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怎么加入供应商库？南先生没说，她也不急。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她可是坐过小季总私人飞机的人，手机里还有刘特助的微信呢。“政府的合作单位。”
林素又点了点头。这个她是真的没办法。
“投资人呢？券商呢？你之前在金融业做过，这方面的资源利用起来。”
其实她做的是假金融行业啊。这件事不方便和南先生细说，林素想了下自己几个月的秘书经历，确认自己的确是认识几个投资人和券商大佬。
其实，她突然异想天开，她要是能拿到归墟的尽职调查订单也不错——吃饭肯定是吃的饱了。
可惜何总不理她了。
要不要回一趟S市约Ron吃饭？
的确不能书生气了，创业和打工不一样，是时候放下思想包袱去搞订单了。
南先生给了她很多干货，林素送他上了去机场的车，依依惜别。
他没有约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当然她也没问。送走南先生的A市，空气凌冽。林素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子清晰了很多。
她这样没家庭背景的女孩儿，有的只是横冲直撞的勇气。毕业，工作，跳槽，再跳，三跳。她做一些可能不符合传统道德的事情，可是也从中收获了很多。她也经历过失望和离别，其实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只有埋头往前走，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
粉身碎骨也不怕。
“李秘书，”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又抬头看天空。上面是满满的雾，遮住了层层叠叠的云。
“明天改到S市见面？”她微微提高了音量，脚尖不自觉的踢了一下地面，突然又紧张了起来，“周先生要亲自和我谈？”
“对，”那边李秘书的声音传来，“请您来一趟最好，毕竟顺便几个合伙人也见个面。”
0313
8.接机
8.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接到女儿电话说还要回一趟S市，“有事要办”。妈妈没有问什么事，只是问“这个时间的机票会不会很贵”？
很贵啊，很贵。不过也算是开办费的一种。新的前途就在面前，让人跃跃欲试。新鲜到账的七十万还在卡里，几千块的机票钱一扣，林素看着余额，又有些怅然。
一个人给你钱，未必就是对你好；但是不给钱的人肯定是对你不好。何总到了现在都还在给她发钱，也许他不在乎——也就他几瓶酒的价格，可是对于她来说，一直挺多的。
为了钱，她主动贴一点也没什么。毕竟以后她就要过上贴客户的生活啦。人已经在机场到高新区的大巴上了，林素拿着手机拍了窗外的风景发给了那个很久没有回复过的微信，“何总好。我这几天已经回A市了，您在枫叶国还开心吗？”
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这可能是她的大客户——她又发，“您什么时间来种花吗？回大陆的时候还能见面吗？”
趁着犹豫的当口赶紧点击发送，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坐在车上她的脸有些红，感觉自己是有点舔，还有些尬。不过人必须要突破自我，毕竟以后她讨好客户的时候还多着，也许创业本身就是对一个人身心的摧残。
呼，她又呼气，还好何总不怎么看微信了，这还有个缓冲。
新春将近，小区过节日的气氛越发浓厚了。入户大厅贴上了窗花挂上了灯笼，小区的树上都挂满了贴纸和闪灯。
周先生。
新上任的“舅舅”。
“唉。”她又叹气。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在门口的小超市买了西红柿牛腩还有腰花和配菜。回了出租屋林素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的开始片腰花。
“腰花的四种做法。”
又想起了谁，她笑了笑，那几套房子的钥匙还没交呢。
炖牛腩的当儿，她还蛮有闲心的泡了一壶茶。小碎花的桌子，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沉沉的白毫银针。闲着也是闲着，新晋创业者没有玩手机，还掏出了刚刚在机场买的书，《向下管理》。书的内容乏味可陈，不过这宁静的一刻，依然值得一张照片来纪念。
茶，书，桌布下的腿和窗外的树，要素齐全，点击发送。厨房里已经有香味散发出来，她和老赵说了明天回S市的事儿，然后起身进入厨房，热油，大火，加入了去腥的腰花爆炒十五秒，上配菜，起锅。
这热腾腾的米饭呐。西红柿已经炖的软烂，淋在米饭上面，鲜香可口。又夹了一筷子腰花，入口软嫩。
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看看，居然是好久不联系的Willy。咽下了嘴里的腰花，她点了接通和外放。
“好久不见了Susan，”那头Willy的英文热情洋溢，听起来和几周前并没有不同，“你怎么没过来一起过圣诞？”
Willy还不知道她辞职的事儿？林素咬了牙，切换英文模式敷衍了几句。
“何先生京城时间15
18：16的飞机降落S市，”寒暄之后那边切入了正题，“请你到机场接机，再次确认时间，京城时间15
18：16，提前半小时到位。”
那边重复了一次，“我待会也会把时间发你邮箱。”
林素还没说话，那边又说，“哦接机事宜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再安排了——你人到就行。”
林素没有说话。
何总时隔多日再次联系她，不是亲自联系，是派人联系。
不知道是不是她上午的那条短信发挥了作用。
“何先生还好吗？”牛腩还香着，她还是问了一句。
“当然非常好。”那边只是笑。
0314
9.旅馆
9.
