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温暖，又干燥。男人用力撑住了她。
踩蹬，转身，坐。主人就在身后虚扶，林素一下子扎到了男人的怀抱里，那么的温暖和亲密。他的气息淡淡的，像是某种沐浴露的气息，传入了鼻尖。
白马开始小步走了起来，有些细微的颠簸。重心那么的不稳，她贴着他，伸手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衫。
0056
56.百年往事（3700二更）
56.
那么的贴近。
胳膊贴着他的胸膛，男人的气息围绕了过来。白马小跑了起来，那么的颠簸，她拽紧了他的衣衫，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甩下马去。
“抱住。”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你这么坐着不别扭？”
“别扭啊别扭啊。”那一点点的暧昧被强行吹散了，林素点头回答，松开他的衣衫，抱住了他的腰。是那么亲密的姿势。何总的腰好细——热量传递到她手心，甚至还能感觉到肌肉。她斜坐马鞍，努力踢着腿去挪身子，男人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腰上，轻轻的一带。整个重心终于到了马背上，围住她腰上的手松开了。
她好像就在他怀里。
踢踏，踢踏。
马速不快，不过很快就跑过了一圈。到了入口的时候，又慢慢停了下来。络腮胡子的主人走过来，虚扶她下了马。脚踏已经实地，林素还觉得心里砰砰的跳着。
世事就是这么神奇。
说了分手的下一秒，她就已经和其他男人如此贴近。孙强在出轨的路上狂奔，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忠贞的好人。
这不是报复，她又想。时代不同了，她不会拿孙强的观点来约束自己，她也要适应被分手的生活。
一直待到了夕阳西下。晚餐也是在农场吃的，家常的农家菜。主人十分热情，还拿出了珍藏的酒，林素端起抿了一口，有些淡淡的甜味。
席吃一半，主人又拿出了珍藏的相册。
“还记得我们那时候一起打橄榄球，”相册就在眼前，林素看见了几个勾肩搭背穿着橄榄球队服的男人，都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脸，主人正在和客人叙旧，“我那时候还是四分卫，詹姆斯那个狗娘养的，还歧视我们是华人，被我趁机一记老拳——”
何总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笑。
“咦Aaron，你这次回去你老家看过没？”主人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问。看见何总摇了摇头，他又笑，“倒是可以回去看看。”
“林小姐，”他扭头又对林素说话，“你有时间倒是可以陪Aaron回老家看看，去看看他们家百年前的家业——”
“啊？”林素眨了眨眼，看看何总又看看主人。何总还有老家？
“早不是什么家业了。”
何总笑着摇头，又摆手，“现在都属于——”
顿了顿，他又笑，“我们现在，不过都是些流亡海外的破落户罢了。”
破落户。
林素眨了眨眼，再次看了看旁边的何总，又再次看了看对面那个络腮胡子版蒙娜丽莎微笑的主人。
“何家百年前可是当地的贵族，祖上出过好几个大官，”络腮胡子蒙娜丽莎对她眨眨眼，又说，“现在的Z省，从临安到宁庆，百年前全是他们家的产业。就算现在修了高速路，从东到西都要跑四五个小时！要是百年前跑马，那不是还要跑半个月？”
何总一边摇头一边摆手笑。主人的声音又响起，声音压低，笑容倒是隐晦了很多，“后来嘛，林小姐你也知道，X5年之后，全部都——”
“还是别提的好。”旁边有人笑。
“哦。”林素心里一紧，恍然大悟，又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何总。何总眉目英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不然啊，现在的临安，宁庆，包括中间的千山啊，宝达啊，一直到云生地界。有一个县算一个县，全是他们家的私产。”
蒙娜丽莎又笑，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这些县的人，其实都是他们家百年前的长工呢。我最近还琢磨着，我太姥爷正好是千山那边出来的，这要是回到百年前，我现在不是还应该在给Aaron放牛嘛！”
“你这个嘴。”何总倒是笑了起来，扯开了话题，“我看你不放牛了，现在放马倒是放的开心。”
“这都是我的命啊，命运让我放马，锤子党也救不了。来喝酒喝酒，”蒙娜丽莎伸手给何总倒酒，嘴里还在念叨，“说真的都要感谢Aaron家里的长辈，当年深明大义——来我敬当年的老祖宗一杯！Aaron，祖国也欢迎你回来！！”
开车回去的时候，天空已经蓝了起来，城市还远，天高地远，高速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远方。
两侧山脉延绵，林素想，百年前，都是私产。
今天好像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事，林素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何总。男人脸色如常，一片平静。
此时此刻，林素又恍然觉得这平静下隐藏着什么。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挪了过来。
“挺好的。”快乐已经结束，阴影又蒙了上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总有他的故事，她也有她自己的故事。已经带她玩了一天，何总还破费了几万，她还要怎么样？她没有贪心，甚至还觉得其他人的失恋可没有这个幸运。
切忌交浅言深。
也不能提吧。
“待会到了S市，我就在随便哪个路边下好了，”
记起了圆圆的邀约，林素低声说，“我还要去我同学那里。”
何总没提送她回家，她总不可能再和他回酒店。
“哪里？”男人却在问，身上淡淡的酒气传了过来。
“文昌，文昌那边。”手机开机，又是一顿震动，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林素忽略了孙强发的一切，直接翻到了圆圆的微信，她果然已经在找她了。
“那就去文昌绕一下。”
男人沉默了一下，又说，“回去好好休息。”
0057
57.李总
57.
