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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邀着几个侍女?和四喜一同到院子里玩雪。

    江慕寒离宫回来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廊亭下依旧点着灯。

    每当他回来瞧见那?盏灯都要愣上片刻。

    时南絮双眼看不?见,这盏灯为谁而点的不?言而喻。

    院中还传出了少女?嬉戏打闹的欢笑声。

    江慕寒静静地立了半晌,陪同他归来的指挥使一眼就看见了那?棵绿叶已?经凋零了的桂树上挂着的一条红绸和木牌。

    是从念慈寺里求回来的同缘牌,素问念慈寺大殿前?的榕树求姻缘最是灵验,因此不?少姑娘家和公子少爷来求红绸带姻缘牌。

    那?日?办完案子回大理?寺路过念慈寺的时候,督主恰巧撞见了锦衣卫队里头一个年?轻人正趴在榕树下的桌上仔细写着什么。

    指挥使心道不?好,却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提醒这人,就见督主悄无声息地立于他身后,安静地看着此人神情十分认真地一笔一画写下自己恋慕着的姑娘家名字。

    “此为何物?”

    身后传来一声阴柔冷淡的声音。

    这标志性的嗓音简直不?要太熟悉,吓得?刘之瞬间直起?了身转过来行礼,“督主!”

    只?见陷于雨雾中的江慕寒抬手,随手拨弄了两下挂在树枝上的红绸木牌,“此物是用于何处?”

    站在江慕寒身后的指挥使有?些踌躇犹豫了起?来,那?个年?轻的锦衣卫也不?敢乱开口说话。

    谁人不?知督主素来是不?信神佛因果鬼神的,有?一回诏狱里头的一个罪臣死前?打骂他这般阎罗做派,是要下地狱的。

    可督主却笑了起?来,笑弯了一双凤眸,温声道:“若要下地狱,咱家早就该被阎王收了,不?过也得?看阎王敢不?敢即刻收咱家呐。”

    指挥使眼睛一闭,终究是怕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受罚,为他开了口,“回督主,这是念慈寺里头的同缘牌,说是请回家中挂在树上,能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话音落下,指挥使和这年?轻的锦衣卫都提心吊胆了起?来,生怕督主训话。

    但江慕寒并?未说什么,而是行至那?挂着未曾写上墨迹木牌的架子前?,修长的手指划过,最后停在了一块刻了桂花纹的木牌子上,顺手便?取了下来收进了袖中。

    这下两人都愣住了,督主要这物何用?

    如今,指挥使可算是明白?了。

    倒是没想到向来淡漠冷清得?没点人气的督主在这小院中藏了个美人。

    回过神的江慕寒踏进院中的时候,时南絮虽然看不?见却和几个侍女?连带着四喜玩开了。

    大概是玩欢了,时南絮连自己披着的鹤氅都不?知何时开了滑落在一旁雪地上,乌黑的发丝间都是细碎的雪,鼻尖微红,殷红的唇却逸出欢快清脆的笑声。

    他才迈下石阶,行动间并?无多大声响,是以院子里头的几人都未曾发现有?人到了院中。

    这厢四喜扔了点碎雪在时南絮的脸上,她瞧不?见,但却依旧要还击,居然捧了满满一手的雪揉搓成团,努力地往方才四喜站着的方向扔。

    四喜当即笑着躲开了,谁知道他躲开后,这雪团就正中江慕寒肩头。

    皎白?的雪沾在了他狐裘的毛领上。

    这一砸,把江慕寒身边站着的指挥使心魂都给砸出去了。

    众人循着那?声雪团砸人的声响看去,顿时脸色都白?了。

    就在指挥使以为督主要动怒的时候,江慕寒拂去毛领子上的细雪,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快步走到了时南絮的面?前?披在了她身上后,捉住了她一双玩雪玩久了冻得?冰凉的手。

    惴惴不?安的四喜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求饶,又?倏然想起?了督主的吩咐,所以只?是白?着脸行了个礼。

    “雪这般好玩?”江慕寒秀气的眉头紧蹙,一手暖着时南絮的双手,一手去摸她都被化开的雪染湿了的鬓发。

    眉头蹙着,可说话时却十分柔和。

    让众人都心头一跳。

    时南絮只?能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赞同之意,却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仰首眉眼弯弯地笑着应道:“嗯!”

