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不觉得你丢人”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手头的项目都在如期推进，程钰这周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周五来临，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傍晚。
程钰踏入会所包厢时，目光恰好落在蒋逸飞身上。他穿着一件做旧的针织衫，高大的身影陷在卡座里侧，形单影只的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程钰走到他身边坐下：“我迟到了？”
“没，我也刚到。”蒋逸飞往一边让了让，但是单人位就那么宽，两人坐在上面还得肩并肩、腿挨着腿，“你就不能换个地儿坐？”
“社恐，这儿的人我只认识你。”程钰注意到他面前放了杯威士忌，圆滚滚的冰球泛着寒气，杯壁上凝了大片水珠。
他找服务生要了无酒精饮料，膝盖有意无意抵住蒋逸飞的，“你吃过晚饭了？”
“没来得及。”蒋逸飞下巴指了指包厢中央左拥右抱的韩立，他追女神失败，昨天喝了一天酒，今天又续上了，“怕他喝死在这儿。”
韩立搂着两个姑娘摇骰子，衬衫上沾着两块醒目的口红印。他一边讲着烂俗的笑话，一边让姑娘们给自己倒酒。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在起哄，嬉笑打闹不断。
程钰仅仅看了一眼，侧首问道：“吃点什么？我去买。”
“小龙虾，直接点外卖吧。”蒋逸飞拿起威士忌抿了一口，时不时关注着韩立的状态。
“少喝点。”程钰自然地扶着他的手腕，“过会儿吃了东西再喝。”
蒋逸飞“啧”了一声，终究没说什么，听话地把酒杯放下了。
这时，韩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打醉拳似的，左一大步右一大步，愣是没摔。他一把搂住蒋逸飞的肩膀，醉醺醺地凑近，“稀客啊。”他抬起头看程钰，伸出手，“咱们见过吧，我，韩立。”
“程钰。”程钰回握住他，“见过两次。”
“记性真好啊。”韩立扭过头，问蒋逸飞，“飞啊，你之前不是说泡到个特别难搞的妹吗？怎么今天不带来认认人呢？”
蒋逸飞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程钰挑眉，慢悠悠地接过服务生刚送来的饮料，目光落在蒋逸飞紧绷的侧脸上。
“你的妹呢？不是，夜生活都过了，不能来见见兄弟啊？”韩立大着舌头还在追问，完全没注意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蒋逸飞见韩立和程钰还握着手没撒开，抬手在中间拍了一下，嘴角绷着没回他。
“喔嗷嗷。”韩立嚎了一声收回手，“行啊你，该不会是什么天仙吧？你放心，兄弟讲道义，绝对不会对人家起歪念。”
程钰忽然轻笑一声，手指在蒋逸飞腰间一捏，声音玩味戏谑，“是啊，怎么不把人带来见见？”
蒋逸飞猛地转头瞪着他，耳根子红了一片，让韩立滚回人堆里去，“赶紧腾位置，小爷要吃饭了。”
韩立醉得脑袋空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晃悠悠地走了。
“很难搞的天仙啊……”程钰故意凑近蒋逸飞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那蒋二少是怎么泡到手的？教教我呗。”
“别找茬。”蒋逸飞咬了咬牙，一把抓着程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我没和他说过咱俩的事……”
程钰沉吟一声：“嗯…连他也不能知道吗？”他任由蒋逸飞攥着自己，眼尾耷拉下来，“那我会演好的。”
外卖到了。
程钰听见蒋逸飞深吸一口气，冷不丁说了句：“随便你，不嫌丢人的话。”
程钰愣了两秒，“不丢人。”
拆外卖的动静窸窸窣窣的，蒋逸飞可能没听清，他问，“你说什么？”
程钰回头，又是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他说，“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丢人。”
蒋逸飞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一句，“……哦。”然后呆坐在原地，僵硬地捧着酒杯。
程钰没再接话，有理有条地拆开外卖盒。香辣小龙虾的味道扑出来，塑料盒盖上的红油漏了一些出来，程钰抽了几张纸垫好，戴上一次性手套。
蒋逸飞还在发呆，眼神盯着淡琥珀色的酒液，仿佛那里面藏着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程钰指尖捏住虾尾一拧，掰开硬壳，很快将虾肉剔出来，“张嘴。”他突然说。
蒋逸飞猛地回神，“啊？”
虾肉已经递到嘴边，q弹的虾肉上蘸着料汁和红油，汁水险些滴下来，程钰用另一只手接在下面。
蒋逸飞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后背抵住座椅靠背，“我自己来。”
“你用筷子吃别的，省的脏手。”程钰打断他，“啊——”
蒋逸飞忽然觉得呼吸不畅，他盯着那块油光水滑的虾尾肉，左右看了一眼，最后自暴自弃地凑过去。牙齿衔住虾肉的瞬间，他就飞快地扯开了距离。
“慢点吃，有点辣，你别呛着。”程钰手起手落，又一个虾肉剥好了。
蒋逸飞夹起小菜吸入了一大口，酸爽的味道充盈口腔，却抵不过胸口忽然腾起的酸胀。
程钰侧过头看他闷头吃东西，笑得眼睛弯起来。
