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京哥儿’是外祖家和发小们的称呼,林蔷薇这么喊,是叙旧情了,傅时延自然不拒绝。n他一离开餐厅,文笙也没胃口了。n何姨劝她,“薇姐儿和傅公子一起长大,加上两家的关系,傅公子陪她是没办法的事。”n“薇姐儿?”n“大院的子弟多,对方亲戚记不清全名,记一个字,称呼显得亲昵。”n一个‘哥儿’,一个‘姐儿’,确实匹配。n“您醋劲儿大,傅公子怕了您了。”何姨哄她。n文笙扔了餐具上楼,“他和哪个姐儿约会,我无所谓。”n庭院里,傅时延站在柿子树下,“为什么我去找程嘉佑?”n“我找,他未必见我。”林蔷薇堵心,“我丑吗?”n“凑合。”n傅时延没夸过女人漂亮,‘凑合’属实不易了。n“程嘉佑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埋怨。n“不喜欢你,是不知福?”他拉车门,“有人爱春花,有人爱秋月。”n“文笙是什么?”林蔷薇上车。n“是冬季的冰雹。”他讲完,发笑。n下一秒,仰头。n文笙在窗帘后,前面没听,‘冬季的冰雹’听得一清二楚。n一碗中药泼出窗户。n“什么驴脾气。”他故作严肃,“保利俱乐部的女人可爱温顺得多,而且物美价廉,不要珠宝,不要财产,客人生日,她们八折优惠。”n片刻,一盆水浇下来。n水流大,他西裤飞溅了几滴。n“欠挠了是吧?”傅时延拔高音量,“几百支羽毛,一天一支,够挠你两年,脚皮挠烂了。”n没动静了。n痒,最治她。n他转身,一盆臭烘烘的鱼腥水从天而降。n文笙趴在窗口,“白龙会馆的男公关个个儿是猛男,不像你,吃了壮阳药勉强五分钟。”她造完谣,关窗。n“文笙。”他面容森寒,咬牙。n“哦呦——”何姨大吼,“小太太怎么捞鱼缸里的水呀,臭不臭啊?”n傅时延坐在驾驶位,发动引擎。n“你”林蔷薇神色复杂,“是不是太累了?”n“嗯。”他没明白,“李家人不省心,集团工程多,坏账也多。”n“幸好,傅家后继有人,傅阿姨不至于发愁你身体。其实男人二十五岁以后这方面下坡了,你如今三十了。不过,笙妹妹年纪小,正值盛年我母亲认识一个医生,在大西北,那边的达官显贵有隐疾的,基本是这个医生治疗,全程保密的。”n“隐疾?”傅时延蹙眉。n“吃了药,才五分钟我父亲五十多岁了,估计也不这样虚。”林蔷薇声音越来越小,“咱们是发小,你别嫌丢人。”n“行了。”他心里一股股冒火,“她胡扯。”n林蔷薇信文笙,不信他。n天下哪有妻子不盼着丈夫在床上大展雄风,盼着丈夫虚的。n岂不是苦了自己吗?n车泊在警局,程嘉佑穿了制服,出完任务,正好归队。n傅时延带着林蔷薇截住他。n下属是几个小警员,瞥了一眼林蔷薇,兴奋吹口哨,“程队桃花朵朵开啊!”n“什么时候朵朵开了?”程嘉佑啐骂。n“烟城百丽酒店的小美女,本地的小孕妇——”n“是一个人!”他澄清,“我前任嫂子,8月份路过警队,给我送一盒酸菜馅的饺子。”n傅家老宅聘了一名擅长东北菜的厨师,文笙爱吃酸味的食物,酸菜排骨,酸菜饺子那天去产检,恰好在附近,出门特意捎了一饭盒,报答程嘉佑在烟城的庇护。n“程队天天帮我们牵线女警员,轮到自己头上,当和尚了。”n“是我主动牵线的?”程嘉佑挨个踢了他们一脚,“你们鬼哭狼嚎,没对象,没媳妇儿!”n下属窘迫,一哄而散。n“你没相中我?”林蔷薇不是忸怩的女人,大大方方问。n“相中了。”n“程家通知我没相中。”n“我哥不同意。”程嘉佑也大方,不藏不掖。n“林家得罪过程大公子?”她看着傅时延。n印象里,林家和程家没交集。