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日X苦痛X奇迹
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爆炸的余音响彻地下牢房,燃烧的火光到处蔓延。我急促的呼气,鼻腔里灌满了爆炸后的硝烟味,漫天漂浮的灰尘呛的我不住咳嗽,心里对飞坦的担忧几乎升到了顶点。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象到这场面究竟有多混乱。
飞坦和侠客两人整出来的动静大到超出了我的想象。
如我所想,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混乱的像锅粥一样,刺耳的警报声连绵不断,残留下来的看守被嘈杂的场面吸引过来,厉声制止着奔逃的人群。
然而并没有起到哪怕一丝作用,毕竟谁会在看到自由的曙光后,还能佁然不动呢?“呼—哈啊———”侠客谨慎避开散乱的人群,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呼吸声越发急促。
他要赶在约好的时间里和飞坦汇合。
我们的计划是侠客控制人打开大门,顺带用替死鬼吸引看守的注意,再把我带上和飞坦会合,借着安娜的能力趁乱溜出去。
而飞坦要趁着混乱的间隙把2号放出来,他知道短时间里是杀不掉2号的,所以飞坦要利用被引过来的看守借刀杀人,干掉2号。
计划很丰满,但是执行起来的时候却没那么简单,前面进行的很顺利,我和侠客还有安娜已经快到了约定的地点,可是飞坦还迟迟没到。
“怎么回事!”我紧绷的声音掺杂着担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无意识的掐住侠客的胳膊。
看守已经被替死鬼引到了2号那边,按理来说飞坦现在应该脱身过来了才对。
“要不我们先走,在外面等他。
”安娜看着这嘈杂混乱的场面心急如焚,强压下心里的急躁不动声色的开口,把话修饰的很自然,试图用自由来挑拨我们抛弃飞坦,时间就是金钱啊,她管那个人去死,再这么等下去可没这么好的时机了。
“闭嘴!”她话没说完就被我狰狞的表情吓到,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侠客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警惕的来回躲避着混乱的人群。
夜晚的风越发冷冽,黑洞洞的室内,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地上,我闻到血腥味钻进鼻子里。
——铮!“小老鼠,原来是你啊。
”遍布疤痕的脸上表情扭曲的如同一副怪异的画作,蠕动的瘢痕像极了臭水沟里的蛆虫,2号裂开嘴缓缓一笑,声音恶毒的嘲讽着,他的眼神非常直白,是一种得逞的愉悦,一种强者对弱者居高临下的戏弄。
就像在说:没错,是我夺走了你的东西,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带来的快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2号无疑发现了飞坦专门前来的原因,流星街的孩子都早熟,看穿他人的心思对他这种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这种上位者般的碾压感让他快要兴奋坏了。
对飞坦来说,这种毫不掩饰的挑衅不仅仅是对他的贬低,更是对他无能为力的嘲笑。
弱小,就是原罪。
这一瞬,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深刻。
流星街的孩子从小就明白,除了自己外的人都是猎物,做不了狩猎者的只会在这残酷的环境里消逝,自诩支配者的飞坦怎么能容许被他人如此戏弄摆布?这个可恨的家伙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偷走了他存放着宝物的箱子,还大摇大摆的对他说了句:多谢款待。
如果说他是在故意激怒他,那飞坦不得不说他成功了,成功的非常彻底。
你该死!武器碰撞激点火星,飞坦心里的仇恨快要满溢,他反手破开2号的攻势,这副场景在他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千万遍,他面无表情的一边和2号打的有来有回,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他引到外面。
眼角余光已经瞥到2号身后插着天线的替死鬼,以及紧追不舍的看守,飞坦且战且退,将战场转移到看守身上。
“!”几乎是瞬间,2号就察觉了不对,他猛的转头,看到那两人后才发觉到飞坦的意图,顿时焦急的顺势回转想脱身出来,毕竟在这个时候被拖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可不想到时候就他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
“停下!小兔崽子们!”一声怒吼从身后响起,来人飞坦很熟悉,正是把他们掳来的哈德,那个让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墨镜男。
很好,这下正好能一箭双雕。
飞坦对自己一石二鸟的计划十分满意,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
