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别后悔
母亲生气了。但母亲的生气，陆隐并不奇怪。
她之前就从密探那里得知了陆守道的上奏内容，只当陆守道是找借口给江文韬求官，但现在，这样的借口却摆在她面前。
陛下那里的借口是求官，那这里的借口呢？
陆隐无奈的叹气，她觉得没什么事是不能说开的，但不知为何，好像让他们俩坐下说话非常困难，父亲稍微做些什么，便能引得母亲暴怒。
就像现在，武安王只会觉得，陆守道早就想到他们会邀请自己，索性提前让江文韬的手下行动，委婉的回绝今年武安王的生辰宴。
“好啊，好得很，寿命将终是吧，去年的借口是操练新兵，前年的借口是修复边防，今年找的借口倒是有些不一样。”
武安王冷笑：“都快死了，还给我看什么信，难道他想让我哭给他看吗？”
那人跪在台下，不敢抬头。
他就是个送信的，然后传一传江文韬的话，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大将军寿命将终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想的，身为江文韬心腹，他要做的就是准确无误执行江文韬的命令。
但武安王的威压真的是太强了，他只觉得骨骼吱吱作响，随着武安王的语气，颤抖的更加厉害。
“我不为难你。”武安王突然俯身，银发如瀑垂落，“信我不看，回去告诉江文韬，既然大将军要死了，那有什么要说的，让他干脆托梦告诉我算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让殿内的温度骤降：“现在，滚吧。”
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却重若千钧。那人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着退出大殿。
陆隐想说些什么，但母亲已经起身，甩袖准备离去。
“隐，你别去了，让他死在外面吧，生辰我们自己过。”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陆隐悠悠叹气。
她觉得难过，只能任由悲伤在心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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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逐渐消散，最后灰飞烟灭。
他可能是真的快死了，居然还看见已经堕落的先帝对他笑。
那惊天的一剑断开深渊，黑暗退散，灰飞烟灭的除了先帝，还有其他化神强者。
秘术，乾坤一气。
用乾坤二气不停的滋养自己的本命法器，滋养的时间越久，威力就越大。
滋养三十年，再加上禁术的提升，才让陆守道刺出这一剑。
周边所有一切都在消散，扭曲的右臂垂落，彻底失去了控制，左眼被侵蚀以后，也失去了视力。
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做完了这些事，他的实力也逐渐到头了，本就是回光返照，现在彻底变成了残破之躯。
他真的要死了。
死亡是谁都会经历的事，在碰到系统之前他就经历过了。
死的时候，身体会变得很轻，就像飞起来一样，所有的过往都会淡去。
眼前的黑暗翻涌，深渊包围着他，试图让他堕落，成为替代品。
它在低语。
那些粘稠的黑暗缠绕上来，像情人般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你的这具身体要到极限了。”系统道：“需要我耗费能量帮你维持吗？”
系统能量是很珍贵的东西，跳跃世界，兑换物品，获取力量，都可以用系统能量换取。
在这个世界，系统允许陆守道使用三百的能量值，但到了现在，他都没有用，化神期的修为，是他自己修炼的。
他是真正的天才。
“是啊，快到结局了，但我觉得还不用，能撑一撑。”
陆守道笑：“帮我留在下个世界吧，现在我要解决深渊，触发我一直想要的结局了。”
于是系统沉默下来。
天空的黑暗昏昏沉沉，深渊仍在对他低语，他装作听不见，随后把剑插在地上。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浩瀚的灵光如旭日初升般绽放，黑暗在尖叫，深渊在崩塌，这片大地都被这纯粹的光芒洗涤。
系统看着这一切。
它不得不献上敬意。
天衍国出了多少个化神？每一个都拿深渊没办法，但陆守道自成为化神以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研究克制深渊的秘法，他完全可以向系统寻求帮助，但他没有。
光，吞没了一切。
这就是陆守道研究出来的秘法，化为光，把所有深渊引入体内。
是光驱散了黑暗吗？
不是的，只是黑暗没入他的灵魂，等待下一个夜晚降临。
黑暗消失了。
大地，天空，全部恢复了正常。
他看见黎明的光芒划破黑夜，从大地那头害羞的探出头。
被深渊侵蚀的堕落者们迷茫的踩在大地上，第一次迎接太阳。
“总是不能靠我一个的。”
陆守道笑着，一路过来他毁灭了不少堕落者，但总还有残留的。
他办不到了，都得留给后人了。
晨风拂过他的白发，带走了几缕发丝。
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像是告别的手势。
“她来了吗？”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陆守道的身体正在消散，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化作光粒。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在最后再看一眼那个总是炸毛的身影。
“来了”
系统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天边突然炸开一道银色的流光。
那道光芒如此耀眼，连初升的朝阳都为之失色。
星光踏着晨风而来，银灰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中噙着的泪水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老陆——！！！”
她的声音响彻云霄，惊起无数飞鸟。
陆守道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对着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轻轻眨了眨眼睛，随后向后倒下，落入她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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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消失了。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江文韬站在长城上，看着光明穿透风沙，第一次照出风沙背后的场景。
心腹回来了，交还密令。
“武安王怎么说？”
“武安王说”
心腹把情况说了一遍，江文韬默默听着。
听到武安王烧了信封，并说了那些话后，他眼眸看过来了。
“是这样吗，武安王这么说的啊。”
他点头，平静的说了一句：“那她不要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