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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卓姬点点头,对身后的仆妇道:“连锅端去我的房间。”

    仆妇答应一声,立刻上手,盖好锅盖,端着两边的把手就快速的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影响世界两千年的美女

    上位者天生就对下位者有掠夺权。

    云琅现在是下位者,不好发出别的声音。

    他其实很喜欢现在的样子,尤其是喜欢上位者拥有一切,下位者一无所有的状态。

    只要成为上位者,就能够基本上做到为所欲为,云琅以为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成为上位者的时间不会太久。

    维护卓姬目前的利益,就是在维护他将来的利益。

    一般情况下,上位者只要不是很无耻,都会在拿走下位者的东西之后,给一点小小的补偿。

    当然拿走你一万两银子,再给你一百两赏赐,那叫安慰,是不想你因为一万两银子没了最后绝望,从而走上伤害伤害上位者的道路。

    留下的一百两银子也叫作种子,等你用一百两银子重新发展起来之后,他会再来收割,这种行为也叫作猎杀不绝!

    如果极为无耻的拿走你一两银子,而你的作用明显比一两银子大,那么,恭喜你,好事来了,这个时候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提出你的要求,以作为补偿。

    他之所以拿走你一两银子完全是在试探你的驯服程度,一般这个时候,得到的补偿要远大于失去。

    当然,这种行为叫作熬鹰,只要你一直保持驯服的态度,总会有肉吃的。

    云琅瞅着卓姬高耸的胸部真诚的道:“昨夜看了一夜的简牍,不想主人家会过来,未能出迎,实在是太失礼了。”

    卓姬大气的挥挥手道:“小郎在阳陵邑过的可还合心意,下人们是否还殷勤?”

    云琅笑道:“山野之人能得主人家厚爱,云琅甚为惶恐。”

    卓姬笑道:“如此,这些奴仆都该奖赏才是。”

    云琅陪着笑脸道:“主人家英明。”

    “英明倒是谈不上,自从小郎来到我卓氏铁器作坊之后,对我卓氏大有裨益,卓姬先前多有不敬,还请小郎见谅。”

    云琅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大汉的女子实在是太会动用自己所有的优势了。

    明知道云琅的目光盯在她的胸脯上,这个鬼女人不但不退缩,反而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站在太阳下的她,身上薄薄的丝绸根本就起不到多少遮掩身体的作用,暗红色的纱衣绷紧之后,被太阳照晒之后最高的部位居然会发光……

    败下阵来的云琅只好低着头道:“如今,卓氏外有《盐铁令》为祸,内有铁价高涨为贼,一个操持不当,就有倾覆之忧,不知主人家可有对策?”

    卓姬叹口气道:“我卓氏世代以冶铁为业,除此之外再无谋生手段,听平叟说小郎精通百工,不知有何可以教我?”

    云琅笑道:“这个国家的核心永远都是皇帝,如果想要过的舒坦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得罪皇帝,没有人能承受的起皇帝的怒火,不管你以前干的多么出色,惹怒了皇帝之后,就只有败亡一途可走,且不可逆转。”

    卓姬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云琅即便是隔着薄薄的面纱也能看见,她的鼻子很挺拔。

    “卓氏从无谋逆之心,何谈激怒皇帝?”

    云琅嘿然一笑:“激怒皇帝从来就不用得罪他,只要他需要就能发怒,这是皇帝的特权,对于这一点,主人家应该比我清楚。”

    “皇帝的索求无度,天下人总有不忿者。”卓姬似乎并不在意随便说皇帝的坏话。

    云琅笑道:“只要皇帝的兵甲犀利,不忿者也只能闭嘴。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没用的,卓姬,我想要权力。”

    卓姬大笑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这个小丈夫要权力来做什么?”

    云琅笑道:“给天下人做一个真正的铁匠作坊看。”

    “什么样的铁匠作坊才算是真正的铁匠作坊?”

    “简单,‘物勒工名,以考其诚’!”

    “秦法?”

    “没错啊,秦国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与他的格物制造有很大的关系,‘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只是其中一项而已。”

    卓姬皱眉道:“秦法严苛,工匠稍有差池,就会砍手剁脚,以至于秦国多残疾之人,此乃是天下公论。你难道也要在阳陵邑作坊实施这样酷毒的禁令不成?”

