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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离离答:“离离儿姒。”

    盈阙又道:“我会告诉望舒,扣你月俸,罚你。”

    她就常因说话不好听,被人告状告上家门,陆吾次次都会罚她。

    离离儿姒又答:“我尚无仙职,没有月俸,望舒且不罚我。”

    盈阙沉默,而后将冰凌朝向离离儿姒,清清淡淡道:“拔剑,打架。”

    离离儿姒浅浅淡淡答:“不拔,无剑,不打,打不过。”

    花玦忍着笑将冰凌拿下丢掉,宽慰盈阙道:“没事没事,反正陆吾神官也管不住你,罚了你也没听过。”

    盈阙狐疑地看向花玦:“你是不是笑话我?”

    影卿:对对对没错!他就是在笑话你!

    花玦摸摸鼻子,忽然呀了一声:“还说今日要扎只风鸢,再去放一回来着,这时天色还早,我们早些回去,说不准今日便能扎好。”

    盈阙想了想:“何时说的?”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哎呀,就就……就我做梦时候说的!”花玦拉起盈阙便跑。

    等他们回到家时,尚未走近,远远儿地便瞧见了柴扉栅栏外的一行车驾,两行人马。

    西陵的王室,国主亲临。

    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就是有一点烦——西陵王想请盈阙跟他回王宫,想将她给供起来,盈阙却不想理会他们,他们便于此处纠缠着不肯走。

    花玦问了一句:“是谁向你告知你们的雪神下凡了,且下降于此的?”

    人间君王在神明面前也不敢倨傲,那西陵王被问及,也不敢不答:“是,是那位仙长。”

    “桓容?”现下还留在西陵,能走一趟西陵王宫的,还有哪个仙长。

    西陵王拱手称是。桓容身份特殊,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幸好仙人全知全能,能够领会,于是西陵王心中愈发敬畏。

    “正是仙长指点,这二位师父引路。”在盈阙面前,西陵王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都给出卖了。

    这时,车驾后挪腾出两颗一高一矮的光头,憨憨地干笑了两声。

    花玦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于此时追究他们,而是对西陵王说道:“雪女下凡乃秘事,不可与凡人道,王可明白?”若是教西陵百姓都知道了盈阙的身份,怕是她再没有清静日子可过了。

    西陵王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下:“不过……雪神,欸,雪女仙尊下降此等大事,我等万不敢怠慢,不过若是驻兵拱卫于此,怕是会违背仙尊不愿泄露仙踪的心愿……”

    “那王想要如何?”

    西陵王满面堆笑,想来是将他的臣民平日里面对他时的面目都学来了:“自然还是请二位仙尊移玉王宫才是。”说来说去,总绕不过让盈阙搬去他们的王宫。

    花玦倒也不至于怀疑西陵王会有什么坏心,西陵百姓对盈阙与昆仑都崇信无比,他这番邀请也不过是信徒对神明的尊奉罢了。

    空心也来劝说:“西陵王宫中几百年来一直供奉着雪女,仙尊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顿了顿,盈阙想起什么,“我曾留下陆吾金身,西陵没有供奉么?”

    空心见她似要不开心,忙忙点头:“供着供着嘞!”

    西陵百姓都信奉昆仑,陆吾金身也打造了不知几多,数不清的庙宇中都供奉着他。

    “因为当年雪女仙尊救下西陵万民,西陵铭感于心,从此笃信昆仑神,再也不参拜其他天神,就连佛门,也渐渐没了香火。”空心苦笑。

    闻言,花玦瞧了空心一眼,眼露思索之意。

    不知是哪句话说动了盈阙,她竟答应了下来,而花玦自然无不可的。

    盈阙问西陵王道:“你们的王宫可以种花种树吗?”

    西陵王喜不自胜:“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仙尊就是要种星星种月亮都给你腾出地方来!”

    盈阙认真地对他道:“星星月亮,一个凡间都种不下,你腾不了。”

    说完等西陵王愣愣地喏喏应哦,方才满意地点了下头,径自走到篱笆架前,施展法术,将整片花林与小茅屋皆收于掌心,回身对花玦道:“走吧,接花簌。”

    “不忙。”花玦拉住她,“学堂先生和医馆师父那都得让簌簌亲自去交代请辞,要走也不在这一时。”

    盈阙看看掌心,皱眉道:“那好像收早了?”

