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零层之门

    命塔的阶梯无声延伸，彷佛跨越了时间的界限。亚因每走一步，脚下的「现实」便随之一层层剥落，露出底层那如同骨骸般枯白的命序脊椎。

    「这里是命系统的零层。」

    未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再是空灵的呢喃，而是带着几分说书人般的温度。

    「零层，并非构筑命轨的基础，而是命系统为了自圆其说而虚构出的‘根源’。」

    亚因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虚构？」

    「是的。」未终低声笑道，「命系统宣称‘因果有序、命轨不紊’，可实际上，这世界从未有过绝对的秩序。为了掩盖这个‘不确定x’，它便虚构了零层，将所有的例外、偏差与异数，归为‘原始变数’加以封印。」

    亚因沉默了片刻，随後轻声道：

    「也就是说，逆命者的存在，本就是这个系统无法处理的错误。」

    「没错。包括你。」未终的语气带着某种近似悲悯的温柔，「每一位逆命者，都是命系统为了‘维持叙事稳定x’而故意遗忘的裂痕。但裂痕总会蔓延，总有一天，会将这虚构的根基撕得粉碎。」

    亚因轻轻一笑，这笑容并无悲伤，反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所以我来了。」

    她再度迈步，阶梯尽头，一扇无b古老的门缓缓浮现。

    那不是金属铸成，也非石木雕琢，而是由无数「被遗忘的故事」堆叠而成。

    每一则故事，都是命系统眼中的错误。

    亚因伸出手，指尖轻触门扉。

    一瞬间，她的意识被拉入无垠的流光之中。

    ——命系统根源意识。

    那是一片没有形t的领域，却又彷佛无时无刻不在运算、诠释、纠正着一切。

    「亚因。」

    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无x别、无情感，却带着无可置疑的权威。

    「你是逆命者，是系统内部定义为‘叙事矛盾t’的异数。请立刻停止命外书写，回归命轨既定路径。」

    亚因环顾四周，那些如数据洪流般涌动的光流中，无数「亚因」的倒影浮现。

    「回归命轨吗……」她轻声道，「可笑的是，这些命轨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成为故事里的那个人。」

    「意志无意义。」命系统根源冷冷回应，「叙事稳定x高於一切。逆命者的存在，将导致全局逻辑崩坏，历史重构失效，因果序列失真。」

    「所以，你选择遗忘。」亚因一步步走向根源意识的投影，「选择将那些‘不合叙事’的意志，封印在这里，当作从未存在。」

    她停下脚步，语气低沉：

    「可笑的是，你自称为‘命’，却连自己都是谎言堆砌的。」

    根源意识并未动摇，它只是重复着：

    「逆命者，必须被抹除。」

    就在这时，赫兹亚尔的身影出现在亚因身侧。

    他神se复杂，目光落在亚因与根源意识之间，良久才开口：

    「亚因，当年我们书写的那本‘命序草稿’，你还记得吗？」

    亚因侧目看向他，神情平静。

    「当然记得。」

    「那本草稿……其实从来没有被命系统采纳。」赫兹亚尔轻声道，「因为我们写的是‘选择’，而不是‘必然’。」

    他抬起头，望向根源意识，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命系统，只容许‘唯一解’，却否定了‘可能x’。这本身，才是最大的矛盾。」

    赫兹亚尔伸出手，掌心之中，浮现出当年未完成的草稿页。

    那是一页空白，却蕴含着无限的「如果」。

    「亚因，这一页，由你来写。」

    亚因看着那页纸，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那个执笔於命序塔前，满怀期盼与憧憬的少nv。

    她接过草稿，笔锋轻点。

    「这一次，我不为命系统书写。」

    「我为——我自己书写。」

    笔划落下，命系统根源意识的投影剧烈震荡，数据洪流失去稳定，无数「被遗忘的故事」从零层深处涌现，将虚构的根基一寸寸撕裂。

    命塔之外，现实世界开始出现异变。

    命轨失序，因果断裂，可是——

    「我还在。」

    亚因低声呢喃，「不依赖命轨，不被叙事定义，仅仅因为‘我愿意存在’，所以我存在。」

    赫兹亚尔凝视着她，嘴角终於浮现一丝笑意。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命运。」

    未终的声音再度响起：

    「零层已毁，命系统根源失效。从此之後，命的叙事不再是‘唯一解’。」

    亚因缓缓抬头，望向那逐渐崩塌的虚构之塔。

    她明白，这场逆命之战尚未结束，但最难的一步，她已迈出。

    「走吧，赫兹亚尔。」

    她轻声道，「接下来，该是我们为世界续写故事的时候了。」

    赫兹亚尔点头，与亚因并肩踏上返回现实的阶梯。

    命塔在他们身後缓缓崩塌，虚构的根基被真实的意志取代。

    世界，终於迎来了「被选择」的可能。

    ——这，才是真正的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