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小说网/与蛇共舞/ 第十二章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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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暗恋

    王贵山年约三十,身形壮硕,国字脸,五官端正,眼睛虽小却目光炯炯,他走进南海城商会的议事厅,厅中四下无人,他笔直的走到最上坐的太师椅首席坐下,双手在椅柄来回抚0了几下,最後舒适的挨到椅背,闭上眼,满脸得意。

    努力了二十多年,他终於坐上了南海商会主席的位置。从一个被卖到王家酒肆的童工,靠着他努力工作,被王家赏识收养为义子,改名王贵山,其後接手酒肆,一直辛勤工作,将王家酒业发扬光大,现在整个梁州,谁不知王家酿的酒,最香醇,最真材实料,童叟无欺,全梁州,呀,不,应该是南方最出名的好酒。

    一名小厮走了进来。「王老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起行了。」

    王贵山收起笑容,站起来往外走。「先去天海一se吧。」

    「知道。」

    马车在天海一se停下,李掌柜热情的招呼着:「王老板,想要什麽画,今天来了很多新的作品。」

    他略略的环顾周围,问道:「那幅画最贵?」

    「这个吧,逍遥子的作品是现在当红的画家,京城的人都抢着他的画。」

    「多少钱?」

    李掌柜笑容满面道:「一千五百两。」

    王贵山道:「嗯,我再看一看。」

    李掌柜忙点头道:「好的,好的。」

    「李掌柜。」一名娇柔的nv声从身後响起。

    李掌柜眉开眼笑道:「薛姑娘来了,呀,现在是萧夫人才对。」

    王贵山转身瞥了一眼跨门而进的nv子,马上忘了呼x1,nv子身穿娥h襦裙,外穿了一件银白棉袄配上对襟半袖衫,梳了抛家髻,簪上一支兰花的翠玉簪,额贴花钿,容貌清丽,那双琥珀se的大眼,骨碌骨碌的打量了一眼画店与他,便向李掌柜微微释出笑容。

    李掌柜道:「上次的画,卖了二十两,这是你的份。」

    薛千柔皱眉道:「才二十两?不是说可以卖到三十两?」

    李掌柜:「你那幅画放了好久才有人问价,再不卖,也不知道要放多久了。」

    王贵山的眼睛一直跟着她,无法移开,现在叫他走,他也走不动,他的脚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只是希望她再逗留久一点,好让他多看几眼。

    薛千柔买了一些画纸与墨水,就离开了。

    他的眼睛着了魔似的一直的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拿起一张她0过的宣纸移到鼻旁,纸上彷佛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王老板」

    他手握成拳掩嘴咳了几声道:「什麽事?」

    「你想得怎样?」

    「好的,替我包起那幅画,还有这叠宣纸全部给我包起。」

    李掌柜满脸笑容的点头:「好的,好的。」

    「刚才那位夫人,怎麽以前没有见过?」

    李掌柜笑道:「是不是很漂亮,我第一次见到萧夫人也是失了神。大约半年前,她开始拿她相公的画作来寄卖。」

    王贵山作状咳了两声,道:「他相公是什麽人?」

    「萧先生是南城书院的先生,我儿子最ai上他的课,说他教书生动有趣,学富五车,他多年来在外游历,见识广博,书院有句话道,上萧先生一席课,胜读十年书。」

    李掌柜将包好的画及宣纸放到柜台道:「王老板,都包好了。」

    「萧夫人再拿画来寄卖,就送来我府上。」

    ***

    十月时分秋意隆重,路旁的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金h,还有累累的果实,秋风一吹,果实与叶子如雨般洒下,不时发出嚓嚓沙沙的声音,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如画。

    午时,薛千柔提大篮子,在巿集行走,这里有酒舖,豆腐摊子、面店、粮油杂货店,包子店、烧饼摊子、卖乾果舖面。

    街上行人颇多,都是一些赶着去码头工作的劳动阶层,他们有的在面店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有的就买个包子或烧饼,坐在路边吃。

