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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章

    果然,马车左边的车轮,轱辘得老远,整个马车斜着,车轴怼在了地上。

    而地上,则是个半米多深的大坑。

    “地上有个坑!”车夫吓得跪在地上,“坑里还有石头,小人刚才没留神,车轱辘一颠,轴就裂开了!”

    “殿下,您慢点!”

    侍卫搀扶着朱高炽。

    朱高炽弯腰,艰难的从车厢中出来,看着坑洼的地面,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大街呀!好好的大街谁挖的坑?”

    另一侍卫上前说道,“是应天府,这几天到处挖呢,说是要修暗渠.....就是排水沟!修好之后,水沟上面盖上石板......暗渠每隔多远,就设一个沉井!这个坑,应该就是准备开挖的沉井.....”

    “大明朝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朱高炽把着侍卫的手,往下探脚,口中道,“钱多到满地挖坑玩.....”

    正说着,就感觉脚下一空。

    “殿下小心!”

    侍卫一声惊呼。

    “哎哟!”朱高炽靠着马车,顿时疼得满头大汗。

    就在他下马车的时候,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

    而那石头一滑,他的脚一歪。

    崴脚了!

    第389章

    尊重(1)定时发布怎么回事?

    ~~

    千步廊北朝房,海关总司。

    作为名义上海关总司和课税总司的钦差督办大臣,朱高炽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公事房。

    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次,因为第一次他只是看了一眼掉头就走了。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儿!

    无他,太寒酸了!

    老爷子当初立下的规矩,大明朝的衙门,不管是什么衙门都是越寒酸越好。

    当然,肯定不是那种破破烂烂的真正意义的寒酸,而是尽可能的看起来质朴一些,绝对不允许广建高楼,亭台流水,花园雅舍。

    官府不是没钱,但谁敢建,砍谁的脑袋!

    外表都是如此,里面更谈不上风雅舒适。

    别说摆设了,连家具都是最粗鄙的那种。书桌放在屋里,一个月都散不去上面的油漆味儿!

    而且这种劣质的油漆,也只是表面上刷一层,桌子凳子下面的木料上都能带着毛刺儿。

    但此刻,朱高炽也顾不得他的公事房寒酸了!

    “嘶.....”

    他坐在一张粗制滥造的太师椅中,次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的脚踝。

    那地儿肿的,溜光水滑的,就好像是一只凉透了的肘子,冒着油光吹弹可破。

    一名太医,战战兢兢的蹲在朱高炽的脚下,小心的涂抹着药膏。一群人,憋着气站在边上跟着提心吊胆。

    “嘶....哎哟!”冷汗顺着朱高炽的脑门就下来了,那太医稍一碰触他的伤处,他就喊道吗,“疼疼疼疼!”

    边喊,顺带着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紧闭双眼痛不欲生。

    那表情,就像是破瓜少女。而且还是高端局破瓜!

    “殿下要忍着些!忍忍就不疼了!上了药就松快了!”

    太医也紧张得满头是汗,“忍一会就好了!”

    忍字极妙!

    世上很多事都要忍,很多经过,都是忍住之后细细品味,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是以等太医的话音落下不久,朱高炽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疼了。

    而且,皮肤表面肿起来的地方,还凉哇哇的,隐隐带着那么几分...舒坦。

    就好比破瓜.......

    “孤这脚...到底伤得如何?”朱高炽擦了下头上的汗问道。

    太医在边上净了手,准备开药方,“索幸并无大碍!没有伤着骨头,就是存筋了!”说着,拿起笔,继续道,“以后每日用冰敷患处,再贴上膏药..”

    “嘶!”朱高炽刚要动,又觉得疼了起来,“得几天能好?”

    “这个?”太医组织下措辞,慎重的说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脚怎么也要养个两三个月!”

    “那么久?都过年了!”朱高炽忽然怒道,“孤不过是崴了个脚,有这么严重?”

    顿时,太医吓得够呛,说话都哆嗦起来,“要是殿下信不着老朽的话,可以再太医院其他同僚来看.....”

    他不能不害怕,朱家爷们脾气都不好。

    给朱家爷们看病是个容易掉脑袋的活!