    花玦含笑望向西陵王:“那得看王是如何安排的。”

    “哦哦哦!”西陵王从亲见仙人神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语气愈发恭谨,“那仙尊你看,是先请二位屈尊于客栈休息一日?还是将花簌小公子的医馆学堂也一起……带、带上都城?”西陵王学着盈阙施法时的手势,因为不伦不类,显得有些滑稽。

    花玦睨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提醒道:“王听错了,没有花簌,是叫小归,我们一家都姓归。”

    西陵王多活泛啊,立马便听懂了话里的玄机:“是是是,是小归公子。”

    花玦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请王去问问小归的主意。”

    “好好好!”

    西陵王也是个精干的王,当下便以王驾接上盈阙花玦往镇上去。

    路上,花玦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王。”西陵王忙称不敢:“仙尊……哦不,先生你请吩咐。”

    “还要请王下一道命令,近日便不要让西陵百姓出入西陵,最好也莫要靠近西陵边域。”

    西陵王不解:“这是为何?”

    花玦眼眸微动,笑道:“近日人间不太平,妖魔妄动,西陵境外并不安生,不过王放心,雪女她对西陵已有庇佑,只要百姓不靠近边域便好。”

    好在西陵在人间早已成为一座孤国,有昆仑的庇护,一国百姓都能自给自足,倒也无须与他国有什么往来,锁国不许出入倒也不会引起什么祸乱。

    西陵王答应一回都城王宫,便将旨意颁下。

    来到学堂,询过花簌,她并不愿勉强夫子和医馆师父,两位老先生在这小乡镇上已住半生,没有强要他们离乡而去的道理。

    花簌最后只给她收留在医馆的乞儿姐弟留下了她的私房钱,并替他们还清了医馆药钱,而后便带着小同窗与小师兄们的临别赠礼一起离开了小镇。

    第87章

    搬新家

    花簌自出生起,

    只见过天生天化的山河宫,玄古太朴的须弥山,冰天雪地的昆仑丘,此外便是在西陵乡野住了两年。

    是以她虽出生在神族,

    眼里见过的皆是天地之自然,

    钟秀之造化,

    而西陵王宫那穷极靡丽之气,反倒教她颇感惊奇。

    花簌拽了拽花玦的袖子,

    小声哇道:“这也太富足了吧,

    都养得膘肥体壮不说,

    住的还这么……烧钱!阿盈姐姐真的很眷顾西陵啊,好得都不像她的性子哩。”

    花玦意味深长地瞧了走路发呆的盈阙一眼,

    顺手在过台阶的时候搀了她一把,对花簌意有所指地笑道:“倒是辛苦空桑啦。”

    西陵王见花簌好奇,便带他们多走了几步。穿花过亭,

    来到了花园。

    而花园里却是一洗奢靡之风,不单是有什么奇花异草,就连路边寻常可见的野花野草也有。花簌甚至还在花圃里瞧见了她每日散学回家时路边开了一路的小白花儿。

    大团映着翠叶色的白花瓣儿,花尖一点渐渐染紫,

    都是刚种下不久,

    新移植来的花儿。

    花簌顺着那一排花儿望去,便看到了那日离戈走后便不见了的桓容,他正蹲在地上,

    手拿花锄刨着坑。原来他在这儿啊。

    桓容身边忽然钻出一个编着细细长长小辫儿的花脑袋,

    霓裳彩衣露出一角。

    那花脑袋从桓容背后探出,

    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这边,忽尔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挂着蜜糖,白白的牙像编贝,酒窝里盛满溶溶的春晖。

    只是脸上沾了泥巴,风一吹,泥巴干成一道道灰痕,扒在鼻头脸颊额头上,脏兮兮的。

    她握着小铁锹,高兴地向这边挥舞手臂,啪嗒,又一块泥巴从铁锹上掉下,正落在头顶,她却浑然不觉,欢喜地朗声大喊:“阿爹!你回来啦!”

    花簌好奇地走过去,指着那片紫尖小白花问道:“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她扬着眉,很得意地说道:“对啊!小兄弟你要和我一起吗?”

