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她是昆仑的精灵,本该千伶百俐,却被养的呆呆笨笨,半分不知尘俗,万年前在自己面前哪有这样生动,难得有了些烟火味儿,如何舍得为难。且因果缘法微妙缥缈,莫名难测,因此只是面上仍端着,想多见见她撒娇的小模样儿。见陆吾不为所动,山外的花玦适时地又嚎了一嗓子,盈阙眨了眨眼睛,手指直直地指向山外。
“你已不是稚儿,其中厉害自该晓得,罢,罢,罢。”
陆吾被缠得无法,方才教了一段仙咒,又手把手地教她结成法印。盈阙自己试了一番,地上的影子连动也未动分毫。
陆吾拍拍她的头,想起昔年西王母传授这门术法之时,自己受的磋磨,便不由生了慈父心,开解道:“这套大唤影术太过玄奥,你修为尚浅,且练着吧。”刚说完,就听山外大钟被敲响,有客来访。
陆吾刚一抬手打开仙障,客尚未至,一道红影便飞到眼前,一张眉眼如画,比之女子更甚的脸凑到了盈阙面前。
天族仙使刚至,便看到穿着一身喜庆的花族小殿下抬手挡着被拍出了巴掌红印子的额头,而昆仑神官正抱袖一旁。仙使咳嗽两声,方才行礼,转手间取出天帝请柬,传达来意。
盈阙也不随花玦嬉闹了,应了声:“知道了。”
仙使察言观色,花玦只绕着盈阙傻乐,陆吾也是诸事不管的模样,盈阙更是一副淡淡无趣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被待见,寻了个由头便告辞了。
花玦凑到陆吾手边,伸长了脑袋瞅,随口问道:“阿盈,天帝小孙女儿的诞生礼你去么?”
盈阙瞧都没瞧一眼,随口道了句,不去。
花玦顿时没了兴致:“我猜也是,那我也不去了罢。”
陆吾斜觑他一眼,有些好笑,又对盈阙道:“方才说的,要听我的话,你得去。”
盈阙立时皱了眉,未再言说什么。花玦左右看看,愉快地说要去。陆吾挑眉多看了他两眼,小娃娃倒是很有眼力见儿,知道东风压倒了西风,东风不可逆。
陆吾赞道:“小殿下倒是至情至性,洒脱无双啊。”
花玦受宠若惊:“哪里哪里,陆吾神官真是好见识,好眼力啊!花玦一眼便瞧出神官是个风流雅趣的神仙!”
对了脾性,陆吾立时生了谈兴,同花玦凑作一团,大谈曲戏酒经,说至情动处,更是肩手相接,拊掌大笑。
盈阙在一旁瞧得甚是不解,想不懂他们怎忽然就这般投契。
花玦有些分神,他每每要扭头去看盈阙时,便会被陆吾大拍肩头,再被问上一句,小殿下觉得如何?无奈只好继续陪着说笑,心底暗暗叫苦。
“说起玉液琼浆啊,还是取瑶池之水最好。花玦游历时曾听神族长辈说起过,天宫的瑶池还是当年西王母大神暂居九重天时,自玉山瑶池取的水洒下而成的。阿盈,阿盈,是不是啊?”
花玦冲盈阙挤眉弄眼,盈阙不想理睬他,花玦又忙道:“咳,说起瑶池,天宫的桃花最好啊,连山河宫也比不上他,阿盈,你不是曾说想要桃花之裙么?此去天宫,倒正好讨些桃花来。”这话转得甚为生硬。
盈阙皱了皱眉,说起瑶池,与天宫桃花什么相干?
正要说话时,却被陆吾抢过话头:“她哪要什么桃花裙,整日板着脸,便是把桃花树穿在了身上,也开不出两朵桃花儿来。”
花玦嘀咕:“哪要什么两朵,我一朵便够了……”
陆吾没有听清,凑到花玦面前问他:“说的什么?”