    他这个御医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从洪武朝活到现在,就因为他是看骨伤的。他只怕眼前这位爷,随口发落他!

    “到了血霉了!”朱高炽嘴里嘟囔道,“好么秧的,孤能把脚崴成这样?”

    其实这话就是没自知之明了,他崴脚的时候全身的重量都在瞬间压在了右脚的脚踝上,他多重自己心里没数?

    “这是方子!”太医开好了方子,看看左右,“哪位....?”

    朱高炽身后的贴身侍卫开口道,“给我吧!”

    “好!”太医把方子递过去,又交待道,“切记要比冰敷,药油要擦,膏药也要贴!另外,老朽还给殿下开了几副汤药!要忌口,不能吃发物,禁酒,要清淡......”

    “有劳!”朱高炽摆摆手。

    他话音落下,侍卫对太医道,“大人,您这边请!”

    “不敢不敢!”太医忙行礼,“那老朽就先退下了!”

    ~

    “嘶....哈!”

    朱高炽看着自己肿得老高,已经变色的脚踝,心中是一肚子火。

    可是这火又不能随便发作!

    处置车夫?

    车夫是他们家的家生子,父子两代从当初他爹就藩的时候就跟着了。

    朱家爷们脾气是不好,可有一条,那就是对贴身人要好!

    人家车夫也不是故意的,因为这事发作人家,也不讲理呀!

    “殿下!”侍卫送了太医回来,低声道,“小的给您倒茶?”

    “嗯嗯!”朱高炽点头,“用咱们自己的茶叶啊!”

    “小人明白!”那侍卫一笑。

    忽然,朱高炽却猛的皱眉,砰的一拍椅子的扶手。

    “殿下?”

    “孤都来多长时间了?”朱高炽怒道,“整个海关总司,就没一个人过来看看孤?”

    他心中的无明业火可算照着地方发泄了!

    这是没拿他当回事呀!

    他这钦差督办大臣来了,就门房和仆人跪着行礼,其他官员等竟然一个不见?

    “人呢?”朱高炽怒道,“都死哪去了?”

    那侍卫想想,也道,“殿下,小的也奇怪,刚才小人出去送太医的时候,整个海关总司,竟然没见着人!”

    “嗯?”朱高炽心中诧异。

    这么说,之所以没人来迎他没人来见他,不是他们不来,而是.....整个海关总司衙门居然没人?

    “人呢?”朱高炽又怒道。

    “去!”侍卫对外边的兄弟们摆手,“把门房给殿下提溜过来!”

    话音落下片刻,几名侍卫跟拎着小鸡似的,把门房还有几个低级书办和一名年轻的九品官员,全给扔了进来,在朱高炽身前跪了一地。

    “人呢?”朱高炽怒道,“回话?”说着,看向那年轻官员,“你是谁?”

    “下官海关总司,清账科典簿张振宗!”

    “原来是个看账本的!”朱高炽脸色越发难看。

    所谓典簿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儿!

    在他看来连个芝麻粒都比这个官儿大,可对于当初茶馆的小伙计二子,如今的张振宗而言,如今的身份却是他祖宗十八代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张振宗虽心中惶恐,但还是开口问道,“殿下说什么...人?”

    “海关总司衙门里的人?”朱高炽怒道,“正是办公的时候,还没散衙吧?一个人都不见?怎么着,在孤眼皮子底下,吃我朱家的空饷?”

    说着,咬牙道,“李至刚是怎么当差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殿....殿下!”张振宗苦笑,“不是没人,而是都去了课税司衙门那边!”说着,他顿了顿,“李少保集合了两司的所有人员,在开会!”

    “李至刚开会?大白天的他开什么会?”

    朱高炽心中冷笑,对边上说道,“来呀,搀着孤,孤去看看他李少保的官威!”

    “嘶.....轻点!”

    两个侍卫吃力的搀扶着朱高炽,脚刚一点地,就钻心的疼。

    而且他身形肥大,虽胳膊架着侍卫的肩膀,但也只能单腿点地,小步的蹦跶。

    “慢点!”走了两步,朱高炽又怒道。

    “殿下且慢!”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朱高炽回头,却是张振宗站起身,“殿下稍等,下官去给您寻个物事儿!”

