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刚才御医碰了一下,火烧火燎的疼,老爷子正想骂人,一听小闺女这么说,脸上忙露出几分笑模样,“没事,这点伤算啥!”说着,大手摸着闺女的脑袋,“福儿啊,爹没事,不哭哈!”“嗯!”小福儿点点头,然后把脑袋靠在老爷子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又心疼的拉着老爷子的大手,看到他手上破皮的伤痕,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啊!”
“不哭不哭!”老爷子吓一跳,赶紧把小福儿抱起来放在腿上,拍着她后背,“好好的哭啥呀,爹没事儿,没事!”
“父皇!”小福儿哭得撕心裂肺的,莲藕似的手臂围住老爷子的脖子,“福儿不要您死!”
“死!?”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捏着小闺女的脸,“谁跟你说咱要死了?”
小福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是您自己说的,您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一场病就走了!”哭着,眼泪噗噗的掉落,“福儿不要您病,不要您死,您死了福儿就没爹了,呜呜!”
“这孩子........”
感受小闺女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膛,老爷子百感交集的同时,又倍感温暖。
童言无忌,小闺女这话让老爷子心窝子里发烫,满腔铁血都化作柔情,大手不由得把闺女抱紧。
“放心放心,咱不会死!”老爷子在小福儿耳边说道,“爹哪会死呢!爹还没看见咱的福儿长大,还没看着咱的福儿出嫁呢!”
闻言,小福儿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老爷子。
“咱还要看着你当娘,看你给咱生一个外孙,小小福儿!”老爷子笑着,低下头用胡子扎着小福儿粉嫩的小脸。
小福儿虽小,可似乎也知道了嫁人意味着什么。
有些害羞的趴在老爷子怀里,“福儿才不嫁人呢,福儿要陪父皇一辈子!”
“好好好!陪咱一辈子!”老爷子大笑,可随即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就是不知道将来要便宜那个小畜生,他娘的!”
就这时,朴不成从旁边过来,“皇爷,皇上来了!”
“啧,多嘴是不是?”老爷子怒道,“不过是折了个跟头,多大点事?巴巴的跟他说啥?大早上折腾他过来作甚?”
“咱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一点小伤弄得大张旗鼓的!咋,都他娘的以为咱快死了,经不起折腾是不是?”
一番怒骂,除了小福儿毫不在乎之外,周围人马上跪了一地。
“皇爷爷,您就别逞强了!”
远远的朱允熥就听到老爷子骂人的声音,倒也算中气十足。
不过走到跟前一看,老爷子那半条肿的不像样子的腿,悬着的心又提起来。
“这,怎么摔的?半夜去地里?您老怎么也不带几个人跟着!万一出点好歹?”朱允熥一看老爷子的腿,又是心疼又是有着几分生气,“您这岁数了,多少知道点爱惜自己,不是孙儿
.......”
“去去去去去!”
不等朱允熥说完,老爷子开口骂道,“滚一边去,一来就数落老子。哦,老子愿意摔,老子愿意腿肿成这个奶奶样?”
“他娘的摔都摔了,老子没死都是命大,你小子过来别的不问,上来就是一顿数落。你他娘的数落谁?”
“滚一边去,用不着你在这跟咱假孝顺!”
“您看!”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把朱允熥骂愣住了,一摊手,“您看,孙儿也没说啥啊?”
“滚,看着你就心烦!”
第135章
英雄迟暮(2)“孙儿这不是担心您老吗?”
“担心啥?”老爷子横眉立眼,骂人一声比一声高,“显你孝顺?你要真孝顺,咱死那天你多哭两声,知道把咱拽起来穿装老衣裳就成!”
说着,继续骂道,“大早上来干啥,朝会用去?臣子不用见?政务不用管了?”
老爷子的骂声中,朱允熥没有说话,俯下身子蹲在老爷子身边,从御医手中接过药膏,柔声道,“爷爷,孙儿听说您摔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说着,似乎也有些委屈,“在孙儿心中,您老比什么都重要!国事今天不处理,明天也可以处理,可若不亲眼见着您老,孙儿怎能安心!”
说到此处也不管老爷子,对御医道,“怎么样?”
“回皇上,太上皇摔下来的时候崴了腿,倒是没伤着骨头,不过依臣看来,总要养上几个月。不能干活,不能吃劲儿。”御医低声道。
“老爷子年岁大了,回头你们开的方子要温和一些,不要太补也不能太燥!”朱允熥交待道,“你们两个,以后就不用去太医院当值了,就在这庄子里侍驾!”
随后,他又轻轻的给老爷子涂着有药膏,“爷爷,这劲儿不疼吧!”
