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文笙没站稳,狠狠一扑。n程嘉兴搂住她,庭院风起,他眼底亦是波澜乍起。n“如果傅时延非要对付我,保全李韵宁,笙笙,你别怪我。”n她呆滞住。n傅时延是孝子,李老太爷十余年悉心教导礼义孝道,他万万不肯舍母自保。n“嘉兴,你冲我来”n文笙在他怀中,距离远,傅怀峰听不清对话,视线里,是她动弹不得,他赤红了眼。n“你放过韵宁,放过时延和笙儿。”傅怀峰蹲下,捡起一枚瓷片,抵住脖子,“爸爸不活了傅家、李家没害过你,是我辜负了你母亲,害了你。”n“怀峰!”程太太瞳孔一涨,跑下台阶。n傅怀峰压下一寸,瓷片染了血,“傅家不是无情无义的家族,唯独我,贪图富贵权势,弃了菱花。”n程嘉兴注视这一幕。n“当年,你知道母亲怀着傅家血脉,你弃不弃她?”n傅怀峰焦黄的面皮儿纠结,狼狈,挣扎,“我不愿骗你即使我知道你母亲有孕,可傅家走投无路了,你爷爷得罪了同僚,你姑姑叔叔重病,我不会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顾傅家,不顾我自己。”他隐隐颤栗,“我会安顿好你们,娶韵宁。”n程太太闭上眼,面容一片灰败,“嘉兴,你过来。”n他一动不动。n“你过来!”程太太大吼。n程嘉兴胸膛一下胀,一下陷,似乎下一秒,会炸得灰飞烟灭。n“你打伤了傅怀峰,李韵宁仍旧黎诺无恙,你犯了罪,受了刑,我依靠谁?你是报复傅家,是报复我!”程太太哭着,许是哭傅怀峰那句‘娶韵宁’,又许是哭自己。n“我后悔嫁了程嘉良我以为,他替我们母子遮风挡雨,却忘了他的嫉妒心,他容不下你。这几年,你越来越心毒手辣,每次傅时延出了风头,被称呼‘傅家的独苗儿’,是傅家、李家千娇万宠的公子,你回忆你这一生,心头的怨气抹也抹不平。”n程嘉兴沉默。n程太太盯着傅怀峰,“我儿子也是天之骄子,文韬武略不输傅时延,凭什么一个生活在阳光下,一个苟活在污泥里,生父不认,养父不疼,上一辈的孽,他承担了三十二年。”n傅怀峰剧烈抽搐着。n文笙转身,捂住他脖子的伤口,“傅叔叔”n割口不太深,但滋滋冒血珠。n一旁的保姆见状,小声提醒程太太。n傅怀峰虽然退休了,终究在权贵场风光了小半辈子,万一出意外了,这幢庄园上上下下一个人也逃不了。n“程小姐,先包扎了吧!”保姆匆忙拎了药箱,取出止血贴和碘伏棒,“下了山,一定要去医院。”n文笙帮傅怀峰处理了伤口,程嘉兴经过他面前,胳膊猛地一搪。n他一直捏在手中的瓷片掉落在地。n“你倒坦诚。”程嘉兴一张脸幽冷,覆着寒光,仿佛埋在冰天雪地的锋利刀刃,一碰,冻得裂了,碎了,“假如你告诉我,不抛弃我母亲,我反而加倍憎恶你,憎恶你虚伪,无耻。”n傅怀峰无力垂着手。n“你光明正大告诉我,你为了荣华利禄功名前途,抛弃我母亲,我敬你算个男人。”程嘉兴走向程太太,脸上的寒意收敛了,换了笑意,“笙笙关怀您的身体,专程探望您。”n他侧过头,“笙笙。”n平静,和煦。n如同什么没发生。n文笙勉强回过神,也走过去,“程阿姨。”她维持着情绪,“我记得您爱吃九华斋的芝麻莲子糕,据说下个月不蒸了,我买了三盒,糯米不好消化,您慢慢吃。”n这场风波,程太太也耗尽了心力,若不是程嘉兴挽着,几乎要倒下,“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九华斋的糕点?”n“在徽园打麻将,牌桌上您讲过。”n文笙温柔乖巧,气氛渐渐缓和了,程太太笑着,“你有心了。”n“笙笙对您的孝心,和我的孝心是相同的。”程嘉兴一说这话,程太太笑容凝固了。n良久,她重新扯出一丝笑,“你们没缘分,我多多少少是遗憾的。幸好,嘉兴和梁姜情投意合,笙儿也怀了孕,各有归宿,各有缘分,你马上领证了吧?”n文笙没来得及点头,程嘉兴似笑非笑拦了一句,“哪有这么快情投意合的?梁姜是师妹,她陪伴母亲和笙笙陪伴母亲,意义不一样。”n程太太的笑容完全僵了,警告的口吻,“嘉兴。”n“留笙笙吃晚饭?”程嘉兴无动于衷,自顾自安排,“我下厨,炖一锅海鲜面。”n他眼神怜爱抚摸文笙的肚子,“孕妇少吃海鲜,我给你炖番茄牛肉面,传言傅家有长孙了,你大约爱吃酸。”n文笙望着他,“傅阿姨在家里等,回去晚了,傅家——”n“是李韵宁在等,还是傅时延在等。”程嘉兴也望着她,“一顿饭而已,我可以联系他,征询他同不同意你吃。”n她感受着程嘉兴手掌的温度,徘徊,渗透,侵占。n“回去吧,山路陡峭,天黑了危险。”程太太不想留文笙了,程嘉兴越是亲近她,越是失控,程太太越是不安。n总觉得,天要塌了。n程太太在场,程嘉兴没追。n文笙搀扶傅怀峰上车。n傅家的司机倚着车门抽烟。n“这件事,瞒着你傅阿姨和哥哥。”傅怀峰竖起衣领,盖住止血贴。n方才程嘉兴阴森骇人,那副硬朗的皮相,滔天的戾气,文笙见过一次,这次更甚。n她心有余悸,“程阿姨原谅您了吗。”n“本来,菱花原谅我了。”傅怀峰掩面,微微哽咽,“那段日子,你哥哥与嘉兴明争暗斗,你哥哥占下风,我担忧他,也担忧傅家和李家的安危,我选了你哥哥,出卖了嘉兴的把柄。”n给程嘉良下药,操纵人间天堂洗钱。n这些把柄,一旦证实,是置程嘉兴于死地。n程太太岂能再原谅。n“护着傅家名正言顺的儿子,没错;程阿姨和嘉兴恨您,也没错。您在乎家族和家庭,程家母子在乎一个‘情’字,一个‘悔’字。”n傅怀峰泪眼婆娑,看着她。n“我举报您,是在乎一个‘解脱’,一个‘慰藉’。我姓程,为文家的家破人亡讨个真相,尽一份孝,心里解脱了,也慰藉了父亲。”文笙擦拭着傅怀峰的眼泪,“在乎什么,弥补什么。”n他全身在抖,“我不能对外承认嘉兴韵宁不允许,时延以后在圈子里也难堪。何况,程家是本市首富,我又在市里任职,程家长子是我的私生子,曝光后,傅家、李家的财富全部会冻结清查一商,一官,一钱,一权,谁相信没有交易,没有内幕?”n文笙擦完,握住傅怀峰手臂,“您现在不承认,哪天傅家人到了危急关头,您要做好准备。”n傅怀峰身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