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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时恰好上来一道春笋虾仁,靳井成让阿姨布到姜茉近前,稍缓了脸色笑着问:“茉茉小时候最爱吃的,现在口味变了吗?”

    “没有。”姜茉笑笑,握住筷子没动。

    刚刚一直是靳行简在答,她正犹豫要不要把对姜家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说是她的意思,往自己身上揽些责任,碗里就被放了一块春笋。

    应季的春笋嫩生生的,肉质饱满,染着鲜虾的香气。

    “尝一尝,外公特意差人从临安天目山挖来的。”

    靳行简收回筷子。

    “你又知道?”

    靳井成笑骂一句。

    “我知道您疼茉茉就行。”

    靳行简回。

    话题就这样被岔过去,桌上气氛和缓许多,姜茉便低头吃笋,也没再说。

    坐在她对面的杨茹盯了一会儿她指上的硕大的钻石戒指,又看向不发一言的靳君景,将话题揽了过去,说起靳麟宇将国外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最近hayden女儿经常约他出去,两个年轻人相处得不错。

    姜茉抬起头,靳行简和她提过,他要拿下的国外项目就是hayden的。

    看来是和靳君景杨茹的儿子竞争。

    一顿饭很快吃完,靳井成笑着让人带姜茉回房间休息,沉着脸色叫上靳行简去了书房。

    心里为靳行简捏了一把汗,姜茉被保姆领着又进了两道门,进到最里层院子。

    靳星允在世时曾领她来过这层院子,姜茉猜测,要被带去的是靳行简以前的房间。

    果然,阿姨把她领到东房门外。

    姜茉拉开门,房间不大,几乎一眼就能看尽。

    一张极窄的双人床靠墙摆放,床上两个枕头并排摆在床头,紧密地靠在一起。

    大约为了应景,床品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色,印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喜被铺了满床,一张小床被衬得华贵非常。

    床侧靠窗这边一张木质书桌一张两人沙发,书桌前的椅子被推进去,桌面上一本《环球科学》,封面仍干净,从侧面望去,可以窥见泛黄的纸张。

    姜茉走过去,看到了封面上的年份。

    十年前的二月。

    是那一年靳行简回国过年时留在这里的。

    姜茉环顾四周,指尖微蜷,忽然明白了那张双人床为什么狭窄。

    那是靳行简年少时住在这里时睡过的单人床。

    单人床、陈旧干净的书桌、十年前的旧杂志,房间角落里快要褪色的旧篮球。

    这个房间在最大限度地维持原状。

    可失去是一把利刃,锐力程度并不因时间推移而朽钝。

    姜茉拿起杂志,连同那一年不想被翻阅的记忆一起收进抽屉,随后靠进窗边柔软的绒布沙发里。

    日头转向西侧,阳光透过玻璃透进室内,被拘在小小的窗棂格子里,也落了几片到姜茉脸上。

    长而卷的睫毛轻扇,柔白细腻的皮肤像拘了一捧水,清透水亮。

    薄薄的眼皮下,一双黑眸不时动着。

    不知道靳行简怎么样了。

    刚刚分开前,他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不过确实如他所料,外公对她很不错,那应该不会为难靳行简吧。

    那是他唯一的外孙。

    迷迷糊糊想着,姜茉呼吸放缓。

    再醒来时,窗格子里的阳光已经所剩无几,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姜茉晃了会神,才想起身在何处。

    靳行简还没回来。

    姜茉起身,整理好衣服出门。

    穿过这一层院落,正要踏上游廊,两道交谈的女声忽地传至耳膜。

    “小门小户的,费尽心机嫁进靳家又怎么样?”杨茹哼了一声,“还不是不被重视,连个像样儿的婚礼都没有。”

    语气里的嫌弃隔着窗仍能听得一清二楚,姜茉没再走,摸出手机,靠着墙角听起自己的闲话来。

    另一人叹了口气,“也是我家瑶瑶没福气。”

    杨茹打断她:“我看瑶瑶就很好,你呀,别担心,我看行简这婚早晚得离。倒是瑶瑶,怎么这个时候出国了?”

    付馨瑶妈妈叹口气,“是行简要她出去。”

    姜茉一愣,杨茹很快代她问出疑问:“行简让她出去?”