    “不可无礼!”西陵王急匆匆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在两边袖子里掏了掏却没有找到帕子,便甚不讲究地直接扯着袖子替她擦脸。胡乱地擦了一把,又忙着向盈阙告罪:“真是失礼于姑娘了,这是……”

    “我是小花儿,你们是客人吗?”小姑娘天真地问道。

    “这是阿爹请来的圣女,不许对这几位顽皮听到没?乖一点!”西陵王嗔了她一眼,甚无威严地拎着百花的耳朵,小声叮咛,又向盈阙解释道:“这是小女百花,性子莽撞,还望姑娘千万莫要见怪。”

    盈阙点了一头。

    百花提溜着她的小铁锹,蹬着小碎步靠近盈阙,又踮起脚尖:“这位贵客姐姐,我怎地好似见过你一般呢?”

    盈阙俯首看她:“我叫盈阙。”

    在西陵王赶来将她薅下来前,百花已自觉地退后了两步,笑吟吟地说道:“盈姐姐站在这花间,分明就像是古词里走下来的姐姐,我整日对着那些书,怪不得似曾相识,一见如故哩。姐姐与这个贵客哥哥真是好生般配呀!”

    花玦听了,忍俊不禁道:“小妹妹好甜的嘴巴。”

    “你就是王的女儿?”花簌惊喜地一拍手,“那不就是小公主咯,那夜的灯会便是为你庆贺的?”

    “是啊是啊,那晚的花灯好好看哒!”百花连连点头,想起那晚上的花灯,龇着一口大白牙,开心得不得了,“我还做了好几盏呢,回头我送你几盏最漂亮的!你住哪呀?住多久?哇,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可以找你顽啦!”

    两个小孩儿一下子对上了话,手拉着手跑到一边,欢欢喜喜地说起了小话。

    那壁厢,桓容栽好手上那一株花儿,便放下了锄头,拍拍手,一撩袍子站起身来,又是一般俊逸丰采。

    花玦笑道:“桓容仙友倒是对那小妹妹甚是亲切。”

    桓容摸着下巴答说:“约莫是……隔辈儿亲?”说完,自己也笑了,又道:“跟小太阳似的姑娘,总是格外招人疼些。”

    花玦看向那边笑得揉肚子的俩小姑娘,心中不由感慨,簌簌果然与同龄的小孩儿在一处时要快活些,也不枉费他们送她去学堂交的束脩了。花玦欣慰地想。

    衣袖被拽了拽,花玦偏过头,听盈阙问道:“你也和他一般偏爱吗?”

    花玦答说:“我们家的小孩什么样子我都一般欢喜,不过她若能如同寻常小孩一般大说大笑,实乃我之所愿。”

    盈阙若有所知地轻轻点了一头:“哦。”

    他们三个各自或欣慰、或出神地望着前面两张笑得红扑扑的小脸,对着一朵花凑得老近,嘴里边嘻嘻哈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西陵王却皱着眉、撇着嘴,满面愁色地看着那俩小孩,想叫唤她们,却又不敢在盈阙、花玦、桓容面前高声,一副憋得难受的样子。

    西陵王一个劲儿地给百花使眼色,百花却都不瞧自己老爹,那一道道流转的眼波都抛到了地上,教风一吹,凉了。

    过了良久,西陵王的老眼都要抽抽了,那俩小孩已不知从花灯聊到了哪个天边。终于,百花乐嘻嘻地拉着花簌跑了过来。

    西陵王的昏花老眼蓦地发亮地瞪向那两只牵着的手,死死地瞪住不移眼。

    “阿爹阿爹!”百花扑上来,一手拉着花簌不松,一手扒着西陵王晃来晃去,“可不可以让小归弟弟同我一起上课呀?小归弟弟聪慧,先生一定也会欢喜他哒!反正他也住在王宫里,好不好嘛?爹爹呐——”

    西陵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一双眼越瞪越大,两撇胡子也抖了起来。

    花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解悟过来,心觉好笑,却又不便笑,只握拳在嘴边,虚咳一声,装作正经道:“小归,男女有别,你怎可牵百花公主的手?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花簌愣了愣,她在学堂医馆时,身边亲近的都是男儿家,极少与女孩子接触,教她都快忘了男女之别了。更兼她本就是神树果子,生来就不重男女之分,与同窗和师兄们相处时,不必着意假扮,也不会于行止间带出凡间女儿的羞涩娇矜来,今与小百花相处,也未曾想起自己正扮作个男孩儿,只以本性与其相交相近。