花玦正琢磨小心思,忽而便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了几步,结结巴巴,只说没什么。
“一朵便够了。”见两个都瞧向她,盈阙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坦荡道,“我只开一朵桃花便够了。”
花玦闻言便红了脸。
见花玦对着自己养大的姑娘这样娇羞的模样,陆吾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瞪了眼盈阙:“小小年纪,想什么桃花呢,羞不羞,羞不羞!还不去找找你要送什么礼!”
提及这一桩,盈阙就有些郁郁,看着花玦,眉头皱得更深,理不清要怎么办。陆吾观她神色,甚体贴自家娃娃地将花玦赶走了。
看着花玦的背影,盈阙眯了眯眼睛,茫茫大雪中,那身欢喜的大红袍十一二分显眼,并不往陆吾处看,却问他:“若我封了神力,和他玩去,应不会生事吧?”
陆吾没料到她有这样的心思,负手站在她身后,沉声说道:“陛下应劫,青鸟殉主,昆仑之丘本已无主,你可知你碍了这八荒六合之中多少人的眼?那小娃娃护得住你?”
仰面朝天,白雪覆青丝,常常落入眼中,惊皱双双秋水,古潭生出涟漪,横波乍起。
盈阙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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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更逞论大荒之中。盈阙埋首在终年不化的白雪中,修炼大唤影术,将将小有心得,赴宴之期已至。本是已忘记此事了,偏花玦早早地就来敲钟喊门。
仙障刚开,花玦还未及笑出声,一团雪便从他耳边擦过,絮白的身影从眼前掠去,寒气袭人,心知追不上盈阙,便在原地站着,眼带笑意,看着她跑掉。陆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微微屈身行礼,笑道:“殿下来得早啊。”
花玦侧身不敢受,另行一礼,被陆吾虚扶一把,花玦笑语几句,邀他上了祥云,一同赴宴。
路上,花玦心不在焉的,陆吾低头轻笑,也不与他说话。花玦耐不住,主动开口问询道:“平日神族大小宴请,阿盈甚少赴宴,神官也不在意,怎么今回……”
“小神已活了数十万年,挨过天劫几数,也不知能再陪她多久,以后的昆仑之丘总得她自己守着,任性不得。”
眉眼间风轻云淡,倒叫花玦缄默无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陆吾看着他,好笑道:“小神自己都看得开,殿下伤心什么?先前一番阔论,小神观殿下也不是执迷之人啊。”
花玦道:“神官境界通透,自然不须花玦唏嘘,花玦是担忧阿盈。神官之于阿盈,便如同母君之于花玦。”
陆吾微笑:“你既心悦她,那她所欲,你便予她,她所不欲得、不欲知,你便不要予她,也不必说给她知晓。她虽自小便呆,然有些事却都懂得。”
第3章
女娃娃合该娇养着。
到了九重天上,陆吾方才提醒道:“殿下,到了。”
花玦回过神,点头,由仙娥在前面引路。
一旁的仙官都知道花玦与盈阙的渊源。八荒六合之中,独独有风月之事,花雪之情,得以让众生有灵引为平生不可抛舍之大业,虽无关己身,却也是津津乐道,兴致盎然。
仙官乖觉道:“雪女上仙早早就到了,已在玉京殿等候,殿下可是要过去?”
花玦却觉得稀罕,奇道:“阿盈分明不爱热闹,这小公主竟引得她往那里凑?”
仙官忙笑称不知,陆吾也觉得稀奇,便与花玦一道过去玉京殿看望小公主。
殿中很是热闹,各路神君神女都在争献法宝。神族各家但凡要办诞生宴,总是在小仙初得人形之时,化形之时愈早,天赋愈高,诞生宴也愈是盛大。天族小公主京沂十年化得人形,在神族之中亦是颇早,天帝素来好面子,因而此次宴请颇为盛大。
盈阙在玉京殿的一个角落里坐着,手里捏着一团雪,倒是清净。凑近了看,花玦才发现捏的是京沂娃娃,便向她挤眉弄眼,问她有没有送礼。
盈阙懒洋洋地看他一眼,指向他身后的陆吾:“呐,怕我弄丢了,在他那。”
见完了小娃娃,送完了礼殿中喧扰,三个便出来了。
已至瑶池,花玦仍在咂舌,嘀嘀咕咕,耐不住问盈阙:“不过是个小娃娃,怎的送这么重的礼?”
