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贺时序浑身一颤,眼见崔安禾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崔安禾的衣袖。崔安禾用力甩开他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贺时序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公主,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和我成婚,恨我贺家逼走了林九郎。”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九郎赔礼道歉,甚至为奴,我都可以!”
贺时序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他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崔安禾。
崔安禾微顿,眼神讥诮。
“贺家男儿的骨气,不过如此。”
她冷眼看着贺时序,讽声道:“若是贺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贺时序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崔安禾看着他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贺时序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他从未踏进过崔安禾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她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九郎衣袂飘飘。
看见崔安禾,他立时笑着迎上前:“阿禾,你回来了?”
崔安禾快步走过去,牵住林九郎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贺时序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崔安禾。
林九郎温和一笑,看向贺时序:“驸马这是?”
崔安禾淡道:“他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她淡薄的语气,林九郎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贺时序扎的千疮百孔。
崔安禾见贺时序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驸马请安!”
贺时序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才,给林驸马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他全身力气。
林九郎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兄长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公主弹一曲‘相思曲’?”
贺时序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九郎这是要让他,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崔安禾见他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驸马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贺时序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贺时序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他指间流出。
林九郎扭头对崔安禾道:“公主,兄长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崔安禾笑了笑:“你喜欢,便让他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她带着林九郎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崔安禾与林九郎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贺时序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他浑身颤抖。
可他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他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他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崔安禾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她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她猛然顿住。
只见贺时序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他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贺时序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