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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而是灵力。

    只有她和谢天行能察觉到的,这个阵盘之中的灵力流动。

    天眼之中,谢天行的灵力泛着些微的紫光,极好辨认,祁念一环视一周,就发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有一道由灵力凭空割开的空间裂缝,那道缝隙散布着似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危险之感。

    她低声说:“我也得拿出一些自己的剑法,才能对的上你特地为我所创的阵,不是吗。”

    谢天行因她眼中的光芒退避半寸,再回身就听见祁念一的声音:

    “这也是我不日前所创的新剑式,问世初战,你是第一个对手。”

    她微微抬头,下巴轻扬,露出了少见的笑,带着一丝在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少年意气。

    “此剑名为——无锋。”

    言罢,悬于她身前的长剑周围倏然出现无数漆黑的剑影,每一道剑影都只有非白本体十分之一的大小。

    漆黑的剑影给人一种极其可怖的试听感,就像她目之所急的空间裂缝那样,有种即将要吞噬一切的可怕错觉。

    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淌下,现在要控制这一剑,对她来说还有些勉强。

    但要破开这个阵,足够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薄如蝉翼的黑色剑影齐射而出,却卡在半空中某个地方不动了。

    只有祁念一和谢天行知道,这些剑影全都准确的斩在了两人错位空间之间唯一的裂缝中。

    而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无数的黑色剑影迅速汇聚,由不过非白本体十分之一的大小汇聚成一把比之群山更高,比之河流更长的无形之剑。

    这一把巨型的无形之剑随着祁念一的动作缓缓抬起,足以遮天蔽日,将白昼遮蔽得如同黑夜,黯淡无光。

    这把剑像是阴云一般悬于众人头顶。

    谢天行清楚地听到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巨剑斩碎了阵盘中扭曲着的空间裂缝,直直向着谢天行而去。

    挡不住。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但,即便挡不住,他也想要全力一搏。

    顷刻,阵破。

    阵破之时,阵盘随之碎裂,这个巨大的阵盘已经将看台都完全覆盖,碎裂时皱起刺目的红光,刺痛人的双眼。

    巨剑携泰山压顶之势,势不可挡。

    但谢天行眼神凛冽,掌中悬起本命灵兵,正是他在无望海所获的焚天云图。

    云图中记载了自数百年前到现在出现过的所有阵图,而这张云图之上数千个阵图绘制方法,他都倒背如流。

    底牌已尽,他不过催死挣扎而已。

    云图高高飘扬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阵盘随着他的动作齐出,而后又在漆黑巨剑的威亚之下被碾碎成齑粉。

    让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阻挡,不过是这巨剑之下的蝼蚁而已。

    但这也是生平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尽情出招,就像是想要燃尽最后的热情。

    如此,也算真正的不悔了。

    “好可怕的剑,小公子,若那日你们一战时她用这一剑,你能挡吗?”仙盟有人如此问。

    玉重锦认真道:“我不会挡,我会正面相抗。遇到这样的剑,任何阻挡或者逃避的念头都无用,既如此,还不如正面一战,全力破之。”

    “可是这样的剑,要怎样才能破。”

    玉重锦眼底微光闪烁,他思忖道:“是时间。”

    “这剑确实可怕,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无法坚持控制住这一剑太长时间,所以,只要谢天行能再耗一会儿,就能为自己争取到喘息的余地。”

    而这一点,谢天行也想到了。

    他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就连阵法师立身根本的计算也抛开,手中的阵盘全凭本能上前抵抗,数千个效用不同的阵盘,在短短一分钟内几乎消耗殆尽。

    最后全部的灵力尽出,甚至引动了部分天地之力为他自己所用,竟然真的在巨剑落下的刹那,抵抗住了剑的攻势,将无锋巨剑向上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祁念一脑海如针扎般刺痛,再也无法坚持住。

    巨剑崩溃,烟消云散。

    到现在,双方底牌都已经翻牌了。

    留给他们的,只剩最后的奋力一搏。

    祁念一缓了口气,将面前长剑握实,略一擦过唇边的血迹,提剑而上。

    谢天行眼神沉静下来,掌心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同样指挥阵盘向前攻去。

    进入决战环节后,每一场论道开始都在早上日光初蒙之时。

    大多数论道持续时间都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最多也不过一个上午便能结束。

    而今日这场头名战,这两人究竟战了多久呢?

