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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春寒料峭,

    但院中的腊梅树已经?显露出了花苞,

    如烟的草色晕开?。

    初春微凉的风时而会?掀起?亭子轻薄的纱帘。

    然而想了许多事情和?又阅览了一遍剧情纲要后?,

    时南絮脑中闪过了什么,

    突然忆起?。

    江慕寒如今不是东厂督主,

    百姓口中的阉党吗?

    那?.......这些夜里,

    自己衔含的是何物?

    以前看过的文里头都说太监好用玉石呷弄,虽然时而会?被江慕寒哄得失了神,

    但是时南絮还?是记得那?物什虽温凉但却还?是有几分?热意的,不似玉石那?般凉。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的时南絮只觉得耳尖一热,

    尤其是恰好江慕寒下了朝,正穿过回廊,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亭中望着?湖岸边腊梅出神的时南絮。

    亭中的人安然坐着?,神情恬静,没有黯淡懊恼之色。

    时南絮抬眸隔着?流烟绸遥遥对上了江慕寒的眼眸。

    乌沉秀气的眉骨下,眸若点漆。

    即使隔着?流烟绸,时南絮都感觉他在?凝望着?自己,忙侧首移开?了目光。

    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多欲盖弥彰。

    看得江慕寒眸光闪烁,唇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走过石桥,江慕寒就到了湖心亭里。

    见江慕寒来了,陪着?时南絮的侍女忙抬手打起?了纱帘,待到人进来了,才放下帘子,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谨记着?督主的吩咐,姑娘......不对已是夫人了,夫人体弱,初春的风寒意重,不能让她吹太久。

    如今督主都在?,自己也不便在?此碍事了。

    侍女很识趣地躬身退下了。

    “如今可觉得身子好些了?”江慕寒倒是还?记得自己昨夜弄得人有多狠,晨间起?身的时候连同正红的锦被褥子都被侍女战战兢兢地抱着?送去浣洗了,他身上还?穿着?红纱藏青蟒袍,坐在?时南絮对座就这么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口。

    惊得正在?细细抿茶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时南絮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轻咳了几声脸色都泛起?了红。

    江慕寒起?身过去,力道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少女纤瘦的后?背,淡淡道:“喝得这么急作甚,为夫又不会?与你抢。”

    为夫两个字出来,时南絮咳嗽得更厉害了,手上紧紧地抓着?江慕寒的手臂,咳出的泪都沾湿了蒙眼的绸带。

    这家伙都在?胡说些什么东西,简直是口无?遮拦不知羞。

    尤其是在?看到他手腕上居然还?好整以暇,毫不介怀地照旧盘着?那?串菩提珠串,时南絮都想要给他扯下来扔进湖里去。

    亏得他行事如此荒唐,玉线络子倒是记得洗干净了。

    江慕寒给她顺气顺了好一会?,时南絮才趴伏在?他怀中缓过来。

    江慕寒垂眸看到被洇出水痕的素色绸带,伸手解开?了,但微微侧过身子为她遮住了光。

    “眼睛还?疼吗?”江慕寒俯身凝视着?时南絮的眼眸,秋水明眸,只映出了自己一人的身影。

    时南絮往后?躲了躲,不敢直视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的那?物……还?是完好的吗?”

    每多说一个字,时南絮的耳尖就攀附上一丝绯红,等到问出口后?,莹白如珠的耳垂都已经?红透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询问,把?江慕寒都问住了,随即意识到她在?好奇什么,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一下,捉住了时南絮的手腕就要压下,吓得她连忙往回抽。

    江慕寒还?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不信的话,夫人亲自看看便好。”

    说着?他顿了顿,在?时南絮耳畔轻声道:“若是无?了的话,絮絮这些时日吃的都是何物?”

    又是这般什么都不忌讳的昏话,羞恼的时南絮抬手就想要将他推开?,却又想起?了他胸口的刀伤,最后?只是收回了手,安静地给他斟了杯茶。

    轻声嘟囔了一句,“没个正形。”

    青天白日的,做出这等.......这等放浪的举动。

    在?旁人面前那?阴鸷温柔的督主模样确实挺唬人,可时南絮却是不怕他的。

    因为她一直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半分?对自己的恶意。

    不过未净身的太监这么多年来都没被发现,江慕寒是怎么做到的。

    时南絮忽然想起?了在?孤剑山庄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酥云。

    难道江慕寒也修习了酥云的那?种缩阳功法?这缩阳之法还?是江湖武侠人手必备不成?

