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你抢先我一步，夺了证据，我算什么手眼通天？”程嘉兴搓捻着鱼虫，气质静谧，淡泊，仿佛外界一切惊涛骇浪，也勾不起他波澜，“时延，你厉害。”n傅时延走过去，凝望大玻璃缸内的银尾鱼，“这是食肉鱼。”他从小玻璃缸捞出一网兜小鱼，撒入的刹那，鲜血浸染了水缸。n“大鱼牙尖嘴利，吃小鱼。”程嘉兴欣赏着弱肉强食的场面，“人更是如此，胃口越大，手段越毒，越是毫不费力吃掉对手。”n“吃掉对手容易，不费力气却难。”傅时延一张脸浮了笑，握住他肩膀，“我与你，谁不是剐了一层皮呢。一次次布局，一次次中计。”n他亦是笑，反握住傅时延手，缓缓起身，“天气不错，花园有箭靶，练一局吗？”n2月份，在徽园的射箭场比试过。n傅时延的赛绩一直压着程嘉兴，决胜局程嘉兴一箭十环，翻盘了。n“我记得你输了我一块宝玑传世腕表。”他解开两粒衬衫扣，整个人飒爽，松弛，“我那块理查德米勒，没机会输。”n“今天输。”傅时延推开落地窗，“假如平手呢？”n“履行交易。”程嘉兴忍了良久，终于开口了，“我交出小宝，你交出一半物证。”n保姆捧了一个托盘，里面是护臂手套和护目镜。n傅时延裹住臂套，“程氏账本，境外汇款单，人间天堂的签单收据，你要哪一半。”n“你有什么？”程嘉兴戴上护目镜，“我相信物证在你手上，可不相信全部在。”n红靶心，蓝绿环，在阳光下格外刺目，傅时延眯眼。n他的确没有人间天堂的签单，怀疑在程嘉兴手上，故意试探；程嘉兴显然也最看中这个，在试探他。n高手博弈，处处陷阱。n“全部在我手上。”傅时延表情纹丝不变，笑得沉稳，“不过，我只给你境外汇款单。税务问题是罚款，境外洗钱是判刑，汇款单对你的威胁，远远大于程氏账本，这笔交易，我的诚意够足吧？”n“威胁我什么？”程嘉兴极其狡猾，滴水不漏，“程嘉良造孽，与我无关。我要物证，不是自保，是维护程家名誉，你告我包庇，我认，告我洗钱，我不认。”n“程嘉良死无对证，你让他成为替罪羊。可你忘了，花魁清楚真相。”傅时延射出一箭，七环，“她投靠你，还是投靠我，不一定呢。”n程嘉兴手一歪，射出五环。n“嘉兴，你进退两难了。”傅时延拔出第二支箭，“交出小宝，花魁会投靠我；不交出，我立刻举报。凭现有的罪证，你，程太太，你舅舅，统统撇不清，你不在乎程家人，在乎母亲和舅舅的安危。”n八环。n程嘉兴屏息静气，射出十环。n负二环，又胜二环。n平手。n射了两局，保姆出来询问吃什么下午茶。n傅时延一贯只吃三餐，程嘉兴习惯吃下午茶，但不是传统的下午茶，而是‘午餐剩菜’。他十岁之前，程嘉良借口‘补习功课’，强迫他学到三、四点，武术，围棋，国画剩了什么，凉了，馊了，也凑合吃。七点晚餐，他根本不饿，入夜饿了，偏偏厨房没食物，瘪着肚子熬到天亮。n程太太抗争过，可程嘉良并非虐待，是对长子寄予厚望，督促他勤奋学习罢了。n文笙吩咐保姆去前院，“亭子晒了四月份的槐花，我母亲爱吃枣泥槐花饼，我会蒸，再煮一壶龙井茶，祛火，解甜腻。”n“笙笙越来越贤惠了。”程嘉兴打趣，“尝一尝你的手艺。”n她不露声色拎了保险箱，锁在衣帽间，又拿衣服覆盖住，标了记号，防备外人，也防备保姆和司机。n毕竟，是二刀疤的庄园。n傅时延三百万买了二刀疤效力，万一有雇主五百万买二刀疤背叛呢？n箱子藏在庄园不安全。