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他!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正是之前她看见过的那个板寸头的男人。
“等等!”宋蜜脱口而出,“他出来了!”
这一刻,她完全是身不由己的。
拉门,下车,她几乎是拔腿飞奔过去。
车都没停稳!
惊得本来就情绪一直高度紧张的叶昭不由得大喊了一声,“宋小姐!”
也是这一声,仿佛一只重锤,砸在了某个正在下台阶的男人的心尖尖上。
而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快步而来的身影。
封爵也听到了。
跟着也看到了。
下一步,两个男人几乎是前后收住了脚。
宋蜜的步伐很快。
转眼就到了他们跟前,灯光不甚明朗,她好像看清楚了,男人好好的。
丝毫不显狼狈。
她又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
可是他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宋蜜的视线很快又回到了他脸上,她强压着过快的心跳,和不稳的呼吸,叫了声,“温律师。”
温宴礼的眸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看似无甚波澜,实则,是汹涌如潮之后的笃定,深刻。
她来了。
很快地,他眼睑扫下,看向她的脚。
准确地说,是她之前扭伤过的那只右脚。
旁边的封爵看看眼前的女人,又看看身边的男人,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一时间,气氛很是有些说不上来。
温宴礼就那么盯着她的右脚看了一会儿。
“跑这么急做什么?”女人早已经停下了脚步,与他半丈之隔,话一出口,他抬脚朝她走过去,站定,“我什么事都没有。”
触到那一双长眸深处的涌动,竟似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宋蜜反复确认之后,显见地一拧眉,“挥拳头的那只手,给我看。”
第59章
温律师玩失踪玩了一个月,得出的结论就是你想我?
说罢,宋蜜直接朝他一伸手。
等着。
温宴礼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没动。
一双薄唇紧抿,眼神却隐隐有讨饶的意思。
宋蜜哪里肯依,就那么一直伸着手。
非看不可的意思。
所以这一刻,四个人的局面就是,叶昭站在宋蜜身后,留也不是,走,又不敢。
封爵站在温宴礼右手边,话都冲到嘴边好几回了,结果楞是回回都被他压住了,一次也没问出口。
这两个人都自发地把自己归纳成了某种发光体。
偏偏另外两个人就跟他们两个完全不存在一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还在僵持。
封爵不由得又纳了闷了,就这两个人这互不相让的架势,当初是怎么看对眼的?
紧跟着又推翻了自己,当然就是这么“使劲看”,看对眼的!
没毛病!
“咳咳……”最后还是封爵干咳一声,打破了这该死的僵局,“阿礼,不给哥介绍一下?”
宋蜜不由得心头一动,这个男人是他的哥哥?
就在她收手的一瞬间,他更快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宋蜜。”
他侧身看向封爵,“封爵,我表哥。”
眼神里却分明写着一句你可以走了。
封爵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这算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只不过这股子火气,在宋蜜的眸光落到他脸上的时候,立马就散了五分。
毕竟他想听小猴子叫一声大伯,还得靠人家姑娘肯给这小子生不是!
“宋蜜是吧,赶紧把人带走!”封爵伸手一指对面的人,“多大岁数了,还打架,还闹到派出所来了!”
“真是,活回去了!”
说着,封爵还真就结结实实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就走。
走出去没几步又回头,“哦对了,你赶紧给我姑姑回个电话。”
“我过来的路上,她打过电话给我,问我你怎么一晚上不接电话。”
说着,封爵还不忘瞪一眼叶昭,意思是我都走了,你还杵着干嘛。
叶昭也不想留下来做电灯泡啊,可是他不敢走啊!
不仅不能走,还得眼珠子都不眨地盯着,时时刻刻防备着。
封爵一向是横惯了的,稍微皱个眉就是一脸凶相,谁知,叶昭的气势竟然半点儿也不输。
叶昭这一晚上已经够呛的了,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被瞪,当然没好气!
所以一时间,这两只电灯泡又较量上了。
宋蜜看不见身后两个人的眼神交锋,她的手被男人握着,不太紧,是个很舒服的力度。
就好像他经常这样牵着她的手,这个动作做过很多次,娴熟又自然。
但其实,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手牵手。
重点是,他用的是左手。
宋蜜想说的话都在一双眸子里,见他始终不为所动,索性将红唇一掀,“既然温律师什么事都没有,叶昭,我们回吧!”
往回抽手的动作却不顺利。
男人不肯放。
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宋蜜的视线刚从两人交握的手,重新转回到他脸上,便见他垂下眼睑,声音低低道“我跟你回去。”
“回去给你看。”
……
派出所大门外的马路对面,路边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有一双远远盯着那四个模糊人影的眼睛。
越是看着他们往外走,那一双眼睛里面的恨意就越汹涌,翻腾。
是陆之芝。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陆之远就坐在她身边。
那扇门里面发生的事,陆之远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今天晚上的意外,还真是不少呢!