穿着C家的裙子走在路上，是什么体验？
没什么体验。
何总让司机一直把她送到了圆圆楼下，这才离开了。临走前还给了她一箱果子，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临走时给的。
何总是个好人。
就算百年前，也肯定是个好地主。林素抱着水果去找圆圆的时候，还在心里想。不过这些都是风云际会，天地换色之事，像何总祖宗这样的人都未必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她这样的小人物，又懂什么呢？
圆圆在宿舍楼下接到了她。两个人一起把水果箱子抱回了宿舍，林素不过刚和老刘打了招呼，圆圆就已经把他赶去了同事宿舍。两个女人挤在床上，圆圆听她絮叨了一晚上又一天，哭花了三包纸巾，又一起做了饭吃。星期天晚上林素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俨然已经被愤怒的大橘挠得一团乱了。
两天不见，又饥又饿。林素顶着肥猫的骂骂咧咧给盆里倒上猫粮和水，又收拾了猫砂，然后犹豫了一秒，脱下了三万八的裙子丢在了洗衣机，躺在了床上。
孙强今天其实还给她打了电话，还哭了，好像那个被出轨被劈腿的人是他似的。可能女人绝情起来自己都怕，林素看着天花板，想着圆圆说的话，“挣再多有什么用？月薪七万五，不给你花，还不如月薪一万五，和你一起花的。”
可惜，她又想。
孙强的七万五还没到手，她都没有机会去实践他给不给钱花了。
她独立了一辈子，到现在为止还没尝过花男人钱的滋味。
孙强哭了。她拿着电话，心里却清楚他不是后悔，也不是认错求复合。他只是为了忏悔，以求他自己道德上的心安罢了。
林素看着天花板，又捂住了胸。
她是真的分手了。那么快。四年的感情和坚守，分掉不过只花了四天。
圆圆昨天还说天下何处无芳草。还说给她介绍男朋友，就介绍老刘他们单位的。这个国企好几个棒小伙儿，一个个一米八九，身高体壮，哪个不必孙强那个一米七三的强？
她不想谈恋爱。林素又想。孙强的背叛让人心里空落落的，何况她身边就有很多男人。何总那么帅，昨天的马背和腰身的触摸，他隐隐的怀抱让人温暖。宋总也很帅，余总——余总好像不怎么待见她。
当然都只是想想。
他们自然也看不上她。
周一的时候，林素一如既往的去了公司，刘总来了，还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来了，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
刘总说这是来的常务副总，李总。
他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说他还有新的事业要做，这里就交给李总了。李总从事营销业务多年，经验丰富，和天意内部关系良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李总感谢了刘总的介绍，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了几句刘总已经大概介绍过公司情况，接下来他会挨个和各位主管了解情况希望大家多多配合之类的话。
林素和其他几位主管一起鼓掌，脸上洋溢着微笑。
前天居然忘记问何总了，她想，这么重要的事。
其实何总其实也不大管公司的日常营运，她又想。虽然她有何总的微信，但是他们其实没有聊过任何的私事，都是工作来往。她首先还是公司的员工。何总人好，不代表她可以逾越——其实除了公事和偶尔的私活，林素看了看手机，何总也并不常找她。
新官上任三把火。
李总上任之后，马上进行了几个大动作，首先调整了组织架构——财务部果然没动，只是把办公室主任职能剥离出去，成立了总务部。然后再次规范了上班纪律，又规范了采购和销售规定，还调换了大家的座位——就连财务部也按他的要求倒腾了一下，把林素的位置往后面挪了挪，后面又摆上了一尊财神像。他又找了几次林素要求汇报公司营运状况，甚至又让林素发了一份简历给他看。在他上任的第一周周末，李总邀请深蓝所有的主管在LTS聚餐。
刘总没有出席。一个李总，六个部门主管，五男两女。Vi格外的活跃，李总看起来也是酒场老手，还有一个跟单部Jason，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画面不亦乐乎。
