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可置信，愤然坐起：“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是人……我不是个东西！”

    “啪！”

    我妈毫不客气地甩了我一个耳光，怒骂：“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不能替你做决定？”

    “反正钱我收了，你不签就自己想办法自己赚钱把这三百万还回去！”

    说罢，她带着弟弟摔门而出。

    我被打的半边脸瞬间肿热辣起来。

    但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禹墨池明知道我和家里的关系水深火热，他竟给钱，叫我妈来让我同意捐肾。

    他也知道我早就身无分文，根本还不起这笔钱。

    他把我逼到死路，逼我不得不签字……

    我攥紧的手持续发抖。

    就在这时，禹墨池回来了。

    他推门走进，看见我脸上的红印时，他愣了一下。

    但没有询问，只问：“考虑好了吗？”

    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我看着他，脱口而出：“你还爱我吗？”

    禹墨池又愣了一下，而后上前来握住我手：“我保证，等这次手术完事，我们就结婚。”

    结婚……

    随便了，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那三百万就当是报答了我妈的生身之恩吧。

    至于这颗肾……留着确是不如做点贡献。

    我像是真的得到了抚慰，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我拿过那捐赠协议书，签字之前，我淡淡道。

    “我想先举行婚礼。”

    禹墨池没有一点犹豫：“都听你的。”

    我将哀戚的笑压下去，抬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禹墨池眉眼亮起来，拿过协议书就大步走出病房。

    大概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初微。

    我心脏闷痛，到了这一步，我所求不多了。

    只希望禹墨池不要再骗我。

    可忽然，手机响了声。

    我打开消息框，只见沈初微在机组群里发了一条通知——

    轰隆——

    窗外一声响雷，雨势突然变大，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天阴得不像话，屋里跟着昏暗。

    我被屏幕的光刺得睁不开眼，那一行字晃出重影。

    沈初微又要我的肾，又要我的男朋友。

    什么都是她的，那什么是我的？

    苦涩混着胃部鲜明的疼痛涌来，我掀开被子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直接呕出一口血。

    “噗——”

    再抬起头，镜子里的我眼睛通红，狼狈凌乱。

    透过这张脸，我极力想要寻找到过去的影子——

    那个年年成绩第一，被教授老师争抢着的优秀学生。

    那时候，我比禹墨池更优秀。

    但一个飞机上只能有一个机长，为了陪在他身边，我甘愿让位，做一个副位。

    我当时以为自己放弃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我会获得比这更好的东西——与禹墨池结婚，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我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我按下抽水键，虚弱地坐在马桶盖上。

    然后我拨通了禹墨池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怎么了？”

    我掐着手心：“群里的消息，你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禹墨池愣了愣，似乎还没看到那条消息。

    过了几秒，他才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解释。

    “婚礼是我之前答应她的，是假的，你就当做是过家家，别多想。”

    过家家。

    如果只是演戏，会邀请全机组的同事吗？

    我疼得额头冒出冷汗，说不出话。

    禹墨池叹了口气，我听不出是不耐烦，还是无奈。

    只听见他说：“总之你相信我，我要娶的人是你，我们的婚礼也一定会如期举行。”

    说完这句话，我听见那边传来沈初微喊他的声音。

    他语气变得匆匆：“就这样，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我替你请好假了，你好好休息。”

    “嘟嘟嘟……”

    他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又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我抱紧了自己，突然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