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勾着唇。“有什么遗言吗？”“偷袭我，季之光！”
那人笑了声。“是你自己上钩的，我可没打算等你。”
放你的屁。扶风磨了磨牙，蹲在墙角透过街对面的玻璃看向季之光的方向。
“一个提议。你我停战，合作去搞严奕，怎么样？”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传来季之光懒洋洋的声音。“不怎么样。现成的人头就在手边，没有不收的道理啊。”
“这么自信？”扶风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开口报了几个坐标。
话音落下，通讯器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她换了只支撑脚，还是没敢探头，但是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笃定。“你的子弹也不多了，位置也暴露了。要不要猜猜在你子弹用完之前，能不能把我逼到你设置的陷阱里面？或者猜猜我还有多久能上去？”
沉默之后，季之光冷笑：“……有意思。”
隔着通讯器扶风都能听出对面话语里的凉意。
她像是听不出来季之光的恼怒似的，再接再厉策反道：“咱们俩在这儿拼得你死我活有什么意义？先发正选还是严奕，你就是杀了我也干不过严奕。还不如我们联手，先把严奕干掉，到时候再来打生打死也不晚。”
“呵……”季之光好像没有半点松动。“刚才野区外那么大的动静，你和严奕已经交过手了吧？没占到好处吧？他的目标是你，我为什么要下水？”
“是吗？”扶风笑眯眯的，“千里迢迢从启旋星跑来阿尔法，就想当严奕三个月的替补？没想到季同学还挺有奉献精神的。”
季之光攥着枪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第一场考核是我赢了，如果单打独斗，这场比赛的第一严奕是拿定了。那你呢？你也不想全程陪跑吧？”
通讯器那边接着传来了扶风充满了蛊惑力的声音，在挂断之前，她语气里还带着笑意。“好好想清楚哦，季同学。”
收起通讯器，扶风站起身，靠着墙壁把枪抱在胸前。
她其实很有把握，毕竟季之光也不是来阿尔法星系做大善人的。
他们都是同一届的，这是他们最后一届初级联赛了，能在这场比赛里发挥出色，才有可能进入更强大的高等院校继续机甲手的道路。
当一赛季的替补，有没有上场机会都还要靠运气，季之光可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一定会选择先干掉严奕。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敢直接露头，窝在街角换完了子弹，也没动，就站在原地等着。
没让她浪费太多时间，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了她所在的位置。隐藏脚步是战斗兵种，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前线交锋战斗兵种的必修课，来者的毫不掩饰，本身就是一种妥协的信号。
扶风扬起了嘴角，腰部用力站直身子，探身绕过转角，果不其然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季之光正朝她走过来。
纯黑色的作战服上面除了点灰尘基本没有任何脏污，腰包松垮地横在胯部。季之光的身材没有严奕那么健壮，贴身的作战服甚至显出几分纤细，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乍一看很难想到这是个前锋。
看到扶风现身，他止住了步子，抬了抬空荡荡的双手表明友好的态度。
扶风也反手将枪挂在后腰，笑嘻嘻地道：“欢迎季同学加盟。”
季之光单刀直入。“你有计划？”
“暂时还没有。”在季之光脸黑下来之前，她补充道：“我觉得对付严奕的话，拉你入伙已经可以称之为计划了。”
夸张点说，他们两个绑一起能占全场战术智商的60%。其他人共享50%，严奕-10%。
季之光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也没反驳，只是嘲讽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两个在西玛星系的战力排名连前二十都进不去。”
扶风：“……骂人不揭短。”
季之光摊手。“而严奕已经当了两年的第一。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嘛……你先告诉我，你设置的陷阱是什么强度的？”
“3支GNN发射器和高温火炮的零件布置的陷阱。这种强度对付你我这种水平的差不多……”季之光眉头拢了拢，有些不情愿地道，“对付严奕没什么用处。”
3支……扶风侧目看了季之光一眼。也就是说至少拿了三个人头了吗？
啧，比自己多。
“确实。”双S的精神力强度可比她高多了，拆开了的GNN和高温火炮伤害终究要弱不少，再往上堆数量意义也不大，没有一击能破开防御那么所有都是白费功夫。
要是能想办法让他正面硬接一发GNN就好办多了。
扶风摸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季之光看着她的侧脸，还是没忍住问她。“你怎么认出来是我的？还有我的陷阱，怎么看出来的？”
倒不是不服输，他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是他的布置存在自己没有发现的缺陷吗？
“啊？”扶风回神，看了他一眼，反应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我猜的。”