“一只鉴心镜罢了。”盈阙不常下山,又兼坐拥昆仑之丘积雪之下数不尽的灵宝,便不通了世故,有时做出的事,说出的话,也实在令有灵着恼。
陆吾方才还在喝小酒吃小菜,听他们这般说,便插了一嘴:“那小公主逢了阿盈的眼缘,只当送她一场福缘罢了。”
花玦垂头嘀咕了一句,陆吾分耳去听,却道是,怎的不送与我一场福缘?
陆吾浅斟一杯,微笑不语。盈阙倒不曾在意。
花玦问:“你方才怎么去到殿中了,我原是以为你要来瑶池等着。”
盈阙回:“原是呆这儿的,然遇着了京沂偷溜出来,便送了她回去。”
花玦一壁听她说话,一壁亲手为她斟酒,倒是一旁侍奉的仙娥没了差事。
见花玦总凑在面前,盈阙神色微黯,却没让他瞧见,自若地指着蟠桃园的方向,随口道:“那处桃花儿长得好,烦你替我折几枝染白绡可好?”
花玦立马应下,只说等他一等,便跟着一个仙娥去了。盈阙盯着他的背影,锦蓝色的袍子被他穿得极是好看。他总是爱穿那些艳丽明媚的颜色,偏生也就他能穿得好看。
“呆子。”说着,拿起酒盏,一口饮尽。
天宫给她安排的位置颇为微妙,煞是费了一番心思。因怕她满身的玄寒之气伤着其他神仙,又不敢得罪了她,便给她寻了个偏而不僻的位子,至少景致十分不错,不过看久了也腻。
边上坐着望舒和青女,却都是冷淡的性子,陆吾又素来是逢酒便寡言,花玦一走,盈阙便觉很是无趣,仙酿也没了味道。
“我散散酒气去。”
丢下这一句,盈阙就离了席,连仙娥也不让跟着。陆吾微微一笑,也不理论。
盈阙只捡没有神仙的地方走,提着一坛仙酿,悠悠地走着,不时地灌两口,一路也没遇着谁。
逛着逛着就晃到了一棵老树下。抬起头来看,老树很高,虽比不上花玦家的老神树,却高得让盈阙一眼望不见树顶。
盈阙眯着醉醺醺的眼睛,抬手想要结印冰封了老树。因为满身寒气,但凡有些灵气的花木从来不喜与她亲近,便是仙梅也耐不住,独独一个花玦与他家的老树成了怪胎,倒是让花皇陛下操碎了心。
等闲被冰封住了,动不了了,自然也嫌弃不了她了,盈阙想的极是干脆利落。
当盈阙半躺下倚着老树,抬手结印,尚未完时,老树落下了一枝枝桠,正正好落在了她手掌心上。盈阙愣了愣,方才放下手,道:“倒是有些灵性,虽比不得花玦家的,但也罢了。便饶你一条老命去。”
想起这两日还未有所进益的大唤影术,索性盘腿坐了起来,乍一看老树的影子,便发起了愣。
树影婆娑,乱叶斑驳,也是一方好景致。
忽而就想通了什么,口中轻浅吟唱,素手结印,地上纤瘦单薄的影子蓦地晃了几下,渐渐显出几分美人儿的细致轮廓,不过再等挥一挥手便隐去了异相,维持不住。
盈阙皱眉扯了扯襟前的头发,没一会儿,又丢开了手,枕在了老树的盘根错节上,就着醉意,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瑶池畔,歌舞正浓,酒宴正酣,几个仙娥跟着玉京殿的仙官其芜来至花玦和陆吾席前,笑着行了礼,其芜缓声问道:“小殿下与神官可知道雪女上仙在何处?”
陆吾笑道:“你且往老树下找去,不定在哪儿醉了。”
仙官有些为难:“这,九重天的老树实在多……”
折了花回来却见不着盈阙,又被陆吾拉着喝酒的花玦正不自在,闻言愈发烦闷:“何故寻她?”
