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他爹要割据两广?先别说进不进得去桂林或者广州城,光是手下这些大兵就不答应!
“臣今儿来见皇上,是来请客的!”
朱高炽笑眯眯的,开口道。
“请客?请朕?”朱允熥先是诧异,而后笑道,“哎哟,你要请朕?这可真是难得,朕记得好像还没吃过你的请吧?”
朱高炽眼珠又转转,“不能吧?”
“你看!”朱允熥笑道,“咱们出宫的次数可不少,你会账的次数.....屈指可数吧?”
“呵呵!”朱高炽面上笑了几声,心中暗道,“有李景隆那大怨种,我花那个钱干什么?”
随即,他正色开口道,“后儿,是家母的寿辰,家母说了皇上若是赏脸...?”
“朕一定去!”朱允熥笑道,“一定给四婶贺寿去!”说着,微微叹口气,“以后呀,这种好事你多请朕!哎,朕这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在你身上呀,能找着点自家人的感觉!”
“你亲戚都让你宰了呀?”
朱高炽心中吐槽,“再说你去我家还少吗?哪次去不是眼珠子乱晃?”
“对了!”朱允熥忽然问道,“你母亲过寿,你舅舅家是不是也都去?”
“你是想问我小姨去不去吧?”
朱高炽心中再暗道一句,嘴上笑道,“自是都去!家母说了,一家人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难得相见,自己的侄儿侄女都认不全,正好借这个机会,一家人好好聚聚!”
“如此甚好!”朱允熥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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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天色已暗,朱允熥却没留饭的意思,朱高炽便从宫中告退出来。
出了午门,他家的马车早就等在门外了。
但马车中却有人。
朱高炽撩开车帘,手拽着车厢的把手,费力的抬腿。
“哎,推一把!”他回头道。
赶车的车夫,赶紧顶着朱高炽的大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塞进去。
“母亲!”朱高炽进了车厢,笑着开口道。
原来,在车厢中等他的正是他的母亲徐氏。
“你上个马车还要人周你?”徐氏摇头道。
朱高炽笑笑,“这几日没睡好,身上没劲儿!”
“胖就虚!”徐氏叹口气,“你这身子呀,真要好好练练了!”说着,她又道,“你跟皇上说了?”
“走!”朱高炽先对车夫说了一声,而后开口道,“说了,皇上说那天他一准去!”说着,他有些疑惑的道,“母亲,为啥要请他呀,咱们一家人在一块过不是挺好吗?”
“你娘我什么时候做过寿?”徐氏冷笑,“这不是借由子吗?”
“啥由子?”朱高炽不解。
徐氏叹口气,“还是那事,宫里头有意让你小姨进宫!”说着,她低头道,“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你姨娘当什么妃子,可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舅舅也说了不算,你小姨说了更不算!”
“我也知道你小姨心里不痛快!请皇上,还是你小姨的意思!”
朱高炽顿时皱眉,“您掺和这些事做什么?到头来两头不讨好?您这不糊涂吗?”
“我自己的亲妹子!”徐氏瞪了他一眼,“以前我没看出来,你怎么亲情上这么冷淡呢?”
“我跟他们热,他们跟我热吗?”朱高炽冷哼道,“舅舅?姨娘?我拢共见过他们几回?”
徐氏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的街景,“毕竟还是你的血亲!”
说着,她又叹口气,“娘何尝不知道,管着事两面不讨好,这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事!可......”
朱高炽眼珠一转,“小姨找的您!?让您请皇上,然后她有话跟皇上说?”
徐氏沉默,算是回答。
“要我说呀,就是宠坏了!”朱高炽再哼了一声,“就是觉得皇上脸薄!皇祖父若是还在,她敢说什么?”
徐氏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难得你帮皇上说话!”
“我帮理!”朱高炽闷声道。
徐氏又叹气,“关键还是在辈份上...”
“呵!”朱高炽冷笑,“要是当皇后,就在乎辈份了!”
“你这孩子!”徐氏怒道。
朱高炽不在说话,而是也看着窗外。
忽然,他脸上一笑,指着车窗外的说道,“娘,您看那边谁家的马车?”
徐氏探头看过去,“谁家的?看着可够阔气的!”
