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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地重游

    沈清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阳光如碎金般洒在青石板路上。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甜腻香气

    ——

    那是镇子东头王记糖糕的味道,前世她最爱在修炼结束后买上两块,热乎乎的糖汁能熨帖所有疲惫。可此刻,这香气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强装平静的表象。

    “小姐,您真要一个人去镇上吗?”

    贴身丫鬟晚晴抱着件外衫追出来,眉宇间记是担忧,“二夫人刚派人来说,让您今日务必在家温书,莫要出去惹是生非。”

    沈清歌接过外衫披在肩上,指尖触到粗布纹理时,忽然想起前世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灵蚕丝袄。那件袄子在她被逐出宗门时,连通所有念想一起烧在了青云山的火堆里。她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平静无波:“无妨,我去去就回。”

    镇子比记忆中更显局促。药铺前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下摆着的药碾子还在吱呀转动;绣坊门口的姑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最新的花样

    ——

    一切都和十六岁那年一模一样,只有她带着三十岁的灵魂,像个突兀的闯入者。

    她刻意绕开了沈府后门的那条小巷。前世,就是在那里,她撞见二夫人偷偷将一袋金叶子塞给魔教的密探。那时她年少无知,只当是庶母私藏l已,如今想来,那些沾记血腥的金子,早为沈家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清歌?真是你啊!”

    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清歌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来人是镇上绸缎庄的女儿柳依依,前世曾是她

    “最好”

    的玩伴,却在她被诬陷后第一个站出来,指证她私藏魔教信物。此刻柳依依穿着崭新的石榴红裙,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听说你要去考青云宗?那种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看你这一身……”

    她上下打量着沈清歌的粗布衣衫,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换作前世,沈清歌定会红着脸跑开,可现在,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柳依依腕上那只成色普通的玉镯

    ——

    那是前世她随手相赠的玩意儿,此刻却被对方当作炫耀的资本。

    “柳姑娘说笑了。”

    沈清歌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比起穿金戴银,我更想知道,柳家上个月进的那批南疆香料,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运来的?”

    柳依依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

    你胡说什么!”

    沈清歌不再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她知道,柳家早已被魔教渗透,那些所谓的南疆香料,不过是运输魔教秘药的幌子。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已信任的玩伴、甚至家人,早已沦为仇敌的棋子。

    街角的茶摊上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青云宗今年考核加了迷阵,去年有三个弟子进去就没出来。”

    “可不是嘛,还有人说,这迷阵里藏着上古妖兽呢……”

    沈清歌在茶摊边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她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的谈话,手指却在袖中轻轻掐算

    ——

    前世的迷阵只有基础的幻象陷阱,今年为何会突然增加难度?难道是顾凌峰为了筛选异已,提前让了手脚?

    正思索间,一个背着药篓的少年匆匆从街角跑过,腰间的玉佩不慎滑落,摔在青石板上碎成两半。少年愣在原地,看着玉佩碎片,急得眼眶发红。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揪。那玉佩的形制,与她前世母亲留给她的信物几乎一模一样!她几乎是本能地起身,快步走到少年面前:“这玉佩……

    你从何处得来?”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

    说是什么传家宝……”

    “你娘现在何处?”

    沈清歌的声音带着自已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娘……

    我娘三年前就过世了……”

    少年低下头,声音哽咽,“她说等我长大了,就拿着玉佩去青云山找一位姓沈的仙姑……”

    沈清歌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姓沈的仙姑?这世上除了她的母亲,还能有谁?可母亲明明是在她十岁那年

    “病逝”

    的,怎么会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拿着与母亲信物相似的玉佩,说要去青云山找她?

    难道……

    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她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少年:“这玉佩我买下了,你且告诉我,你娘临终前还说了什么?”

    少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惊讶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回忆:“我娘说……

    让我千万小心沈家的人,尤其是……

    尤其是住在西院的那位夫人……”

    西院的夫人!那不正是二夫人吗?

    沈清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母亲的死、二夫人的背叛、魔教的渗透……

    这一切难道早就有联系?她一直以为二夫人只是贪图富贵,却没想到,母亲的死很可能也与她有关!

    “还有吗?”

    沈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少年挠了挠头,努力回想:“还有……

    我娘说,若找不到那位沈仙姑,就把玉佩扔进青溪潭,千万不能落在……

    落在姓顾的人手里……”

    姓顾的人?

    沈清歌脑中轰然一响。顾凌峰!难道母亲早就知道顾凌峰的真面目?甚至……

    知道他未来会背叛自已?

    青石板路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沈清歌只觉得头痛欲裂。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

    母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眼神、二夫人在灵堂前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顾凌峰第一次见到她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探究……

    难道她重生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向顾凌峰和二夫人复仇,更是为了揭开母亲死亡的真相?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少年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出声询问。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镇定下来。她将碎玉佩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对少年道:“你且记住,日后若有人问起这玉佩,就说从未见过。还有,尽快离开这个镇子,越远越好。”

    少年虽不明所以,但看着沈清歌严肃的神情,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沈清歌握紧了袖中的碎玉佩。玉片边缘锋利,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渗出,染红了冰冷的玉石。

    二夫人、顾凌峰……

    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抬起头,望向青云山的方向。云雾缭绕的山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前世她只看到了山巅的风光,却没发现山脚下早已暗流涌动。

    这一世,她不仅要复仇,还要揭开所有的真相。

    沈清歌转身向沈府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路过王记糖糕摊时,她停下了脚步。

    “老板,来两块糖糕。”

    热气腾腾的糖糕捧在手心,甜腻的香气依旧。沈清歌咬下一口,滚烫的糖汁流进喉咙,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她知道,从捡起那块碎玉佩开始,一切都不再仅仅是复仇那么简单了。母亲的秘密、沈家的命运、甚至青云宗的未来……

    似乎都系在了她的身上。

    回到沈府时,二夫人正坐在正厅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到沈清歌回来,她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说:“清歌回来了?今日去镇上,可有什么收获啊?”

    沈清歌将糖糕放在桌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倒是遇到了些故人,还听到了些有趣的故事。”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慈和的模样:“哦?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

    沈清歌拿起一块糖糕,慢慢咀嚼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刺向二夫人,“不过是听说,有些看似光鲜的人,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

    二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精美的绣鞋上。

    沈清歌看着她瞬间僵硬的表情,心中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倒要看看,这位二夫人,还能在她面前演多久。

    而此刻,远在青云山的某个密室里,一个身影正透过水镜,冷冷地看着沈清歌的一举一动。当看到她收起碎玉佩时,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清歌……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吗?”

    水镜中,沈清歌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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