把这两个人放一起,无论鹿死谁手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要是他们同归于尽那就更好了。
但是如果他们俩谁也奈何不了谁的话,他也不介意上去补个刀什么的,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热心肠。
“混蛋!”2号气急败坏的应对着哈德的攻势,阴毒的眼睛死死剜着飞坦的身影,似乎想用这种办法把飞坦千刀万剐,这个该死的老鼠,该死的下三滥招数。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明,他这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法脱身,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哈德,只能被动的和他打消耗战。
这局面对他太不利了,现在这个时候都火烧眉毛了,跑都来不及,更别提身边这个替死鬼还到处转悠,把更多的看守都吸引过来了,再这么下去他早晚会在这儿玩完。
这么玩是吧。
我跑不了你也别想跑!2号神色狰狞,干脆迎着哈德的攻势欺身上前,无视已经划破皮肉的长剑,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执拗的向着飞坦的方向冲去,看着2号的反应,哈德微微皱眉,这家伙是想拉人下水?他的目光不由得转向飞坦。
飞溅的血液洒落一地,血液的主人毫不在意正在流失的生命,只是一味的和飞坦缠斗着,就连身旁来势汹汹的哈德也不管不顾了,情绪上头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拉他下水!2号明白飞坦敢在这个时候过来算计他,绝对已经留好了后路,说不定只要一脱身,马上就能逃之夭夭,从此脱离这个腌臜的地狱。
这怎么可以呢?呵呵,就算是死也得拉上你垫背。
猛烈的攻势封锁了飞坦的退路,这个时候三人谁都不愿退步,2号想拖飞坦下水,飞坦想尽快脱身,哈德就更不用说,现在闹出这么大个乱子他肯定是逃不掉惩罚了。
想到上司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哈德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行,其他人就算了,就算跑了也不心疼,但是他至少得把这两个人留下来将功赎罪。
要知道他们俩可是被上面那几位看好的打手啊,这两个人的身价加起来够买他的命了,一定不能放走他们!飞坦神色冷冽,心中的焦躁越演越烈,也确实被2号的缠斗弄的无法脱身,更别提一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哈德,现在这个三足鼎立的情况谁也奈何不了谁。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一不留神手臂差点都被砍断,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毕竟修炼出必杀技后,这些伤口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成为了他的助力他担心的是时间,宝贵无比的时间。
可恶啊,原本的计划现在被弄的一团糟,飞坦咬牙,勉力抵挡着两边的攻击,莉莉丝和侠客还在那边等着他侠客控制的替死鬼招惹来的看守已经在来的路上,飞坦甚至已经听到了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周围大喊大叫的尖叫声像是死神来临前的告死。
本意是为了分散2号的注意力,给混乱的场面添一把火,但此刻无法互通消息成了最大的痛点,简陋的计划终究还是暴露了它的缺点,没办法叫停,更没办法传递消息,飞坦深深呼吸。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算他死在这里,至少莉莉丝他们能跑出去!想到这里,飞坦面色狰狞,心底沉积已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下定了决心,不再一味反击,向前一跃狠狠一击横扫,庞大的念力逼退2号和哈德一瞬,二人双双一惊。
“……我要把痛苦还给你们!”飞坦身上的气瞬间喷涌而出,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量级,他眼神阴狠,露出一个残忍又扭曲的表情,孤注一掷的握紧了双手。
【罪无可赦之人】【受烈日灼烧吧——!】……【risg
sun!!!】慢吞吞一字一句的声音伴随着磅礴的念力骤然爆发,整个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蒸腾的热气像浪潮一般一波波向外翻涌,炽热的火光映照着2号和哈德二人惊骇恐惧的面孔。
“你疯了!”“疯子!!”二人同时怒骂,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他是想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吗?这家伙身上可完全没有任何保护装置啊!!飞坦咧嘴一笑,脸上带着一种癫狂的决意,他不管不顾的发动了能力。
在他的计算里,他现在身上受的伤正好能弄死这两个混蛋的同时,还能保全莉莉丝和侠客。