阳光有些冷。
一片枯黄的叶子从青绿的树上落下，飘过了石桌，飘过了手串，飘过了石凳，悠悠然的落在了黑色布鞋旁。
不远处的室内小池里，一尾金鱼懒洋洋的摆了下尾巴。李秘书迈步而入，看了看椅子上的男人，顿住了脚。
已经很多天了。
自从那天从文昌区吃了米线回来，先生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那日先生和林小姐上了楼，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这样了。
一个多小时，已经够办很多事了。
林小姐送到车边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先生面无表情——可是回来的路上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然后一直到现在。
“先生今年的年夜饭约在了院里，”李秘书低声说，“周主任说您要是忙，就三十儿过去。他预计三十下午才回——还要进京一趟。”
“嗯。”男人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抬起眼看了看他。
“你不是休假了？”他说。
“在休了。”李秘书站在门口笑，“在家闲着也没事，就过来了。”
“你今年不回老家？对了你老家哪里的？”男人又问，“N省？”
“是啊，N省，”先生其实还挺关心他，李秘书有些感动，“今年不回了。”
男人不说话了。过了几秒，他又说话，声音低沉，“仓库里有不少酒，你待会挑两箱带回去喝。”
“好，谢谢先生。”李秘书站在门口答应了一声，顿了顿，又看着他的脸说，“林小姐明天要来S市了。”
男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说话，好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是了，就是这样。这段时间，也不说约林小姐了。前几天张修那边说又有了美人儿——请先生去，先生还是去了，和以前一样。
看起来也并不是单相思。
这些事情么，就是这样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女人不过两个月的新鲜感保质期，刚刚好。可是新美人也看了，歌也听了，舞也看了，先生心不在焉，美人儿却也没有得到“聊一聊”的机会。
前几天林小姐突然又在问事务所的事，他也去请示过。先生拨着串子，心不在焉的，倒是默认了他继续去弄。
“她又来干什么？”
他只是问，又靠在椅子上拨着串，看起来兴致缺缺，只是又端起茶来喝一口，“不是回A省了？”
“林小姐说还是想来见见合伙人，谈一下事务所的事，”李秘书笑，“还问先生您有没有空——”
问，是肯定没问的。不过话已经出口，他也可以安排成她“问了”。
拨着珠子的手顿住了。
男人侧头看了看他。
“她到底想干什么？”声音沉沉。
李秘书没有说话。
“不见。”他抬起手，手串和手都放在了石桌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儿当旅馆了？”
0315
10.贺礼
10.