“……”
季之光：“哈？？？”
第
6
章
看着季之光骤然变黑的表情，扶风心虚地移开眼神。
啊呀，其实她真的是猜的。
她又没有千里眼，精神力搜索范围也不大，情势还那什么紧张，她哪里有工夫慢慢分辨？
不过严格来说，也确实不是瞎猜的。
事实上，在踏进大楼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大致的计划，也就是利用好心人的痕迹作为诱饵，然后在周边布置陷阱。直白点说就是和季之光做的完全一致。
她报的那几个坐标，其实就是她自己原本打算布置陷阱的位置。
只不过可惜她遇到那个人晚了一步，并且还因为缺少武器不得不踏进大楼，以至于走进了别人的圈套。
至于那个埋伏她的人究竟是谁，其实她也无从确定。毕竟上次她还以为在峡谷埋伏的那家伙会是季之光，结果居然是那个打死她都没想到的严奕。
她在通讯器里喊季之光的时候完全就是碰运气。
如果他真的是季之光，那她报的那几个坐标显然就是再危险不过的地方——她都能想到的，季之光的水准不会在她之下，大概率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用的地方。
更何况对方的射击显然是很有章法的，有后手的味道太明显了。
而如果不是季之光，那简直太幸运了，她也不至于再那么畏手畏脚，反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她真的是，猜的。
然而这个答案对季之光的打击显然很大，接下来的行程中，他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来招惹我的气息。
扶风嘿嘿坏笑：“别这么脆弱啊少年。”
季之光愤愤地一把拍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是我看错你了！”
亏他还想着不愧是扶风，在战术考核中力压自己勇夺第二的角色，某一瞬间甚至有种甘拜下风的……
不！那只是种耻辱的错觉！
扶风收回手，从善如流地直接转移了话题。“话说……你确定这个方向会有人吗？”
黑脸归黑脸，季之光倒也没有掉链子。“你和严奕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该过去送死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回训练场了，剩下的应该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凑。我们在建筑区中央已经做好了布置，现在还想要赶鱼入网的话，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了。”
这张地图最后一个区域，密林区。
“说起来，这会儿严奕不会还趴在峡谷吧？”
“他又不是傻子，到手的分数肯定会以优先拿到为准，等到后面没有选手再经过峡谷区，那估计也就是他来找你的时候了。”
“好可怕啊……那可不能等到那时候。”扶风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里听不出来半点害怕的气息。
不过她说得没错，其他人的干扰是对付严奕不可或缺的一环。在严奕解决完手边的事情之前，他们必须先把舞台搭好。
站在密林区外面，扶风抬手解开了保险栓，侧头勾唇。
“要不要比一比谁先完成任务？”
季之光冷着脸。“我从左侧突进。三十分钟后汇合。”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密林深处。
“喂，你抢跑啊？”扶风嘟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从右边钻进了树林。
模拟舱外面的总屏幕上，零零散散分布在地图各处的坐标正在飞速发生着变化。
模拟赛场是将精神力对接到设备中，选手们对时间的的感知与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选手看来正常推进的比赛，呈现在外面的就是情势变换飞快的赛场，地图上的信息时刻都在高速发生着变化，乍一看混乱而繁杂，简直让人无处下手。
不过对于专业的指挥来说，这种难度的信息解读还不算什么。
黎昼的眼睛在地图上来回巡视着，脑海里对于结果的推演也随着情势不断发生着变化。
事实上，从扶风与季之光结盟的那一刻起，比赛的结果已经变得莫测了起来，他对两人的了解不如严奕，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两人的谋略绝对是全场最佳的两人。
虽说这是大乱斗赛场，短兵相接无可避免，严奕的战斗力不需要任何担心，但毕竟联手的是他们两个。
“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嘛……”
一道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黎昼偏头看了眼凑过来的少女，没有接过话题，而是道：“你不去训练，来凑什么热闹？”
“我很好奇以后会成为自己搭档的人嘛。”少女笑眯眯的，探头去看屏幕。
除了所有人都标记为光点的大地图之外，两侧还有一系列小窗，操作者可以调出感兴趣的选手在小窗里放大，而此时，两侧的小窗都亮着，不同的脸庞在窗格里飞速闪过。
那个少女精准地将目光放在扶风的小窗上，眼神中透露出兴味。
“就是她啊？这不是表现还不错嘛。”她歪了歪头。“这样的选手不是很好用吗？”
黎昼低下目光看她。“我以为你会更喜欢严奕。”
“毕竟有那么高的战力，由他保护的话确实是比较有安全感啦。”少女摊手。“可是我毕竟是女孩子，有的时候也会想要女孩子来保护我啊。”