其芜笑答:“方才上仙送了京沂公主回来,又赠了厚礼,妧斯夫人本是要谢,只是刚刚宫中事多,怕怠慢了上仙,故现在方令小仙来邀上仙往玉京殿一叙。”
“你可往冰封的老树下寻去。”花玦想想又续了一句,“阿盈若是睡着,莫扰了她。”
其芜忙道了谢,又领着仙娥寻去了。
陆吾见花玦烦闷,只作不见,又替他斟了一盏,笑道:“盈阙是昆仑山的雪精,长受上古大神遗泽才飞升的上仙,不通世事。昔年盈阙既与殿下有千年相伴之缘,小神便只望可善始可善终。”
“神官多虑,花玦对待阿盈总是倾心相护的。”
陆吾笑着摇了摇头,道:“小神自然知晓殿下,只是三生石上的姻缘,强求不得。”
闻言,花玦愣了神,陆吾也不理他,随他胡思与乱想。
恍惚间一片叶子落到了眉心,被惊了梦,盈阙便醒了,懒懒道:“天亮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若让花玦听到,又该说了,天上并无昼夜之分,那不是天上有的,如此这般,比陆吾还唠叨。那自己该辩,闭了眼天便黑了,再睁眼自然是天亮了。
正想着,忽而见着远远地站着一个佛门弟子,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见盈阙看了过来,便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大约是佛祖座下弟子了。
盈阙无意与他说话,只当做没有看见,起身便要离开。
“神女留步。”
盈阙转身看着他,听他自称佛祖弟子迦那。他说:“小僧观神女之心最为干净纯粹,是天赐的佛心。”
盈阙知道迦那,她曾听花玦说起过。花玦说他曾加持金莲,在菩提树下静坐一旬,得了顿悟,佛祖座下弟子之中,佛理最好。
言语之间,很有钦佩之意。须知道,花玦最是头痛佛理法门,万千般若的。
“尊者今日怎么下了莲台,九重天上正是热闹时。”
“白泽帝君与小僧有未了的棋局,今日正是来赴约的。神女既有佛心,不如随小僧去了。”
盈阙不知道他为何执着于此事,却也无心佛法,只推拒道:“我尚有尘俗缠心,当了了尘缘,再寻尊者。”
迦那静看着盈阙,眉眼慈悲,念了句佛,也不闻喜怒,缓声道:“待神女了了尘缘,只怕也失了佛心。”
“那便是与佛无缘了。”盈阙不愿多话,“白泽帝君怕要等急了。”说着颔首离去了。
迦那是悲天悯人的佛,不会计较她的失礼之处,只是久久地盯着那棵盈阙倚过的老树,叹了口气。
这世间,有灵多苦,不知凡几,多的是佛渡不了的,渡不渡得过,该谁来渡,生而有灵,端看命数。说来也不过是一场因果,因果缘尽,再无悲喜。
“阿弥陀佛。”
绕着喧扰处走,却见着了山石后埋头一处的小仙娥,三两句话飘进了她耳朵里。平日里听陆吾教诲,常说莫要听墙角,若是说旁人也罢了,若是说自己,他们便是嚼断了舌根子,横竖也奈何不了他们昆仑的人,倒是白白气着了自己不好。
盈阙便摸摸鼻子,自觉走远了些。
一路上,盈阙也未遇着那玉京殿的仙官。
待回席上,见花玦仍兀自生着闷气,不由有些心虚,在陆吾身边坐下,朝他丢了颗果子:“桃花儿摘来了?”
花玦对着盈阙素来生不了气,见她示好,早便把不快丢去了山河宫,啃了一口,凑近道:“摘好了,等过两日,裙子捣染好了,与你送去。”
“让小仙送来吧,省你一场麻烦。”
“不……”
花玦的话被陆吾打断:“阿盈,方才玉京殿的仙官寻你去,可遇着……喏,她来了。”
陆吾眼尖看到了迤迤然走来的其芜,心中感慨,啧,天宫的规矩就是重,个个都端重,又看了眼盈阙,唉!