n程大公子4月份去南方谈生意,和李家人频繁接触,林家没掺和,得罪不了他。n傅时延一拍程嘉佑的肩膀,“人各有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他躲过林家,躲得过因果报应吗。”n因果。n程嘉佑悟出玄机,“程氏集团的举报信,是真的。我哥没冤枉?”n“与你无关。”n“我姓程!”n“你从未插手程家。”傅时延一字一顿,“你母亲,你哥,将你撇得干干净净。”n程嘉佑情绪激动,“我哥不是那种人!他文武双全,是礼义君子,天赋胜过我。”n“如果他和圈里大部分二代子弟一样平庸纨绔,反而保全了他。可惜,天赋害了他。”n傅时延撂下这句,返回车厢。n程嘉佑沿着人行道,一直走,“你见过我哥吗。”n林蔷薇摇头。n“他曾经是云航集团最年轻的总工程师,大学加入作战部队去野外训练过一年,那一批一百个新兵,唯有他坚持到走出森林。理工竞赛无论多难,都难不倒他,他只获过一次第二名。”n“第一名是你吗?”林蔷薇逗程嘉佑。n“是另一所学校的傅公子。”n“南周北程,我有耳闻。”n“但傅公子获过无数次第二,考不赢我哥。”程嘉佑倚着树桩,林蔷薇也倚着,“我哥的样貌比父亲母亲俊,个子高很多,大三被星探挖掘当模特。”n“你挺俊的。”n程嘉佑晦涩开口,“我一般是制服衬得英气。”n林蔷薇摘下他帽子,又捋了捋短发,一本正经审视他,“眉目刚毅周正,英姿飒爽,等我做星探了,优先挖掘你。”n他一怔,涨红了脸笑,“一米七六,不符合模特吧。”n“内增高啊。”林蔷薇脱了鞋,掏出一个加厚垫,“呐,五厘米。”n程嘉佑恍然,“是鞋垫啊我以为你有一米七呢。”n“你喜欢高挑的?”n“高有高的美,娇小有娇小的美。”n林蔷薇见识了许多不尊重女性,欺骗女性的公子哥儿,程嘉佑糙归糙,却有细腻的情怀。n“试试吗?”她歪着脑袋,提议。n程嘉佑没答复。n回到局子,他去后勤部的档案室,“调一下人间天堂的案卷。”n小警员一愣,“您家的场子啊?”n“能调吗。”n“能!”小警员翻标签,“人间天堂的经理扛不住压力,吐口了。场子赚了钱,汇给二太太,二太太去投资,洗钱。”n“二太太?”n“花魁,何晤晤。”小警员递出案卷,“程氏集团董事局主席程嘉良的情人。”n这案子,不是程嘉佑负责,一则,自家买卖,避免包庇;二则,查封一家娱乐会所,太寻常了,算不上案子,程嘉佑在重案一组,是最危险、最一线的组,没工夫管。n程嘉良有情人。n局里,没一点风言风语,包括程家,瞒得密不透风。n程嘉佑不出席名流宴会,没什么私人生活,更不喜八卦,无从得知。n“洗钱?”n“没证据。”小警员指着案卷,“梁局下令了,罚款,查封,拘留,该有的流程都有,彻底结案。程氏集团树大招风,商场同行嫉妒诬陷,不必理会。”n梁局有指示。n是了。n大哥待文笙,是钟情的。n长情之人,没有三年五年的时间,放不下。n匆匆和梁姜谈恋爱,订婚。n程嘉佑捏紧了档案袋。nn程嘉兴结束了一台会议,直奔办公室。n秘书尾随其后,汇报情况,“二公子调了人间天堂的案卷。”n“什么原因。”n“林蔷薇去局子找二公子了。”n程嘉兴解了领带,“这位林家的千金,真是阴魂不散啊。”n“我怀疑是傅时延吩咐她,对二公子下手。任何人查程氏集团,咱们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或是请梁局出马,化解危机,偏偏是二公子一旦梁局阻止他,他察觉不对劲,凭二公子的性子,绝不罢休。”n大概率,兄弟反目。n“您警告过傅时延,不准牵连程太太和二公子,他这一招,太毒辣了。”