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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章

    当初你也是上书要给皇上修陵还有迁都,才入了皇上的眼!你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大明!

    圣君在,你是好刀。

    国朝无圣君,你就是奸臣!

    为了自己的权位连皇子之争都敢掺和,你装什么公忠体国?

    “你若真想做一番事业,还是要到地方上去看,去走,去经历!”李至刚看着王骥又道,“你如今也是东宫的人,你去看去经历,也代表着帮太子爷好好看看这天下....将来东宫有所问对,你也能说到点子上,而不是...照猫画虎!”

    “下官...”王骥嗓子眼发干,“下官...多谢李阁老抬爱!但是....”

    “好!”李至刚直接打断王骥,“老夫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这就去东宫见太子爷,借你到老夫身边来当个佐官....”

    说罢,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

    这....

    这架势是,李阁老非王骥不要了?

    ~

    “尚德你糊涂,你真是....哎,还是年轻拉不下脸呀!”

    茹瑺把王骥带到一边,跺脚道,“着了那老匹夫的道了!”

    王骥不解,“部堂?卑职人微言轻,李阁老还能用卑职做什么文章不成?”

    “大有可为的文章!”

    茹瑺摇头道,“李以行做官,一辈子就错了那么一次.....”

    “哪一次?”王骥不解。

    “哎,说了你也不知道!”茹瑺岔开话题,低声道,“总之,太子爷对李以行不喜!他如今去巡查京杭大运河,临时起意把你带在身边为何?”

    “那是要通过你,跟太子爷示好!”茹瑺继续低声道,“是故意把你放在他身边,好让太子爷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是别有用心....”

    “这....?”

    王骥皱眉,而后苦笑道,“不能这么复杂吧?”

    ~~

    “李以行其人....机关算尽!”

    春和宫,后花园。

    六斤正在花棚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几盆盛开的兰花。

    几位东宫侍官站在他身后,詹事府詹事黄观开口道,“为了名利不择手段.....”

    六斤满意的看着刚淋了水的兰花,低声道,“人,不就这样吗?”

    “嗯,太子爷您说什么?”周围几位属官似乎没听清楚。

    六斤站起身,“孤说,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

    翰林侍讲俞士吉上前,“殿下,莫忘栖霞山之事!用人当以德为先,此人德行....”

    “孤最近看三国志略有心得....”

    六斤拍拍手,继续在花棚中走着,“诸位爱卿也都是饱学之人,孤问你们....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袁绍占有四州之地,为何最终败给了魏武帝呢?”

    “袁本初刚愎自用,不听田丰沮授之言!”黄观开口道,“为人主不能虚怀纳谏,偏听偏信....目光短浅,利令智昏也....”

    俞士吉略微沉吟,“黄学士所说只是其一,袁本初其人目光短浅......自持袁家四世三公,从心里就没看得起曹阿瞒....”

    “你也没看得起魏武帝,所以教他曹阿瞒...”

    六斤笑笑,“孤认为,你们大抵是说对了一些!但你们说的都是袁绍失败的原因!”

    说着,他继续摆弄着兰花。

    “袁绍确实虚伪,喜好虚名,喜欢别人夸他...”

    “但他若真是一点本事没有,如何能做到占据四州之地?

    “要孤说,他对魏武之所以大败失了基业,正是因为四个字,摆在了四个字上!”

    说着,六斤用手沾了水。

    蹲在地上,龙飞凤舞,学下,“唯才是举!”

    “袁绍之败,非官渡之战!”

    六斤又道,“魏武帝奉天子以令不臣.....招揽人才唯才是举!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清廉的就负责屯田,小贪的就去收税.....”

    “唯才是举,不问德....当然了,肯定不能是打爹骂娘踹寡妇门那种无德之人,只要人品过得去,就可以用!”

    “如此以来,务实尔.....”