    “不知道她怎么惹到行简,我问她也不肯说,只委屈得哭,后来才偷偷跟我讲了实话。”

    姜茉竖起耳朵。

    “姜茉家里投资出了事,瑶瑶牵线把成家介绍过去,姜茉和成元东走得极近,后来又在瑶瑶这见到了行简,靳家比成家还是要高上一个台阶的,姜茉就……”

    后面的话付馨瑶妈妈没再说,杨茹已经意会到。

    姜茉心里没有多气,可也不想就这样把这件事揭过去。

    正要出去,就听笃笃两声。

    她汗毛立起,房间内也霎时没了动静。

    姜茉悄悄探出头,就见靳行简单手插兜站在游廊上,正收回叩窗的手。

    不知在那听了多久的墙角。

    “舅妈,付姨,”靳行简开口,嗓音如冰玉坠地,压着股寒意,“不论门户高低,我太太自幼出众,身边从不缺追求者,是我费尽心机才抢来的,你们三言两语颠倒黑白,是觉得我没脾气?”

    周遭噤若寒蝉,付太太率先顶不住,隔着窗都能听出嗓音在颤:“行简,对不住,是我言之不准。”

    靳行简转向姜茉,沉声叫窗内人:“两位请出来,当面和我太太道歉。”

    “靳行简!我是你舅妈!”杨茹声调陡然拔高。

    靳行简不为所动,低头拨通电话,“林源,联系律师——”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杨茹被气得脸色通红,大步从里面迈出,靳行简轻飘飘瞟过去一眼,手机贴在耳边。

    杨茹紧咬牙关,看向姜茉,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对不起”,转身朝外走。

    付太太忙跟着道歉,拿着手包去追她。

    两人快出这层院子时,靳行简又喊了声“舅妈”,随口曝出两个地址。

    “舅妈这么关心我,我也不好意思独享这消息。”

    杨茹一听,脸色煞白,快步离去。

    事情就这样解决,姜茉歪了下头,好奇道:“你舅舅婚内出轨两次吗?”

    靳行简转过身打量她神色,“没生气?”

    姜茉心情很好地收起手机,眼睛弯成半月,朝他笑,“歉也道了,麻烦也找了,还有什么可气的?”

    “不怕她下次找你麻烦?”靳行简问。

    “本身就是对立的,我不惹她她也会找我麻烦呀,”姜茉想了想,语调调皮,“要不你把你舅舅舅妈的小把柄告诉我一些,下次她来找我麻烦,我就学你,给她找点事情做。”

    想到她出来找他的目的,又问:“哎,外公找你过去,没有骂你吧?”

    刚睡过午觉的小姑娘身上的那股懒洋洋的劲儿还在,却满眼的精气神儿,靳行简牵起她手腕,拿着一个镯子往上套。

    “外公这没事儿,我一会儿要先去趟恒臣。”

    姜茉抬手,细腕上的玉镯在午后阳光下晃出清透的湖绿色,水润晶莹,漂亮非常。

    她收回手跟上他向外走的脚步,“那我没事了?”

    “嗯,你自己看着安排。”

    靳行简回头看她,“快开学了,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姜茉一脸无语,真想跟他说她是大三不是高三,有哪门子的寒假作业。

    “今天您练八段锦了吗?”她仰起脸问。

    靳行简稍愣,随后牵起唇角一笑,姜茉已经笑着越过他,看方向是往外公房间走。

    他伸手拉住她手腕,带她向外走,“外公刚睡下。”

    姜茉很乖的“哦”一声,目光微垂,往手腕那一搭。他手大,虎口卡住她一侧腕骨,几根手指并拢,内侧干燥的肌肤和她的紧密贴合。

    出去时,林源已经等在门外,为靳行简拉开车门。

    姜茉独自上了来时的车,刚坐稳,手机里跳出两条消息。

    【靳:回去记得吃感冒药】

    【靳:晚上给我留门】

    不用想也知道,门是卧室的门。

    姜茉脸颊爬上薄红,收起手机,没回靳行简。

    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快跳几拍。

    今天晚上,要和他同床了。

    温水

    想和你接吻

    行李箱已经被送到二楼主卧衣帽间。

    卧室面积极大,

    各项摆设规整,如同精致奢华的样板间,床单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

    完全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看来靳行简平时也不住在这里。

    姜茉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视线匆匆扫过两米余宽的大床,步入里面的衣帽间,要不是身后的卧室足够大,会有种误入奢侈品专柜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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