看大孙子如此,老爷子心中忽然内疚起来,觉得刚才不应该没头没脑跟孙子发火,更不该骂人。
“还....还行!”说着,又道,“咱也不是小孩儿,没那么金贵,没事的。以前打仗的时候,浑身跟血葫芦似的,咋了?还不是活了这么大岁数!咱也不是要骂你,你事多,不用整日围着咱老头子转!”
朱允熥红着眼圈,“孙儿没爹没娘,祖母走得早,就剩下您这个祖父,不围着您围谁?”说着,又道,“知道您不服老,一辈子要强,可也要知道自己啥岁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您看看跟您年岁差不多的,谁还半夜三更上田里去,您去干啥?”
“你他娘的....嘶......轻点!”老爷子哼了声,“还不是心里不踏实?那洪薯呀,说着是能亩产数十石,可咱没亲眼见着啊,又是第一回种,心里没谱。”
他不是心里没谱,而是心里长草,恨不得明天就能看着洪薯茁壮的秧苗。
昨晚上本都睡下了,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梦到了数十年前,家中亲人病饿而死的惨象,当场惊醒呆坐床头。
想着若是当年有这种亩产数十石的洪薯,是不是自己的爹娘兄长就能多活些年?
一想到这些哪里还能睡得下,半夜披着衣服游走在坡田之中。这才不小心,一脚踩空滑了下来。
正说着话,后面传来六斤的大呼小叫。
“老祖,老祖!”
“咋把咱的乖孙都给惊动了!”老爷子不满道,“大早上的,让孩子多睡一会!”
朱允熥收好药膏,笑道,“他一听说您摔了,头也没梳脸也没洗,来的路上哭了一路!”
“哎,咱大乖孙孝顺哩!”老爷子说完,就见六斤小跑着从远处奔来。
噗通一声,直接扑在老爷子身上,大眼睛鼓鼓的,“老祖,你怎么了?”说着,伸手去扒拉老爷子怀里的小福儿,“你起开,我抱抱老祖!”
“我不!”小福儿抱着老爷子不撒手。
“该我了,你都抱半天了!”六斤混世魔王,上去就动粗。
“爹,他打你闺女!”
“老祖,你让她起开!”
“哈哈哈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都抱都抱,六斤上来,哎呀这沉的,又胖了!”嘴里笑着,伸手把六斤抱在怀里,掂一下。
六斤爬进老爷子怀抱,屁股一怼,直接把小福儿撞了下去。
小福儿当场咧嘴,眼看就要哭。
朱允熥心疼的直接把他抱在怀里,“福儿不哭!”
“父皇偏心咧!”小福儿靠在朱允熥怀里。
“爹可没偏心!”老爷子笑道,“是六斤撞你下去的,可不是咱撒手不让你抱啊!”说着,双手抱着六斤,“吃早饭没有,老祖让人给你做,还想吃炸小鱼儿,咱这就让人给你捞去!”
还说不偏心,这副重男轻女的嘴脸,朱允熥都看不下去了。
“老祖,你伤哪了?”六斤肉嘟嘟小手在老爷子身上摸着,目光忽然看到老爷子的腿,顿时吓了一跳。
“没事儿,就是崴着了!”老爷子笑着道。
“老祖,那您........会成瘸子吗?”六斤说着,从老爷子怀里出来,竟然学着瘸子的样子,在地上一拐一拐的,“就这样?”
“你..........”朱允熥鼻子都气歪了。
老爷子却不以为意,大笑道,“你那不是瘸,你那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说着,又大笑道,“放心你老祖瘸不了,消肿就没事了!”
“消肿?”六斤又蹲在老爷子小腿边,好奇的看着肿胀的小腿,忽然小脸紧绷,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疼不?”
“你他........”老爷子皱眉,生生忍住骂,笑道,“不疼!”
“您骗人,肯定是疼!”六斤大声说着,又扑进老爷子怀里,“老祖,要不要刮骨疗伤啊!孙儿昨天听太监讲故事,关云长刮骨疗伤可厉害哩!”
“看看,这孩子可真了不得,这个岁数就知道刮骨疗毒就知道关云长!”老爷子大笑,反正六斤说什么在他心里都是好的。
这时,御医悄悄过来,俯首低声道,“皇上,太上皇的腿日后不便活动,臣以为最好是拄拐!”
“知道了!”朱允熥听了,转头吩咐道,“去弄个拐来!”
稍后片刻,一根手杖被呈到面前。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些可能用的着的东西,早就预备好了。
岂料老爷子一看那东西,马上变脸,“哪一边去啊!咱一辈子都没用过那玩意,老了老了拄拐?咱丢不起那个人!”
“皇爷爷!”朱允熥放下小福儿,劝着道,“没人说您老,可您这不是伤着吗?等您好了,不拄不就是了!”说着,又道,“来,试试合不合手,听话!”