    江慕寒不?答,伸手将人直接拦腰抱起?大步往浴房走,一面?吩咐道:“备热水。”

    玩的时候不?觉凉,此刻被人抱在暖融融的怀里,时南絮才发觉有?些冷了,不?自觉地往江慕寒怀中缩了缩。

    “如今知道冷了?”

    时南絮了无焦距的眼眨了眨,今夜的长乐是受了气吗?怎么感觉在训自己。

    “你生气了呀?”时南絮知道怎么才能最快哄好他,伸出冰凉的手捧住了他一样有?些凉的脸,在江慕寒浅色的唇角落下了清浅的一个吻。

    江慕寒心底的愠怒陡然就因为这个吻散去了。

    因为他只?消一垂首就能够看到少女?莹白?的脸陷于狐裘的绒毛领中,唇色水红似玉,贝齿在其上留下浅痕。

    江慕寒却还是有?些气着她这般不?看重自己的身体,不?曾答话,只?是脸色冷淡地往浴房走,然后利索地动手褪了衣裳,试过水温后,将人泡进了浴桶里。

    而后他长腿一迈,也一同进去了。

    修长的指尖拈花一般拈着盈盈而立的红玉,口中却平静道:“你体弱,雪夜寒冷,若是冻着了如何是好?”

    时南絮看不?见,莹白?的肤色也不?知是热水泡的还是旁的,泛起?了清透的粉意,轻吟着靠在了江慕寒的肩头,过了好半晌才细声细气却被撞得?破碎不?堪道:“记住了,下回不?会了。”

    江慕寒昳丽的眉眼低垂,她总是这样,认错倒是认得?快,心中不?愉着,压下细柳的动作不?由得?有?些重了。

    水面?晃荡出圈圈涟漪,洗去雪白?的水流。

    沐浴过后,时南絮连眼尾都是哭过后的绯红之色,坐在桌前?却想起?了还放在瓶中冷落了许久的糖葫芦。

    又?披散着一头才被擦干的长发,摸索着走到了窗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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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执卷宗看着的江慕寒听到动静后抬眸,就看到了雪肤泛红的少女?衔了一颗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染上红唇,似是润了一层水色。

    本着捉弄他心思的时南絮还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江慕寒的肩头,纤长的眼睫轻颤,坐于他膝上衔了糖葫芦要来喂他。

    方才还未吃饱?

    眸光微沉的江慕寒抬手就箍住了那?柳枝般的细腰,防止她能够顺利逃脱,顺着时南絮的意思咬去了她口中的糖葫芦。

    恰巧这是年?夜饭晚膳间,侍女?们正送了饭食进来,时南絮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咬了江慕寒一口,手上也推着他的肩头,“还未曾吃饭呢,不?许。”

    将人惹了个挺立难受,自己倒是干干净净地就逃脱了。

    要换做旁人,哪里敢来惹江慕寒这樽东厂里头的玉面?阎罗,便?是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也就不?知江慕寒身份的时南絮敢这般肆意妄为骑着他。

    倒是愈发期待她知晓自己真身后的反应了,江慕寒抬起?凌厉的凤眸,看着贪杯饮着果酒的时南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盘玩着手中的菩提珠串。