林素素来不在外面喝酒的，只是倒了一些果酒和各位主管走了一圈，没想到Vi又喝醉似的闹了起来，要她换成白酒。李总笑吟吟的看着她，没有阻止的意思。
李总第一次来，总不好翻脸太过。何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素总觉得李总似乎对她不是很满意——他刚来了解情况，就说过她的财务工作做的不深入。不融资，不贷款，只是开发票和记账，需要那么高工资的财务吗？推拒一番，林素没有办法，倒了一杯白酒喝了。她的酒量一向浅薄，一杯下去已经脸上红霞飞照，李总却终于满意似的，挥挥手放过了她。
没有陪他们去洗脚，林素打车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胃里一阵恶心。没忍住又去洗手间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和孙强已经分手十来天了，他这一周还时不时的抽风，一会儿发一些指责的话，一会儿又说对不起她要忏悔浪费了她的青春，一会儿又说舍不得。然后有天又抽风似的说什么“莫欺少年穷”“我辈岂是蓬蒿人”，又说以后上班了他就有钱了，一定要给她钱，哪怕分了手。林素不想做他的忏悔垃圾桶，早就已经把他拉黑了。爱情爱情不顺，事业事业也不顺——这个李总明显比刘总，玩人的手段多得多。偶尔的一瞬间她也想跳槽，可是就为了这一点点不适应，似乎也不至于。打工人，她又想，到哪里都是打工罢了。
也总不可能就去找何总。
找何总，说什么呢？说她受不了这个李总？难道让何总为了她把李总开了？
不可能。
何总虽然给她买了几次单，可是她只是他的员工。除了偶尔的私活外何总并不找她——他会不会理她，还是另说。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又想。s市那么多人，想找一个人互相取暖，也真的太难了。
0058
58.酒局（3950猪加更～）
58.
“今晚和天意销售部高级经理田贵芳经理在德善山庄吃饭，你和采购部Vi一起作陪，5：30公司楼下集合。”
又过几天。
快下班的时候，林素坐在办公室看见了短信，心里嘴里又是一阵发苦。
不知道哪里惹了李总，他说他要“提拔培养”她，又说“哪有财务人员不会喝酒的？”“不会喝酒怎么搞定银行供应商和客户？”拉她去了几次饭局。虽然社会人要干社会事，可是太密集的酒局，几次之后林素真的受不了了。她找李总聊过说不想再去了，结果却又被他教育了一番。
“李总我今天身体不适，”
林素拿着手机敲着字。字一个个的敲了，又一个个的删了。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年终奖遥遥在望。公司的效益其实真的不错，账面已经赚了快一个亿——也许年终奖还能发给七八九十万，她真的要在李总刚来就拒绝他？
其实这几周，她的工作越发的难了。李总似乎很不待见她，连带不待见财务部，就连公司的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他不止一次公开说过，要发挥财务的管理功能——林素发誓自己真的努力理解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管理功能，就一个贸易公司，她是真的不明白。
“收到。”
删完了上一句话，林素重新打了字，点击了发送。当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她不过只是去陪个酒——今天是天意的人。这几周她陪银行和下级经销商吃过，别人看她酒力不济，基本也都点到为止放过了她。
也可能李总真的是想培养她吧。
“准备十万现金，拿到我办公室来，”李总又私聊她，“拿个破袋子装着，要旧钞，不要连号。”
坐上公司的车的时候，Vi显得还有一些兴奋。
“没想到今天居然约在了德善山庄。”他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笑嘻嘻的找林素说话，“咱们李总是真的有本事。林经理你知道德善山庄是什么吗？”
“不知道。”林素很少参加饭局，老实的摇摇头，配合的捧哏。