    薛千柔在包子店停了下来。「余大哥,给我十个r0u包子。」

    颈上挂着汗巾,袖子卷到手臂的余大哥笑道:「好的,又买给那群小孩吃吗?」

    「是啊,他们就ai吃你做的包子,我怎样也做不来你的味道。」

    余大哥一边将包子放到篮子里,一边道:「哈哈,这是我的独门秘方,我算你八个的价钱就好了。」

    「多谢余大哥。」薛千柔甜甜一笑。

    余大哥擦了两下鼻子也跟着笑了。

    提着一大蓝包子,她离开巿集,出了城门,来到庙宇旁的一间小屋,才推开屋外的栏栅,就有两个十来岁的男孩迎了上来,道:「柔姐,你来了。」

    「我带了r0u包子给你们,热呼呼的,快进屋去一起吃。」

    两个男孩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大叫道:「快点出来,有包子吃啊!」

    这屋住着六个男孩,最大的是阿远和阿宏年约十二岁,阿庆和阿树十一岁,阿凡九岁,最小的阿泰八岁。

    大约在半年前,她目暏阿宏拾起一个男人掉下的半个包子,却被那个男人抢回,将包子掉到水渠里也不给他吃,看到孩子望绝的神情,她心如刀割,她完全不明白为什麽有人这麽狠心的对待一名孩子。

    後来她买了包子给阿宏,阿宏却不吃,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原来他在找食物给年纪最少的阿泰吃,那时他生病了,很想吃包子。

    他跟着阿宏来到他们的落脚处,是一间在城外破落荒废的屋子。那时正值夏天,地板sh漉漉的,到处有蚊子飞来飞去,屋顶穿了个大洞,只有一张破床。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想像,他们是怎样捱过前一晚的那场滂沱大雨。

    当时阿泰正在发热,其他几个孩子看她的眼神都充满戒备与敌意,不让她带阿泰去看大夫,他们根本不相信任何成年人,她唯有请大夫过来看阿泰,才让阿泰渡过难关,也终於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後来,年纪最大的阿远说着他们的来历,原来他们都是孤儿,长期在街上流浪,後来有位善心人开了一间孤儿院收养了他们,本以为有一个安乐窝,但阿远却发现孤儿院只是个晃子,这名所谓的大善人根本就是在做人口贩卖的生意,要将他们卖到京城做娈童,幸好给他们发现得早,马上逃走了,来到了城外这间破屋。

    之後,她便和萧楠一起替他们置了屋子安置他们,买食物衣服给他们,教他们一些生活自理的技巧,年纪最大的阿远和阿宏已经能自行下厨,薛千柔每天都来教他们读书识字,也顺道了解他们是否安好。

    孩子们围着桌子吃包子,薛千柔环视众人问:「阿远呢?」

    阿泰道:「出去了。」

    「天气转凉了,我替你们添了些衣物棉被,过两天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到店里扛回来。

    薛千柔指着较为强壮的几个孩子。

    他们乖巧的点头道:「知道,柔姐。」

    阿宏道:「柔姐嫁人了,要改口了。」

    众孩子笑了,齐声道:「大娘子。」

    薛千柔也咯咯的笑了。

    与这群孩子b起来,她何其幸运,遇到了萧大哥。被人救过,被人帮助过,才能明白在绝望中有人伸出援手,是一件令人感激终身的事情。

    她、萧楠和张杰都是孤儿,对这群孩子自然是身同感受,所以也尽己所能的帮助他们。门推开了,阿远垂头丧气的走进来,瞥见薛千柔便怱怱的跑到她面前「咚」一声的跪了下来:「柔姐,求你救救我姐。」

    薛千柔连忙扶起他道:「什麽事了?」

    「求求你救救我姐。」

    「你姐姐?」

    「她很多年前被卖了去做丫鬟,但前几天我却在春暖楼看到她。」

    「你这些天都是去找她?」

    「嗯,她说有一个恩客想赎她回去做妾,可是那个恩客已经是七十多岁,家里有正妻又有两名妾,那男人都可做姐姐的太祖爷了,我不想姐姐跟着这样的人,可是我什麽办法也没有。」说着说着眼泪已经不争气滑下。」

    「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

    「你和萧大哥已经要照顾我们这麽多人,我怎麽可以」他用手袖拭了拭泪。

    「赎银多少?」

    「五百两。」

    「好,我来想办法。」

    ***

    薛千柔换了一身男装,将眉画得又粗又黑,再将面涂黑一点,对着铜镜再望了几眼,应该没有人会认得她了吧。

    她推门出去,阿远正坐在石椅上等她。

    「你姐叫什麽名字?」

    「叶小桐,呀,在那里叫翠柳。」

    「阿远,你就扮做我的待从吧。」

    「好的。」

    「认得出是我吗?」

    阿远细看了一会,摇摇头道:「不细看眼珠子的话,应该认不出」

    「晚上灯火暗,应该不会有人留意,好,快点走吧。」

    来到春暖楼,大厅近舞台的坐位已经全部坐满了人,薛千柔和阿远,被带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想找鸨母直接道明来意,但那鸨母花蝴蝶般的满场飞,没有空招呼她这种小人物。