    云琅笑道:“这也是秦二世而亡的主要原因,我岂能不汲取教训?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这样的特性来来促成严刑峻法所不能完成的事,我以为不是很难。”

    “匠仆无需这些。”

    “主人家指望这些行尸走肉来制造出有灵性的物件吗?”

    “他们至少可以干活。”

    云琅仰天长叹一声,奴隶主的心思他根本就猜不透,可能对他们来说,控制比提高生产力更重要。

    卓姬见云琅一副屈原问天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抖抖肥大的袖子,将衣袖挂在黄金绊臂上,抬起莲藕一般的手臂轻轻拢一下头发。

    “你说的这些话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只是他太穷了。云琅,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只有穷人中间才会有好人?”

    云琅很惊讶一个奴隶主能问出这样的话,随口道:“人还是富裕一点的好。”

    “如果人人都富裕了,谁来帮我们干活?”

    云琅笑着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奴隶主,觉得自己还是另想办法比较好。

    奴隶主本身就是一群天生就该被雷劈的人群,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危险。

    至于那一锅卤肉就当是喂狗了。

    “今后,冶铁作坊上下两百五十七人就听你的调派,平叟是你的账房,所有银钱都必须经过平叟之手,然后交于我手。”

    卓姬冰冷的声音传来,云琅一下子愣住了,转过头,就看见掀开了面纱之后的那张冷酷的奴隶主嘴脸。

    她的话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可是每一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说不出的冷酷。

    “我不知道你想用这座铁器作坊来达到你什么样的目的,可是,鉴于你这些天对我卓氏的帮助,我愿意赌一下!我会亲自盯着你……”

    云琅笑着摇摇头,对卓姬道:“等着数钱吧,这将是你唯一需要干的事情。”

    卓姬依旧冷冰冰的道:“最有钱的是皇家,而陛下最喜欢在军队上花钱,如果你能拿到军队中武械的订单,这座冶铁作坊算你两成份子有何不可?”

    云琅转身就走,却把大拇指挑的老高。

    这个该死的漂亮奴隶主还真是不辜负她的阶级,绝不放过任何压榨别人的机会。

    她之所以把冶铁作坊交给云琅,根本就不是看在他多么有才华,对卓氏的贡献有多大,而是看在他能够接近霍去病……

    非常人行非常事,云琅回到屋子的时候,就看到霍去病坐在他最喜欢躺的那张藤床上,连鞋子都不脱。

    刚才那一幕,应该被这个家伙看了一个通透,云琅的嘴里一阵阵发苦。

    霍去病的脸上带着严重的讥诮之意,一张嘴就是世上最恶毒的屁话。

    “你打算怎么通过我,去影响我舅舅上奏陛下,把原本属于大将作的军械制造交给你?”

    云琅咳嗽一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悠悠的道:“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制造军械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生意。将士们把仗打好了,就算是我用木棍交货也是大功一件,要是战败了,我就算给每一个将士都交付一柄太阿宝剑,最后追究罪责的时候还是我们的错。只有刚才那个长胸没长心思的女人才会觊觎军械制造!”

    霍去病见云琅说的有道理,就从床上盘着腿坐起来笑道:“我最讨厌被人利用!”

    云琅看看窗户上硕大泥脚印叹息一声道:“我也讨厌啊,只是我们逃不脱被人利用的命运,有时候甚至要为自己有利用价值而欢呼!”

    霍去病的屁股在藤床上颠簸两下道:“平民小户的东西有时候也不错。”

    云琅皱眉道:“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就夸奖我两声,夸奖一张藤床算怎么回事?”

    “君子当虚怀若谷,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常心怀天下即为君子之道。”霍去病闭着眼睛背诵了一段很没意思的话。

    “谁说的?以你的为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董仲舒!”

    “这家伙还没死?”

    “没有,从泰山出来了,今天给陛下筵讲。”

    “你去听课了?”