    就连台下的观者也没有心情去计算了。

    他们只知道,这两人从旭日东升战至夕阳西下。

    出剑与拆招,绘阵与破阵,似乎已经交手数万个回合,直到最后,连观者的眼睛都开始觉得疲惫了。

    “他们,还要坚持吗?”曲微颤声道。

    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究竟为何如此。

    但并不影响他们为这两个年轻人献上敬意。

    最后,残照与西风都悄寂。

    温软中夹杂着一丝寒凉的晚风将枯叶吹落。

    一片红枫打着卷随风轻扬,正好拂过祁念一的发丝,被别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谢天行终于在这温柔的晚风中力竭。

    他手中,最后一个阵盘也碎了。

    而他也再没有灵力将其补全。

    “还是……输了啊。”谢天行喃喃道,“好像输,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

    原来当他全力以赴之后,就算输了,似乎也很痛快。

    “有生之年能得尝一次这样的滋味,真好啊。”

    他神念一松,就要从空中坠下,被祁念一眼疾手快地用剑鞘挑起了衣领。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阵法师法袍的人,登上了南霄山脉的山门。

    云台早已被祁念一斩碎,两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无。

    祁念一左右看了看,发现半空之中唯有评判员所在的地方还有地方站立,于是拎着谢天行飞身至评判员的身边:“借地方用一下?”

    她用的是问句,但评判员听出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魄,连连点头。

    今天这一战,打得心惊肉跳,他对祁剑主心服口服,哪里敢说不字。

    两人都落座开始调息后,评判员才宣布胜负。

    “沧寰祁念一,胜。”

    台下观者这才如梦初醒。

    “本届南华论道的头名,就这么出来了?”

    “头名次名皆归沧寰,不愧是沧寰啊。”

    一旁仙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医修,上前帮祁念一和谢天行诊脉。

    云上看台的几个掌教也已经现身,听医修说都无大碍,只是消耗太大,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后,舒辰君才放心了。

    她眼神柔和:“这样的少年英才,可千万不能因为一场论道留下隐患,那就太可惜了。”

    无论是谢天行的具备“领域”雏形的自创阵法,还是祁念一惊天动地的无锋巨剑,都太令人惊艳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年轻一代互相之间的论道斗法。

    这是这一群年轻人,在向这个世界更中心的方向斩出的一剑。

    时代,似乎真的要变了。

    一刻钟之后,两人在医修的帮助下终于平复了气息,调息完成。

    但今日这一战,确实是消耗太多,尤其他们俩的消耗主要都在元神上,这样的回复必须要靠长时间的修养,以至于祁念一站起来的时候,感觉眼前视线都有些迷蒙。

    她简单用天眼看向了不远处南境诸人坐的看台,那群人已经蓄势待发,体内的灵力流窜得格外活跃。

    评判员恭敬道:“还请两位稍后,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我们将会为举办仪式,让前三名登高接受洗礼。”

    谢天行也撑着身体站起来,平静地看向台下沧寰弟子们所在的方向。

    很多相识多年的同门好友都在看台朝他们两人挥手,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欣慰之情。

    按理说,像这样一个值得高兴的时刻,祁念一和谢天行两人身上都感受不到什么喜悦之情,甚至,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评判员有些尴尬道:“两位可还有什么问题?”

    此时,黑靴刚踏上看台,从对面传来一个坚毅的中年男声,厉声道:

    “老夫有问题!”

    他声音尚未落下,就见一道白光急速闪过,犹如雷霆震怒一般。

    那白光一刹抖落无数灵力,谢天行似有所感,侧身躲过,缺未料白光范围扩大了些,带起的惊风掀起了谢天行一直戴着的兜帽。

    谢天行眉头紧皱,想要伸手去扯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兜帽的系带被隔断,他身上的黑袍随之曳下,露出被藏在兜帽之下,森冷的白发。

    三千青丝,一朝成雪。

    那白发就飘散在祁念一眼前,让她的呼吸都随之一滞。

    空气都随之静默一瞬。

    所有的沧寰弟子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曲微惊呼:“白发?前天夜里他跟我说要闭关冲击元婴时,尚且无恙,为何?小师兄为何一夜白发?”

    谢天行这满头妖异的白发太过引人注目。

    不消片刻,台下观者讨论的就已经不是刚才他如何努力,打出了如何漂亮的一战,而是他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术,抑或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这才导致一夜白头。

    祁念一看着台下南境诸人脸上闪过的狂喜之色,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谢天行的白发从何而来。

    她手指一动,向不远处沧寰看台打了个手势,被卢秋桐敏锐地捕捉到,从卢秋桐手中射出两枚圆润的丹药,被她接住。

    “吃了。”

    她和谢天行站得近,没有人听到她低语的这一句。

    谢天行垂眸,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将她塞至手中的丹药服下。

    这厢,看台上突然出现的男子一指绘出的白光与半空绽开,一个阵盘陡然将谢天行包裹。

    对面的男子身穿一身高阶阵法师法袍,不同于那日雨中请温淮瑜时的狼狈不堪,收拾干净后瞧着确实压迫感十足。

    上阳门弟子纷纷惊呼:“七疏大师伯?!”