“咱又不是动不了!”老爷子不情不愿的,拍拍六斤的屁股,让他从身上下来,然后嘟囔着接过手杖,艰难的在地上走着。
看得出来,那条肿的腿还是不敢吃劲儿,老爷子走路一掰一掰的。刚走了几步,衰白的鬓角之中就带了几滴汗水。
“英雄迟暮!”
朱允熥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词儿,任凭你顶天立地但都有老的时候!老,其实比死更可怕。因为死只是一个结果,而老则是一个过程。
就这时,王八耻上前,“万岁爷!”
朱允熥回首,“又有事?”
“督察院几位御史,吏部凌老尚书等几位大学士都来了,在庄子外头候着呢!”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说着,朱允熥转身,却不想看到眼前一幕,气得七窍生烟。
老爷子拄着拐,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走着。
六斤那臭小子,居然也学着老爷子,左脚点地右脚画圈儿!
“小畜生!”朱允熥心中骂道。
第136章
给俩人(1)“臣等参见皇上!”
君臣相见没有在巍峨的奉天殿,而是就在这庄子田间的凉亭之中。左侧是姹紫嫣红的荷花池,身后是老爷子命人开垦出来,已经种了洪薯的坡田。
“不必多礼了,又不是在朝堂上!”朱允熥微微抬手,在凉亭之中坐下,开口道,“一大早有什么事急着见朕。”
众臣之中,老臣凌汉看看远处的山坡,低声道,“臣等听说太皇上......”
洪薯一事还尚未看到确凿的产量,所以朝臣之中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眼前这些臣子们还以为老爷子是心血来潮要到宫外来养老。
“摔了一下,御医说无大碍,虚惊一场!”朱允熥虽说得轻松,但心中至今仍有些后怕。七十来岁的老头了,一点小伤都足以致命。
凌汉开口道,“皇上,臣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一听这话,朱允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而且还是非说不可的话。
只听得凌汉继续道,“皇上纯孝,但不可事事都随着太上皇的性子。太上皇若想摆弄农事,宫里边大可以开垦出几亩田来,不必非要在城外亲历亲为。远离宫城,若是真有什么事,鞭长莫及呀!”
“你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这话你别和朕说,你和老爷子说去!”朱允熥笑笑,“老人嘛,图的就是一个舒心不是什么虚礼儿,只要皇爷爷他老人家在这住得高兴,让他住就是了!”
“皇上此言差矣!”凌汉又道,“就如今日,您听说太上皇摔了,便不顾朝会匆忙而来。臣斗胆问一句,若是恰好赶上有军国大事,臣等找不到皇上,是不是就给耽搁了?”
“再者说,皇上居于宫乃千古不变之礼,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跑,是何道理?莫非皇上觉得紫禁城住腻了,想要另起一座宫城?”
“若那样,臣等是万万不敢奉诏!”
朱允熥单手扶额,这老头三言两句就说到这个上头了。在这些文官们看来,皇帝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多生孩子少出来。凌汉这话也是在给朱允熥打预防针,言外之意您别总借着太上皇的由头往外跑,更别想着外头比宫里好,动了修园子的念头。
“诸爱卿见朕何事?”朱允熥赶紧岔开话题,目光看向左督御史杨靖,开口道,“杨爱卿,朕看你手里捧了一堆的公文?”
“皇上,这些都是z地官员弹劾叫屈的公文!”杨靖笑道。
Z地无小事,一方面他是大明在东南数省之中最大的财税来源地,二来也是推行摊丁入亩等新政阻力最大的地方。其实Z地的麻烦早在洪武年间就有了,清查土地和人口,还有登基户籍黄册,此地总是变数颇多。
不过当初改驿为邮,大兴水陆商路却格外积极。
“又是弹劾谁?是铁铉还是景清?”朱允熥开口问道。
杨靖笑笑,“回皇上都不是,是弹劾韩克忠的!”
“他才去了几天就这么多人弹劾?”朱允熥看杨靖手中那厚厚的一摞,笑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皇上恕臣无礼!”杨靖把手中的文书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上面一份公文,“这是钱塘县令直接发来刑部和督察院的奏文,钱塘县令奏,御史韩克忠刚到浙地,不行抚慰绅之事,反而滥用酷刑......”
朱允熥忽然开口打断他,“说怎么回事,别念这些官面文章。以后这种不说前因后果,上来就扣帽子的奏文,不必拿给朕看!”
说着,顿了顿,“朕算不得什么勤政之君,但一天的奏折也要看上一两百份,凡涉及到某些需要出力,或者出力不讨好的事。都是相互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错误都是旁人的,事都是有难度的,他们都是辛苦的!”