时尚的女士系着G家的丝巾，背着驴包，拖着箱子大步从前面走过了，拉起了一阵香风。
这是一座精致的城市，虽然才离开没有几天，再次回到了这里林素依然感觉到了压力。她曾经也有驴包的，还差点有了马圈包，不过那都是公务用品，走的时候她留给了何总，一样没带。
如今她只有半片瓦遮身了。
其实想想还是应该带一个包走的，免得见自己未来的合伙人都提着这个五百块的老伙计——她也不是看不起自己的老伙计，这个包和阿喵一起都见证了她S市打工的日子。只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衣冠识人，连她自己也不能免俗。
李秘书做事妥帖，居然还安排了人来接。普通的奔驰车普通的牌，在车流里一点不显。车里只有司机没有别人，林素有些放松，甚至还有点心情看了看车外的景色。李秘书安排的和合伙人见面的地方在青浦区的一家私房菜馆，绿荫环绕，进屋烟气袅袅，走廊里挂着文人笔墨，隐秘又私密。跟着服务员走了一段，一推开门，里面坐着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李秘书——还坐在首位，另外三个衣冠楚楚一副精干的模样，却是都不认识。
桌上摆着几壶茶。
几位先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素笑吟吟的走了进去，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却咯噔了一下，却又恍然一笑。周先生不在这里——她在想什么呢！周先生自然是不可能关注这些小事的，他已经对她没有了兴趣，她又怎么可能再见得了他？
能劳烦动李秘书，已经很不错。
李秘书站起来迎接她，笑容满面，其他的三位也站了起来。李秘书大概介绍了一下，这三位先生，两位都是大所出来的执业会计师，一个叫lion一个叫Leo，也就是李秘书拉来的合伙人了。大家简历其实都是交换看过的，和两位先生光鲜的简历比起来，林素无论是资历还是经历还是年纪，看起来都稍逊了一筹，不过两位合伙人先生谦逊客气，丝毫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是连续执业五年以上的才能成为合伙人，”另外一位居然是什么所的大律，直接摆出了合伙协议一人发了一份，“林小姐也可以看看，暂时您是做不了合伙人了，不过我们有另外的补充协议，约定以业务收入提成的方式给予您分配——其实是和合伙人一样的。”
业务，收入，提成。
和她想的一样。这些信息她也早就被告知了。只是当年和现在，毕业生极易入的坑都是毕业就做无资源的销售，没想到她毕业三年，依然还是要跳入拉资源的大坑。
陪何总睡觉好像还轻松些。
啪！
这个念头一想起，林素立刻在脑袋里给自己一个耳光。果然快钱不能挣太多，这会让人的思维习惯这种模式，然后堕落。
拉资源。
去找何总，密锁最近不是要尽职调查了？还是Ron？
还是继续约一下“舅舅”？
发传单？
四个先生坐在对面，茶香袅袅。林素低着头，逐字逐句的翻看着文书。这份资料和李秘书前几天给她的一样，阶梯式的提成，如果她拿到业务，200万以上的，55%事务所管理费和信息服务，20%是团队绩效，25%是她的收入提成。
这种分法，野蛮粗暴。一点儿没有审计师的专业美学。林素的视线在“信息服务”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有些走神。200万的单她能拿五十万，很不错的回报了，简直是一单顶半年，只是哪里才有两百万的单拿呢？
突然又感觉有些坑。
每个月还有一万五的底薪拿。
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理念林素又确认了一些事项，甚至连自己以后没法坐班带团队的事情都说了，也许是有李秘书压阵——林素也看出来了李秘书在这里地位极高，毕竟他一直稳稳的坐着主位——两位先生和蔼的点头微笑，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私房餐厅又上了一些茶点，林素没有急着签，甚至还和他们聊了聊现在的招募现状。
“秋招已经过了，只有春招了，八千一个月重本学生大把。”
“实习期有很多所都是无薪的，不过生活费要发，一天100左右吧，”Leo的话甚至让林素回忆起三年前自己苦苦求职的悲惨时光，她当时也是有拿到80一天的实习工资，还已经觉得很多了，对面的男人和蔼可亲，“这些李秘都已经和我们谈过了，具体的事务林小姐就交给我们处理好了。”
林素看了一眼李秘书，李秘书微微一笑，露出了点点微笑。
硬着头皮又签了一份卖身契，又约好了开业日期，林素发现自己一分没花，居然又多了一份收入。已经四五点了，李秘书没有留人吃饭的意思，反而有起身送客之意。
三位先生知趣的站了起来，林素也跟着站了起来，李秘书却笑，“林小姐请留步。”
把未来的合伙人送到门口，服务员已经收走了多余的餐具，桌上却又多了一份拔丝地瓜。这地瓜精雕细刻，雕成了红眼兔子的形状。几勺糖丝从上泼下，细瀑如丝。
“恭喜开业，”如今屋里只有李秘书和她了，李秘书一改刚刚矜持严肃的样子，笑了起来，“好几天没见到林小姐了。”
“谢谢李秘了，”刚刚那三个人对李秘书超乎寻常的尊重甚至带着一些明显的巴结，林素坐在椅子上去拿筷子，又笑着问候了一句他老板，“周先生还好吗？”
“先生还好，就是这几天忙，排不出时间，”李秘书笑吟吟的不露口风，和以前居然不是一个模样，“不然肯定是想和林小姐见一面的。”
果然如此。
不见就不见，好歹是把事情给办了。周先生在道上，肯定也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人吧。
林素笑了笑，服务员敲门，端上来几盘菜。如今周先生对她兴趣消失，虽然看似和以前一样但是林素总感觉还是哪里不一样了。服务员剔完了鱼刺出去了，林素夹了一筷子鱼，又听见李秘书在旁边笑，“开业贺喜，我也没什么好送林小姐的。林先生和袁先生都是仁信资深的合伙伙伴，张修推荐的，为人基本还是可靠——”
“谢谢李秘了。”林素又笑。基本可靠。不送贺礼。其实已经送的够多了。
“林小姐到之前，我们之前也已经聊了一会儿了，”林素又品了一口山药羹，只听李秘书笑，“万事开头难，我也没什么好送林小姐的，只是最近我凑巧见过了ZXC的李总，”
李秘书说了一个公司的名字，林素也听闻过，李秘书笑，“正好说了要开始审计的事情。李总很有兴趣，不如林小姐就在S市多待上一段时间，我找时间安排见见，就当个贺礼了。”
0316
11.搞钱
11.
