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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医之死

    夜幕如墨,将紫禁城紧紧包裹。

    长春宫内,朱棣半倚在榻上,眼皮似有千斤重,昏昏欲睡。

    安贵妃蜷缩在床榻一角,裹着锦被,心中满是惶恐不安。即便聪慧如她,此刻也不知究竟是上前宽慰帝王一番,还是继续保持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朱棣的余光扫过宠妃惶恐的面庞,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低头自顾自小口品茶。

    “陛下,太医院院判王景弘求见。”王忠的声音在寝宫外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与拘谨不安。

    这一声通报,终于打破了长春宫的寂静与沉默。

    朱棣撑着身子坐直,整了整衣袍。

    “宣。”

    王景弘弓着腰走进内室,他将药箱搁在一旁,在小太监端来的铜盆里洗净双手,轻轻握住朱棣的手腕,眯着眼摇头晃脑起来。

    片刻,王景弘缓缓松开手,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声音沉稳而得意:“陛下只是连日来为国事操劳,一时间累着了身子。臣开两剂补方,定能让陛下药到病除,重新恢复往日神采!”

    朱棣一听,心头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淡淡的笑容在面庞浮现。

    “多久能见成效?”朱棣目光如鹰,盯着王景弘。

    “快则两日,慢不过五日!”王景弘拍着胸脯保证,眼中满是笃定。

    消息传到太子宫时,朱高炽正和张妍对坐饮茶。听到王景弘的诊断结果,朱高炽先是一怔,继而捧腹大笑:“这等庸人,医术拙劣,智力低下,还敢大放厥词!”

    张妍也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他怕是还不知陛下的隐疾,就敢这般胡乱下药!”

    时光匆匆,九月二十三晚,如水的月色再次准时洒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朱棣身着便服,脚步轻快地走向长春宫。想到今晚能在安贵妃面前重振雄风、挽回颜面,他的嘴角就不禁上扬。

    可惜,现实却是事与愿违。

    一番云雨过后,朱棣再次瘫倒在榻上,脸色铁青,大汗淋漓:“你对朕说实话,朕的身体可有改观?”

    帝王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听到皇帝自称“朕”,而不是往常与自己耳鬓厮磨时的“寡人”,安贵妃咬着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答道:“陛下,臣妾并未感觉到变化。”

    最擅长揣摩人心的安贵妃清晰地知道,帝王此刻心中满是愤懑不满,如果再不实话实说,等待着自己的只有龙颜大怒。

    “庸医!饭桶!”朱棣猛地坐起,一拳砸在榻上,“朕养着这群太医何用!”

    安贵妃被吓了一跳,蜷缩在锦被里不敢吱声,只露出半张小脸,不安得打量着朱棣。

    “王忠!王忠!”

    朱棣懊恼的起身披上衣服,径直走到宫门口,戎马一生四海臣服的永乐大帝,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太医,这般戏弄!

    他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熊熊燃烧。

    ……

    此时的朱高炽,正跟着一位老太监在有模有样地练太极拳。

    王淮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主子,王忠公公在屋外,说有要事相商,还让奴才只告诉您一人。”

    朱高炽心中一动,跟着王淮来到屋外。

    王忠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领着他们一路疾行来到安贵妃寝宫外。

    “可是朕的儿子来了吗?”明间传来朱棣威严而平静的声音,帝王显然已经重新恢复平静,神色如常。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儿臣拜见父皇。”他跪地行礼。

    “起来!快告诉朕,这个王景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棣不耐烦地挥挥手。

    “父皇,王景弘在太医院也算是医术上乘的医生。”朱高炽面不改色,心中却暗自得意,使出“欲抑先扬”这一损招,定然能够让父皇更加愤怒,让王景弘早点完蛋。

    “混账!”朱棣怒目圆睁,抓起手边的瓷杯狠狠摔在地上,“这也叫医术上乘?朕看他是欺君罔上不学无术的饭桶!”

    瓷杯碎裂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朱高炽低垂着头,心中暗自窃喜,表面却仍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朱高炽之所以会让王景弘去,确实是想要“借刀杀人”。毕竟此人是汉王党羽,多留在宫中一天,自己就多一分危险。

    朱高炽在与王景弘本人的交谈中,敏锐捕捉到王景弘此人有两个致命弱点:

    一是医术平平却盲目自信,二是墨守成规且因循守旧,最喜欢抱着洪武初年宫中的把他铲除。

    宫墙外,更鼓声声,夜,依旧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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