“德善山庄……是一个私人会所，”Vi心情大好，很有闲心的给她解释，“八大菜系，啥啥都有。当然了，”男人神秘一笑，“去的人，都不是为了吃饭——”
“那是为了什么？”林素配合的问，又捏了捏自己的包。再好吃的饭，她也不想去。只是人要会自我调节，如果非要去，就当多认识几个人了。
今天是天意的人。她吸了一口气，心里又没忍住酸了起来。
“哎呀就是里面吃饭的都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人打机锋，本地的司机憋不住话了，开始插嘴，“就是那些大老爷们吃饭的地方咯！一般要约那些大老爷吃饭，别人都挑地方的。不熟悉的地方，他们觉得不安全，为什么要去？所以一般都约德善——以前是约明达！明达垮了，后来德善才慢慢起来——”
“啊。”林素配合的叹气，心里还酸着。公款吃喝圣地啊这是。
“人家也不接待外客的。”Vi又补充，“里面的人都非富即贵，吃饭都要预约的，还要有会员卡的——”
“一般人还约不上。”
一般人约不上，那李总怎么约上了？林素想了想李总精瘦的脸，把这句话憋在了肚子里。
还非富即贵。
那现在这车人，是富了呢，还是贵了？
外表普普通通的楼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到了德善山庄，司机七弯八绕的停了车，又下车自行去吃司机餐。林素和Vi走到大门，已经有衣着朴素的服务人员来核对预约人的名字和电话了。
还挺严格。
跟着服务员进入楼内，里面却是广阔天地。装修不算太夸张，反而有古典的味道。一间间的都是包间，走廊也是十分宽阔。李总预订的那间“望江楼”被服务员打开，二十来平的房间不算大，十人的桌，角落里还摆了好大一盆蝴蝶兰。
环境挺好，菜品价格却令人瞠目结舌。
林素不会点菜，久经沙场的Vi拿着菜单先点了十个，期间李总又打了几次电话。等了半个小时，包间再次打开的时候，李总和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三男二女。
“田经理。”
礼多人不怪，Vi已经热情的迎上去握手叫哥了，林素也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了热情洋溢的笑，“欢迎欢迎。”
“这是我们的采购部Vi，大家都打过交道了，”李总介绍，“这是我们财务部的林经理。”
“叫我小林就可以了。”林素站起来，扶着椅子笑。
“林经理原来还是个大美女，”
田经理伸出手来，十分热情，林素也把手伸过去握了握。那人的国字脸舒展了开来，握着她的手有些湿腻腻的，又使劲捏了捏。心里咯噔一下，林素笑着抽回了手。
“深蓝有这么漂亮的财务经理，”田经理不以为意，在主宾的位置上坐了，又打着哈哈，“老李你早该带出来我们认识认识啊。”
0059
59.走不走？
59.
认识，有什么好认识的？
林素笑了笑，握紧了包。
不知道这个酒桌怎么安排的，也许本来应该是Vi的陪客位，在大家谦让了一番之后，李总居然吩咐林素坐到了田经理的旁边，面向了房门。
接下来又是大家的商业吹水时间。大家互相介绍了下，菜也陆续上了上来。林素坐在位置上，看着Vi熟门熟路的举起了酒瓶开始倒酒——此举犹如信号发射，今晚的热闹拉开了序幕。
上菜。
倒酒。
吹水。
大家例行从天意最近的动向开始聊起，又聊了聊天意最近的新生意，期间甚至还提到了新成立的游戏事业部——就是孙强拿到offer的那个，让林素心里咯噔了一下。话题又很快扯开，田经理热情洋溢，又凑了过来，一定要林素尝尝这里的特色小乳鸽。
他的热情，有些过了度。
林素笑了笑，往后靠了靠。今天她穿的是西子小姐推荐的那条白裙，剪裁修身，白色的布料裹住了起伏的乳。田经理靠了过来，手臂搭在了她的椅子上，他和她说话，气流拂过了她的脖。
有些不适。
林素笑着，又往旁边不着痕迹的靠了靠。有人从旁边走过，是去给李总敬酒。她顺势站了起来，又挪了挪凳子。
酒局正酣。
这十几天来，她已经上过不少酒局，可是这个来自天意员工的酒局，真的又让人上了一个“台阶”。或许销售部的人本来就social，采购部的Vi和李总也是老江湖，几杯酒下肚，一群人已经热热闹闹，你亲我热，你搂着我我搂着你，林素端着酒杯勉强每个人过了一圈，三板斧的水平已经用尽，显然跟不上这里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