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开口，又踹了踹枯枝嶙峋的枣树。身后的院子里小姑的笑声从厨房传来。“你说。”那边嗯了一声。
“何总，”一辆车从门口呼啦啦的飘过，林素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孩子生出来了怎么办，您不会是想我做您二房吧？”
二房，她是不做的。
多难听啊。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
“Susan我很想要这个孩子。”他说话，声音温和又平静，似乎也想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并只是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他咬重了“我”这个词，“还因为你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我很喜欢你Susan。”他居然笑了笑，“我觉得你很好，想和你长期生活，并且有几个孩子。而且你也知道，婚姻对于我这样的人并不代表什么，你看我的家庭就知道了。”
“我不是想要您和我结婚。”林素咬了唇。
何总说的对。
可是哪怕心里早接受并尊重他这个观念，此刻却还是忍不住要叹气。
这什么鬼。
“财产方面你不用担心，”他说，“我一个月给你两百万生活费——会签订合约。这是终身的。如果你在我身边，这个数字实际还会更多。”
“哈。”女人说。
“孩子我会安排教育，”他说，“按最好的方案。以后它一样也有财产的继承权——”
“它会长命百岁，无疾而终吧？”
天那么蓝。林素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她感觉自己此刻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关乎生命。这个决定和两百万无关，也和合约无关这是什么鬼，也和那虚无缥缈空口承诺的继承权无关。
这是一场冒险。
就像是以前的房东说的小姑娘要去见世面；又像是吴迪说的要去运作资源；又像是她抛弃老家银行的offer去了S市；又像是她当初从深蓝离职，在车上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幅耳环。
她总是对一切风险蠢蠢欲动，受不了诱惑。
他以后极大可能会有其他的爱情。
而她——唔，现在不流行独守空房了，也可能会有。
其实这并不可怕，大约就像和孙强分手一样。
两百万也很多。
很多很多。
可是如果是对于这个腹中的胎儿，它的可能性上线就是几千亿美金。
她想它富有，可是前提是更愿它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会的。”男人默了默，叹气。他声音低低，似乎在告诉她，也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大约不会有那么多女人。”
她笑了起来，踢了踢枣树，也叹气。
这艹蛋的世界。
“Susan你今天能来问我这些问题，我很开心。”男人却又笑了起来，轻呼一口气，放松了起来，“那我们就是达成一致了，是吗？”
林素笑了笑，又叹气。
“我刚刚看见了你的朋友圈。”他似乎真的高兴了起来，“那是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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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还是得搞钱啊
54.
唉，还是得搞钱啊。
两百万也是飘在空中的两百万，人还是要靠自己，生命不息，搞钱不止。
又和何总聊了一会儿，林素挂了电话回了屋，小姑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看见了她微红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和谁聊天呢。”小姑笑。
“朋友。”林素拿着手机，也笑嘻嘻的。
“男朋友？”小姑挤眉弄眼。
“啊不是啊。”林素笑。何总很好，可是不可能是她男朋友。她高攀不起。他是她的partner，合作伙伴，某种新型关系的缔约者。小姑这种小县城的人，她就不告诉她这么时髦的事情了，免得炸裂了她的脑袋。
还是得搞钱。
送走小姑和小姑父，林素去了厨房撸猫，又想。她拿出了手机看看，那五百万的银行卡余额还在——
人，还是得靠自己呐。
有了女儿回家的小家庭又快乐了很多。
林素帮着妈妈做家务，又和爸爸在饭桌上逗乐，接下来的几天平平无奇。趁着在家躺的空闲她搜索了一些活动信息发给了Willy，何总去了其中的两个，一个灯光秀，一个古董鉴赏。林素和何总发微信聊天——她还是试图有一些改变——何总不知道意识到她的“联系频繁”没有，倒是时不时的回她文字，有时候又直接给她回电话。他说灯光秀还行，就是人多；古董鉴赏他也去了，并没有什么好货，倒是有主办方的人来搭讪，邀请他以后去什么月夜趴，说以后可以赏月，他拒了。