    只是这一番自然姿态落在人家父亲眼里,当然是要责怪自己冒犯了人家女儿的。

    花簌想通了这般道理,忙忙便脱开了百花的手,向西陵王与百花作揖告罪。

    西陵王哪敢受拜,连忙扶住花簌,只道以后不要如此便是。

    百花偷偷地向花簌眨了眨眼,淘气地吐吐舌头,又缠着西陵王撒娇起来,偏要教他答应了让花簌陪自己一起上课。

    西陵王做不了花簌的主,自己也确实不想答应,但架不住小女儿这般央求,只好说道:“那得问人家兄长的意思啊,岂有让阿爹强求的道理?”

    于是百花转向花玦,双手相合抵在鼻尖,微搓手心,鼓着脸颊,水汪汪着大眼睛:“小归哥哥,盈姐姐这般好看,你一定很疼她吧?尤其是如今你们刚来这里,你一定要多陪陪她啦。你放心,小花儿保管将小归弟弟替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你放心陪姐姐吧!”

    小姑娘嘴巴这么甜,又这么乖,花玦真是不忍心拒绝,不过他还是婉拒了:“这不妥。”

    如今处处不安,他不放心花簌,不放心花簌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刻工夫。

    百花撅起嘴巴,不解道:“为什么呀?小归他说他在镇上也上学堂的,离开了学馆的先生和同窗们,他很伤心的,他一定很想继续读书的。小归你快说呀,快说是不是呀!”

    “嗯。”花簌仰头看花玦,“哥哥,我想去。”

    她能看懂花玦眼里的担忧,也明白他的顾虑,可握着胸口的鉴心镜,花簌冲花玦露出了笑颜,径直向西陵王行了一礼:“还烦请王费心安排。”

    “这……”西陵王看向花玦。花玦莫可奈何,还是点了头。

    “哇!”这下子,也只有百花是真的遂了心意,真心高兴的。

    百花围着花簌蹦蹦跳跳:“你从镇上坐马车来,一定很累了吧?阿爹真是的,还带着你们逛,他真不懂事,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给你们准备的宫殿,走嘛!”

    花簌点点头:“好的。”

    百花哼着西陵街边的小曲儿,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引路。

    走过十楼九阁,便到了地方,清净又气派,是西陵王揣度盈阙心意,好一番精心挑选的。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盈阙的神情,只待看她露出什么神色来,若有丁点儿不悦,他马上便领着他们去看下一间宫殿。

    不过盈阙素来心绪平淡,神情无波,西陵王愣是看了半天也没猜出盈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百花哪管他们,早带着花簌去看殿里好玩的玩意儿去了。

    西陵王在后面不省心地提醒道:“跑慢点,当心摔个跟头!”又点了门口两个侍女,吩咐她们去给脏兮兮不讲究的百花整理整理。

    等百花净了面,换了身裙子出来时,那一群大人还站在门口,都昂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百花好奇地跑过去和他们站到一起,却发现那宫殿名的匾额已换了字,新题曰——不流云。

    盈阙看了会儿,转头对西陵王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腾的地方何在?”

    “哦哦哦!”西陵王反应了会儿,“我这便吩咐下去。”

    第88章

    很惨很惨的鬼,很凶很凶的姑娘。

    翌日清晨,

    一大早百花便来到不流云,跟长了三张嘴的小鸟儿似的唧唧喳喳,一刻不消停地直到把花簌拽上了一同去上课的路。

    临出门前,花簌宽慰花玦:“哥哥,

    你与阿盈姐姐不必尽日在宫中守着我的,

    放宽心,

    行止一如往常便好。结界网已开,谁也不能绕开你与阿盈姐姐将我劫走的,

    我们都已来到都城,

    现身于举国百姓眼前,

    你再多松一松手不要紧的。”

    门外,百花的声音越来越近,

    花簌忙挎上小布包跑了出去,与百花的嬉笑声掉了个向,渐行渐远。

    花玦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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