”
说着,对山名家众人笑道,“还是拿话,蒙您盛情款待,何某已是感激不尽。你我虽数面之缘,但一见如故!”
忽然,山名家的家老山名重村开口道,“阁下,既然您和家主一见如故,何不结为异姓兄弟?”
“我?”何广义顿时愣住。
山名时熙也道,“我正有此意!”说着,拉着何广义的手臂,“自幼我便十分钦佩天朝刘关张三英结义,今日若阁下不弃,你我二人就在这樱花树下,
效仿前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曹你娘的,被你们给架住了!”
何广义心中大骂,“刘关张三结义?谁是刘备?你还是老子?那可是大汉昭烈帝,你他娘的可真敢想!真敢比?”
“再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他娘的比老子起码大了十多岁!”
这时,山名重村又在边上大笑道,“天朝上国的天使大人,和鄙国的藩主结为兄弟,必将史家之绝唱!”
“阁下,莫不是嫌弃我的身份?”山名时熙忽然变色,哽咽道,“莫不是我这个下邦的藩主,配不上您!”
“这他娘的逼良为娼呢?”
何广义心中再次大骂,可此刻此情此景,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容他拒绝。
而且他心跟明镜似的,对方姿态之所以这么低,必然是为了火器。他何不借坡下驴,让对以为算计到他。岂不知,事事都在他何广义的掌握之中。
“好!”何广义故作艰难,皱眉道,“家主如此看重何某,何某若是再推脱,那就是不知好歹,也伤了家主一片赤诚之心!”说着,拱手道,“某,就与家主结拜!”
话音落下,纪纲等一众何广义属下顿时目瞪口呆。
哪跟哪儿,怎么就结拜上了?
山名重村马上道,“来人,举行结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