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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程太太挂了电话还觉得稀奇,“嘉兴竟然转性子了。”

    傅夫人是女人,异常的敏感,一语道破,“笙儿,你们私下见过了?”

    她抿唇,“程先生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我见过他,他没见过我。”

    “他捐你们学校?”程太太更稀奇了。

    程嘉兴和傅时延在商场明争暗斗的较量,傅、程两家是不知情的,文笙没多嘴。

    “我们学校在政法大学对面,同学经常过去吃食堂,老师也交换听课,程先生可能和我们校长有交情。”

    程太太恍然大悟,“那是你们有缘分了。”

    “嘉兴真会吊胃口啊,一向是女方拒绝男方,程家的大公子清高,拖了笙儿一周了,连我家怀康都没这么劳累我,从名园到华家的葬礼,再到徽园,我见他一面太困难。”

    程太太自知理亏,赔笑倒茶,“是嘉兴不懂规矩。”

    那两位太太十分钟后返回包厢,顺便带回一位上海口音的太太,上海太太一进门,连同椅子一起搂住傅夫人,“韵宁!”

    傅夫人的名字是李韵宁,自从跟傅怀峰嫁到北方,几乎没人叫她韵宁了,全部尊称傅夫人了。

    她扭过头,先是一愣,“文芝!”

    文芝激动得合不拢嘴,“长远勿见,我老想念侬个!”

    文笙挪出椅子放在文芝后面,自己站到一旁。

    从对话中了解,文芝的丈夫套现了六个亿移民澳洲了,这次她回来是变卖北方的房产,月底也去澳洲。

    徽园有小叔子的股份,所以特意来一趟。

    结果遇到傅夫人了。

    文笙在傅家见识遍了权富圈的内幕,移民的十有八九是债务窟窿填不上了,各种渠道转移出境,保住多少是多少。

    “北航集团出大乱子了,傅夫人知道吗?”区一把手的太太亲自端着果盘,摆在傅夫人手边,“分公司总经理强奸未遂,那小姑娘刚烈,砸破了他脑袋,家属要求判刑,后来又按照正当防卫处理,双方和解。据说是傅公子出面了,小姑娘什么来头不晓得。”

    文笙眼皮止不住地狂跳,她下意识瞟了一眼傅夫人。

    这事儿,只要傅夫人查,一定查得出。

    包括局子的监控,傅家要,不管区局的、市局的,必须双手奉上。

    虽然傅时延照顾她护着她,于情于理讲得通。

    明面有一层“兄妹”的情分在,可终究是伪兄妹,本质上是男人和女人。

    近期这一连串的插曲,倘若傅夫人有心,早晚发现猫腻。

    “分公司的马明昭是吧?”傅夫人舀了一勺玫瑰酱,拌在茶汤里,“他不是正经人,欺负的女下属不少,时延告诉我了,出面是为了降低影响,封住家属的口,也封住小姑娘的口,小姑娘的背景时延没提。”

    文笙悬着的一颗心暗暗落了地。

    故人重逢,傅夫人欣喜得很,一直拉着文芝聊天,“笙儿会唱苏州评弹,会弹琵琶,还会跳舞呢,文家花费了大精力培养她。”

    文芝是苏州人,丈夫是上海的,喜欢苏州的曲艺,“那唱一曲吧,笙儿擅长什么曲目?”

    “笙儿的《秦淮景》是一绝。”傅夫人吩咐服务生送到包厢一柄凤颈琵琶,又搬了小板凳。

    这群太太正在兴头上,傅夫人要听曲,她们也捧场附和。

    文笙明白傅夫人是让她多出风头,在上流圈打响名头。

    家世不够,才艺够出挑,也是优势。

    毕竟程嘉兴是一等一的优秀,她平平无奇会被吐槽不般配,遭人嫉妒。另外哪个优秀的男人不喜欢优秀的女人呢?傅夫人希望程家珍视她,而不是顾及傅家的势力勉为其难的接受。

    文笙坐下,按弦调了调音色,又戴上护甲,一边弹一边唱《秦淮景》。

    弹到一半,门悄无声息地漏了一条缝。

    黑色的衣角掩在门缝里,门把手上多了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筋络分明,略深的蜜色。

    曲子沿着那条缝隙溢出,文笙的嗓音温柔,吴侬软语更是媚气,走廊经过的几名男客纷纷侧目。

    “徽园雇了女子乐坊了?”

    “腔调好听。”其中一名男客点评,“我小蜜是苏州的,不如唱歌的女人软。”

    “哪软?”他们调笑,“声音软,还是身体软啊?”

    几名男客慢慢围拢上来。

    门口的男人捏紧了门把手,没让路。

    他们对视一眼,清楚踏入这片地界的客人是非富即贵,没必要得罪。

    于是脚下刹车,又走远了。

    “嘉兴?”程太太微微后仰,盯着门口。

    文笙瞬间停下。

    紧接着程嘉兴走进来。

    “母亲,傅伯母。”其余太太他不认识,只颔首。

    “你来迟了。”程太太指着文笙,“没听到笙儿的苏州评弹。”

    “听了半段,怕打扰她,在门外等了片刻。”

    程嘉兴披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袖子有褶痕,是刚才门缝夹的,因为包厢焚着熏香,窗户打开了三分之一,恰好刮风,他衣角被扬起,硬挺的材质飒飒生风,衬得他长身玉立,格外有仪态。

    他走上前,“文笙?”

    傅夫人笑了,“嘉兴倒是不客气,不喊文小姐,直接喊文笙了。”

    太太们打趣笑,“我们碍事了,要不换一间包厢吧。”

    文笙手足无措,看着傅夫人。

    傅夫人正了正神色,“笙儿,嘉兴是南航集团的总工程师,自己也有企业。”

    她拘谨点头。

    “嘉兴,笙儿读大三,你捐的那栋图书馆,正好是她的学校。”

    “我知道。”

    傅夫人见状,笼络着那三位太太打麻将,不关注这边了。

    “我三十岁。”程嘉兴刻意温声细语和文笙交谈,“我母亲说你二十?”

    她嗯了声。

    “金融系一班的?”

    文笙抬起脸,“你怎么知道。”

    程嘉兴没什么笑意,很平静的一副面孔,但不淡漠,是端正又不冒犯,“躲在假山石后的,是你吗。”

    她闻言,低下脸。

    “是。”

    “为什么不出来?”

    程嘉兴何其聪明,猜到她是去看他的。

    “我室友拉我去的,我没打算去。”

    文笙实话实说。

    包厢门这时再度被推开。

    走廊明晃晃的光亮照进屋,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立在那,文笙瞧不真切那张脸,只依稀瞧出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傅夫人的角度先看清了是谁,她招手,“时延,你这里有应酬?”

    文笙不由一激灵。

    傅时延目光梭巡了一圈,定格在程嘉兴身上,“程总工。”

    “傅总工。”程嘉兴同他握手,“恭喜你。”

    他明知故问,“什么喜?”

    “不是要结婚了吗。”

    “我为时尚早,先喝你的喜酒。”傅时延眉宇含笑,神情却严肃阴郁。

    文笙脊背一阵阵冒冷汗。

    “我也为时尚早。”程嘉兴松开手。

    “怎么,对笙儿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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