    六斤站起身,又拿起浇花的水壶。

    然后有些揪心的看着,花盆里几株病病歪歪的兰花。

    “魏武胜袁绍,是务实战胜了虚伪......”

    六斤低声道,“袁绍手下人才济济,但他没做到唯才是举....唯才是举,是门学问啊!相应的是物尽其用......”

    第218章

    唯才是举(2)“孤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李以行其人,断不可信!”

    “孤没信他。但是孤,要用他...”

    六斤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花浇水,口中继续道,“兰花难养,君子难求.....但兰花不好养,一看便知。而君子呢....”说着,冷笑道,“虚伪之人虚伪之事,孤看的还少吗?”

    “起码他李以行,为了官位权利的时候,不玩虚的!就拿这京杭大运河来说,是庄亲王督办不利吗?”

    众人跟在六斤身后亦步亦趋,郑重倾听。

    “王伯何许人也...天下之事焉有他不能办或者办不明白的?”

    六斤笑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被下面人蒙蔽了?哈哈,笑话!”说着,叹口气,“他是心有余力不足....阻力太多啦!运河大工,沟通南北,沿途各省都在跟他争好处,他怎么给?”

    “山东说快修快修,最好把俺们胶州莱州一块修了...”

    六斤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河南说等会等会儿....咋把俺洛阳给掰直了呢....”

    “呵呵呵....”周围一片笑声。

    “南直隶说徐州淮安等地,要重定赋税....”

    “徐州说要不把我划给山东吧?”

    “谁不想造福乡梓?!”

    六斤微微一顿,惋惜的看着几盆要死不活的兰花,“可是,利益这东西,哪里有一碗水端平的时候!”

    “十全十美的事大家抢着去做,可吃力不讨好里外落埋怨的,谁去?”

    “所以这运河就耽搁了...这个道理辛彦德懂,所以他才旁敲侧击的上折子言他。”

    “父皇和孤懂,但也给地方官们留着面子.....”

    “李以行更懂,但是他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

    六斤说着,回头凝视众人,“你们说他故意把王骥调到他身边,是为了巴结孤,是为了讨好孤....呵呵!可以,孤愿意让他巴结,但前提是,他能不负孤望...”

    “再说...”六斤又道,“李以行说的没错,为官想做出成绩来,整天在衙门里念经是不行的。要去看,去见识,去经历!”

    “呵,他想让王骥过去?行,孤多给他几个人!”

    说着,六斤开口道,“来人...”

    出现在门口,“臣在....”

    “传孤的话给李以行,除却王骥之外去岁之进士邝埜,王佐.....也都不错,让他带在身边跟着学学怎么务实做事....”

    “臣遵旨!”

    贺平安飞一般的跑去。

    众东宫属官们则是暗中品味!

    “除了邝埜之外,太子爷所选的都是北人呀.....邝埜是湖南人,也远算不得江南读书人出身!莫非,即将迁都了,皇上和太子要重用北方的官员?”

    忽的,这些官员们心中觉得吃味起来。

    “太子爷的岳丈铁铉就是北人....迁都之后若是再重用北人,那朝中还有江南士子的立足之地吗?”

    六斤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属官们的神情,懒得往深里想。

    他身边都是聪明人,只不过这些聪明人都喜欢把脑子用在琢磨人上,而不是琢磨事上!

    虽说琢磨人没错!琢磨人比琢磨事要略微高了那么一筹!

    可做官的就是做事的呀,不琢磨事反而琢磨人,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他晃荡下手里的水壶,不经意间里面的水漏了出来,落在他手背上。

    忽然,六斤怔住。

    “珍哥儿....”

    “太子爷,臣在这呢!”

    郭珍一身飞鱼服,嗖的一下就窜了进来,先是眯眼看了一圈周围的大臣们,然后点头哈腰,“您吩咐?”

    “孤问你!”六斤举着水壶说道,“里面浇花的水,你打的?”