见她酒盏空了,陆吾顺手便斟满了,又拿了两颗果子塞到她手边。
其芜笑着行礼:“雪女上仙让小仙好找,妧斯夫人诚邀上仙往玉京殿一叙,好答谢上仙。”
咽下了嘴里一口果肉,盈阙才抬头看她:“没什么好谢的。”
盈阙修的是冰魂雪魄,自有一股玄寒之气绕体,且素来对不相熟之人不愿多话,言语之间不免让别的神仙觉得清清冷冷。
譬如就现在这一句,盈阙自觉不过随口之言,却让仙官其芜在心头记上了一笔。
其芜面上却不显,仍笑得端庄:“夫人说与上仙一见如故,另在宫中备了酒筵,吩咐小仙一定要请了上仙去。”
盈阙在她说话时,尽看着酒宴中央被众仙簇拥着的京沂,从袖中摸出了先前捏的雪娃娃,抛给其芜:“送她的。”
不等其芜再说话,又对着陆吾抱怨这酒烈,要回去。
陆吾叹了口气,撵她回去,花玦忙要跟着同去。
美色当前,盈阙却只觉头疼,面不改色地借着酒劲儿扯谎道:“方才我见着你母君的神官,不定一会儿便找去昆仑了。”花玦不疑,忙不迭寻地儿躲去了。
桃花儿正好,流云且飘。那仙官儿仍在一旁站着,面上挂着笑,礼送盈阙离去,待她离开后,便要领着仙娥回玉京殿了。
陆吾唤住了她,把玩着酒觥,不急不缓地说笑:“我昆仑之丘素来不重规矩,比不得天族礼重,盈阙不知礼,仙子莫要见怪。”
其芜端着笑:“无妨,想来夫人是不在意的。”
“自西王母陛下还在时,我昆仑一脉护短之名便满四海,阿盈的性子我觉着甚好,却也不劳天族再多赞一句了,仙子知道?”
“……是。”
暖风就着桃花儿香,吹皱一盏美酒。
天帝一场盛筵拿出了陈酿仙琼,闻着也醉。也罢,自家孩子,自家惯着便好,浑些也不妨,不过是多操些心,女娃娃合该娇养着。
“这一局,是帝君赢了。”迦那笑言。
相视一笑,白泽帝君也只作未发觉迦那走神的模样,眯眼笑着,应下了这一局,又约了来日一场棋局。
童子将迦那送出东望宫,迦那问童子:“可知今日赴宴的一位白衣赤足,裹挟满身寒气的是哪位神女?”
童子为难地挠了挠头,说:“九重天上的望舒神女倒是有些像,只是听说神女素来端重,想来不会赤足。”
迦那识得望舒,便摇头称不是。
“似尊者说的这般形容……小仙实在不知。”
迦那念了声佛号,摇头渐渐远去了。童子看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帝君,您说怪不怪,迦那尊者今日竟向我打听一位神女!”
“哦?打听谁了?”白泽帝君是个小老头的模样,现下理着棋盘,随口问了两句。
“说来惭愧,我这整日在九重天上串门子,却也不晓得。”
白泽帝君将最后一颗捡进去,嘀咕道:“怎的不来问我?”
童子素来机灵且耳尖,便听着了,往地上盘腿一坐,不客气地笑话:“连须弥山的尊者现下都知道,东望白泽帝君最不爱出门,除了座下八个弟子,怕也是没谁能被您放在眼中了!”摇头晃脑,嬉皮笑脸。
嘴边两绺胡子气得吹起:“笑话本帝君老糊涂是不是?本帝君可还记得你今日的庭院尚未洒扫,滚滚滚!”
童子麻利地变作一团,滚了出去。
“行云,速速滚回来!”
一声,童子便又被唤了回来。
“该收拾收拾了,下月估摸着就回东望山了。”说着,帝君还细数,“桃花酿三四壶,这可是头等要紧的,莫忘莫忘。还有上次迦那输于我的那颗菩提子,且带上,待本帝君来日好好羞他一羞。哎,小六儿还有小八说的那什么什么,对,就那什么记得带上了,小八那丫头最不省心,整日闹腾本帝君,说起来,老二素来最孝顺,老大最,啧,最辛苦,行云你记得给他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