这是什么歪理……
黎昼无力吐槽地重新看回屏幕。
不过她说得没错，扶风这样的选手确实很好用，她有能力彻底地执行战术，同时也能够理解指挥的意图，足够随机应变。
这样的选手在初等联赛是很厉害的。毕竟在这个阶段，左翼前锋对于战局的影响力太大了，有这样的左翼在，指挥的战术就能实行得更加彻底，也就是说，指挥的才能能够得到完全地发挥。
作为毕业生，他在联赛中表现得越出色，对前途越有利。所以扶风无疑是好用的。
但是，能够使用好一把双刃剑，同样也足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如何连严奕那样甚至容易伤及己身的钝刀都能用好，对他来说一样是一种挑战。
还有季之光，能力更像是两人的中和。他之前在西玛星系就听说过季之光的名字，成名比扶风还早，虽说能力可能两端都有所不如，却也没有两人那明显的短板。
唉，有才能的选手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黎昼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低头观赛，站在一旁的少女侧头看上去，从她的角度，却能把黎昼眼底严抑着的兴奋尽收眼底。
她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好想快点开始比赛啊……”
“……嗯。”
*
赛场内，扶风磕出空掉了的弹夹，身后向腰包里摸去，却不想摸了个空。
子弹用完了？
她歪着头看去，里面只剩下了动静极大的那种火弹，也不是不能用，就是有点浪费。
不过应该没什么必要了吧，最后那人刚才慌不择路正好往季之光的方向跑去了。
她抬手招了招，嗡嗡作响的便携榴弹向下落到她掌心，一阵震动之后收起了螺旋翼，被她塞回包里。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远处的密林里，隐约传来一阵枪响，成群的飞鸟豁然惊起，振翅朝着阴沉的天际飞去。
做得这么逼真，连野鸟都有……
扶风暗暗想着，一边朝汇合地赶去。
她到的时候季之光正靠在树干上，俨然已经等得没耐心了。“好慢……”
扶风抬了抬手。“不好意思啦。”
季之光看了她一眼。
最后那个人是他解决的，她比自己出来的还晚……
收回视线，他说：“确认过了？”
“嗯嗯，已经没人了哦。”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能看到外面大屏幕的话，就会发现，整张地图上的光点已经熄灭了很多，剩下的则全部聚集在了中央区域，也就是，建筑区。而被黎昼重点标红的三个光点，此时正分别从地图的两端，朝着建筑区缓缓逼近。
“回去吧。”
扶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抬步跟上。
季之光扫了她一眼。“没子弹了？”
“没关系。”她的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反正也用不上了。”
舞台已经搭好，下面要上演的可是压轴的剧目，自然要献上最华丽的礼炮。
像是为了映证自己的话，她干脆地抬手将空枪往旁边一扔，然后反手拉出了整场比赛还从未使用过的高温火炮。
“接下来可不用再掩饰动静了啊。”
她话音还没落下，远处的建筑区内，一声巨响轰然而起，尽管被高耸的建筑遮挡，冲天的火光依然照亮了半边天幕，甚至有些刺眼。
“看，开始了……”
建筑区内，那道巨响像是某种燃烧理智的信号一般，赛场的节奏骤然加快，不算庞大的建筑区内，狭路相逢的戏码在各个角落里几乎同时发生。
每个巷子都有子弹不停穿梭着，动作迅速的人影在阴影与火光的交接中一闪而过，却很快在下一个路口化作光点消散。
建筑区边缘，扶风舔了舔嘴角，抬脚向前踏了一步。
像是越过某种无形的界线，在踏入界内的那一刻，震耳欲聋的嘈杂几乎同时在耳边炸响，原本清透的瞳孔瞬间被战火侵染，在夜色中闪烁着惑人的火光，美丽而危险。
另一道脚步在她身后驻足，耳边顺着夜风传来季之光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可别死得太快啊。”
“放心。”扶风眯起眸子。“我还等着最后的好戏呢……”
第
7
章
这里人好多啊……怎么会这么热闹？
这样的疑惑在严奕的脑海中划过，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他扔在脑后。
管他呢，反正现在他打得很爽！
在峡谷埋伏确实是有分数进账啦，但是趴在一个地方守株待兔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比赛说什么他都不想输给扶风，他是不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那么久的。
至于为什么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大笑着将手中的GNN轰了出去，面前的建筑墙面被直接轰出一个贯穿两面的大洞，躲在建筑后面的对手几乎要吓得心脏停跳，甚至反应了一瞬间才跌跌撞撞朝着另一边跑去。
严奕那个疯子！！他已经轰倒了两栋大楼了！
可恶可恶，偏偏他的精神力又那么高，根本没有人能够不被发觉地近身，而远攻对轰也伤不到他，不管是敏捷的闪避还是哪怕子弹直接打在身上也毫发无损的□□，都足够让他的对手绝望。
更别说他还是个根本不讲章法的对战疯子，打到兴头上的时候简直就是一辆指哪儿毁哪儿的坦克，甚至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让自身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