    “是是是!”郭珍连连点头,“知道太子爷您爱花,臣每天把所有浇花的铜壶,都装得满满的!”说着,摇头晃脑道,“太子爷您这花养得好呀.....”

    “好他妈什么好....”

    六斤大怒,乓的一下把水壶扔过去。

    顿时,郭珍吓愣了。

    “我说这边的兰花明明是花匠精心培育的,怎么到孤手里没几天就要死不活的呢!”

    六斤起身骂道,“你们家浇花,用热水.....!”

    “不是热的,温乎的水.....”郭珍小声道。

    “还狡辩?”六斤怒道,“你说,你为什么装热水....”

    “天冷....”郭珍哆嗦道,“臣怕....怕您的花冻着!臣想,人洗冷水澡都受不了,这花这么娇嫩,肯定要热点呀!但臣也知道,热的秃噜皮呀!所以臣是一半热水,一半冷水兑的....”

    “你你你....”

    六斤一拍脑门,“你是郭驸马亲生的吗?”

    “啊....”郭珍再愣,“臣不知道,娘没说呀...”

    噗嗤!

    周围顿时一片忍不住喷笑之声。

    六斤哭笑不得,指着花棚中,几盆青色的蒜苗道,“这啥?”

    “它?”郭珍瞪眼看了半天,“韭菜?”

    “你.....”

    六斤愣了,而后无奈摇头道,“行行行,还不算离谱.....”说着,叹口气,“珍哥儿!”

    “臣在!”

    “以后孤的东西,你别碰!让别人来,孤让你干什么你再干什么.....”

    “那臣不是无所事事了吗?”

    “不不不...”六斤搂着郭珍的肩膀,出了花房,“你保护着孤呢,怎么是无所事事呢,对不对?”

    “呵呵呵!”郭珍低头,一个劲儿的傻笑。

    ~~

    这边,却说贺品安一路快步疾驰,到了户部衙门。

    刚到门口,就见李至刚正在大堂门口,跟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说话。

    “这次阁老出京,卑职奉命,派一队锦衣卫在您左右!”

    何广义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纪纲....”

    “卑职在!”

    “锦衣卫掌刑千户纪纲....”何广义笑笑,“因功从东瀛调回京师.....此次阁老出京,他侍奉左右!”

    “参见阁老!”纪纲大声道。

    “嗯....”李至刚瞄了一眼就要转身进去。

    “阁老留步....”

    贺平安大声开口,周围的目光刷的就看了过来。

    何广义面色复杂。

    纪纲却是眸子一紧.....

    一身东宫近卫服饰的贺平安,朗声道,“阁老,太子爷有口谕....”

    闻言,李至刚眼神猛的一震。

    “臣李至刚,聆听太子口谕....”

    ~~

    片刻之后,口谕宣完。

    李至刚起身,和颜悦色道,“这位东宫舍人,太子爷还说什么了?”

    “阁老客气了,太子爷就说这些..”

    贺平安躬身笑笑,然后扫了一眼何广义,就转身离开。

    ~

    何广义面色阴沉,走在通往午门的千步廊中。

    纪纲在侧,颇有些欲言又止。

    “回京了,好好干!”何广义低声道,“这次陪着李阁老出京之后再回来,皇上是要问对的,这是给你的机会,你要把握住!”

    “都堂大人的提拔之恩,卑职没齿难忘!”纪纲忙道。

    正说着,忽的何广义脚步一顿。

    纪纲诧异的抬头,却是贺平安笑着大步走来。

    “卑职见过都堂....”远远的,贺平安就开始行礼。

    何广义颇感意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笑道,“你现在是东宫舍人,卑职二字休要再提!”说着,顿了顿,“在等我?”

    “哦,却是在等都堂!”

    贺平安笑着,伸手入怀。

    再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张烫金的请帖。

    “这是?”何广义疑惑。

    “都堂,下个月初三,卑职成婚!”贺平安笑道,“若是都堂不嫌弃的话,卑职想请您赏脸,上门吃一杯薄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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