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墓林前的无奈
说起天才，明心宗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从第一代宗主开始，明心宗便天才辈出，细数下来，上到宗主，下到亲传弟子，化神遍地走，元婴不如狗。
初代宗主创派之时，曾一剑劈开三万里，剑光所至之处，妖魔鬼怪灰飞烟灭。
在那个黄金年代里，明心宗山门前随便一个扫地的杂役，说不定都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
正因如此，花无咎的天赋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她就像误入凤凰群里的山雀，本来就是靠着走后门进来的，现在一看周边那么多天才，因此人生目标毫不犹豫的更改为抱大腿。
抱师父大腿，抱大师兄大腿，抱二师姐大腿，抱小师妹大腿。
她性格活泼，热情开朗，虽然有些调皮，但总能为明心宗的修仙生活增添一丝乐趣，大家也乐得如此，明心宗的天才够多了，活泼却只有这一个。
想起那天，师父把他们四个人召到大殿，问他们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大师兄振袖而起，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为了匡扶天下正道。”
二师姐指尖捻着慈悲诀，裙摆绽开青莲虚影：“为了天下太平，世间再无苦楚。”
小师妹眼眸微睁，野心的黑火压在平静的眼眸深处：“为了成为修仙最强。”
一个个志向比天还大，花无咎左看看右看看，挠头回答：“我没什么目的”
她本来就是被父母逼着修仙的，能有什么目的？
“欲修身，先修心，这也是我明心宗的宗旨，心都不明，仙怎么修的明白？”师父对她道：“人若无志，心也不得安宁。”
“那我随便说一个行吗？”
“志向求一，这怎么能随便呢？难道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混吃等死吗？”
“这个好！”花无咎眼睛亮起来：“那我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行吧，为师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也”
“对了师父，既然是混吃等死，那我昨天把你养在药铺里的鹅炖了吃了，你不会怪我吧？”
那天师父气的又打了她一顿。
现在想想，她好像总是惹师父生气。
也实在是没办法，她嘴馋，还懒，早课总是能逃就逃，遇到麻烦事，就卖萌去求师父他们，总是会有人替她顶着。
是啊，这不是老话说的，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吗？
只是没想到，高个的都死了，她也有顶天立地的一天。
后山，花无咎站在这，墓碑林立，这里有给师父师兄师姐他们立的碑，也有她后来收下的那些徒弟们的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站在后山的寒风中，指尖轻轻抚过斑驳的碑文，那些年少时的荒唐事，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她总是第一个溜出晨课的叛逆弟子，躲在厨房偷吃灵兽肉时，油渍能把道袍前襟染的黢黑；每当要完成宗门任务，她就眨巴着那双猫儿似的眼睛，拽着师兄师姐的袖子软磨硬泡。大师兄总是一边冷着脸训斥“不成体统”，一边默默替她收拾烂摊子；二师姐则会笑着戳她额头，然后连夜帮她补完落下的功课。
当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混吃等死的少女，如今成了明心宗宗主。
她微微抬眸，眼前是望不尽的碑林。
到头来，她没有成为一个好师父，也没有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心沉浸在黑暗里，看不见一丁点光明。
一阵裹挟着落叶的风掠过，惊起远处几只寒鸦，那些漆黑的羽翼划过灰蒙蒙的天空，恍若滴入水中的墨迹。
“主上。”小绿出现，站在花无咎身后。
她看见自家主上又站在墓林前，便知道她又沉浸在过去的事里面了，怕她过于伤心，于是上前打断。
小绿成功了，她的声音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终于让眼前单薄的身影微微一震，回过神来。
“回来了？”花无咎看向她，“如何？”
“上一场比试我们输了，那里早就成了深渊的地盘，我没办法深入，所以”
“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是，主上，你知道的，每次输都是”
花无咎轻轻闭眼。
这也算是她最痛苦的回忆了，天下的担子扛在她肩上，但她却没有做到最好。
小绿接着道：“主上，一个十岁的孩子，抢在深渊前跑出来，这”
她说了很多，主要还是围绕陆守道的身份，花无咎听的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无所谓了。”
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检查过陆守道了，的确是个人类小孩，在这个快要灭亡的世界，能活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吧。
反正以后，都是要死的。
花无咎离开了。
栀子花香的风扫过那些长眠者的姓名，却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花圃的凉亭里，小红正捏着陆守道的脸颊逗他玩，手指还沾着些许点心碎屑，凉亭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灵食，冒着袅袅热气。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主上”
小红慌忙松开手站起身来，指尖无意识地在裙摆上擦了擦。
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双手从刚才亲昵的姿态变得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侧。
陆守道眨了眨眼，顺着小红的视线望去。
花丛间，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静静伫立。
水气沾湿了她的衣角，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是你。”陆守道歪着头，嘴角还沾着饭粒，“上午那个奇怪的大姐姐。”
花无咎没说话，看了看陆守道，最后看向小红。
小红拉了拉陆守道的手，示意他不要乱喊，紧接着道：“主上，我在带他吃饭。”
“吃饭你捏他脸做什么？”
“额主上，这”
“引气诀是你给他的？”
“是的主上，他说他想修炼，所以我便自作主张”
“他天赋怎么样？”
“他天赋很好！”
说到这里，小红明显激动起来。
“这孩子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灵气这么稀薄，他却能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打开灵脉进入练气境，足以说明他身体对灵气的亲和度相当高，我想”
小红的话吞没在喉咙里。
她看见自家主上站在那里，脸黑的可怕。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