“哈哈。”
林素拿着手机，直觉这什么欣赏月亮不是什么好节目，估计是她偶尔听闻但是还没真实接触过的某种上流社会的隐秘趴。说不定这个古董鉴赏本身就是个邀请门槛，那些组织者借此发展新会员——于是发现了何总这颗金桂。
只是估计那边也是没想到，何总虽然看起来英俊多金，可是到底是有些内向和洁癖在身上的。
那个什么医疗团队资料她也看过了，万国合众团，米国人枫叶国人华人，都已经在安排签证和设备，说是等她回去就给她做检查；装修方案——也聊过了。那天抱着笔记本她在卧室的书桌上五方通话，Willy那边的摄像头是似水流年六十八楼总统套房熟悉的会议室，何总一身休闲装远远的靠在会议桌的一端的椅子上，眉目英俊，气场闲适，却又强大。
是能hold住一切的感觉。
其实，也不该她来描述“想要什么样的房子”的。
因为装好她都不知道能入住多久。
不过何总既然有吩咐，林素就把它当作一项工作来办。她对着摄像头描述自己的想法，说的是中文——是的这场会议Willy还给她配了同声传译，她说“我喜欢现代感的，时尚的装修。”女人对着摄像头说话，侃侃而谈，“要有点那种未来科技的感觉。屋里不要有太厚重的家具，浅白色为主，要体现一种简单的时尚感……”
那边带着耳机的三个设计师频频点头，林素表示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反正她自己是听不懂。
何总没有说话，只是在那边坐着，看着她。那个会议室林素经常去，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脸此刻出现在那个大屏幕上的模样。
不过几天，就到了三十，家家户户门口都亮起了彩灯。
去爷爷奶奶家吃完团年饭回来，林素回到房间，撸了撸猫。小喵呼噜噜的趴在地上，屋外不知道谁家在放烟花，发出了一阵啪的响。
烟花在窗外炸开。
此刻应是维护客户关系朋友关系同事关系的最好时机。
“短信送，问候传，新年钟声可听见？我心可比天上月，夜夜想你在心间。新年伊始鞭炮鸣，吉祥如意保平安。林素愿你新年笑开颜，身体健康生活美满！”
“雪花飞舞翩翩，迎来xx新年；打开手机看看，短信送去祝愿；新年到来幸福，林素祝你快乐健康永远！xxxx新年快乐！”
“兔年来临，愿大家心想事成！密锁（天和）宏兔大展！”
“何总好！”
爸妈也在卧室看着电视，林素屋里没电视，只有一只小喵陪着她。她拿着手机敲字，“兔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林素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归墟宏图大展！”
落地窗边烟花也在炸开。酒店客厅灯光明亮，男人坐在落地窗边，侧头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看。然后回了什么。
“新年快乐。”林素很快收到了回复。
“新的一年，”他又发了一条过来，“Susan你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个称呼了？”
“那应该怎么称呼呢？”林素敲字，虚心求教。他是要按合同发她钱的人，看起来就更像是老板了啊。
“可以叫名字。”那边回。
“能不能问下太太以前怎么称呼何老先生的？”女人似乎觉得不妥，又发，还附了一个笑脸。
这回那边的男人沉默了很久。
“都是叫名字的。”那边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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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这算什么拜年
55.
叫名字是不礼貌的。林素拿着手机想。
不过老板的要求还是要尽力达成，哪怕是看在五百万的份上。
“好的。”她发，“知道了。”
“阿越要不要看看我的猫？”她扯开话题，却又想起他不喜欢猫。但是看看照片应该无所谓的吧，“是只橘猫哦。”
烟花炸开的那一刻，有人同样合家团聚。屋子装饰陈旧却又大气，他坐在桌边，同样也收到了信息。
“周先生好！”手机亮了起来，他拿起来看看，眉目沉沉，“兔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林素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仁信宏图大展！”
翻了翻，就这几个字，没有别的。
眉头皱了起来，他沉着脸丢开了手机。
父亲就坐在一旁，正看着电视，面无表情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母亲在一边接着谁的拜年电话，声音低低，笑意皑皑；一身休闲衫的堂弟坐在父亲旁边，时不时和父亲说几句话，一脸欢脱。
电视开着，里面有人穿着暗红色的正装，微微含笑，面容熟悉，一字一句，“……就要过去了，XXX2年正在向我们走来。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代表……向全国各族人民，向**特别行政区同胞和……同胞，致以新年的祝福……”
