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77节

    孔阳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大家都知道孔阳说的是谁。

    冯少民突然拍了下桌子,严厉说:“孔阳,你不要想一出说一出,张荟是张荟,张荟的姐夫是张荟的姐夫,他们能混为一谈吗?”

    “虽然不能混为一谈,但是归向阳可不是这么想的。”

    冯少民厉声说:“你根本就不相信人民警察,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名为孔阳,心中却没有阳光,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正义的,你不相信,那是因为你没去了解,正义就是我们警察的使命,我现在告诉你,无论是我们还是你说的张荟姐夫,都是维护正义的警察,我们会维护老百姓的利益,为人民服务,这是永远都不变的理!”

    孟思期瞬间被触动了,她很少听见冯少民如此情绪激动地大声争辩,他争辩的不是韩长林,而是他这身警服,这身警服代表的正义。

    “行,我现在信了,”孔阳像是被说服,面色也严肃起来,“可是现在我信了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杀了龙善文,我会真心认罪。我只求求你们,帮我父亲还原真相,别让他死不瞑目,我请求你们逮捕归向阳,让他给我父亲谢罪!”

    “你的请求我们会去调查,”冯少民义正辞严地说,“关于你说的是不是属实,我们也会调查,我们会以证据说话,如果归向阳果真犯罪,自然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好,你们都是好人,我代我父亲谢过你们,你们把我判罪吧。”

    冯少民平静了下来,看了眼孟思期,孟思期明白,师父的意思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孟思期还有很多问题,她朝冯少民微微颔首,再次面对孔阳:“孔阳,我还有问题请你回答,你为什么说龙善文是……妓女,当年她是纺织厂工人,这一切你能说清楚吗?”

    “你觉得我诬陷她对吗,你去问问那些在纺织厂的老人,他们对龙善文的看法。”

    “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的解释,好啊,我承认龙善文很漂亮,在蒲公英她是一朵花,可是她也很下贱,厂里那么多女孩,她偏偏要做厂领导的情妇,我记得,她不止一次参加过领导的陪酒,而且她和归向阳是什么关系,龙善文喜欢钱,归向阳喜欢结交有钱的人,那不得带上龙善文,你觉得龙善文就去陪陪酒,她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觉,她那时候工资才多少钱,要没有那些睡觉的钱,她能买得起化妆品,能买得起漂亮的衣服……”

    “所以,这就是她在你眼中的全部……”

    “对,她就是一只鸡,你还想为她洗白?”

    孟思期顿了下情绪问:“龙善文为什么那天出现在厂办?她后来得到了那笔钱吗?这些年你对她有过了解吗?”

    “有没有得到那笔钱我不知道,但至少她就是为了钱杀了我父亲。不过我并不觉得她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可能你觉得她嫁给了有钱人,实际上,她丈夫沈松只不过是归向阳的小弟,沈松在外面也不知有多少女人。你觉得归向阳把自己玩烂的女人给小弟,是为了什么,保护她?当然不是,不就是监视她,把她一辈子监控起来。”

    孟思期咽了咽口水,内心里再次受到了些许冲击,关于龙善文的问题其实也到此为止了,在孔阳的眼里,龙善文已然定型,不会有[]密室民宿杀人案19

    逮捕归向阳后,因为太晚孟思期直接留宿在了警局,第二天曙光才亮,她就醒了,梳洗过后,准备一天紧张的工作,归向阳杀人的证据是接下来最关键的事情。

    冯少民几个人一大早也赶到了办公室,早上的工作还没有开展,一位民警就冲进办公室说:“冯哥,归向阳一直嚷嚷着要见韩队,闹得不可开交。”

    “他想见谁就能见吗?”冯少民冷声拒绝,民警只能退出门去。

    “等一下。”冯少民说,“现在就审讯归向阳,我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好。”

    二十多分钟后,在审讯室,孟思期再次见到了归向阳,这次冯少民直接坐上了主审位子。

    归向阳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他拍了拍桌子,“冯少民,你以为我不认识你,叫我姐夫来,我要见我姐夫。”

    “归向阳,我劝你老实一点,你姐夫停职了,现在他根本帮不了你,何况你就算找到他,他也会依法处置你。这些年,你在外面作威作福,没少提人家名字吧。”

    “你他妈说什么!”归向阳火冒三丈,“我姐夫岂是你能诋毁的。”

    冯少民双手抵桌,以强硬的姿态回应:“我警告你,将杀害孔曲山的事老实交代,法不容情,你做过的事是逃不掉的!”

    “冯少民,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上次我说没认出你,原来老成这样了,我早就想骂你,你当年犯的错误你自己没点数吗?要不然这队长的位置还轮不到我姐夫,今天我姐夫停职,你想当回队长过把瘾是吧。”

    “你!”冯少民对峙的气势突然顿住,他眼睛蓦地发红,干涸的唇轻轻张了几下,像是陷入僵局。

    孟思期看在眼里,为冯少民出现的这番情形担忧,可他向来是极其冷静的。也因归向阳的话产生不解,她不明白归向阳说的“错误”是什么,在她眼里,冯少民是一个对自己严格要求的老警察,何况犯了错误,他今天也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那么这种错误可能并非是触犯法律的,而只是冯少民做过的一件错事,那件错事可能对他打击很大,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他今天至少是一个副队。

    不过孟思期并没有打探别人私事的习惯,在她看来,归向阳这纯粹就是挑事,激起矛盾,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她思虑时,唐小川霍地站起,警告归向阳:“归向阳我警告你,不要什么话都乱说,你嚣张什么,我们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我等着你们找证据,你们怀疑我杀了人,怀疑那个龟孙子的话,那就去找啊,找到孔曲山,找到他的尸体!”

