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招魂临江仙(三)
房中再燃灯烛,倪素已换了一shen衣裳,她在桌前磨墨,影zi映于窗纱上,蒋娘zi的小女儿在院zi里洗菜,她的麻糖吃完了,有dian期望那个jiejie能再给她一块,可她一dian儿也不好意思要,只能这样时不时地回tou往偏房望上一望。
可是她歪着脑袋,看见窗纱上那个jiejie的影zi旁边,有一团ao茸茸的莹光浮动。
她“咦”了一声,也不洗菜了,跑到偏房的门窗前,好奇地朝那团映在窗纱上的莹光伸chu手。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开了。
小女孩仰tou,看见她心心念念的麻糖jiejie。
“阿芸,帮我将这个送去给对面那个孙叔叔好吗?”倪素蹲xia去,月白的罗裙边堆叠在地面,她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递给她一张药方。
阿芸diandiantou,小手nie着那张单薄的纸,转tou就往院zi外跑。
倪素舒了kou气,抬tou看见窗纱上的莹光,她回过tou,“我本以为鬼魅是不会有影zi的。”
而且,他的影zi很奇怪。
“除你之外,只有七八岁以xia的孩童能看见。”
稚儿的双目尚与成年之人不同,能dong见常人所不能见之事。
“那要怎么办?一会儿她回来,我将灯熄了?”倪素站起来,合上门走过去。
徐鹤雪没抬yan,轻轻颔首便算作应答。
他shen上仍穿着那件与夏不符的兽ao领zi氅衣,苍白瘦削,目清而睫nong1,浅浅的阴影铺在yan睑底xia,弥漫着沉静而死寂的凋敝之gan。
好像一个久病之人,人间的炭火与骄阳,都不能消rong他深刻骨髓的清寒。
“倪姑娘,chu来用饭吧!”
蒋娘zi的声音传来。
倪素应了一声,随即chui灭烛火,她在檐外落来的昏暗光线xia辨清他的shen影,dao:“徐zi凌,我会很快吃完的。”
阴影里,徐鹤雪没动,也没有chu声。
倪素推门chu去,蒋娘zi已将饭菜摆上桌,正逢女儿阿芸从对面回来,见她手里捧着一碗酱菜,蒋娘zi便问:“你这是zuo什么去了?怎么还端了一碗酱菜回来?”
“我让阿芸帮我送了一张药方zi去,孩zi好不容易生xia来,那位月娘jiejie也需要用药调理。”倪素走过去说dao。
“好歹是让送了碗酱菜过来,那孙家大郎不像他那娘,还有些良心。”蒋娘zi从阿芸手中接来酱菜,她zuo的是鲜菇素面,正好添一些酱菜到里tou。
蒋娘zi邀请倪素坐xia吃面,又回房中去服侍婆婆吃了小半碗,这才又chu来与阿芸,倪素两个一块儿吃。
“倪姑娘莫嫌弃,咱们这儿也就时令菜拿得chu手。”蒋娘zi朝她笑笑。
“蒋jiejie手艺很好。”
倪素一边吃,一边dao。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蒋娘zi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依我说,姑娘看着便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年纪又这样轻,怎么就……”
她后半句话斟酌了一xia还没chukou,见倪素抬tou来看她,她便换了话tou,“姑娘莫怪,只是你zuo这些,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若不是日zi难过,bi1得人没法,也没几个女人家敢去zuo药婆的勾当,名不正言不顺的,白白让人唾弃。
蒋娘zi不是没见过药婆,那都是些年纪大的老妪,半截shenziru了土。
倪素弯眉,“好在蒋jiejie你不但不赶我走,还好饭招待。”
“你救的是月娘和她女儿的命,我哪能轻看了你去?”蒋娘zi叹了kou气,“我生阿芸的那时候,我公公还在,他也跟月娘那婆婆似的,指桑骂槐地说我不争气,但好在我婆婆不那样,人家的媳妇儿前一天生了孩zi第二天就得xia地,我婆婆愣是将我照顾了个把月,后来她跟我说,她生我郎君长生的时候差dian没命,只有女人才知dao女人的苦。”
“可我看,女人也未必知dao女人的苦,”蒋娘zi吃了一kou酱菜,筷zi指了指对面,“你看那孙家大郎的娘,这世上,还是她那样的人多啊。”
“倪姑娘你zuo这些事,只怕不好嫁人。”
这话并非冒犯,而是很早就摆在倪素yan前的一个事实,行医的男zi是大夫,为人所敬,行医的女zi则与药婆无异,为人所恶。
这世间之人多如孙老妪,少如蒋娘zi。
“我儿时立志,岂因嫁娶而易?”倪素将碗搁到桌上,对上蒋娘zi复杂的目光,她坦然而轻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