    此人,正是陆清河的师尊,上阳门七疏真人。

    七疏踏云而来,悬于白色阵盘另一端,隔空同谢天行对望。

    声如洪钟,字字叩问。

    “沧寰首徒,谢天行。以隐阵之阴招断我徒灵脉。

    你,是当我上阳门无人吗!”

    第59章

    南境交手

    “还是来了啊。”谢天行阖眸,在心中轻叹一声。

    七疏真人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有不了解阵法师内部规定的人不解问道:“隐阵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阴招?”

    有人解释道:“所谓隐阵,就是在阵法师双方对敌时,一方将阵盘隐匿,这在数百年前是用于暗杀的手段,如今早已被阵法师联合起来明令禁止了。”

    场下的阵法师纷纷难以置信:“如今竟然还有人敢隐阵对敌?这是要公然同所有阵法师为敌吗?”

    也有人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那日他同陆师兄论道,修为境界都明显低于陆师兄的情况下,和陆师兄斗了个两败俱伤不说,他的伤还比陆师兄轻了不少,原来是因为他隐阵了。”

    谢天行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白色阵盘,白发随风轻扬。

    台下闻家众人看见他这一头白发,神情既是欣喜,又是忌惮,各不相同,极为复杂。

    七疏真人眼神如刀:“那日,你隐阵对战,本意是将我徒儿击杀在云台之上,但却被旁人渡劫的劫雷打扰,破坏了你的计划,让清河有了喘息之机,他才可以用护心阵逃脱,但也因此灵脉尽断,我说的可对?”

    谢天行淡声道:“我若不承认,您是否就会激活我们脚下的溯梦阵,将当时我同陆道友那一战的场景重现?”

    他轻声道:“启动溯梦阵,要通过阵法连接陆道友的记忆,至少说明,陆道友如今已经转醒,并无生命之忧了,我说的可对?”

    七疏冷呵道:“清河醒了,你的如意算盘无用了,还要抵抗吗?

    你在对阵中使用隐阵之法,你,敢不敢承认?!”

    谢天行面无表情地抬头,他没有半点悔过之心的神情撞入七疏眼底,令七疏愈发暴怒。

    “没错,是我做的。”

    谢天行眼都不眨,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他神色如常,就好像自己只是说了一句今天早上他做了一顿早饭一样寻常,却令在场所有的沧寰弟子心都沉了下去。

    曲微难以置信道:“小师兄,真的做了这种事?”

    她带着哭腔道:“这怎么可能呢?”

    谢天行是沧寰首徒,可以说,这一代的沧寰弟子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还承担了从旁辅教弟子之责,许多入门时间较短的小弟子,都上过他的炼气基础总论这门课。

    他们心中平易近人,温润亲和,君子如玉的小师兄,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他们求助似的看着谢天行,希望他能再说些什么,或是说他身不由己,有什么不得已的苦楚,抑或是否认这一切。

    但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眼神如同一滩死水,平静无波澜。

    见状,七疏冷声对一旁同样也呆住了的掌教道:“他已经承认了,此事是他所为,以被明令禁止的邪术赢得的论道胜利,还能算真正的胜利吗?”

    庄钧哑然片刻,干巴巴道:“此事重大,牵扯到其中好几位参会者的论道成绩,需得经由商议之后方能给出定论。”

    七疏厉声道:“经由商议?此事已经再明确不过,还需如何商议?!如此仙盟,如此论道,如何能服众?!”

    庄钧同样无奈,谁都没想到好好一场论道还能出这事,偏偏当事人还是目前决出的本届南华论道耳朵次名,若是要重论谢天行的战绩,那此前他的每一场论道都要重新评判一遍。

    是以,庄钧也只能无奈地连声道歉。

    七疏冷眼看着谢天行,嗤笑一声:“你们仙盟如何判断胜负,我不管。但我们阵法师,对于这种阵师,自有我们的处置方式。”

    “谢天行,认罪吧。”

    七疏正欲上前将谢天行带走。

    当今天下的精英阵法师皆聚于上阳门,而上阳门联合另外几个稍小型的阵法师宗门,联合成立了阵师会,专为管理和培养阵法师之用,其中专有一套对于违规阵法师的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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