    丝竹声响起,场内众人开始起哄,原来是竞投清倌儿的初夜的环节。

    一名样貌娟好的nv子,怯生生站在高楼,任人打量。

    「二百两。」一名满面肥油的男人,举起两只手指。

    场上一阵哗声,众人纷纷转头看着那个圆胖的男人,只见他一副的样子看台上的nv子,而nv子则是满脸惊惶与委屈。

    「大哥,你今天来这里只喝酒?」

    坐在大厅中央的王贵山,正和他的弟弟程宇在喝酒。

    程宇长着一张孤拐面,凹面尖嘴,眼睛细而长,只看到一线缝,实在不知那小眼珠子下,在想着什麽。

    王贵山脑中浮现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还闪燿着奇异的琥珀se,摇了摇头,举杯一饮而尽。

    鸨母道:「到了我们今晚的压轴,春暖楼最近的当红姑娘,蝶儿来了。」

    王贵山看了几眼,这nv子确实b刚才的漂亮多了,杏脸桃腮,生得我见犹怜,可是还是差得远,唉

    「大哥,这个不错,你要吗,我投来给你。」

    「你自己要吧。」

    「我想要的,哪还要用钱的?」

    王贵山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投清倌儿环节完後,大厅又恢复一贯的喧闹,这时後面传来一阵细小的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到角落的一名瘦削公子正与鸨母争持不休,只见公子紧锁眉头,双手紧握成拳。

    王贵山呆了呆,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觉,於是再仔细的看了看,虽然化了个妆,但那jg致的轮廓却怎样也是藏不住的,还有那双眼珠子,他马上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走了过去。

    程宇望着大哥奇怪的举动,虽然满脸问号,但也不多g涉。

    他走过去道:「这位公子有什麽要帮忙吗?」

    鸨母一面卑夷的瞄了眼那位公子:「没什麽,只是有人不自量力,想赎人却又没钱,就赖在这里不肯走。」

    「哦,想赎谁呀?」

    「就是翠柳,也不知那丫头走什麽运,这两天都有人想赎她。」

    「翠柳要多少钱?」

    「一千两。」

    公子叫道:「什麽?刚才你才说八百两,怎麽又变了?」

    鸨母道:「这是刚才的价钱,又多人争了,好东西当然要提价。」

    「好,一千两,我赎了她。」王贵山将银票递给鸨母。

    「等等」薛千柔看着两人的交易,完全cha不上话。

    鸨母接过银票,笑得花枝乱颤,面上松弛的皮r0u一抖一抖:「王老板稍等,我这就带翠柳出来。」

    王贵山道:「萧夫人,待翠柳姑娘来到,你们就带她走吧。」

    穿着男装的薛千柔,猛然抖了一下,笑得有点尴尬:「你是谁?」

    「我们上次在天海一se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夫人有否印象?」

    薛千柔想了半晌,勉强点头:「好像有吧。」

    「你为何要赎这位翠柳姑娘?」

    「翠柳是我这位小弟的胞姊。」

    「原来如此。」

    阿远连忙弯腰作辑,两颊涨红道:「多谢王公子。」

    薛千柔拿出银票道:「我先付五百两,余下的我迟些再给你。」

    王贵山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就掌我仗义帮忙好了。」

    薛千柔捉起他的大手掌,将银票塞到他的手中,「无功不受禄,这钱你怎样也要收下,不然我不安心,余下的五百两,我迟些再还给你。」

    王贵山想不到薛千柔如此不避嫌,他握住银票笑道:「好吧,我就收了这个,余下的真的不用了,要不然就变成我多管闲事了。」

    「好,那我也不推搪,多谢王公子了。」

    「不客气。」

    鸨母带了翠柳来,阿远高兴的上前迎接亲姐。

    「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王贵山与程宇离开妓院,他手中仍然握着那张银票,抚着自己的手背。

    程宇问:「你何时开始玩字画了?」

    「是买给张老板寿礼。」

    程宇扬嘴笑了笑:「明天我就要走了。」

    「嗯,小心些。」

    「当然。完成这单交易,再来找你喝酒。」

    王贵山笑着点头,揽着弟弟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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