视线中的马车是双马,两匹纯白没一根杂色的河西健马,身材高大溜光水滑。
车轮上的铜钉锃亮,车架子上刷着的漆翻着光,马车后边还跟着十几个带刀的亲兵,趾高气昂。
“曹国公李景隆家的!”朱高炽笑道。
“哦,怪不得!”徐氏撇嘴,“显眼包!”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辈份吗?”朱高炽又笑,“他.....皇上的表哥,他儿子是皇上的妹夫!”
第386章
党争端倪(1)千步廊位于皇城午门外,皇帝专用御道的两侧,东西朝房各一百一十间,北向各三十四间。
大明帝国刚成立的海关总司,课税总司的办公处,就在此地之中。
往日里这俩衙门都是人声鼎沸,而如今一大早却很是诡异的安静。
不但安静,而且出来进去的人,都带着特别的小心翼翼,走路时候的脚步都刻意的压制住了。
因为,李至刚的心情很不好。
往日里这位李少保上午时分都是在宫里南书房办公,只有下午才过来。可今儿却破天荒的,上午就来了衙门。
他这人,本来就谁看了都怕!
本来下面的人见了他就提心吊胆的,而且他今儿脸上一直带着好似三九天的寒霜.....
所以,两处衙门全都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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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煞我也!”
李至刚坐在公事房中,捂着自己的心口,咬牙切齿,好似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气煞我也!”
满衙门之中,所有人都离李至刚的公事房远远的。
要说他李至刚为人不咋地,但管理下属却有一套。若是其他衙门,本部的部堂来了,下面的人还不马上借着处理公文的由子过来拍马屁?
得让本部掌印大臣,看看自己的功劳和苦劳呀?
可是海关总司和课税司却没这种风气!
“气煞我也!”李至刚面目狰狞,双眼喷火。
别人不敢进,刘观却敢。
他缓缓进屋,扫了一眼外边,各间房门窗户都关着的公事房,笑道,“大早上的这又怎么了?”
“我.....”李至刚喘了两声,“我刚从宫里出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您是南书房大臣,您能看到的东西,我上哪猜去!”刘观笑着,在下首坐了。
李至刚继续喘着气,“铁铉铁鼎石!”
刘观正准备拿起手边的暖壶,给自己泡茶,闻言手上一顿,“他怎么了?”
“又升了!”李至刚怒道。
“生了?”刘观一脸懵,“他夫人生了?”说着,笑道,“生就生呗,他跟咱们也不搭嘎,难不成还给咱们派喜帖?”
“升官的升!”李至刚几乎咬碎了牙齿。
刘观又是一脸懵,“升哪?调回京了?”
“湖广总督!”砰砰,李至刚气得连连拍桌子,咬牙道。
刘观目瞪口呆,“那是个什么个官儿?”
“你......”李至刚气结,但一想到刘观的身份,还接触不到这些朝廷中枢的军国大事,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各地布政司从今往后就只是管民政,布政司之上设置巡抚总揽一省的军政!”
“他铁鼎石原先不过是浙江的布政,即便设置巡抚,也应该只是浙江的巡抚呀?”刘观怔道,“总督?比巡抚还大?这么突然?”
“你看,你也觉得生气是不是?”李至刚顿时有种知音之感。
“我生哪门子气?我有病?”刘观心中骂了一句。
李至刚又咬牙切齿的道,“湖广下辖的地盘太大,皇上给拆了。分成湖南湖北两个行省,他铁鼎石,现在是这两个省的总督,也就是说他手底下管着两个巡抚!管着两个省!”
“就这事?”刘观算是听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了李至刚生气的根子。
红眼病犯了呗!
再说他跟铁铉本来就不对付!
“他就算为湖广总督,跟您不也还差着一大截呢吗?”刘观笑道,“你现在,可是南书房大臣!”
“我刚升官,他也升官!”李至刚怒道,“我管着两司,他管着两省!”
“哎!”
刘观心中叹口气,“这是真魔障了!人家升官关你什么事?你生什么闲气?再说了,人家是皇上的绝对心腹重臣,人家不升官谁升官?”
“我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李至刚又开口道,“我熬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才有今天的地位!他铁鼎石凭什么直接身居高位?”
说着,砰的一下,又是一拍桌子。
“他升官也就罢了,管着两省也就罢了!”李至刚又怒道,“他居然还在奏折中跟皇上说,要把景清提拔为浙江巡抚!让韩克忠为布政!”
“韩克忠总共才当了几年官?毛都没长齐,就要做藩台?”