单人份的小龙虾很快就被剥完，单独码在小盒子里，筷子夹起来就能吃。
程钰摘掉一次性手套，指尖满是渗透下来的红油，他起身去洗手间，不忘嘱咐蒋逸飞，“吃好了再去喝酒。”
红油味道辛辣，程钰用洗手液洗了一遍还有些味儿，他打了些泡沫，开始洗第二遍，身边传来一个甜腻的嗓音。
“小哥哥一个人吗？”
程钰抬眼，一个瘦长高挑的身影堵在洗手间门口，她长发飘飘，妆容精致，贴身的裙子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正在冲着他笑。
程钰没理她。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她走近了，试图搭着程钰的肩膀。
程钰冲掉指间的泡沫，关掉水龙头，侧身避开，看向了门口的性别标识。是男没错。
“我没走错哟。”她，应该说他，他的嗓音忽然变粗了不少，是男性的声线，“我是男生，只是穿了裙子而已哦。”
“哦。”程钰语气平静，准备越过他走出去。
他不死心，伸出一条手臂，红唇嘟起，“真不想试试吗帅哥？我感觉你也和我一样，是gay呢……”
程钰抬眼，目光冷淡：“让开。”
“别这么冷淡嘛，我可1可0的哦，也可以换清纯装扮的。”他凹了个姿势，显得腿长腰细。
程钰始终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丝毫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他突然伸出舌尖暧昧地舔了舔嘴唇，“被我吃过的都说好，在这里就可以试吃哦……”
程钰蹙眉，神情变得不耐，“请你自重。”
“你就是怕被蒋少知道嘛。”他一副了然的模样，“我不会往外说的，你知，我知。”说完就伸手凑了上来。
程钰很快侧身躲开了，拿出手机，趁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慢悠悠地报出了一串信息，“林大少狐臭－短－钱多；杨哥189－19；秦总已婚－活好……”
那人愣在原地。这都是他给人的备注，这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知，我知。”程钰关掉越来越不堪入目的词条，淡然地从他身前走了出去。
程钰回到包厢里的时候，蒋逸飞把外卖吃光了，也加入了韩立的酒桌游戏。
吃饱喝足的人脸上挂着肆意的笑，拿着骰盅摇得噼里啪啦响。
韩立见程钰推门回来，笑嘻嘻地招手，“程钰，来来来，你也一起，人多才好玩！”
“我开了车。”程钰淡淡回绝，走到一边坐下。
韩立正要再劝，蒋逸飞突然揭开骰盅，他点数小，“你们都得喝！”
一圈人开始罚酒，蒋逸飞走到程钰身边坐下，“放心玩，罚酒我帮你喝。”
程钰侧眸看他。他没抬眼，只是又倒了好几杯酒，指腹抵着杯沿，轻轻一推，推到别人面前。
反而是韩立听见了，开始起哄，有样学样，冲着身边的两个美女说，“那你俩也放开了玩儿，你们的酒我全替了！”
至此，酒桌游戏陷入了一个诡异的高潮。
到最后，程钰没输过，可蒋逸飞还是喝得昏天黑地。
程钰以为他有点摇骰子的技巧，没想到他刚开始赢的那把纯粹靠运气，后面把把垫底。
攒局的韩立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酒局也散了。
程钰架起醉成一滩烂泥的人带他走。
靠在肩上的人呼吸灼热，带着浓重的酒气，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又软又沉。
程钰伸手，扣住他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
他似乎醉的厉害，一路上没乱动也没吐，到家了也安安静静的。
“蒋逸飞。”程钰关上门，低声叫他，“洗澡了再睡。”
蒋逸飞含糊不清地嘟囔，眼皮子颤了颤却没睁眼，反而搭着程钰的脖子，往他身上蹭了蹭，鼻尖杵在他皮肤上，气息滚烫灼人。
程钰皱眉，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装醉？”
蒋逸飞终于睁开眼，瞳仁水光潋滟，脸上带着醉意朦胧的笑，“真醉了。”他摆腰，在程钰身上乱蹭，“都有点…硬不起来……”
程钰伸手把人拎住，让他站稳，“那就洗完澡去睡觉。”
“不想睡…”蒋逸飞笑了，指尖轻轻划过程钰的喉结，“想……”
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歪倒了下去。
程钰：“……”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把蒋逸飞架起来，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往浴室走。
这人不胖，但好歹也是个大高个儿，喝醉了不老实，身体显得格外沉，洗澡的时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得靠在墙壁上借力才好把人稳住。
蒋逸飞懒懒散散，像是醉得厉害，又像故意的。
程钰眯了眯眼，忽然松手。
蒋逸飞猝不及防，身体往下滑了半截，膝盖一弯，险些跪下去。他猛地瞪眼，拉着程钰的手，“你故意的！”
程钰扣住他后腰，重新把他捞回身上靠着，伸手准备去够浴巾，“困晕了？”
一双手在程钰身上乱摸，“我没说过我困了。”
程钰指尖在蒋逸飞脊背上轻轻一划，笑容温和又危险，“擦干净回房间去。”
蒋逸飞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蹲下身去，在程钰略带讶异的目光中，他扯住程钰湿透了的外裤，呼出一道热气。
“等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