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小说网/淮神咒/ 风雨来君死换君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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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来君死换君生(五)

    文息与他的马横冲直撞,林间拥挤着的一众人不是来不及跑,而是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根本挪动不了多少。

    最隆重庄严的楼亭上,城主浑厚的嗓音盖过所有惊呼声和惨叫声:“成何体统!”但文息全然不顾,冷着张脸,已经迫近密林。

    身后,有几人已经退赛,表示败给了小人。

    唯有梦莲在盛怒之下,不知哪寻来一把弓箭,瞄准了文息。

    次次双箭齐发,文息边回头张望边左右闪避,此时马已经冲进了密林,哀嚎遍野。

    城主已经下令全力追拿文息,前有手无寸铁笨拙逃命的平民,后有训练有素的追兵和已经红了眼的梦莲,却看那文息,亡命徒的姿态,高超的本领,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奚昀忍不住道:“他这样子比赛放在如今也不会受欢迎。

    ”月生道:“仙门貌似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学生。

    ”奚昀略一思索,道:“这种人太极端了,为达目的平民无辜也要遭殃。

    他跟沼泽上无缘无故杀了我们亲人的,没有区别。

    ”“嗯……不过,他那种劲头倒挺令人欣赏。

    ”月生说的自然是文息那种敢争敢抢的劲。

    事情没成定局,他就一直在抗争,不顾后果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争取……文息很快被城卫兵逼退回旷野,城卫兵围了他,然而,即使被多支箭矢击中后他也活脱脱一条毒蛇似的,战力更强了;他那匹马也是,不仅永远也跑不累,而且在旷野中毫无章法地跑得飞快,城卫兵的马反而跑倒了几只。

    夜空的点点星光在神光的辉映下模糊着、扑闪着。

    这一来一回的绕圈子似的,好多人渐渐看烦,无声的催促的目光转向青麦神君。

    果然,神君凛然一挥衣袖,文息瞬间飘至与她齐平的空中。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见:“多谢城主盛情款待,告辞。

    ”话落,白昼消失,夜空上的星光明亮起来,林间和旷野上盏盏灯笼泛起火光涟漪。

    神君与文息已经不见,瞬间,旷野与林间响起一片怨声载道。

    混乱中,突然风起,哗声不断,有人惊道:“又下雨了!这大晚上给我们下雨,不是成心的吗?”“不对,是钱,地上好多钱!”“都是金子!捡钱!”这时,人声和雨声在眼前混乱,奚昀知道幻境要变换了,忙道:“月儿!”话出口的下一刻她被牢牢锁在一个怀抱里,月生轻声道:“我在。

    ”奚昀放下了心。

    周围转眼间一片混沌,那些吵闹的声音好像溺了水,渐渐闷闷远去。

    过了一会,足下忽然稳固,四周光影迅速变化,一瞧,二人置身一座渊古小镇。

    脚下是一条青石街,街的尽头是一片青青农田,田埂上正阵阵吹来携带麦香的清风。

    二人在街上走动着,只见两边民居整齐林立,路过的行人行得直、话声微,一派彬彬有礼。

    按理说幻境里的时间是虚假的,且并不会影响到外面的正常时间,奚昀却是看着月生生生长高了几公分。

    于是,无不感叹道:“月儿,你这个子怎么在幻境里也在长。

    ”月生笑着,停顿后靠向奚昀,自然将她一揽,自己也靠了上去。

    很快,他的下巴抵在了奚昀的头上,而奚昀则毫无防备,鼻尖直碰月生的喉结。

    “!”奚昀傻呆呆的,完全僵直。

    头上满是月生的气息,仿佛轻风吹拂,令头皮一阵酥麻。

    少顷,月生轻笑道:“确实是长高了许多。

    ”奚昀正要笑呵呵跟着他感叹一番,却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众“君子”的微微话语声中脱颖而出:“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奚昀猛地推开月生,一看来人,正是苏夜。

    此刻她看看月生又看看奚昀,嘴巴微张,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的一副表情,最后还是说道:“你们关系真好。

    没出什么事吧?”奚昀还在“我心虚什么”的疑问中思索,忙微窘地说:“我们没事。

    兵长呢?刚刚在第一个幻境怎么没见到你?”苏夜一脸迷惑:“什么第一个幻境?不一直是这儿吗?这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找你们两个大半天,都找到山里去了,现在才返回来。

    ”“?”奚昀四处看了看,这镇子安详、平静,并无有事发生过或者有事要发生的迹象。

    回了头道:“我跟月生方才进入的幻境,是三百年前那场比赛。

    见到了青麦神君、梦莲和文息。

    那个人他真的叫梦莲,而且,文息比赛时,确实也耍了手段。

    ”“哈?”苏夜头一顿,眼里微起复杂神色。

    奚昀叹息着:“确实是这个情况。

    除非这个幻境被人动了手脚。

    ”月生招呼二人去前面酒馆一坐,道:“先不急,这镇子很快也会发生点事情了。

    ”这酒馆里很清闲,老板抱着一个酒盅靠在长椅上呼呼大睡,寥寥几人分散着看样子还在宿醉。

    奚昀道:“也不全是‘君子’嘛。

    这里倒有几个真性情的。

    ”“是啊。

    ”苏夜瘫坐在一张摇椅上,“长安城,真是规矩多,稍微大大咧咧点就被诟病,挺恶毒的。

    ”奚昀端坐身旁,看着外面来来回回走人,心如柳絮竟是放松了些,下意识就问:“兵长,在长安城待过?”但这话问得也是蹊跷,因为兽劫之前的长安城民风自然纯真,贵族豪绅放浪形骸,没有那什子繁杂礼节了,已经十分自由。