    想着?,时南絮侧目看了眼正慢条斯理品着?茗茶的江慕寒,温热的茶水雾气氤氲,染湿了他纤长的眼睫尖,连带着?他看这杯中茶水都深情了似的。

    察觉到时南絮好奇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江慕寒顺手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石桌上,起?身行至她面前,修长的指尖带着?初春的寒意按上了时南絮水红的唇。

    “猜到了?”江慕寒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便作为絮絮与我的秘密可好?不告诉旁的人。”

    他常年握绣春刀的手不可避免带了点薄茧,指腹摩挲过唇瓣的时候,让时南絮感觉唇有些发麻,偏开?头躲开?了江慕寒的指尖

    ,应道:“知晓了。”

    亭中的气氛因着?江慕寒亲昵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了起?来,江慕寒垂眸定定地看了时南絮殷红的唇良久,最终直起?身坐在?一旁饮茶。

    恰巧此时四喜捧了一个蝠纹雕花的木盒进来,才踏进亭中行了个礼后?,用尖利的嗓音禀报道:“督主,这是兵部尚书差人送来的,说是呈给督主的礼。”

    也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说是锦衣卫要派人去搜查兵部尚书的府邸。

    这兵部尚书向来是与督主不对付的,早在?宫里的时候就辱骂过督主。

    果不其然,听到兵部尚书四个字,督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

    “哦?”江慕寒原本在?时南絮面前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和?煦柔和?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淡淡地看了眼四喜捧着?的雕纹木盒。

    盒子的木料竟是上好的产自津州城的黄花梨木,这老货当真?是舍得。

    “打开?给本督瞧瞧。”

    江慕寒冷声吩咐了一句。

    四喜忙不迭抬手就将木盒给打开?了,只是在?打开?的那?一瞬,整个亭子里的声响似乎都静了。

    只见一段断作两段的条状玉石静静地躺在?名贵的木盒云锦布上,还?伴了点小礼。

    是两枚瑕疵品,蜿蜒着?碎纹的玉丸。

    在?看清楚锦盒里头的东西时,四喜脸色惨败险些没端稳手中的玉盒摔出去,啪嗒一声就给关上了,将盒子放在?地上,就要跪下磕头求饶,“督主饶命,四喜不知这兵部尚书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

    碎纹玉丸和?断了的玉石,其中的侮辱之意不必言说。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明晃晃地想要激怒督主求得一死了。

    但江慕寒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沉静,连半点波澜起?伏都未曾有。

    时南絮垂眸看了眼那?个已经?关上了的锦盒,抿了抿唇。

    这么些年来,想必他遭受的侮辱唾骂恐怕比这还?要过分?。

    能想出这么阴损恶心人的手段来,这兵部尚书也真?是.......

    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江慕寒懒怠厌倦的眼神自那?锦盒上移开?,斜睨看了眼时南絮却是愣住了,伸出冰凉的手将时南絮握成的拳头包进手心里,凤眸带上了温柔之色。

    “真?是个没眼色的东西,用这种脏物污了夫人的眼。”

    语毕,抬起?穿着?朝靴的长腿,一脚将那?锦盒踢进了湖水中。

    扑通一声响,落入的锦盒在?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惊得跪在?地上的四喜肩膀又抖了抖。

    生怕督主这一脚将自己踹进湖中。

    他只是按照督主以往吩咐的,朝中官员送来的东西,尽数呈到他面前看。

    今日这兵部尚书被锦衣卫队以杀害发妻的罪名收入诏狱中,临近入狱前吩咐了人送来这东西。

    江慕寒自然清楚在?,这老货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激怒自己,给他来个痛快罢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陡然笑了起?来的江慕寒吩咐道:“起?来罢,你前去传话,可仔细着?别叫小鬼将这老货给收了。”

    还?未能从?他口中撬出来点东西,怎能轻而易举就让他死得痛快。

    津州城的叛军,少不了和?这老货有干系。

    得了命的四喜应下后?,就逃也似的往外走。

    待到四喜走了后?,江慕寒好似才反应过来时南絮还?在?自己身畔,将人搂进怀里抱着?,带着?凉意的鼻尖碰到了她雪白的脖颈。

    鼻尖尽是少女含着?清苦药香的馨香,便是轻嗅着?,就能让人心神都安静下来。

    耳畔传来江慕寒轻声哄人的嗓音,“絮絮只怕是第一回瞧见这种手段?”

    时南絮被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应了一声,“第一回见,你不会?因此动怒吗?”

    明明摆明了是来恶心他的,可他却好似并没有什么反应。

    江慕寒狭长的凤眸染了点笑意,眼尾的泪痣妖异,“若是这种手段便能让咱家动怒,这么多年来只怕咱家早就被气死了。”

    这兵部尚书的手段,已是还?算文雅了,还?用玉石来隐喻影射他是个没根的阉人。

    江慕寒脸上突然笑意有些古怪起?来。

    若真?要说,这没根的东西也是他们这帮蛀虫心心念念的陛下才是。

    心底满是嘲弄之意,手上却极尽温柔地将时南絮耳边的碎发一一理好。

    春日细柳雨丝绵绵,时南絮听闻江慕寒似是准备动身,带自己一同北上前往津州城查案。

    临前往津州城的前月,江慕寒在?宫中安排自己离宫后?的相?关事宜,近段日子都未曾归来。

    夜里睡不着?的时南絮点上了一盏琉璃灯打算去湖畔逛逛。

    可却在?穿过回廊,路过四喜所居的耳房时似是听到了人言低语。

    时南絮停住了脚步,灭了手中的琉璃灯,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四喜和?他的徒弟未曾习武,自然是听不到人靠近的动静。

    耳畔传来了极其低的说话声。

    “师傅,我今日在?宫中伺候督主,似是听闻暗卫通督主说.......”