    他这串菩提珠,可是候了许久了。

    这顿除夕晚膳热闹后,牵着江慕寒去院外听鞭炮声的时南絮忽然抬手招了招,示意他低下头来听她说话。

    江慕寒沉静地凝视了她一会,终究是低下了头,犹如被驯服了的朝廷鹰犬。

    一枚由红绳串着的圆润羊脂玉挂在了他脖子上,玉石还残留着时南絮掌心的温热温度。

    江慕寒抬手攥着这枚玉,愣住了。

    “给长乐的压岁钱。”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乌黑湿润的眼眸映着自己的身影。

    这一句话让本来心生欢喜的江慕寒如坠冰窟。

    江慕寒听见她说:“这还是我特地从念慈寺求来的,往后希望长乐岁岁平安。”

    可江慕寒听着时南絮温柔的祝福语,却不?知道为何,心头突然弥漫开伤心到近乎窒息的情绪来。

    为何如此心伤呢?

    江慕寒垂眸看着时南絮,心底想着,因为他不?是长乐,不?是兄长啊。

    这岁岁平安,这平安扣玉都是因他占了兄长的位置,如贼一般窃来的。

    可在鞭炮声倏地噼啪响起?的时候,江慕寒却抬手捂住了时南絮的双耳,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地柔声说道:“我很?喜欢。”

    如墨的夜色中,隐约可见他眸中若隐若现的水色,江慕寒笑容妖冶秾艳,眼尾的胭脂记似悲似喜。

    影子又?如何,再等上几日?,影子就能从阴暗的地底下爬出来。

    不?知为何,在大婚前?夜,时南絮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

    以往都是长乐将她揽在怀中入睡,可按照习俗大婚前?夜两人是不?能相见的。

    看来是认床了。

    时南絮坐起?身叹了口气,索性下了榻,坐到了梳妆台前?摸了摸台面?盖着红绸的凤冠。

    长乐为了这新婚,竟然还特地赁了一间宅院做婚房。

    开窗吹了好一会晚风后,睡意终究还是回来了,时南絮扯着那?红绸盖头沉沉地睡去了。

    正月十五,京城上下都听闻了,玉面?阎罗的东厂督主要迎娶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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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中唏嘘声一片,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般胆大,但他们更觉得?许是这东厂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台面?,逼得?人家姑娘嫁了他。

    毕竟谁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会乐意嫁给一个阉人。

    前?来迎接新娘的队伍人数众多,负责护卫接亲队伍的正是锦衣卫队,身穿金绣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坐于玄色骏马之上的江慕寒身穿大红色的婚服,衬得?那?素来凌厉肃杀的脸都和气了几分。

    百姓们还从未见过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真模样,因为以往办案的时候他大多数都会佩戴着面?具,不?以真容示人。

    如今看来,倒真是俊俏玉面?,眉目昳丽。

    许是有?喜事,众人看着江慕寒脸上的杀气都淡了不?少,还有?孩童们嬉笑着要讨糖吃,锦衣卫们也一改以往肃杀的模样,脸色温和着抛了糖和喜钱。

    好不?容易才穿戴好凤冠霞帔的时南絮感觉浑身都沉得?厉害,尤其是这顶凤冠,险些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了,手中还执着一柄团扇,绢面?上用金线仔细地绣了双喜字。

    她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耳畔热烈的喧闹声,还有?礼官的祝词声。

    被四喜搀扶着进了轿子,时南絮安静地坐在轿子里,座上软垫缓解了久坐的不?适。

    喜轿被轿夫们稳稳地抬起?,晃得?时南絮都有?些困倦了。

    按照礼数拜过天地之后,被搀扶着到了婚房坐在床沿上的时南絮才能够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这新婚礼数可真够繁琐累人的。

    坐下的褥子有?些硌人,时南絮不?由得?伸手摸索了两下,摸出了一堆的红枣花生桂圆。

    难怪坐着如此难受。

    婚房里空无一人,侍女?和四喜都不?见了。

    困倦的时南絮这才清醒些,吃着甜口的枣子慢慢地思索着,婚房里头为何会什么人都没有??