    第390章

    尊重(2)定下上午十二点的,刚下班回家一看我靠....

    ~~

    “你小子倒是机灵!”

    朱高炽坐在一张竹轿上,对边上跟着的张振宗赞了一句。

    所谓的竹轿,就是竹子做的轿子,就是两根竹竿抬着一张椅子,坐起来晃晃悠悠的。

    “也难为你了,仓促之间能给孤找来这个!”朱高炽身子全靠进了软软的椅子当中,把抬轿的竹竿压得厉害。

    “殿下言重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张振宗随行,笑道,“衙门外本就有很多脚夫,每日用此物送衙门里诸位大人们回家!”

    “哦!”朱高炽又看看张振宗。

    眼前这个虽说是比芝麻还小的官儿,可谁都知道海关总司是大明朝一等一炙手可热的衙门。

    而且眼前这个官儿还这么年轻,也就刚成丁的岁数,别看只是九品,但放在民间却是不容小觑的

    。

    所以朱高炽来了兴趣,“你是谁家的子弟?”

    “啊?”张振宗一愣,“下官姓张!”

    “哈哈!”朱高炽笑道,“你家中可有人在朝为官?”

    这回张振宗听明白了,赶紧笑道,“其实,下官以前就是平头百姓,是个.....茶馆的小伙计!”

    恰好,从海关总司去课税司,需要那么点时间。而张振宗又口齿伶俐,便把自己的境遇说了一番。

    “哦,原来是你呀!”朱高炽也听过王八耻外甥的故事,笑道,“哈哈,你这也是好心有好报了!”

    “都是大人们的厚爱!”张振宗笑道。

    “嗯!”朱高炽又打量下张振宗,颔首道,“难得,你这个岁数有了这番造化,却能不骄不躁的!”

    “当不得殿下夸奖!”张振宗淳朴一笑。

    “账簿你平日能看得明白?”朱高炽忽然话锋一转。

    张振宗开口道,“下官以前跟着表舅学过珠算学过记账算账!”说着,又是腼腆一笑,“再说,衙门里的账不用下官记,下官只管保管好即可!”

    “啧啧,你这人有福气!”朱高炽又看看张振宗,心中开始盘算。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处!

    他管着账簿,日后自己想看账簿,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于是,朱高炽信手摘下腰间镶嵌宝石的荷包扔了过去,“拿着!”

    “可不敢!”那荷包绣着金线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张振宗接在手里,就觉得无比烫手。

    “让你拿着就拿着!孤赏的!”朱高炽笑道,“孤这个人最是爱才,你虽年轻,只要好好干,不难有一份好前程!”

    ~

    正说着话,课税总司衙门到了。

    跟海关总司一样,除了门房仆人之外,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是当抬着朱高炽的轿子进了后堂,马上就清晰的听到前边一间朝房中,传来李至刚那熟悉无比,又让人听了就烦,满是阴冷的声音。

    “关于各行省各州府的商税,朝廷定下的,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传话下去,谁办差不利,本官就摘谁的乌纱帽!”

    “但是,除了朝廷规定的商税之外,若是胆敢有人格外加收加征,且巧立名目中饱私囊!本官就亲自把他送到锦衣卫镇抚司去!”

    “还有,各地的账簿全都要清清楚楚。统一按照总司所规定的格式,差一个字儿都不行!”

    “若是有账簿不清,本官也不会发回去让地方上重做。谁的账簿不不清不楚,本官一样摘了他的乌纱!”

    “而且账簿不能年关才汇总查勘,而是一个月一查,一个月一对!”

    ~

    李至刚站在近百位官员的面前,目光满是威严,又清冷的环视。

    这种高高在上,下面毕恭毕敬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咱们这两司衙门,多少眼睛盯着呢!你们办差不利,坏的不只是你们自己的前程,更是坏本官的前程!”

    “税官不入流,本官亲奏圣上,给你们提高品级,不受当地州府的限制。做得好,前程无忧!”

    “做不好,你们坏了自己的前程不要紧,若是连累了本官,坏了本官的前程。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吃不了兜着!”

    朱高炽的轿子就静静的落在朝房外。

    一开始他听着李至刚的话,还面带嘲讽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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