    “老家伙是骗子,说什么他家有绝世美女准备献给陛下,我是去看美女的,谁知道老家伙一直在说什么天人感应!还说这就是他要献给陛下的美女!我觉得很无趣就跑出来了。”

    云琅抽抽鼻子,觉得心里痒的厉害,鄙视的看着霍去病,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注,汉武帝三次见董仲舒讨论治国良方,其中以天人三问最为有名,最后一次,董仲舒以美女自喻儒学,以儒家宗法思想为中心,杂以阴阳五行说,把神权、君权、父权、夫权贯串在一起,形成帝制神学体系。

    因为这一套理论对巩固皇权极为有利,被汉武帝采纳,最终完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终极目的。)

    第三十五章

    崩溃

    很想看看董仲舒是怎么怂恿皇帝终结百家争鸣时代的。

    只可惜,以云琅目前的身份,连宫禁的边都沾不上,更不要说去欣赏董仲舒口沫横飞的千古大忽悠。

    站在百姓的立场,百家争鸣自然是有好处的,那些有学问的人从各自的角度对同一件事做出解释,有利于百姓们从中间选出一条最合适自己的理解方式,最妙不过了。

    不过,百家争鸣这种事本来就跟皇权是对立的,皇权需要一言堂,而百家争鸣如同一百只鸡在鸣叫,让皇帝伟大的声音淹没在一百种杂乱的声音之中,这如何了得?

    伟大的始皇帝在操弄三万名六国美人的同时,还发动了史无前例的废书坑儒运动。

    这让其余九十九家极为得意,没想到始皇帝在坑杀了儒家博士淳于越等人之后,意犹未尽,顺便采纳李斯的建议,下令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对不属于博士馆的私藏《诗》、《书》等也限期交出烧毁;有敢谈论《诗》、《书》的处死,以古非今的灭族;禁止私学,想学法令的人要以官吏为师。

    这下子所有读书人都得意不起来了……就在他们悲惨命运将要开始的时候,渔阳戌卒造反了,泱泱大秦被楚人一炬成了永远的记忆。

    现在,伪帝刘彻又要继续这一事件了,云琅以为,太宰听了应该很高兴。

    《盐铁令》出来了,刘彻想要搜刮更多的民财为己用,董仲舒开始献他的美女了,从今往后,寰宇之间只剩下刘彻祭天的朗朗之音。

    然后,击垮匈奴的万世功业就开始了。

    再然后,汉族人口在他统治年间死去了三成。

    前因后果云琅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惜,屁用不顶!

    历史大事件是高级人士玩弄的,云琅自以为还没有到那个高级阶段,现在要是跳出来说伪帝刘彻的不是,估计会被五马分尸之后再喂狗。

    无论如何,云琅的跟脚都必须站在太宰一方,必须自认是老秦人。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就注定了的,就像出生在某一片土地上的人,他就该是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这事跟皇帝好坏无关,不论刘彻是千古一帝,还是千古大昏君,云琅都认为他是伪帝,至少,在太宰还活着的时候,在云琅心中,刘彻只能是伪帝。

    “霍兄,不知你可认识司农卿门下之人?”

    云琅给霍去病倒了一杯茶邀请他饮用。

    霍去病喝了一口茶,不自觉的点点头道:“怎么,你打算把你的新汤水献给大司农不成?”

    云琅摇头道:“汤水虽好,滋味却需有心人细品,大司农位高权重,我还是不打扰人家了。”

    “那就是想要司农卿属下的铁器制作了,告诉你,别想了,知道不?盐铁两条财路,已经被陛下从少府划到了大司农门下,任命大盐商东郭咸阳、大冶铁商孔仅为大农丞专门负责此事。你们卓氏没机会从孔仅手里拿走大司农门下冶铁事宜的。”

    云琅笑道:“用商人来管理商人?有意思!”

    霍去病笑道:“东郭咸阳跟孔仅两人背后还站着一个桑弘羊,那人不算是好人,一旦这两个商人敢中饱私囊,桑弘羊就敢用刀子砍掉他们的脑袋,没收他们的家财。你以为大汉已经沦落到了让一介商人来治理国家的地步了吗?”

    云琅笑道:“这么说,那个东郭咸阳跟孔仅是两头待宰的肥猪?”

    “他们是《盐铁令》能否成功的关键。”霍去病白了云琅一眼。

    云琅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时代的政策出台后面会有这么多的条件做保证。

    被弄成人质的东郭咸阳与孔仅现在恐怕天天都生活在痛不欲生之中。

    他们只能天天期盼《盐铁令》能够顺利实施,一旦失败,或者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两家的财产就会被拿来补漏洞。

    “算了,司农卿衙门里面这么复杂,我就不把功劳往他们手里塞了。霍兄,咱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霍去病笑道:“我从不跟商人厮混,之所以跟你来往,纯粹是因为我很好奇你那个四岁的兄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奇迹。”

    “这件功劳对你舅舅好处极大。”

    “滚开,我舅舅好不容易从贱民坑里用命爬出来了,你想把他再拖回去?如果真的有什么如同野三七一般的大功劳,可以去找我舅母。”

    云琅认真的点点头道:“给我半个月,我给你家一个大功劳。”

    霍去病愣住了,怀疑的道:“你认真的?”