李秘书送佛送到西，不仅帮她开了事业所，还要给她送业务。这种一路护航，哪怕再知道以前他没少坑她，可是这一刻，林素心里都难免感动。
“那就谢谢了。”她笑。
这种护航不知道还有几次，估计是最后一次。第一次赴李秘书的约还能全身而退，林素吃饱了饭，婉拒了李秘书“这几天给你安排个司机”的服务，走出了私房餐厅，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又有些怅然。
走出几步绕到了大路上，阳光落在身上，她一个人站在高楼之下，形影单只，却又觉得孤独。周先生今天没来，实锤是对她兴趣已失。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四。父母，父母已经不再是依靠；朋友，朋友也只能偶尔相聚，吃吃喝喝，交流如蜻蜓点水；爱人——她没有爱人。
人生而孤独。唉，林素叹气，她能拥抱的也许只有金钱了，金钱才能让她觉得温暖。
专心搞钱吧。不想搞钱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没有回奥运花园，林素打车回了文昌区。没有回出租房，反而先去了密锁。新年快到了，孵化区已经挂上了彩灯和灯笼，闪闪亮亮的，有些喜庆的意思在；沿着原路上了楼，几天不见密锁的员工好像又多了一两个，她推门而入的时候，老赵不在公司，她的进入好像带入了一丝明亮的空气，员工们都看了过来，云子姐还在电脑前写着什么，也抬起头来。
“赵总去见归墟的人去了，今天都不回。素素你回来的更好，晚上我们俩一起吃饭？”云子姐笑，“最近这边开了一家鹅掌炖锅，我们正好一起去品鉴下。”
“今天我约了人了，待会还要去趟黄浦区，”林素只是笑，“改日吧。”
看起来密锁的资金流果然改善了，云子姐的招待规格都从楼下168的黄焖鸡升级到两三百的鹅掌锅了。和新同事认识了下，打了个招呼——素素的title还是小股东+财务总监，十二人公司的高层。然后高层林素坐在了位置上，翻看了下政府补贴的申请进度。
仁信动作很快，虽然双方的咨询合同都还没正式签订，仁信就已经拉好了工作群开始跟催资料进度了。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方向清晰，节奏准确。
“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请示高层之后，代约公司领导和各部负责人见面，”里面的Lisa说的很客气，“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情况都是我司代为沟通即可。”
那就省了大部分的事了，就这服务才只收两千块，张修半卖半送，真的太给力了。
赵哥去了归墟，那Ron有没有空？其实并没有约了人，只是不想去吃鹅掌锅而已。想到逼仄的出租屋林素直觉里也拒绝回去，感觉还比不上酒店。上次她拖着周先生在里面絮絮叨叨一个小时，又哭又笑的，估计给这个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难怪他后来就跑掉了——是她她也跑。林素靠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前几天的样子挺傻，又拿起了手机看了看，周先生还在她的微信清单里。
也不好发点什么验证下他把她拉黑没有。
何总后天就回来了。
唉。
手臂放在桌子上，又敲了敲。她其实在S市认识很多人，可是此时此刻，一个能约的都没有。
0317
12.又脏又乱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