    所以话一出口,奚昀立即想收回,但那样只会更尴尬。

    只能叹道:自己这几日真是,一放松一慌张就问些蠢话。

    一旁端坐的月生轻笑出声,拉了她的手,微点头安慰着,闹得奚昀更窘。

    还好苏夜不是秦方川似的高深莫测,而是非常平易近人。

    苏夜怔了会,随口道:“就去过一次,待的时间很短。

    长安城真的很繁华美丽,神界也不如。

    ”奚昀正要回说,屋外突然阴沉,众人忙走出酒馆一望。

    天边,乌云拢聚,清风相合,须臾,电闪雷鸣,狂风过境。

    镇里所有人衣摆飞舞犹如彩带飘飘,上空仰望而下,古朴的镇子色彩纷呈、鲜花簇簇。

    众人纷纷躲在屋檐边,逃进屋内,嘴中你一言我一句用着些古色浓浓的生词吐槽着这不合时宜的天气。

    然而,众人等候着的大雨没来,这么一些功夫铺垫,倒来了位神仙。

    那神仙竹色衣衫从天间铺下,乌发宛若瀑布,面容清俊,嘴边挂着一抹普渡众生的慈笑。

    双足一垫地,天气也稍稍恢复了些,乌云微散,狂风变清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

    众人一见,不似青麦神君降临长安城时般热忱,反而个个脸上露出些许鄙夷,若不是受所谓的礼义束缚,怕是早已经破口大骂了。

    奚昀几人站在视野没有阻碍的地方观着这一切,苏夜回忆道:“其实是这些人过分了。

    ”奚昀道:“怎么说?”“找你们的时候,我在这小镇中穿行,一路所过皆是幻境,我看到了很多令人气愤的事。

    这些人表面大义凛然的模样,背地里却变着花样欺小辱弱。

    这会我才反应过来,被欺负得最狠的那位,就是眼前这位文息神君了。

    ”奚昀看着文息镇定自若的样子:“猜到了。

    恐怕,文息此回是要回来报复。

    ”文息掠过这些人,见到几位怯生生的、在人群中低头瑟缩的,转手便挥手成金,金子一个箭飞立马鼓在袋子里落在他们手上,然后,拿了金子的人又都被焕然一新,瞬间妥妥富贵样,文息笑了笑,道:“你们,想不想去长安住?”那些人忙不迭点头,话都不会说了。

    “好,回去准备准备,我带你们去长安。

    ”那些人连忙道谢着,跳跃着跑开了。

    楼上楼下,屋外屋内,没得“赏赐”的众人脸色沉沉,衣衫下的手忍不住攥紧。

    一位青年冷笑道:“乞丐当上皇帝,其他乞丐自然跟着增光啊。

    ”此话一出,许多人忍俊不禁,几个已经大笑出声。

    文息倒不恼,也随性一笑,道:“是啊。

    你们是翩翩君子,日子过得风花雪月好不风雅;我嘛,是个不知礼节的草根出生,过的是风生水起的流氓日子。

    你们清净不争,偏居这方天地,自然是不屑于去长安。

    ”这话讽得厉害。

    这天底下谁不想去长安城一睹盛世风华?更何况,他们是长安城民,去长安已经成为了信仰。

    所以此话一出,许多人直接气得发抖。

    那个青年又笑道:“也不嫌你们乞丐模样脏了长安的地,丢了长安的面。

    做了神仙,所行之事依旧上不得台面,看来,那神界修行也不过如此嘛。

    ”这酸话太浅显了,显然那青年被气得不轻,也妒忌得不轻,说话有些急了。

    文息忽然撑了把伞,众人没反应过来,天间轰隆一声飘下一盆水,那些个扮着竹林风骨却酸言酸语的齐齐被淋了个落汤鸡,正要道这天气奇怪,却见文息闲庭信步于青石街,腕上黄伞水光潋滟。

    被这么一捉弄,一时间众人也是怒了,各种暗戳戳的讽刺言论向他袭来。

    文息微微一笑:“一群猪狗。

    ”“???”文息再道:“装什么仁义君子。

    别侮辱真正的君子之风。

    ”“!!!”那青年猛一现身,果然是梦莲,他大口唾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

    你敢在长安摆这副样子吗?也不过是因为我们知你底细,你才这样来侮辱我们罢了!你曾经也在这生活过,不懂感恩也不用不着如此刁难吧!”文息轻抬眼眸:“底细?感恩?刁难?”这三问一出,盛怒的众人神情有些灰溜溜的。

    镇子陷入沉默,文息一眼眼审判着他们。

    苏夜叹气一声,解释道:“梦莲问错了,给自己和这些人挖了坑。

    这底细一事,反而是文息知道这些人的。

    我在幻境里看到,这些人不仅表里不一,暗地里喜欢拉帮结派评判这个风度如何、批评那个言行如何,拐着弯骂别人上不得台面,而且言行不一,表面说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的豪言壮言,实则见到弱小非但不扶,还要变本加厉的打压。

    倒是他们是伪君子了;“而这感恩一事,梦莲更是问得过分。

    你们还记得他说过自己曾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这是事实,而就因为如此,他在这镇子乃至长安城都享有盛誉,得到了很多的夸赞与钦佩。

    梦莲虽人前风度翩翩,满口仁义道德,时常扶危济困,背地里却如青面獠牙的鬼,变着花样欺负以文息为首的同辈的孤弱青年,文息啊,过得挺惨,就别提感恩一事了;“最后这刁难一事,更不需要详述。

    一个人前优秀的才子刁难起人来,不仅手段高明,而且能直往利害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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