闻言,刘观大惊失色,赶紧关上窗户,“以行,切莫胡言乱语!”
景清也好韩克忠也好,一样都是简在帝心之人。尤其后者还是当初南北榜大案之后,钦点的状元。
没在中枢当翰林直接去了地方做巡察御史,身上还一度挂着钦差的关防。可以说,别看韩克忠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在皇帝心中,却是红得发紫。
不为别的,就因为韩克忠刚到浙江,就扫了浙江官绅两个大耳光,带领百姓把那些官绅视为禁脔的荒岛变成了良田,每年给朝廷增加了粮税二十多万石。
而且,人家在浙江这几年,钱塘大工也是人家一力督办的,别看人年轻可功劳却是实打实的。
再说,这些人升官,还都不懂皇上的意思?
你李至刚现在生气,生皇上的气?
“魔障了魔障了!”刘观心中又暗道,“李以行如今有几分得意忘形,猪油蒙心,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而此时,李至刚却怒色不减反而更甚,牙齿吱吱作响,“你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
刘观越发心中叫苦,开口道,“这里能有什么事儿?”
“巡抚.......”李至刚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皇上说了,户部,吏部,都察院联名举荐.....”说着,他一指自己的脸,“我可是实授的都察院都御史!”
瞬间,刘观明白了。
铁铉在无意间,冒犯了李至刚最不允许他们触碰的底线。
那就是,权力!
按照皇帝的意思,各行省设巡抚,由中枢举荐人选或者考察原有的行省布政司使,进行升迁。
别小看举荐这两个字!
一旦举荐了谁,这可是能让人感恩戴德几辈子的大恩呀!
再说,浙江行省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第一富的行省!
谁不打破头?谁不想着最好能弄到自己人这边来?
虽说,再虽说,虽然这个举荐很可能就是个过场,最终拍板儿的是皇上。
可毕竟,这是皇上给他们的权力呀?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是,他李至刚是没有封疆大吏那个级别的门生或者跟他站在一派的。
可是张紞和侯庸两个老匹夫有呀!
以刘观对李至刚的了解,他定然是要借着这股东风跟那俩老匹夫斗法掰手腕的!
我是没有推荐的人选,但是只要你俩推举谁,我就不同意!
恶心都恶心死你!
这绝对是李至刚等待许久的,扬眉吐气出口恶气的好机会。
可是偏偏,让铁铉给搅和了!
第387章
党争端倪(2)官场上,就是这么弯弯绕。
这弯弯绕看着都不搭嘎,可千丝万缕之间却是一环套着一环。
在李至刚心中,铁铉直接跟皇上举荐景清和韩克忠,就是坏了他的好事,就是诚心跟他过不去!就是不想让他有机会,能让那俩老匹夫难堪!
也不能说没这种可能!
想想,哪有那么巧?
中枢刚给决定推荐考察人选,你总督的位子还没热乎呢,就上折子了?
焉知,不是张紞和侯庸俩老匹夫跟你通气了?
焉知,不是那俩老匹夫算定了李至刚要跟他们斗法,所以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做官的人,别的事可以装看不见。但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本来他们就是一伙的呀!”李至刚话语之中,满是怒火,“广东财税重地,在张紞手里攥了多少年了....浙江财税重地,也在他手里攥了多少年了......”
“我这户部尚书......”说着,李至刚愈发不甘,狠狠的砸着桌子,“他们,哪有一个好人?”
“没这么严重吧?”刘观尽管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劝道。
“你呀,就是把别人想的太好了!”李至刚叹气道,“呵呵,他们之间没有联络,鬼都不信!”说着,又怒道,“这事,必然有鬼!”
“你这官当的累,做人也累!”
忽然之间,刘观心中对李至刚,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思,心中暗道,“谁都防着你,算计着你!哎!”
“这也就罢了!”
此时,李至刚又满眼阴冷的抬头,继续道,“他举荐就举荐了,皇上定了就定了,毕竟这些人都是皇上看重的人,我李至刚身为人臣,没有资格生气!”
“嗯?”刘观心中一动。
就听李至刚继续咬牙道,“可.....”说着,他恨恨的,“可....可他偏生要跟我过不去!”
“又怎么了?”刘观奇道。
“嘿嘿!”李至刚冷笑,“皇上出去这一趟,有感地方上的歪风邪气,不是要重新在各省选派直属中枢的监察御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