    归向阳咧着嘴笑了起来:“以为我是吃素的,几句话就想治我的罪,你们还嫩着呢!”

    空气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闷。

    “审讯结束吧。”冯少民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沉重,并没有看向归向阳,“你老老实实在这呆二十四个小时。”

    “行,我配合,完全配合,快点找准证据?冯大队长!”

    然而回到办公室,在罪案板前,孟思期感受到,大家的心情似乎跌到了谷底,孔曲山在八年前被害,别说尸体了,可能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曾经的纺织厂现在变成了批发区,不可能再找到什么,何况当时警方已经进行过排查,难道还要对那片地方挖地三尺。

    冯少民踏出审讯室时,脸上的情绪就回归了平静,此刻他冷静地问大家:“你们觉得,归向阳会把尸体怎么处理?”

    唐小川说:“埋掉是最直接的,纺织厂面积那么大,谁知道埋在哪儿,后来纺织厂一拆,说不定尸骨就被掩埋深处。”

    冯少民蹙眉,“这并不是不可能,但当时警方已经排查过一轮,是当地派出所联合市局的同事办公的,算是大面积排查,而且还有警犬相助。”

    赵雷霆说:“如果不在厂里,那么是不是在归向阳的住址附近,有个理论,凶手会将证据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个一是便捷,第二个是安全,这样他就可以完全掌控。”

    冯少民再次拿起卷宗,“你说的对,当年警方也考虑过,归向阳那时也是嫌疑人之一,因此他家附近曾经就被仔细排查过。”

    “那龙善文家附近呢?”赵雷霆又提议。

    “都在当年的调查范围。”

    赵雷霆不免叹了口气:“那这样的话,归向阳果然有勇气面对我们的审讯。只要他不开口,那么一切都成了谜了。”

    冯少民说:“所以,这就是这件案子最艰难的地方,如果归向阳一直是嫌疑人,韩队可能一直回不到工作岗位,这也非常麻烦。”

    一时大家都有些情绪低落,冯少民看了眼孟思期,她刚刚一直沉默不语,也许有些想法,他问:“小孟呢?”

    孟思期的确一直在思考,但是思考的方向和他们一致,她只得回答:“师父,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

    冯少民点了点头,半晌,他扫视大家一眼说:“大家也不能在这里等着,我个人有一些想法,如果认为尸体被掩埋可能受局限,有没有可能尸体被藏在什么特殊的地方,譬如尸体被装进某个从没有人翻过的箱子、井底、地窖?尸体被砌进墙里?我以前遇到一个案子,尸体被人混进水泥里,这些都是藏尸的手段。”

    冯少民的话让孟思期内心一怔,她不自觉联想到了路鹤,在原世界,路鹤的白骨被藏在装满水泥的油桶里,所以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她不由在内心产生一种隐隐的不安。

    见大家都没回应,冯少民说:“大家今天上午分头行动,再到纺织厂旧址和当年家属楼再走访一遍,问一问当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或者传出异味,争取找到些有用线索。”

    大家明白冯少民的思路,都答应了下来,冯少民和孟思期一路,前往当年旧家属楼那块。几位民警也一起参与到走访当中。

    不过物是人非,当年的家属楼很多都被拆迁了,几乎都盖了新房子,因此只能走访一些曾经在纺织厂工作的老人。

    在询问一轮后,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当年纺织厂倒闭,那是一场说来就来的闹剧,最后又因闹剧收场,可能很多人关心的是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又有谁会去关注与之无关的事情。

    中午,四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一家小饭馆碰了个头,大家都没有什么收获,脸上的表情都很沮丧。

    冯少民只得吩咐,下午再把范围扩大些,加派人手,在纺织厂和家属楼旧址周围走一走。

    经过一下午走访,收获依旧空空,线索全无,冯少民望着远远的热闹的批发区,又望了望早已翻新的家属楼,物是人非,犹如一场电影落场,人去楼空,没留下任何影像,他的眉宇渐渐皱成川字。

    孟思期就站在他的身旁,眼见着天边的落日如金,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归向阳在傍晚也就满了二十四小时,将无罪释放。

    她知道冯少民不甘心,她也一样,但是刑侦工作有时候就不得不面临遗憾,悬案是警察一辈子都耿耿于怀的事情,有些经手的案子直到警察临终都没有破解,就像她的父亲,在临终前,口中还念着几个案子。

    孟星海躺在病床那会,带着试图宽慰自己的笑容,他嘴里却念着与此截然相反的话,“那小女孩才多大,爸妈就死了,一直都没有找到罪证……连环杀人案,好多年了,恐怕凶手都死了,家属们还没有等到凶手伏法……大学的碎尸案……”

    这样的话,他说了很多,他是带着遗憾去世的,孟思期当时并不理解,她觉得父亲只不过是一份工作,为何到了临死前却仍旧不放过自己。

    不过今天,她似乎明白了,也许她今后也会像父亲那样,在临死前有自己无法解脱的夙愿。

    徬晚的树梢挂上半月,在蓝色的夜雾中如蒙上一层薄纱,路上有浪漫的情侣,紧挨着行走。

    这是三层楼的小区,一栋楼道内的三楼,传来啼啼哭哭的声音。

    韩长林在屋子里听到这声音,头痛脑胀,他坐在卧室的木地板上,头枕着墙,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凉凉的。

    张雅静悄悄走过来,给他递了一杯水。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