n“无妨。”程嘉兴心平气和,“他牵连我母亲弟弟,我十倍百倍报复他母亲,偿还他。”n秘书谨慎,“关键二公子插手,梁局不方便保您了。何况,您为了文小姐在戏园打架梁局一怒之下,恐怕要冷落您一段日子。”n程嘉兴把玩着桌角的金蟾蜍,“你下去吧。”n秘书退出办公室,他反锁了门,拨通韩先生的电话。n韩长林知晓他来意,“抱歉了,程董。”n一阵沉默。n程嘉兴不笑了,语气也凉了,“韩先生什么意思?”n韩长林叹气,“我有苦衷。”n“我解决你的苦衷,你平息我的麻烦,公平交易。”n“你曝光吧。”韩长林没接受,“什么后果,我认了。”n“韩先生晚节不保,甘心吗?”n“我碰没碰那个女人,我清楚。人间天堂设局暗算我,你也清楚。”韩长林笑了一声,“我问心无愧。”n程嘉兴面色凌厉,靠着椅背,“是暗算,还是真相,不重要。熬到今日的位置,你禁不起风波,一场艳闻,击垮你几十年的清白。”n“一个小错,犯一个大错去弥补,不值得。”韩长林平静,“我几十年的清白,女人身上遭了算计,是小事,在原则上栽了跟头,是大事。”n电话掐断。n程嘉兴握着手机,朝桌上狠狠一摔。n权贵世家培养的傅公子,的确道行高深。n他玩离间计,傅时延玩反间计。n一计比一计精彩。nn文笙午睡到傍晚,被院子里的巨响吵醒。n她下楼,玄关门敞开,一地的血迹。n老宅的四名保镖挂了彩儿,不是额头破了,就是门牙掉了,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n还有四名陌生的黑衣人,堵住门。n保姆,厨师,抱头蹲在墙角。n“文小姐。”为首的黑衣人看向文笙,“惊扰您了。”n文小姐。n除了程嘉兴,人人唤她‘小傅太太’了。n“他人呢。”n“谁?”黑衣人问。n“你主子,程嘉兴。”文笙镇定。n她知道,饶是程嘉兴烧了老宅,不会伤她一根汗毛。n起码,现在不会。n黑衣人扭头,鞠了一躬,“程董,文小姐猜对了。”n“笙笙与我,是心有灵犀。”程嘉兴满意笑,一步步迈入玄关。n“何姨,去泡茶。”文笙使了个眼色,示意何姨联系傅时延,旋即,陪着程嘉兴在客厅坐下。n“你直接进来,打他们干什么。”n“他们不允许我进来,不得不打。”程嘉兴环顾着老宅,“变样了。”n文笙手心冒汗,表面淡然,“夏天换了家具,贴了海绵。”n他盯着她隆起的腹部,“新的孕检报告有吗。”n“在卧室。”她起身,回屋拿。n再出来,程嘉兴脚下卧着一条金鱼。n一旁的鱼竿钩子染了血,鱼不动了。n金麒麟是傅时延的宠物,二十七岁在‘江河园’钓的,养了三年,n“一时有兴致,喂它鱼食。”程嘉兴不慌不忙,“不小心钩死了。”n钩子在露台,鱼缸在客厅,相距数米,不存在不小心。n明显是震慑傅时延,震慑傅家。n何姨端了茶壶进客厅,“程大公子是贵客,我泡了古树普洱,平日傅老先生不舍得喝,您尝尝。”n程嘉兴挪开杯子,不让何姨斟茶,“既然是贵客,女主人不亲自招待吗?”n何姨瞧他,晓得来者不善,赔着笑,“小太太月份大了,医嘱多休息。”n“仅仅是倒一杯茶,不影响她休息。”程嘉兴瞧着文笙。n目光炽热,隐晦。n文笙一手托肚子,弯下腰,一手倒茶。n蓦地,程嘉兴攥住她手。n厚实的温度,她一僵。n“你不跟我走,我很失落。”n文笙望着交缠的手,“我怀了傅家血脉,可以自己去美容院,不可以跟你去,尤其在众目睽睽。”文笙抽回胳膊。n程嘉兴又攥住,用力一拽,她前倾。n他眼尾笑纹几分轻佻,几分浓墨重彩的风流,“所以,不在众目睽睽下,可以跟我走吗。”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