砰!——先是一轮刺眼的火球升起,温度之高甚至能在那火球的周围看到阵阵波动,耀眼的强光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接着在那火球中心碎裂的声音响起,火焰从里面破开,热浪崩裂。
前所未有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地下建筑,在远处等候的我和侠客猝不及防的被波及,被狠狠带到地上,身侧的东西像被龙卷风肆虐过,乱七八糟的砖块栏杆在各个角度到处飞舞,就连墙体都被破坏,残骸被炸的到处横飞,我们三个被砸的东倒西歪。
这是,这是飞坦的念能力“炽日”!是以念力制作出一个小型太阳对周围展开无差别攻击,本质上是将念转化为燃料,从而引发爆炸,招式威力的大小,视飞坦所受伤害程度而定,受伤越重,威力越大。
当整个太阳爆裂开时,周围的一切生物都会被焚烧殆尽。
很符合飞坦性格的能力,带着燃尽一切的暴戾,完美契合了他内心的写照。
我曾经在他修炼出这个招式后和他说过,这种同归于尽不给自己留活路的必杀技根本就是在自杀,再怎么样,至少也要想出在爆炸中心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办法才行。
当时的飞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紧迫的时间让他根本来不及完善“炽日”,说到底,现在的“炽日”不过是一个半成品罢了。
一股几乎把全身都烧灼的热气裹挟了我们,像是一个火炉被倾倒,剧烈的晃动甚至让侠客手中的手机都脱手而出,本来扶在我肩膀上的手现在也无力握紧,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贴住侠客。
“轰——!”火光,血色,冲天的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肉被烧焦的味道,残肢和鲜血描绘出了一副地狱的血色画卷。
炽日二次爆炸,可怕的声响带着火焰扩散,几乎在瞬间毁灭了这地下世界的大部分房间。
尖锐的轰鸣声甚至让听觉都短暂的离我而去,摇晃的牢房里各种家具、天花板、墙壁互相撞击着,时不时砸在我们身上,恍惚间我听见断断续续、模糊不明的各种惨叫声。
侠客抱着我重重滚到地上,不时被各种物体击中,他护着我的头,为我抵消着各种物体的撞击,我在这天旋地转的冲击里被砸昏了一瞬。
侠客这种舍己为人的后果就是,等到震颤平静后,清醒过来的我才发现,身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咯”我张开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世界在不断旋转交错,颠倒成眩晕的幻境。
“呕、”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像是有双手在里面不停搅动,我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晕厥感与混乱的意识拧结成绳。
顾不上快要爆炸的头,我颤抖着手摸向身上的侠客,混乱的大脑让我的意识像死人一样僵硬,双手颤颤巍巍的摸不到他的脉搏,这一瞬我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死活。
“侠客?侠客!!”我声嘶力竭的在他耳边大喊,试图唤醒不知道死了还是昏了的侠客。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一点点声音,就连刚才的惨叫声也消失不见。
我甚至病急乱投医的开始喊安娜的名字,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我。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声响顷刻间消失不见,世界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我听不到一点声音。
整个地下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刚才的一切像是梦境一样,我几乎分不清到底是我已经被震聋,还是——“嗬、啊啊。
”我无助的张大嘴巴,一张一合像只干涸的鱼,悲鸣声被卡死在喉咙深处。
脑子里仅剩的那根弦摇摇欲坠,突然嗡鸣一声,漆黑的一切陌生晦涩,这荒诞一幕终于将我彻底击碎。
失去视觉后现在就连听觉也离我而去,我崩溃的想要大叫,紧闭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这荒诞的一切变得腥气缭绕,变得难以言明,我努力遏制住颤抖的双手。
恐惧侵袭了我的全身,我挣扎着从侠客身下爬出来,胸腔腹腔还有手臂都火辣辣的疼,我茫然无措的呆坐在原地,老半天才找回一丝神智在侠客身上摸索。
没有致命伤,还有呼吸,他应该,他或许还活着。
该说幸运吗?他居然没被杂七杂八的物品扎个透心凉,只不过身上还残留着火焰曾经来过的证明,大大小小的水泡在我和侠客身上生长,铺天盖地的烧灼感痛到脑子木然。
我踉踉跄跄的支撑起身体,脑海只剩下四个字——找到飞坦。
找到他,我得找到他!不再为地上的侠客停留,我抬起灌了铅一般的双腿,一瘸一拐的朝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去,沿途中密密麻麻的建筑残片给了我重重一击。
我摔倒在地。
大腿被尖锐的碎片划出长长的血口,丝缕鲜血顺着肌肉走向弥漫开,我痛到几乎痉挛。