“说正事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可一涉及到他们脑袋上的官帽,比谁笔杆子都硬。”
众臣闻言一时间都不敢发声,不知为何皇帝忽然把话引到这个上头。大伙都知道,眼前这位皇帝,可从来都不是当初故太子那样,温文尔雅体谅臣子难处的君王。而是在某些方面,刻薄程度甚至比太上皇还有过之。
总之,看着一副贤良君主的派头,实则最是不好伺候。
倒是老臣凌汉笑道,“天下官员多是尸位素餐之辈,皇上若是和他们较真,便有生不完的闲气!”
这话让朱允熥一笑,“你管这吏部,今年的吏部大考,要严谨些。起码当大明朝,少些吃饭不干活的!”说着,对杨靖继续道,“你接着说!”
“是!”杨靖面容郑重,“韩克忠刚到了Z地,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巡查州府县乡,第一站就是钱塘县。钱塘县士绅本就对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不大满意,听闻皇上钦点的御史到来,就前去告状!”
“第一回钱塘士绅十五人,以吴氏为首去了县衙,却直接被韩克忠赶了出来。钱塘县奏报,韩克忠当时不但没见那些人,还放出话,再敢来县城,以大不敬造反论处!”
“当地士绅不服,觉得韩克忠是故意欺侮他们。后来韩克忠要去乡下巡查之时,钱塘大小地主三十余户,佃户四百多人,直接拦在韩克忠的轿子前,群情激愤非要韩克忠给个说法!”
朱允熥面色铁青,后世人或许有个误区总认为皇权时代官就是田,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如此。可对于士绅来说,甚至那些家里有身上带着功名读书人的士绅之家来说,跟官府闹事是家常便饭。
一来法不责众,二来他们吃准了没哪个当官的,愿意牺牲自己的清名背负上酷吏的骂名。
“韩克忠怎么做的?”朱允熥问道。
“士绅们围住韩克忠,却知韩克忠身边带着卫所一个百户的护卫,他当场下令直接抓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杨靖继续说道,“卫所官兵如狼似虎,直接把士绅和他们的佃户都绑回县城。其中有几家士绅身上带着秀才的功名,韩克忠以御史的名义,直接当场罢免,黜为白丁!”
“领头的士绅直接扒了衣裳,放在囚车中立在县衙外枷锁示众!而且是在县城示众十天,然后再命差官拉着下乡,示众给百姓看!”
“而且韩克忠出了一份公告,本御史带天子巡查Z地,乃是为了新政而来。胆敢阻挠新政聚众闹事者,本官以寻衅之罪抓之绝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
“并且,他还逼着各地的州府把治下的黄册和鱼鳞册交出来,哟要跟布政司的比对。说敢有推诿者,以失职论处!”
说到此处,杨靖笑笑,“总之韩克忠刚到Z地,就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第137章
给俩人(2)“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朱允熥冷笑两声,“这话说得不对吧!应该是雷厉风行斩钉截铁才对!”
“臣失言!”杨靖忙道。
“铁铉那边怎么说?”朱允熥又问道。
“宣承布政司那边,倒是没有公文奏来!”杨靖说道。
朱允熥微微沉思,铁铉什么都没说,那就是这些事在做之前,韩克忠已和他通过气,甚至是两人琢磨好的了。
铁铉和景清管着一省的民政诉讼刑罚之事,实在是抽身乏力,他们缺的就是韩克忠这样的,可以代替他们行走在基层之中,并且铁腕处置的帮手。
“既然钱塘等地有官员叫屈,你们督察院打算怎么做?”朱允熥把这个难题,直接抛了回去。
“涉及新政一事,臣等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言!”杨靖开口道,“臣等的意思是,让韩克忠也发来书面的文书........”
“整日打嘴仗,还做不做事?”朱允熥不客气的开口,“一边在基层做事,放着当地的地方官,放着士绅聚众闹事,还要分身写这劳什子的公文,你当韩克忠几个脑袋?”
“你方才也说涉及到新政,你们都是中枢的臣子,各地实行摊丁入亩之后,田地人口是增加了还是少了?对大明是好还是坏?你们心都清楚吧?”
“既然天地人口增加,对咱们大明好,那就全力去做。所谓改革,必然要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得某些人的不满。”
“哦,地方官叫屈,士绅土财主抗议就畏手畏脚,大明朝还有什么魄力可言?”
“督察院发文给Z地,以后这种公文直接布政司那边留下,不必送往京师!还有,再告诉他们,他们不想得罪人可以,但别拖后腿!不然老账新账,朕跟他们一块算!”
“韩克忠是奉了朕的旨意下去的,他的靠山就是朕,说他韩克忠是酷吏残害士绅,那朕就是暴君喽?是不是?”
“臣等不敢!”
其实听得韩克忠在那边的所作所为,朱允熥只觉得心中满是快意。推行新政,就要有这种大刀阔斧敢于下狠手之人。
韩克忠看着如老农一般憨厚,没想到却有这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