    云琅笑道:“我从不骗人!”

    霍去病立刻道:“我舅舅舅母一起说了,你那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的四岁兄弟就是在骗我,这是你的缓兵之计。而且,三辅之地的云家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人。”

    云琅笑道:“以后会有的。”

    “好大的口气!”

    “不算大,少年人如果再不说一点狂言,年纪大了再说会被人笑话的。”

    霍去病可能觉得云琅说的很对,这一次没有再笑话云琅,起身道:“你那一锅好吃的肉被那个女人拿走了,我也没得吃了。话说,你总盯着人家胸前的两块肉看什么,难道说你准备让她肉债肉偿?”

    “想过,就是觉得有些无耻,就不打算行动了。唉——你走门啊……”

    “我不登商贾贱民家的门……十五天之后我会再来……”

    走门丢人,跳窗户翻墙就是高门大户的行径?云琅根本就无法理解霍去病。

    胖丫鬟哭得稀里哗啦的,这让云琅很是感动,只是胖丫鬟一句“今晚没肉吃了”的话,让这种好感立刻消失无踪。

    这个丫鬟外形看起来蠢笨,其实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至少,在这一晚,她没有出现在云琅的床上。

    如果她能够继续保持这种聪慧,云琅打算把她带去石屋照料太宰。

    此时的太宰一个人坐在火塘边上愣愣的瞅着火焰上的瓦罐,即便是里面已经有焦糊味道出来,他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老虎嗷的叫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匆匆的把瓦罐从火上取下来,却不小心被滚烫的瓦罐烫了手。

    瓦罐跌落地上,碎裂开来,里面半湿半焦黄的米粥撒了一地。

    他想要狠狠地一脚踢在破裂的瓦罐上,却硬是收回了已经踢出去的脚,瞅瞅依旧整洁的屋子,叹了口气,蹲下来,将破裂的瓦罐跟撒掉的米粥收拾干净,再找来干净的沙子铺在地面上。

    云琅不喜欢乱糟糟的屋子……

    卸掉一条野猪腿烤的半生不熟,他一少半,老虎一大半,只是一人一虎吃起饭来都没有什么兴趣。

    五月的骊山下如同火炉,骊山顶上却清冷凄寒。

    一轮淡黄色的明月圆圆的挂在天上,带不来半分的暖意。

    太宰坐在云琅经常坐的那道断崖上,瞅着对面黑乎乎的始皇陵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虎一巴掌拍开总想靠在它肚子上取暖的母鹿,无聊的趴在地上伸出舌头梳理自己爪子上的凌乱的毛发。

    “老虎,你说,他会不会回来?”

    太宰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吓了老虎一跳,警惕的站起来,寻找声音的出处。

    “老虎,你说他会不会回来?”

    老虎终于弄清楚是太宰发出的声音,就呜咽一声,继续趴下来舔舐毛发。

    “我总是梦见他回来了,梦醒之后,他的那张床却还是空的,探手一摸,冰冰凉凉的,你说,他怎么就不回来呢?我想去找他,可是,始皇陵怎么办呢?找到他,他要是不愿意从花花世界回来,我又能怎么办呢?老虎,大王,你给我拿个主意,说句话啊……”

    云琅桌案上的灯火飘摇的厉害,一只肥硕的蛾子刚刚靠近灯火,就被一只白皙的胖手给捉住了,然后丢到窗外。

    “丑庸,蛾子翅膀上的鳞粉有毒,快点去洗手,以后不要用手捉。”

    正在绘图的云琅头都不抬的道。

    丑庸是胖丫鬟的名字,来历是卓姬随口一句,貌丑性温庸赞许,然后她就有了这个名字。

    这是胖丫鬟最耻于提起来的事情,为了同行姐妹们说这两个字,她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很奇怪,云琅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胖丫鬟并不生气,或许是他真的只把这两个字当做她的名字,而没有半分嘲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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