这道伤口终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强撑的那口气几乎崩散。
呜、啊啊!!不!不甘心我泪流满面,愤恨的捶打着地面,崩溃地手指掐进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我都做不到!为什么!!强烈的不甘,被丢弃的恐惧赤裸裸的拨露出来,巨大的惶恐和不安笼罩着我,像是蜘蛛的丝网把我捕获。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撑起身体跪着爬行,不顾一切的向着那个方向爬去,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飞坦。
‘不准、不准丢下我!!!’膝盖被碎石磨到血肉模糊,无数次的摔倒,我把疼痛抛到脑后,狼狈的向着记忆里的方向连滚带爬。
快一点,再快一点。
“莉、莉丝”一分钟?还是十分钟?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在漫长到不能漫长的时间里,终有一道微弱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朵。
我如获新生。
疯狂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爬去,我四肢并用,在乱石和残骸的蹂躏下终于摸到一双温热的手。
“飞坦!飞坦!!”我把他从尸体和废墟里刨出来,死死的抱在怀里,不住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如释重负。
太好了,太好了,我找到你了。
要是有人还活着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被吓到无法动弹。
盲眼女孩怀抱着浑身焦黑的男孩,神经质的微笑着,脸上疯癫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
她怀里的人被高温炙烤的身体扭曲变形,几乎不成人形,那诡异干涸的皮肤一片片剥落,她却紧紧抓住不放,一遍遍在男孩耳边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仿若堕落的女巫。
“跑!”跑、莉莉丝,跑。
怀抱里飞坦似乎认出了我是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我的手,我脸上的微笑凝固在脸上,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到像一个玩偶。
我如坠冰窖。
跑?跑?是啊,我是该跑了,这个地方现在活着的人恐怕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想起呼吸微弱不知死活的侠客,我张不开口,谁也没有想到飞坦的‘炽日’威力如此之大,大到半个地下斗兽场都被毁于一旦。
跑啊,爬起来,跑出去,我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了啊。
是吗?是这样吗?呼吸着充斥火药味血腥味的空气,我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掌心里属于飞坦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体温慢慢变得冰冷,脉搏也不再明显,手心里的双眼像撑不住一样渐渐合上。
此刻我甚至没有一丝真实感。
他将要离我而去,本属于我的一部分,现在要从我的生命里强行分割而去。
飞坦?不要不救命、喀咯——谁都好,谁来都好。
……救命啊、谁来、啊啊、救救我们啊、神啊,神啊,我从未如此虔诚的祈求过你。
我愿奉上我的所有、献出我的一切,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啊!!仓皇的向着未知的虚空发出卑微的祈求,迷失的虚伪羔羊向着虚幻的主求救。
在这极端的恐惧下,我的牙齿‘咯吱咯吱’打着颤,前所未有的惊惶侵袭了我的全身,干瘪的眼眶流下两行血泪。
这血与泪凝结的苦果被我咽下。
这一刻我的脑子从未如此清明,我知道,飞坦要死了。
飞坦·波托欧,要死在这个阴冷的、令人作呕的地下斗兽场了。
神啊,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就连我仅剩的、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也要无情夺走?为什么,为什么但凡我有一丁点别人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都会想着法子来对付我?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充满无尽痛苦的可怕地狱啊我们拼命地争取每一缕活下去的希望,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命运那双戏弄的双手我好恨……我好不甘心!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崩裂,我浑身抖的像失去丝线控制的木偶。
咔嚓——彻底堕入深渊之前。
我听见身体里传来的,熟悉的、某种物体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