    他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接下来的话。

    四喜也不知自己这徒弟夜里来寻自己,是有什么要事来找他,眉头一皱,低声呵斥他,“有话就快些说。”

    眼前的徒弟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声道:“督主吩咐着?要查的江家灭门一案,有了几分?眉目。”

    “嗯?”

    “徒弟听暗卫与督主禀报说,与孤剑山庄脱不开?干系。”

    “因着?孤剑山庄觊觎着?江家的剑谱和?机关术秘籍。”

    四喜的徒弟有些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道:“师傅,我记得夫人就姓......”

    时字还?未曾说出口,就被四喜捂住了嘴。

    屋外的时南絮将孤剑山庄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莹白柔婉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情,纤长的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眸子里的情绪。

    但若是有人看见的话,就能够看见琉璃灯盏杆上握得骨节都有些泛白的手,似乎恨不得将这杆子生生捏断一般。

    难怪啊,多年前自己想要完成第一个任务点,准备前去救主角攻江慕寒的时候,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时渊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出去。

    甚至就连庭院都不让她出,原来是怕她知晓自己的父亲身为正派侠士,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昔日被她忽视的每张面孔都渐渐浮现变得清晰起?来。

    如今想来,在?看到自己带回来长乐的时候,影卫长和?时渊的神情会?那?般......说不上来的怪异。

    而且,还?坦然地就接受了让长乐做自己的影卫。

    听完了所有之后?,时南絮静静地转身,踏进了如泼墨般无?半点星子辉光的夜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手上提着?的琉璃灯黯淡无?光。

    *

    酥云没想到自己会?在?西岭的箜篌门中遇见长乐。

    监视完清剿大会?所有内容的他按照教中的吩咐,顺手缉拿一个叛逃出魔教与正派人士相?恋的弟子。

    但酥云实在?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是以追着?人见她进了箜篌门后?也就不再追了。

    谁知这专攻奇门遁甲里机关术的箜篌门阴险狡诈,竟连山门中的紫竹林都设了机关术,将他困在?里头已经?十余日了。

    但这箜篌门似乎也没动杀心,所有的机关术都是不带杀机的,林中还?有春笋野物充饥,溪流潺潺清澈。

    是以酥云倒也不急,慢悠悠地在?这山林中闲逛了十余日,他也不想回魔教里头复命,索性?就这般任由自己被困着?。

    然而就在?困到第十五日的时候,酥云破开?一处竹林,碰上了同样手执南孤剑,戴着?银纹面具的长乐。

    很显然,长乐也在?看到酥云的那?一刻,面具下的俊脸出现了错愕之色。

    随即一袭玄衣的江念远一个箭步上前就攥住了酥云的衣领,冷声质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明明离京前往西岭前,他特地托慕寒捎信给她,让酥云务必要照看好时南絮的安危。

    如今小姐一人在?京城,目不能视,那?些侍女没了酥云的吩咐,是否会?欺她?

    这一切,江念远简直不敢想,眸中竟然迸现出杀意。

    酥云很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愣愣地瞧了他半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二人,都叫那?个东厂督主一个阉人给耍了。

    待到江念远说清楚来龙去脉后?,酥云艳若桃李的脸上神情极其难看,倏地站起?身,柔媚的嗓音此刻异常的冷冽,“你是说,那?连剔骨都面无?波澜的阉人是你的孪生弟弟?!”

    “你竟敢信一个在?皇宫那?种地方摸爬滚打到成为东厂督主的人的话?”

    江念远将手中的南孤剑握得极紧。

    此刻的他也已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江慕寒,欺瞒了自己。

    弧度温润的凤眼眸中尽是强压下的愠怒色彩,将这双乌黑的眸子烧得发亮。

    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酥云频频起?身踱步,简直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如今该怎么办?”

    江念远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清冷漠然的模样,从?衣襟里头取出了一只木哨子,吹出了尖利的哨声。

    未曾用上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三两只灰色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出现在?了紫竹林中,温驯地停留在?了江念远的手臂上,啄去了他掌心中的碎谷,咕咕地鸣叫着?。

    江念远从?不远处的火堆里挑了块细小些的炭条,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三两张纸片,不知写了什么后?,一一塞入了三只信鸽爪子上绑着?的信筒。

    宽厚的手掌将它们托起?后?,这些信鸽就飞起?离开?了,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这是孤剑山庄时影卫统一养着?的信鸽,如今只剩下三只了。

    西岭离京城这般远,也不知哪只能够活着?抵达京城寻到时南絮。

    做这些的时候江念远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平静冷淡,唯独写字时略微颤抖的指尖,彰显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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