    沉寂一片中,时南絮只?能听到自己凤冠珍珠流苏轻晃的撞击声,还有?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眼前?照旧还系了条绸带,不?过时南絮估计应当不?是平日?里用的白?色,而是大婚用的正红色了。

    方才困得?混沌间,她还记得?有?位侍女?柔声唤了句,“夫人,饮些水润润嗓子吧。”

    时南絮也未曾多想,接过了侍女?手中的玉杯一饮而尽。

    但这水入喉清润,还带了点轻盈的花香,却不?腻人。

    时南絮抿唇回味了半晌,倒还想再喝些,侍女?却说新婚夜不?可喝太多。

    可现在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南絮感觉方才喝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对。

    因为没人能够比她更清楚看不?见的感受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托以前?村子里那?位赤脚大夫的药,才能勉强分辨出点朦胧的光影变化。

    然而现在的她,却能够清晰感受到眼前?是朦胧的红。

    自己方才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南絮咽下了口中发甜的枣肉,正想要启唇唤人进来。

    门扉被推开,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执起?金杆挑开了时南絮凤冠之上的红绸盖头。

    轻盈的红绸飘落下,如一片血色被捏在江慕寒指间。

    温热的指尖卸下时南絮发上的凤冠,穿过青丝绕到她脑后,轻巧随意地扯落她眼前?的红绸带。

    婚房里四处皆是正红色,烛火盈盈朦胧却足够明亮。

    眼前?陡然亮了起?来,刺得?时南絮长久未曾见光的眼眸沁出了泪,滑落眼尾,衬得?上了点脂粉的面?容如画。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隔着朦胧的泪光,时南絮也能够清晰看清眼前?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可却与时南絮记忆中的长乐截然不?同,眉眼是一样的,可却透出一股子颓败的靡艳之色。

    此人长身鹤立,身穿华美的大红婚服,腰系玉带。

    他修长的手微松,红绸盖头飘落地面?,秀致的眉眼都染上了柔情的笑,垂首打量着时南絮的妆容,也看到了她眼尾晶莹剔透的泪珠。

    冷了的指尖按上了时南絮涂了口脂殷红饱满的唇,将红而艳丽的口脂细细抹到了她的唇角。

    泪珠沁出眼眶,时南絮终于看清了星点不?同。

    看到了他眼角那?一点朱红之色,如一滴血般殷红刺目。

    而当江慕寒笑着用指尖揩去时南絮眼角的泪,温柔地说道:“嫂嫂,总归是将你等到了。”

    这点胭脂记,加上他的称呼。

    所有?的答案撕去伪装血淋淋地展现在了时南絮面?前?。

    时南絮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苍白?到近乎透明,如一樽将要摔碎的白?瓷玉瓶,她轻声喃喃道。

    “江慕寒.......”

    朝廷武侠(夺玉)30

    错了。

    在?想清楚眼前人身份的时?候,

    纷乱的思绪和画面不断在时南絮脑中闪过,最终缓缓沉淀而下化为两个字——错了。

    全都乱了套了。

    越捋清楚所有的记忆,时?南絮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眼前的人身份毋庸置疑,

    就是?主角攻江慕寒,

    可他不是?长?乐,

    不是?那个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十余年的长?乐。

    方才?他还用那般阴柔带着点锐利的嗓音唤自?己......嫂嫂。

    大红的婚服衬托着时?南絮的脸色白到有些透明。

    前些日子在?念慈寺听到的声音和眼前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他既是?主角攻江慕寒,双生子里的弟弟,

    也是?传闻里能够笑面剔骨的东厂督主。

    从孤剑山庄救人开始,就已经错了。

    本该救江慕寒的自?己将主角受江念远给捡走了,

    还给他冠以新名长?乐。

    本应该在?自?己身边的主角攻江慕寒进了宫,

    成了阉人东厂督主。

    原书里几乎只以江湖武侠为背景的剧情,如今却和朝廷扯上了关系。

    那她到了这任务世?界十多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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