扯着嘴角无声地轻嗤了一声,陆之远吩咐司机道“小李,回吧!”
“不行!”陆之芝却突然叫了起来,“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女人,不把她身边那个保镖关进去,怎么……”
“之芝!”陆之远忍不住低吼了声,“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放过宋蜜?!”陆之芝眼底的泪水瞬间支离破碎,滚落而出,“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陆之芝整张脸都扭曲了!
陆之远看着眼前这张本该最熟悉,此刻却陌生得好像根本不认识的一张脸,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半个多月了!
她吞了一次安眠药,消停了没几天,又割了一次腕。
两次自杀未遂。
就算是他好过的女人,搞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早死早超生,他还能拦着人家重新投胎不成!
可是眼前这个,是他的亲妹妹。
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但他是真的烦!
烦透了!
宋蜜不好对付只是一方面,来日方长,他总能再找到下手的机会。
可是,眼看自己妹妹变成了这么一个怨毒妇人,等他整死了宋蜜,从前那个知书达理的好妹妹就能回来吗?
半个多月了!
陆之远对这个期待,真的是一点儿实现的把握都没有!
再多看一眼陆之芝瘦得已经脱了形,又因为极度的愤恨和暴怒而面目可怖的一张脸,他不可挽回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派人送你去温哥华,必要的话,我还会找一个心理医生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陆之芝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哥,你怎么能……”
“那我应该怎么做?”陆之远脸色铁青,言语也毫不留情,“你是受到了伤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承受的一切,也是你当初想要加诸在宋蜜身上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既然有胆子害人,就该准备好承受对方的报复,你现在知道……”
“我没她那么狠!”陆之芝的声音尖得变了调,“我是算计了她,可是她失去了什么,她不过是跟自己一心想要勾搭的男人睡了一次!”
“可我呢!”想起那天夜里的一幕幕……她真恨不能一把拉开车门,飞扑过去把宋蜜一口一口咬碎了,再吐出来喂狗,“我承受的是什么?我遭遇了什么?”
噩梦结束之后,她像一只被扯得千疮百孔的破烂人偶一样,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找回一点点正常的知觉。
严重撕裂,腹痛,炎症……
不仅仅是脏,她已经被毁了!
彻彻底底的!
“是,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那宋蜜呢!”她伸手指向窗外,“为什么她害了人,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
“我不甘心!”
“我绝不接受!”
陆之芝猛地回过头来,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声接着一声,震得陆之远的两只耳膜都快破了。
对于宋蜜的恶毒和狠辣,他当然同仇敌忾,他发誓一定会将自己妹妹所承受的痛苦,千百倍地奉还给她!
但,这个决定他是不可能更改的,“我已经决定了,你必须走,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丁点正常人的样子吗?”
“你是陆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和爸爸从小到大都当你是掌上明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你必须离开,回温哥华去!”
陆之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毋庸置疑的决绝。
陆之芝的眼泪落得越来越凶,心里也越发的绝望,对宋蜜的滚滚仇恨像洪水猛兽一样吞噬着她,撕咬着她。
宋蜜早已经上车走了。
现在她身边不止有叶昭,还有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那个男人,他们都在她身边!
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就这样从她眼前溜走了!
她怎么能甘心!
她好恨!
恨得她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背,将上下牙齿全部陷入皮肉里,才能勉强抑制住不喊叫,不发疯!
但她到底还是听到了一句,“……至于宋蜜,哥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放过她!”
……
另一边,酒店房间里。
叶昭走出去,房门关上之后,宋蜜倾身上前,动手打开了刚刚让叶昭在路上买的外用医药箱。
将消毒药水,几种不同的药膏,纱布,胶带和剪刀一一拿出来摆好之后,宋蜜攸地一抬眼,没什么耐性地对上男人的一双长眸,“手!”
看出女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压着的不满,温宴礼眸光缓动,言出必行地把手伸了出去。
五根手指,手背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破皮,出血,最严重的是地方已经可见白骨。
宋蜜面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却密密麻麻的一痛,仿佛被一排长针扎过,针头已经拔掉了,痛感却一直在蔓延。
很快的,她淡淡道,“忍着点。”
撕开棉签袋,拧开消毒药水的瓶盖,跟着,她连眼皮子都没有再抬一下,一气呵成地开始给他手上的每一处伤口消毒。
干脆麻利得仿佛不带一丝个人感情。
而她手里的棉签落到他伤处的力度,却是轻之又轻。
然后是上药,分别缠上纱布,剪了胶带贴好。
整个过程,温宴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想的却是,类似这样的清创和包扎,她做过多少次?
什么时候学会的?
是在南非,还是在叙国的时候?
开枪,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吗?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一定经历过许多普通人三辈子都不会经历一次的事。
充满了传奇色彩。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甚至在想,这样一个女人,被他遇到,究竟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这是他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