n文笙斜挎竹篓，蹲在亭子挑槐花，“晒干枯的不行，水分多的也不行”她教保姆，一嗅，二掰，三舔，“嗅香味，掰开花苞，黄芯儿的扔掉；留下白嫩的，指甲盖刮下一点，舔它涩不涩，然后白醋和黄冰糖腌制半小时”n一辆房车倏而驶入庭院。n熄了火。n“傅太太。”n文笙抬头。n一位穿着绸缎睡袍、披了风衣的中年女人下车，似乎睡了一路，杏眼惺忪，“我是孟长河的太太。”n“孟太太。”文笙瞥了一眼花园，客厅对面就是花园，程嘉兴一旦发现孟太太，百分百会警惕，阻挠。n幸好，庄园有东南北三个院子，文笙避开南花园，带孟太太去东暖阁。n暖阁是冬天焚烧壁炉、赏雪的园子，她招呼孟太太歇脚，返回花园通知傅时延。n又射了两局。n仍旧平手。n傅时延撂下弓箭，在浇花的池子里洗手，“嘉兴，先失陪了。”nn一进暖阁，他态度客气，“有劳孟太太辛苦一趟。二刀疤说，孟太太喜欢西餐，庄园有西厨，我安排了虾牛全宴。”n孟太太神色倨傲，“孟家与傅家素无往来，我肯赴约，是还二刀疤的人情，西餐不必吃了，谈正事吧。”n傅时延斯文楚楚，打手势，“书房谈。”n书房朝南，楼下是花园，他合拢了窗帘。n“小孟太太嫁入孟家十年了，昔年女人大战，原配孟太太膝下二子一女，竟败在小孟太太手中，小孟太太因此一战成名。”傅时延一口一句‘小孟太太’，提醒她‘小三上位’，羞辱她。n她恼了，“我又没傍你父亲，你和老孟的原配有奸情啊？轮得上你打抱不平？”n“孟长河十年前抛弃结发之妻，十年后照样抛弃你。”他慢条斯理喝茶，“你与孟家长子偷情，孟长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误以为丈夫用情至深，舍不得你？”n傅时延一边品茶，一边嗤笑，“孟长河与原配离婚，孟氏股票大跌，整整五年才恢复元气，他续娶了你，你给他扣了一顶绿帽子，这次不单单是股票大跌，孟长河在徽城颜面扫地。作为久经沙场的商人，财富，企业，脸面，哪个不比二婚妻子重要？你不干净，由着你，等时机成熟了，妻子和长子一起逐出家门。”n当面揭露这段丑闻，彻底惹怒了孟太太，“傅公子，徽城不姓孟，更不姓傅！傅老先生下台了，你摆什么官家子弟的架子！”n她没好气，扭头便走。n“豪门夫妇夫唱妇随，孟长河出轨，孟太太也出轨，嗜好倒是匹配。”傅时延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椅子，语气玩味，“津津小心肝皇马公馆的鸭王陈津，伺候得孟太太舒坦吗？”n她一震。n不可思议瞪着他，“谁告诉你的？”n皇马的私密性极佳，一共两扇门，进一扇，机器安检；进二扇，人工安检，针孔摄像机、录音笔一律禁止携带，连通讯信号也屏蔽，无论是桃色仙人跳，或是同行敲诈，完全没物证，所以达官显贵心安理得去找乐子。n孟太太在富婆圈的名声臭，太太们都是原配，瞧不上她，骂她‘小人得志’，她出入风月场所十分谨慎，这辆房车是她的‘主战场’，十有八九在房车玩，一两次在包厢玩。n“陈津收买司机，拍摄了孟太太销魂蚀骨的照片，卖了八百万，各自分了四百万。”傅时延拉抽屉，取出一枚信封，磕了磕封口，相片滑出，堆满一桌，“孟太太的司机月薪一万，四百万的诱惑，会不动心吗？”n孟太太脸色煞白，“卖给谁了？”n“蒋总。”n蒋总和孟长河是对家，斗了多年，双方太太的关系也僵持，八百万毁了孟家，出口恶气，非常值得。n“怎么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