手机就在手边，沉寂了。
窗外遥远的天边绽放着烟花。
男人从电视上挪开眼，沉着脸又伸手拿起了手机。
嘟——嘟嘟。
声音那么大，响彻了小厅，男人站起来，走向了窗边。
堂弟已经看了过来，父亲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喂？周先生？”
男人拿下手机，还在按着屏幕上的几个按钮的时候，那边已经接通了。声音传递了出来，一样弥漫整个小厅，是个女声，软软的，笑笑的，“新年好呀，”那边说着话，有些紧张，又有些拘束，“您吃过晚饭了吗？”
不知道手指按在哪里，当那边说到“您”的时候，扩散的声音终于收束了。
三个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背上，男人背对小厅，不为所动。
“什么事？”他拿着手机说话，喉结滚动，声音沉沉，毫不客气。
有人的目光似乎从他背上挪开了。
“呃……”
似乎没想到他问这个。电话那边的女人呃了一声，声音小心翼翼的，“马上要过年了，给周先生您拜个年——”
“又不上门，又不打电话的，算什么拜年？”男人的声音就在小厅，和电视的新年祝词混在一起：他并没有放低声音。
“emmm……”电话那边的女人唔了一声，似乎被他的反应搞得有些懵，不知道说什么好。
电话里沉默了，只有背景里的烟花爆炸声，噼噼啪啪作响，偶尔混着一声猫叫。
“给你的酒提回去了没有？”他开始问话，语气生硬。
“提了，”那边的女人回答，却又害怕得罪他似的赶紧补充，“放在家里的。我爸说这酒太贵了，要留着以后再喝——”
爸爸是说要留给女婿喝。
唔。估计他这辈子很难有女婿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酒，”电话那头的男人皱着眉，语气沉沉，“留着做什么？”
女人没有说话，他沉着声，“先喝了，回来再找李乡拿。”
“诶。”电话那头答应的声音脆生生的，让人怀念起那雪白的身体。那身体，剥开了衣服，和这声音一样，也是脆生生的。
这段时间太忙，他其实都好久没有去找女人了。
春节这段时间父母在家，他也没空。
一声猫叫。
“你在哪里？”他又问，大拇指动了动。
“老家啊，”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还带笑，“安县。”
“初六回？坐飞机？”男人皱了眉，“让李乡去接你。”
“不用麻烦李秘书的，”那边女人声音温柔，“李秘书那么忙。”
“他忙什么？”
男人哼了一声。大拇指又动了动，想拨什么，可是又拨了个空。
“周先生我要给您带家里的熏鱼的，”那边女人的声音说，“您不用安排李秘书来接我，嗯我初七去您那给您拜年好不好？不知道周先生您那天会不会有空？”
男人哼了一声，抿着嘴。
初七，也不算太晚。
就提两条熏鱼——算了。这女人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写着两个字：穷鬼。
“行吧，”他大拇指拨了拨，语气冷淡，“你提前联系李乡。”
“好诶，”那边女人笑了起来，让人想起温柔的眉目，“那今晚除夕，周先生您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呀。”
男人沉默了。
大拇指又动了动。
那边又是一声猫叫。
“新的一年，是开拓创新的一年。坚持科技振兴路线——”
“那就祝周先生您兔年吉祥，阖家幸福！”电话那边的女人笑，“呃，我挂咯？”
电话挂断了。
男人看看被挂掉的手机，沉着脸转过了身。母亲已经挂了电话，看着这边；父亲也侧着头看他，一脸严肃。堂弟笑意吟吟的，挤眉弄眼。
他沉着脸，没有说话。
“林小姐？”堂弟笑。
“哪个林小姐？”母亲接过话题，目光却看着他。
“开会计师事业所的林小姐，”周临伸手去摸外套，却什么也没摸出来，“诶我名片呢——”
“林小姐长的可漂亮了，”他侧头去女主人笑，“人又温柔。伯母你看见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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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李秘书你终于办正事了
56.
把周先生的电话挂了，林素伸手推开了压在了胸膛上的肥橘，觉得心里还在砰砰直跳。周先生不喜欢聊微信，每次只要她发信息他就会打电话过来，那么突然，也不婉转——搞得她其实都有点怕给他发文字了。
可是又不能不发。
“李秘书好！”
一鼓作气，林素编了条信息发给了李秘书，“兔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林素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今晚的工作量很大，没来得及等李秘书回复，她复制了这条信息，又分别给她觉得聊的比较好的人，比如采薇的王总，Eason，Ron，归墟认识的精英们都发了。至于她自己的真朋友，像圆圆刘迪什么的，这种问候没啥意义，平时见面就可以，她反而懒得发。
手机画面突然一跳，这回是何总的视频请求。