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臣送陛下上路
今晚的星光格外黯淡。星光小姐蹲在城墙角，把脸埋进毛茸茸的尾巴里。
她不是没生过陆守道的气，但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胸口闷得发疼。
“不想吃就不想吃，干嘛说那些话”
她咬牙切齿地用爪子挠着地面，在青石板上留下几道白痕。
不单是陆守道说的那些话，星光小姐其实更在意的是对方说这些话时的反应。
那种没有波动的眼眸，好似撤去了以前所有的情感，让两人的过往都变成了笑话。
她磨牙，手痒想打点什么，但考虑到这里不是没有约束的山林，于是作罢。
老陆，坏家伙。
星光小姐在内心骂。
她心里很生气，又无处发泄，于是对着月亮嚎了一嗓子。
“嗷呜~”
这一嗓子，吓得巡逻的士兵差点摔下城墙。
以前有吼过老陆吗？
自从成为灵宠后，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两人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也没有闹过别扭，两人与其说是宠物和主人，倒不如说是朋友。
陆守道很强，但星光小姐也不弱，她的确不是化神，但以她的实力，去哪里逍遥都可以，不是非得成为某人的仆从。
还不是因为那家伙是陆守道！？
真要是因为化神期实力而当仆从，那她干嘛不去武安王那里？她可是知道的很，武安王虽然脾气不好，不收敛威压，但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而且对手下相当大方，只要哄她高兴，她说不定就赏点什么。
到了陆守道这儿，自己给他辛辛苦苦做饭就算了，他还隐瞒自己！
烦死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他做饭了！星光对天上暗淡的群星发誓。
群星见证，我要是再给他做饭，我就是狗咦？
她歪头，看见一颗流星从地上而起，直入远方的深渊。
那是老陆的气息，老东西果然是装弱，今晚她把他按倒的时候，还真以为这家伙实力倒退了。
满口谎言的骗子。
现在更是好了，一个人就这么进了深渊，连她也不顾了。
要是以前，她光是嚎一嗓子，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笑着摸她头。
而现在，去压制深渊也不带上她了。
星光在想，那家伙现在肯定就站在飞剑之上，一脸得意扬扬的表情，耍帅一般的用着那些夸张的剑招，然后期待自己哭唧唧被抛弃的脸该死的，他肯定会把自己想成这样！
鬼才会担心你啊，你又不是小孩子，天衍国的最强战力化神，是你过来担心我才对！
虽然如此，但星光小姐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深渊，先帝和之前的化神强者，便在深渊里陨落。
以往镇压深渊，陆守道都是白天出动，带着她，用灵气围绕长城布置一圈，便是作罢。
但如今她看那流星的架势，分明是往深渊最深处去。
“老陆”
啪嗒，啪嗒。
她的尾巴击打在长城的青砖上，像她的心跳，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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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岸的身影动了。
天衍国的先帝，以及那些英魂，此刻都因陆守道的剑光而动。
他们身上，黑色渊力向上喷发，周边的黑暗因此晃动，呈现出波纹。
已经堕落的人，会成为深渊最忠实的奴仆。
他们的灵气会转变为渊力，所有的记忆全都消散，只有堕落的灵魂靠着残躯的本能行驶。
可悲的堕落者啊。
陆守道手拂过剑刃，擦出光。
他眼角带着泪，此时的他彻底带入了镇国大将军的角色，面见这个当年的故人。
大将军要死了。
但临死之前，大将军要带走当年的故人，为国家解决最后的隐患。
要不然，他吸收了整个深渊，开放了这片土地，若有无知的冒险者触动了先帝的残躯，那还有谁能保护这个国家？
那个爱面子的小女孩，还是那个需要依靠自己的皇帝？
陆守道相信，天衍国的人们会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但在那个美好的未来前，需要有人来保护他们最后一程。
“要是因为你，天衍国灭亡，陛下你也会哭吗？”陆守道问。
对面没有反应，他就像丧失理智的兽，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其他几位化神也是如此，庞大的渊力在这一刻包围了他。
陆守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很糟糕，体内的深渊侵蚀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现在的回光返照，全是秘法的功劳。
但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燃烧着火，那火熊熊不息，照亮了眼角的泪。
“陛下，臣来让你安息了。”
他们同时动了起来。
在这片死亡的土地上，无需留手，在深渊的凝视下，他们可以尽情作战。
浓厚的黑暗搅动着，当中闪现出一点灵光，威压炸开，枯死的亡魂们好似活过来。
天地崩裂。
黑暗侵蚀了瞳孔，陆守道大口喘气，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好，哈哈哈”
他低声笑着，吐出的白气转化为灵光，像黑暗里的烛火，尽力散发自己微弱的光芒。
对面已经有人倒下去了，但那最重要的身影仍然站着。
陆守道看着本命宝剑也崩开了缺口，笑着站起。
陆守道的剑光如星河倾泻，每一剑都带着化神巅峰的恐怖威能，先帝的玄天印却在渊力加持下化作山岳，硬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击。
两股力量相撞的冲击波，搅动着方圆千里的黑暗。
黑暗在沸腾。
浓稠如墨的渊力漩涡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灵光。那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将沉积千年的黑暗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山崩了。
玄天印化为了碎片，那道身影怔怔站着。
剑穿透了他的身躯。
“咳哈哈哈”
陆守道左手死死握着剑柄，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泛着灵光的血沫。
他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左眼也被渊力侵蚀得失去了光泽，可他的笑声却格外畅快，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仗剑走天涯的时光。
“臣，陆守道。”
他说：“送陛下上路了。”
山崩的时候，黑暗也破碎。
是看错了吗？
陆守道有些恍惚。
他看见那身影破碎前，正对着他缓缓点头。
带着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